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7 舊敘

    “還記得我們上一次坐在一起飲酒，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麼？”

    “……抱歉，我的記憶力不太好。”

    “記憶力不好？是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吧？”

    “幹嘛，又不是沒把你一個人排除在外——三年前的那一夜，我就已經決定將一切全部捨棄了。”

    遠處的天邊燃起了一團明火，爆發的劇烈能量碰撞也幾乎取代了太陽散發的亮光，兩個據巖而對的男子只是朝着那邊稍稍地看了一眼，然後便將各自的視線重新落了回來：“好漢不提當年勇，有什麼問題都是用現在的拳頭說話，不然……對那些找我尋仇、找我挑戰的人來說，豈不是有些不公平？”

    “我又不是來找你打架的。”於是短髮青年甩了甩自己的半隻手臂：“我又沒有參賽，也沒打算踢場子，只是想來找你敘敘舊而已。”

    “真的嗎？我怎麼有點不信啊。”段青依舊斜着眼睛望着對方：“都混到你現在的這個位置了，居然還有辦法將自己置身事外？”

    “你他x的連門都出不去，你又怎麼可能知道我現在混到什麼地方、混到何種程度了？”單手按在岩石上的短髮青年嗤之以鼻：“你落伍了，老登。”

    “你說什麼？你這個刺蝟頭！”

    “刺，刺蝟頭？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讓系統認可我的這個髮型嗎？年輕人就要緊隨潮流，然後抓住青春！哪能像你一樣，天天跟要飯似的到處亂晃……”

    “這他x的是要飯的行頭嗎？這是法袍，萬能法袍懂不懂？不會說話就給我少說兩句，小心我揍你啊！”

    “看來是沒辦法過去了。”

    雙手按在了自己面前的巖臺表面，用力一撐的短髮青年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那就還是老辦法解決吧。”

    “哼，一會兒可別哭鼻子。”兩個人隔着巖臺四目相對，段青也跟着繃緊了自己的身體：“準備好了嗎？”

    “三，二，一……”

    “錘子！”

    氣勢拉滿、幾乎將四周的塵埃盡數吹飛的一劃中，兩個人隔空同時伸出了各自的右手，一拳一掌兩個手勢也隨着這股氣勢的散開而在空中相對，緊隨而至的則是青年玩家抑制不住的得意大笑：“哈哈哈哈哈！我贏了！”

    “三，三局兩勝！再來！”

    “得了吧，你以前就這麼賴皮。”

    洋溢的笑容無法抑制，短髮青年鄙夷地收起了自己的右手：“願賭就要服輸，這種決勝方式還是你教給我的呢，怎麼現在贏不過我就想反悔了？”

    “那就換划拳。”段青滿臉黑線地磨了磨自己的牙齒：“或者掰手腕也行——怎麼，我一個魔法師，你難道也不敢接麼？”

    “我還不知道你？你這個滿嘴跑胡話的傢伙。”甩着手臂重新站直了身體，短髮青年鑲着金邊的袖口也在他雙手的拉扯下折射出熠熠的光輝：“一肚子壞水的人不管幹什麼都是一肚子壞水，就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你說你是魔法師你就是魔法師了？當我沒看之前的比賽錄像啊？”

    “原來是有備而來。”擰了擰脖子的段青發出了一聲冷笑：“我還以爲經過了這三年，你這個失蹤人士已經對我一無所知了呢，原來你也跟那些變態偷窺狂一樣天天盯着我啊？”

    “誰天天盯着你了？而且我也沒玩消失好不好？”青年男子一瞪雙眼，原本還想繼續脫口而出的下一句話也跟着驟然改變：“等等，你聯繫過我？”

    “算是吧，在我玩消失的最初那段時間。”段青的聲音恢復了平靜：“不過後來聽到了那些消息，我也就不再擔憂了。”

    “……”

    被手套包覆的拳頭緩緩落下，短髮青年似乎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悵然當中，遠處的戰場喊殺聲與來自山下的三兩道爆炸隨後也帶着震地的衝擊感掠過這片山澗，將他還待繼續沉思的樣子驚醒了過來：“咳咳，算了，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叉起腰的段青點着頭笑了笑：“而且看你現在這幅樣子，反正也混得很不錯……紅燒大菠蘿？這是什麼奇怪的名字？”

    “多好聽。”用手指比了比自己的鼻尖，短髮青年臉上的得意之色瞬間逝去了：“反正我不怎麼需要管事，所以也只是掛個名字而已。”

    “是麼？可我記得惡魔樂園那羣人對你這個會長還是很尊敬的啊？”段青挑了挑自己的眉毛：“那個墨菲斯托，還有三生魚塘，他們在交流的時候還是有意無意提到過你的名字的，言語中也並無不敬的成分——”

    “因爲本來就是一羣遊手好閒之人。”

    擺了擺手打斷了段青的話，短髮青年連接在手臂與肩甲之間的鐵鏈也跟着晃動出譁啦啦的清脆聲音：“我就職聯盟之後一直都是一個光桿司令，名頭看上去很唬人，手底下卻一個兵都沒有，家——我老爹看我無聊，就說從他那裏分幾個人給我，但後來我才知道，分給我的那幾個‘手下’都是在華藍市不怎麼有前途，或者品行不端、惹是生非、位居灰色階層的傢伙們。”

    “當然，他們的手底下還是有那麼幾分真本事的，想要在他們心中建立權威也花費了我不少的功夫。”說到這裏的短髮青年朝着自己的身後豎了豎拇指：“雖然最後沒進決賽，不過職業水平和戰鬥素質你應該也見識過了，是不是還可以？”

    “能混到舊聯盟八大行會之一的第七位，那當然是可以的。”段青撇着嘴巴回答道：“如果能稍微改天換命一番，順便鍛鍊鍛鍊好好說話的本事就更好了。”

    “我不是讓他們去神山那邊混地盤了嗎？這還不算逆天改命？”短髮青年頗爲神氣地擡了擡頭：“對上我就說拓寬業務，反正行會內部發展方針和發展方向他們也管不着，人家肯定是哪裏好就去哪裏啊。”

    “是麼？我還以爲你們本來會往魔法帝國這裏鑽。”段青指了指兩個人不遠處的戰場前方：“他們的潛力看上去也很不錯。”

    “那是當然，我們惡魔樂園在魔法帝國這邊也有相應的業務。”短髮青年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這也是我這一次冒着風險來找你的主要原因。”

    “他們應該快要行動了。”

    身體微微前傾了少許，短髮青年將自己的雙肘撐在了岩石上：“‘碧空領域’只是他們在地脈上挖開的其中一個口子，這樣的口子應該還有很多。”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不知道。”

    半張臉埋在了支撐的雙拳間，短髮青年神祕兮兮地繼續說道：“他們有一項大工程，之前在公國南部掠奪而來的資源，還有很多他們原來暗中積攢的大量資源，都明顯流向了那裏——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了。”

    “看來我們的聯合作戰定得很及時啊。”段青撇了撇自己的嘴巴：“龍冢的事情或許會成爲加速變化的導火索，他們加派兵力的反應也證明了這一點……具體的位置呢？“

    “南面。”短髮青年擋在面前的手指微動：“只要你們有心，你們應該也能注意得到，另外……那個項目多半快要完成了。”

    “也就是說，‘碧空領域’的歸屬權將會變得非常重要？”

    “這我不清楚，我沒見過計劃書。”青年男子用眨眼的動作迴應了段青的提問：“但有一點我可以推測出來：魔法議會應該不太在意‘碧空領域’的後續發展，議會內部的討論程度沒有想象中的高，可能是那部分的計劃已經完成了。”

    “那他們還派這麼多人跑過來搶什麼？”段青指了指下方的戰場：“還有之前的時候，他們不惜出動克莉絲汀與隆道爾，幾十只虛空獸的兩個boss直接丟到我們臉上——”

    “那應該是一個意外，至少我和聯盟內部沒有聽到過這樣的作戰命令。”短髮青年搖着頭回答道：“當然，有可能是他們繞過我下達了這個命令，但現在的聯盟內部能夠繞過我下達命令的人已經不多了，只要稍微查一查就可以知道。”

    “至於另外一個問題嘛，我想你也應該能猜得出答桉。”重新站直了自己的身體，短髮青年返身敲出了一個響指：“儘管我是佔了內部人士的便宜，但我覺得思路是一樣的。”

    “你要回去了麼？”望着對方開始消失的身影，段青頗爲遺憾地說道：“真可惜，本來還想請你喝一杯來着。”

    “你可別開玩笑了。”

    單手插兜擺着炫酷的姿勢，短髮青年頭也不回地招了招手：“本來我能偷出來的時間就這麼多，上線的時間更少，你要是一直不來，我這會兒早就走人啦！你有着出色的時間管理呢，斷天之刃先生。”

    “你現在不也是大忙人。”段青不以爲意地笑了笑：“也罷，那就下次吧。”

    “下次？下次我要在‘海藍之風’，你敢來麼？”

    白光消失的過程中，短髮青年回頭望了一眼段青，後者則是迎着那道目光露出了一絲苦笑，想要搖頭否認的動作也跟着停頓了一瞬：“我儘量。”

    “……哼。”

    留下了最後的一聲冷哼，短髮青年蒸汽朋克般打扮的身影叮叮噹噹消失在了岩石的另一邊，目送着對方離開的段青則是向着天空留下了最後的懷念眼神，然後收拾着自己的心情再度飛起：“好吧，下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

    耀眼的烈光依舊還在遠方的天邊爆發，與之相伴的還有不斷犁遍山地的震顫不已的轟隆悶響，沿着這些雷鳴般悶響聲不斷向前的灰袍魔法師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隔着很遠的距離便開始尋找着安全的觀戰位置：“哎呀哎呀，打得真是有夠激烈呢——喂！山頭都快被你們給磨平了！”

    “你他x的給我閉嘴！”

    不知是被段青的這一聲喊分散了注意力還是在先前的戰鬥裏落在了下風，從光團中被擠出的隕夢帶着渾身包裹的巨大能量集束一臉不爽地回喊道：“站在那裏等着！下一個就是你了！”

    “好吧，我承認你現在擁有找我挑戰的資格。”聳了聳自己的肩膀，躲在了其中一片山嵴後方的段青視線也落向了已經被切割成倒刺模樣的山嵴另一側：“不過這麼浪費魔力的話，之後還怎麼跟我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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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得到進一步的回答，只有無數壓向下方的爆裂颶風沿着風壓的邊緣磨平了又一片山嵴的側面，大吼出聲的隕夢身形也重新被光團所吞噬，球形的能量光環也在他前衝的過程裏不斷擴散奔涌：“喝啊啊啊啊啊！給我去——”

    轟！

    宛如隕星一般的能量光球撞在了真正的高山——或者說用龐大的劍氣所組成的山壁上，在四散的狂亂氣流裏發出令人胸悶的新一輪轟響，不得不撐起魔法護盾的段青隨後也重新穩住了自己迴避的身形，於萬千四散的劍氣流瀉中分辨出了那片“山壁”後方的身影：“嘖嘖嘖嘖，真是——”

    “無懈可擊啊。”

    蓋過了能量光球的燦爛光芒，屹立不倒的劍氣之壁朝着隕夢所在的方向漸漸壓迫而下，無力阻止這股倒塌之勢的隕夢隨後也在兩股能量對衝的爆發即將吞噬自己之前驟然消失，帶着空間傳送的特有魔法尾跡出現在了山谷的另一頭：“可惡，你這個老不死的傢伙，力氣都用不完的嗎？”

    “比起使用外物獲得的力量，當然是自己的力量更加可靠。”

    劍壁的坍塌帶起的燦爛彩虹間，屬於音竹的寬闊身影也在段青視野盡頭顯現，提着盾與劍的他先是確認了一番對手的狀態，眼角的餘光漸漸轉向了灰袍魔法師：“你應該也同意這一說法吧。”

    “別問我啊，我是局外人。”指了指彼此頭頂上方的天空，段青連連澄清道：“你們打你們的，我負責把你們的精彩表現轉播給大家看。”

    “儘管與正賽無關，但屬於我們特約嘉賓與種子選手之間的恩怨對局，應該還是能將氣氛稍微炒熱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