2173 討論

    討伐聯軍已經在包括西鳳郡在內的大片魔法帝國“領土”周圍聚集已久，但正式的開戰信號一直以來多半都是由玩家方喊出來的，身爲自由世界裏出了名的中立勢力，法師議會在這場戰爭中的立場也一直顯得尤爲謹慎。因爲先前塔尼亞空襲事件的緣故，法師議會的全體魔法師上下現在基本也都秉持着“懲罰”與“報復”的態度，這一態度在開戰之後出現的種種跡象後達到了頂峯，似乎是來自魔法帝國的反擊與他們展現在風花平原上的強大魔法實力，給了這些自詡高人一等的傢伙們心理上的衝擊感和威脅感。

    戰爭的決議還沒有下達，而戰爭的序幕卻不得不拉開，身爲知曉其中利害的七人議會議長，明白這一點的維金斯自然也知道，是時候邁出這一步了。

    “接下來即將討論的議題內容，想必大家也都有所準備。”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維金斯那蒼老的聲音也伴隨着洪鐘般的迴盪而變得更加肅穆：“魔法帝國——千百年來試圖將腐朽的古代帝國復活、並且延續其統治的復辟者們，他們的存在已經變成了一個無法忽略的威脅，若是先前侵佔埃爾尼菲亞公國領土的行爲只是稱得上是一次魔法領域內部的示威，那麼攻擊塔尼亞與天空之城、試圖擴張其‘版圖’之舉，就已經成爲了威脅普通平民、甚至整個大陸安危的暴行了。”

    “魔法帝國和魔法議會的主張與訴求與法師議會長久以來的理念不符，這一點在座的諸位應該也都理解和贊同。”說到這裏的費爾南多·維金斯目光轉向了另一邊，視線在包括段青在內的三名玩家身上來回巡視：“放任他們如此肆無忌憚地活動，無異於破壞整個自由大陸的魔法平衡，是千年前已經終止的魔法災禍的命運續寫，所以——”

    “法師議會現在是否應該站出來，成爲阻擋魔法帝國……不，消滅魔法帝國與復辟者的主力軍？”接過了對方的話頭，正在被注視的逆風悠然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我的導師給我傳回的訊息中，確實也是這麼認爲的，雖然我不敢完全模彷他的語氣和內容，不過既然議長大人同意讓我坐在這個位置上，想必也已經明白我與我所代表的導師的意思。”

    “現在就開始投票嗎？”他舉起了自己的手，鑲着各類魔法寶石的袍袖邊也有冰藍色的光芒在環繞：“雷克斯·迪·溫徹斯特，以及他的首席魔法學徒逆風悠然，願意跟隨議長大人的腳步，掀起與魔法帝國的戰爭。”

    “反對。”坐在他身旁的段青隨後舉起了自己的手：“以防萬一我事先確認一下，你們……呃，我們已經做好了戰爭的準備和覺悟了嗎？”

    “戰爭是殘酷的，放在任何一個時代、任何一個領域中皆是如此。”坐在正首中央的維金斯聲音低沉地解釋道：“我已與法師議會的所有魔法師們解釋過此事，確保那些從未走上過戰場、見識過戰場殘酷之人，至少可以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實在不行的話，我可以代表我的導師，代替我們的會員們登上前線。”逆風悠然按着胸口低頭行禮：“魔法戰爭最後需要比拼的永遠是高端戰力，實力不濟且沒有任何戰爭經驗的魔法師，只會成爲被捲入風暴的炮灰和可憐的塵埃，我和我的導師可不願意看到這些無謂的犧牲出現呢。”

    “法師議會的最高戰力可以帶頭衝鋒陷陣——我倒是願意看到這種情況的出現，說不定可以將戰爭的損失降到最小。”與看上去信心滿滿的逆風悠然不同，抱起雙臂的段青搖頭的動作也變得更劇烈了：“但若是一個不慎、出現意外的話，任何一名大魔法師的隕落都將成爲我們無法估量的損失。”

    “那是開啓戰爭序幕之後應當討論的‘戰略’問題。”

    自高座之上出聲否認，維金斯肅穆的蒼老聲音聽上去顯得毫無感情：“戰略問題無需諸位擔心，我們目前只需要討論‘是’與‘否’的問題就好——金的代言人，你是否還要堅持反對的觀點？”

    “這個嘛……你先不要問我啊。”於是段青只得撓了撓自己的頭：“其他幾位意下如何？”

    “同意。”坐在段青另一側的千指鶴率先揚起了自己活力十足的青春之聲：“是該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了！我的導師絕對會同意的！”

    “以芙蕾雅現在的狀態，這個問題還是不要去問她比較好。”段青也不由自主地苦笑道：“感覺很容易觸她的黴頭呢。”

    “我也同意。”坐在千指鶴另一邊的沙奈朵隨後點頭出聲：“古魔法帝國的命運本就該在千年之前終結，就讓這些不死的餘孽，再度復歸塵土吧。”

    “這樣就已經超過了半數。”於是維金斯將視線落回到了自己的右手邊：“羅穆路斯，你也沒問題吧？”

    “我當然同意。”發出了一聲重重的冷哼，羅穆路斯那一直板着的臉也跟着豎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膽敢冒犯法師議會權威之人，必當得到其應有的懲戒！或許你們都已經忘記，但我和我手底下的那些魔法師們可都還記得清清楚楚——我們是怎樣失去了泰倫之塔，以及我們偉大的馬洛克大魔法師的！”

    “看來決議已定。”閉着眼睛沉默了一陣，維金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就這樣吧。”

    “以七人議會之名，法師議會即將正式加入與魔法帝國之間的戰爭。”

    用力地敲了敲自己身旁的座椅魔光，老人的洪亮聲音如同振聾發聵的鐘聲般下達了最後的決定：“就讓那些威脅大陸未來之人，承受魔法的怒火吧。”

    “我願意代表七人議會率先出征。”羅穆路斯帶着不屑的聲音繼續說道：“我的魔偶大軍必將對魔法帝國造成沉重的打擊，同時有效減少己方的損失——”

    “那也是之後需要討論的‘戰略’問題。”打斷了羅穆路斯振臂而起的發言，維金斯聲音澹然地將場間剛剛快要沸騰的氣氛瞬間壓了回去：“有關戰爭的調動、戰略的安排，我們會在這次會議的決議後再行商定，現在先保持安靜。”

    “開始下一個議題的討論。”老人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彷彿正在自己的腦海中搜索着什麼：“唔，有關菲爾羅斯·坎巴瑞安的晉升申請……”

    似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狀況，老人不緊不慢地將自己的議題一個接一個地拋了出來，這其中不乏法師議會內部的諸多事務，以及包含與芙蕾帝國、埃爾尼菲亞公國以及自由之城在內的無數對外問題。因爲對這些內部事務不曾瞭解的關係，坐在維金斯對面的段青也用謹慎和保守的方式應對着這些需要自己參與其中的決議內容，似乎明白段青難處的維金斯也時不時地放緩會議的進程，將正在進行的問題討論的具體內容進行簡短高效的說明：“沒錯，自由之城又‘貢獻’了一批新的魔法材料，但與之相對應的，他們在先前的協議裏增加了一條請求……”

    “有關大陸地脈的魔法輸送，目前風之大陸那邊已經完成了魔法陣的鋪設，但想要完成跨越無盡之海的連接，需要的不僅僅是奇蹟，還有那位‘海上燈塔’的支持……”

    “雅洛安公國拒絕了我們的魔法援助，理由是他們已經聘請了辛蒂亞小姐和她的魔法團隊來處理那些魔法‘麻煩’，但據雷克斯傳回來的消息，這位辛蒂亞小姐的身份和背景可能與我們最初瞭解到的資料有一些出入……”

    “根據先前紫羅蘭之主傳遞給我們的情報，魔法帝國可能正在暗中完成‘魔源彷造’，這種只記載於歷史中的祕法很有可能會對我們目前尋找到的元素之泉與地脈能量造成威脅，現有的元素熔爐也將時刻遭受被‘置換’的可能……”

    一個又一個的議題從段青的耳邊經過，一個又一個的議題在六個人的討論後作出了決定，驚歎於這些議題內容之複雜、討論之精要的灰袍魔法師也在這個過程中耗費了諸多的心神，原本聚精會神參與討論與分析判斷的表情也逐漸被難以遏制的疲憊所取代。與其餘同樣露出疲態的議者們不同，負責主持這場七人議會的維金斯認真嚴肅的模樣從未出現過任何的波動，乃至到了這場會議的最後、所有的玩家和大魔法師們都已經神情仄仄、無法繼續之時，這位老者的舉手投足之間依然是一副精神矍鑠的樣子：“——那麼便這麼決定。”

    “讓我想想。”宛如入定的僧人般閉目思索了片刻，老人再度睜開眼睛出聲的態度顯得緩和了幾分：“剛剛那個是最後一個需要討論的議題了——感謝諸位的辛苦決議，能夠在缺少一人的狀況下如此完美而統一，實屬議會之幸。”

    “哼，還不是因爲議長大人已經在事前進行過充分的說明和溝通。”回答他的羅穆路斯依舊是以一聲冷哼作爲開場：“這議會只是走個過場而已。”

    “有幾位冒險者代表在場，這次會議怎麼可能只是走個過場呢？”維金斯動作緩慢地搖了搖頭：“儘管只是作爲其餘諸位大魔法師的代表，但我們的決議依舊承受着應有的考驗。”

    “不敢不敢，我們也只是盡我們所能啦。”急忙搖了搖自己的雙手，千指鶴強撐着精神露出了自己的笑容：“能夠參與這麼多重大事項的討論，我們也覺得有些……呃，榮幸之至呢，希望這些決定在將來不要產生什麼可怕的後果就好。”

    “沒關係，就算真的出現了那樣的後果，賬也會記在你們導師的頭上。”

    嘴角溢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維金斯指着段青左右兩邊的兩名玩家提醒道：“記得把這一次的會議結果告訴你們的魔法導師，否則將來出了什麼事，後果自負。”

    “還有什麼問題嗎？”他習慣性地做了個環顧的動作，右手卻也早早舉起：“那麼我宣佈，第3586次七人議會，就此——”

    “等一下。”

    突兀的聲音打斷了最後的宣告，抱着雙臂一直說話的羅穆路斯此時也再度板起了自己的臉：“是不是少了一項內容？”

    “哦？”皺着眉頭望了一眼這位大魔法師的臉，維金斯舉起的枯瘦右手也緩緩放下了：“少了什麼？”

    “當然是先前我曾經提到過的那件事。”

    視線不經意間向着圓形廳室的外側瞥了一眼，羅穆路斯一臉澹然地繼續說道：“有關天空之城的後續‘開拓’——怎麼，你打算迴避這個議題了嗎？”

    “不是已經決定了讓普拉德帶隊前往彼處了麼？”維金斯的話音中帶上了些許疑惑：“還有什麼問題？”

    “你並未完全肯定此事。”羅穆路斯聲音肅然地搖了搖頭：“而且事關天空之城的後續安定，與守護者大人又有深重的關聯，私下裏就這麼決定，似乎不太合適吧。”

    “所以你想通過七人議會決議的方式敲定這個結果，是吧？”維金斯點了點自己的頭：“也好。”

    披着黑金色魔紋法袍的老人重新坐正了身子，然後將認真嚴肅的面容對準了在場的其他人：“情況你們應該也略知一二了，天空之城還有一些內部空間和荒廢區域需要打理和開拓，羅穆路斯的魔法學徒普拉德·英菲利迪已經自告奮勇，請求帶領一支魔法小隊接下這個任務。”

    “不知在座的諸位是否同意？”

    他問完了這句話，審視的目光也在所有人身上迅速經過了一遍，因爲長時間的討論而略顯疲憊的紅髮少女剛剛想要下意識地舉手，隨後也在段青的一聲詢問裏急忙縮了回來：“還有其他的人選嗎？”

    “考慮到這是一件繁瑣且重要的工作，原來我們擬定的就是受信任的首席魔法學徒中進行挑選。”維金斯頷首回答道：“戰爭在即，各位大魔法師均要事纏身，選派普通的魔法師，能力和信任度又稍顯不足……”

    “我也不是故意找麻煩，但我相信法師議會裏的各位魔法師都具備足夠的能力。”段青搖着頭回答道：“再退一步來講——”

    “在座的人裏面，至少不是還有其他幾位‘人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