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1 代表

    “我們誠摯懇求您的迴應，守護者大人。”

    同一時刻，天空之城中央高塔的依默瑞德大廳內，作爲七人議會首領的費爾南多·維金斯此時正帶着一衆魔法師面對着豎立於大廳中央的白色投光，盡數低下頭顱的模樣看上去顯得畢恭畢敬：“或者說管理者大人——沒有您的迴應和幫助，我們無法發揮天空之城的全部力量。”

    “你們想要這份力量做什麼？”白光中傳出了飄蕩如風的迴音，那聲音似乎也因爲魔法的擴張而顯得悠遠而空寂：“打敗你們的敵人？成爲大陸的統治者？”

    “法師議會的目標，一直是爲了維持魔法的秩序。”爲首的老者花白的鬍鬚微微擺動了片刻，看上去不像是因爲情緒的波動而產生了顏面上的漣漪：“如果可能的話，我們也希望探究魔法的本源，揭露這個世界的祕密。”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我都無法幫助你們。”那聲音毫無感情地回答道：“天空之城的開拓因爲冒險者的到來而變得更加順利，沒有其他需要我出手相助的地方了。”

    “不，我們依然需要您的幫助，守護者大人。”

    睜開眼睛擡起了自己的頭，維金斯蒼老的聲音顯得沉穩而堅定，他用環顧的凌厲視線警告着幾名想要走上前來出聲說話的魔法師，那環繞在這座圓形大廳內部的魔法線路也隨着他接下來的一聲嘆息而明滅了少許：“即便是最簡單的魔法管路修理，沒有守護者大人提供的信息和幫助，工作效率也會顯得緩慢許多，與魔法帝國的戰爭已經擺在眼前，我們已經不得不將更多的精力從這些繁雜的內務處理中抽出，更何況還有城內大量還未開拓的區域和魔法迴路，以及數以萬計、還在不斷涌入城市的冒險者——”

    “那是你們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倒映在投光之中的聲音驟然放大，起伏不定的音線也因爲波動而露出了些許女性特有的尖銳感：“古代魔法迴路的修繕，怎麼可能難得到你們這些大魔法師？就連最爲難以管理的冒險者團體都臣服在你們法師議會的權勢之下，區區人數的增長又算得了什麼？”

    “守護者大人或許因爲先前的冒犯而有所不悅，但之前冒險者在核心區域舉辦的活動，也經過了大人的首肯。”維金斯不疾不徐地繼續說道：“從結果上來說，天空之城確實因爲那一次的冒險而有了顯而易見的收穫，我們——”

    “夠了！”

    不知是剛纔的哪句話刺激到了光芒中的存在，那道聲音明顯變得憤怒了起來：“我已經將能源供給恢復到了你們想要的70%以上！你們還想從我這裏獲得什麼？難道你們這些自詡超然世外的大魔法師，也從冒險者身上學到了‘貪婪’？”

    “給我滾！”

    刺耳的斥退聲在圓形的大廳中央迴盪，尖銳到極致的聲響也在久久的縈繞之後緩緩消失，幾名站起身來的魔法師也因爲對方的這聲不留情面的喝斥而露出了同樣憤怒的表情，似乎因爲眼前這道聲音透出的蠻橫無禮而感到難以接受：“你說什麼？你這個——”

    “閉嘴。”

    站在這羣魔法師的前方，維金斯用低沉而又蒼老的話音壓下了背後所有的不滿，揹着雙手的他直到投光之中的聲音完全消失以後才漸漸站直了自己的身體，將謙恭而又飽含敬意的模樣緩緩收了起來：“無論你們之前有着何種懷疑，她現在依然是這座城市的管理者與守護者，就算只考慮她到現在爲止爲我們提供的支援，她也理應受到我們的尊重。”

    “當然，她的脾性看上去確實與普通人一般無二。”老人的表情與性格陡然一變，冰冷的語氣聽上去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如何忍受這樣的脾性，在情緒的折磨中保持自我，也是想要修行成爲一名優秀魔法師的必備素質之一，你們應該有所明悟。”

    “現在不是開臨時教育課的時候，維金斯。”

    被老魔法師難測的氣勢所震懾的景象中，只有早已習慣的羅穆路斯看上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既然我們的守護者大人還在鬧脾氣，那接下來的重建工作——”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你的那個提議在我們看來，依然爲時過早。”

    緩緩轉過了自己的頭，維金斯回望着對方的蒼老目光中顯現出了幾分湛然：“當然，能夠得到你和其他議員們的推薦，普拉德的能力我還是可以信的過的，有關剩餘未知區域的開拓工作，交給他和他的魔法師團隊來做，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不過……”

    “‘公平’依然是我們需要秉持的原則，即便是七人議會也不例外。”老人揹着雙手走到了其他所有人的面前：“更何況是此等僅次於魔法帝國戰爭的大事，要知道我們很快就會加入戰爭的序幕，若是天空之城的未解之謎到時候還沒有解開，情況將會變得不穩定得多。”

    “你還想按照那套腐朽的規矩來辦？在七人議會已經嚴重缺席的現在？”羅穆路斯臉上的不屑之色變得更加明顯：“沙奈朵久居世外根本不露面，那對姐妹現在也一直在搞失蹤，金又被你派出去執行搜尋的任務一直未歸……說實話，你是不是故意經營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以讓議會長時間無法正常舉行？”

    “我絕無此意。”維金斯一臉澹然地回答道：“而且我已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他揮了揮手，對着四周其他噤若寒蟬的魔法師們打手勢，身爲議長的氣勢也在他擺手向前的動作裏完全散開，在那位老者的背影上方凝聚：“你們都退下吧。”

    “第3586次七人議會，馬上就會召開。”

    繞過依默瑞德大廳的環廊與石階，他走向了上方的內室，稀疏的腳步聲隨後也伴着他緩慢而又蒼老的步伐徐徐向前延伸，最後在空無一人的寂靜裏率先站定：“……都來了麼？”

    “每一次都讓我等待這麼久，真是缺乏禮儀和尊敬。”聽上去同樣蒼老的女性聲音迴盪在昏暗的廳室內，瞬間明亮的魔法燈光也將一名黑紗覆面的女子身形映現在圓形廳室的角落：“要知道，我現在可是很忙的。”

    “以遠程魔法投影的形式參加議會，議會，是不是也有些不太合乎禮數啊？”隨後走入這片廳室的羅穆路斯發出了一聲冷哼，目光也再度轉向了老者所在的方向：“不過這樣一來，人數終於超過了一半，只要將雷克斯喊回來的話——”

    “雷克斯不會回來。”用這樣的話澆滅了羅穆路斯剛剛提起的興致，走向前方的費爾南多·維金斯話音中帶上幾分笑意：“作爲替代，他的學徒目前就在這裏。”

    “拜見兩位大魔法師閣下。”

    出現在這片內室的角落，不知何時抵達這裏的逆風悠然應聲而起，雙手合抱在胸前深深低下了頭：“能在這裏同時見到三位大人，是在下的榮幸。”

    “……你這是什麼意思？”伸手指向了逆風悠然的腦袋，停下腳步的羅穆路斯質問向了維金斯所在的方向：“你要他代替雷克斯參加會議？”

    “沒錯，無法抵達現場的七人議會成員，將會由他們的學徒來代替。”維金斯擺了擺自己的手：“能夠成爲他們的學徒，想必也是得到了他們某種程度上的承認，所以在這種特殊時期，我認爲他們可以爲議會的決議提供寶貴的意見。”

    “你不這樣認爲嗎？羅穆路斯？”

    他回過頭，昏暗光線之下的那雙蒼老的眼神中也透出了幾分詭異的光芒，感受着這道眼神暗示的羅穆路斯一時間啞然無聲，最後才帶着一陣咕噥聲磕磕絆絆地回答道：“那是當然，不然的話——咳咳！”

    “但即便如此，這一次的議會也無法湊齊所有的代表吧？”他話鋒一轉，氣勢也重新擡了起來：“我從未聽說過金收過任何的魔法學徒！而那對大魔法師姐妹的學徒……哼！那個野丫頭怎麼可能上得了這樣的檯面？”

    “不妨給芙蕾雅一些應有的信任，又或者說……給她一些面子，如何？”維金斯微笑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諄諄誘導的老師：“當然，如果芙蕾雅本人能到的話就更好了。”

    “別說是她，就連我都忙得很。”迴應老者話音的是不耐煩的黑紗女子：“快一點，不要繼續浪費時間——剩下的那兩人什麼時候到？”

    “應該快了吧。”維金斯捻動着自己的鬍鬚：“按照之前的星象來看，這兩道命運必然會在此時此刻出現交匯……唔。”

    “除非出現了什麼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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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彷彿是正在印證着維金斯的判斷，此時的段青與千紙鶴二人組剛剛走出天空之城中央廣場的人潮，想要進入依默瑞德大廳的這對組合隨後也被門口的當值魔法師伸手攔下，那強硬的態度與高高在上的模樣就像是不認識他們兩個人一般：“議長和諸位魔法師們正在舉行重要的會議，外來者不允許打擾。”

    “你好好看看！我們兩個是外來者嗎？”氣不打一處來的紅髮少女揮舞着自己的手臂大叫道：“就算你不認識青山大哥，你也應該認識我吧？我可是芙蕾雅的首席魔法學徒！這大廳我都不知道來過多少次——”

    “不管你是誰，規矩就是規矩。”偏着腦袋裝作看不到千指鶴此時的模樣，那魔法師聲音平靜地繼續回答道：“在會議沒有結束之前，任何人都不得進入，就算是芙蕾雅的魔法學徒也不行。”

    “身爲法師議會的一員，我對諸位遵守並維護秩序的決心表示讚揚。”拉住了紅髮少女快要燃燒起來的身軀，走上前來的段青笑着搖了搖頭：“我也知道我們這些不怎麼‘重要’的人一旦擅闖進去，可能會導致什麼樣的嚴重後果，但……”

    “我們也是接到了會議的通知，才會攜手來到這裏的啊。”

    無數魔法師守衛睽睽注視之下，挽着千指鶴手臂的灰袍魔法師鞠躬向前行了一禮，慢條斯理的動作也伴隨着氣氛的逐漸沉降，在段青二人的周圍漸漸凝聚了起來：“按照我們收到的消息，即將召開的七人議會裏有幾名成員因故無法到場，應費爾南多·維金斯議長的提議，無法到場的大魔法師可由他們的首席魔法學徒代爲參加。”

    “也就是說，你想作爲其中的一名代表，走入我身後的這扇大門？”一時間啞然無聲的寂靜被走出依默瑞德大廳內部的一道聲音所打破，身着華麗、舉止優雅的一名青年魔法師隨後也整理着自己的油亮頭髮，居高臨下地審視着臺階下方的段青：“可是據我所知，你應該沒有這樣的資格才對吧？”

    “普拉德·英菲利迪閣下。”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回答出聲的段青依舊保持着臉上的笑容：“既是同僚，又何出此言？”

    “按照我剛剛得到的消息來看，魔法學徒確實可以成爲此次七人議會大魔法師的代表，前提是那位大魔法師‘未到場’。”眼中閃過了不知名的寒光，普拉德·英菲利迪聲音低沉地回答道：“作爲未到場的芙蕾雅的學徒，那個名叫千指鶴的冒險者確實擁有這樣的資格，但你？呵，你想代表誰？維金斯大人麼？”

    “維金斯在場，這一點我當然清楚。”段青微笑着回答道：“所以想要入場的我，必然無法再自持這樣的身份，所以——”

    “我帶來了一樣信物。”

    灰袍魔法師伸手入懷，然後在一段時間以後摸出了一條晶光閃閃的項鍊：“有了這個東西，你們就該認可我的身份了吧？”

    “這是什麼？”眯着眼睛辨認了片刻，普拉德還是不情不願地開口問道：“是從哪個下三濫的市場裏淘到的劣等貨嗎？”

    “這是‘晶巖’，是掩埋在岩漿深處極熱之地心中才能發現的一種寶石結晶。”展示着手中項鍊的段青朗聲回答道：“也不怪普拉德閣下眼拙，畢竟這種物質本就很少出土入世，更別說用這麼大的份量串在一起，做成如此美麗的裝飾品。”

    “沒錯，說起來，我自認也算是一名頗有心得的土魔法師。”眼中擠出了一絲狡猾的意味，段青將晶瑩剔透的晶石項鍊舉到了自己的身前：“此次議會——”

    “我是作爲金的代表前來參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