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3 指示

    “這筆賬肯定要算，你們先不要着急。”

    同樣的話語也正出現在自由之城新曆796年水1月20日清晨的風花鎮廣場，名爲半盒菸捲的青年雄壯身影此時也在一衆聚集在此的自由之翼成員面前來回踱着步，不斷升起的硝煙與遍佈在硝煙周圍的大批魔法帝國魔法師此時也將這座原本代表着自然安逸的山城小鎮上空籠罩了一層五顏六色的晦暗魔光，似乎正在半盒菸捲的訓斥下發出遠近不一的低沉共鳴聲：“我知道你們對戰鬥的結果不甚滿意，區區幾個公國玩家雜牌聯軍怎麼可能把我們逼到這個份上，但是你們要學會認清事實，戰爭不是隨便按照資歷與實力排一下就可以決定勝負的東西，決定勝負的因素多到你們想象不到！”

    “當然，我也不會過分苛責你們什麼，畢竟你們也不是自由之翼的絕對主力，而是和我一樣被發配……咳咳，被選派到這裏執行駐守命令的成員之一。”似乎注意到一旁抱着雙臂瞪過來的女子的視線，咳了咳嗓子的半盒菸捲也將義正言辭的神色重新擺在了自己的臉上：“不要徒增‘必須要贏’的煩惱，你們只是普通玩家，只需要完成普通的駐守任務就可以了，只要敵人沒有佔領我們腳下的這座城市，圍着我們的復活點跳舞嘲諷，我們就已經算贏了。”

    “可是隊長……啊不，是指揮官。”一名自由之翼的駐守成員隨後也擡起手發表了自己的意見：“魔法帝國這一次損失了兩片炮擊陣地，可以說是非常慘重了，要是不找回一些場子、建立足夠戰功的話，等會長大人回來……”

    “會長大人不會怪罪你們的——你們還要我重複多少遍？”不耐煩地打斷了對方的話，揮了揮手的半盒菸捲隨後也拍打起了自己的胸膛：“自由之翼也算是在虛擬遊戲界混了好幾年的老牌行會了，要是因爲區區幾場失利就倒下，那怎麼對得起我們這麼長久時間以來的顛沛流離？怎麼對得起我們鍛鍊出來的韌性？”

    “散了散了，回去好好訓練，該做任務的做任務，該打裝備的打裝備。”

    一衆玩家成員們陸續離開的躊躇腳步中，半盒菸捲隨後就這麼結束了這場沒頭沒尾的戰後總結大會，然後在名爲梔子花開的女性笑意盈盈逐漸靠近到身側的景象裏，撇着嘴巴叉腰站在了一邊：“真是的，這種演說以前不都是費子翔那個傢伙來幹麼？什麼時候換成我來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

    “這是我見過的最蹩腳的演說。”身披短衫的梔子花開隨後也嘲笑着回答道：“不僅沒起到絲毫提振士氣的作用，也沒有解釋出半點內容，簡直就是聽君一席話，猶如聽君一席話啊。”

    “反正我本來就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料。”毫不在意地轉了轉頭，抱着雙臂的半盒菸捲隨後也回到了自家女朋友的面前：“他們要是再不聽話，我就連隨意敷衍的心情都欠奉了，直接拖過來全部都打一頓，誰不服就先打誰。”

    “算了，我也懶得說你。”於是雙拳輕碰的梔子也跟着轉過了身，跟着半盒菸捲的腳步走向了城鎮大廳的門口：“要是風花鎮真的失守了，我就拉着你先去夏紅市躲一陣，等自由之翼和職業界的風波平息下去再說。”

    “哪裏有你說得那麼嚴重。”按了按自己的額頭，半盒菸捲那混沌了一瞬間的目光也在下一刻重新變得明澈：“按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我們說不定還有其他路可以選呢。”

    “你們說是不是，二位？”

    席捲着未盡的硝煙、裹挾着沙土吹過山城上空的風聲裏，這位狂戰士將目光落在了一直等待在城鎮大廳門口邊的幻海狂星、天南星二人身上，似乎等待良久的幻海狂星隨後也在身邊黑甲戰士的提醒下收斂起自己臉上煩躁的感覺，率先低着頭行禮問候道：“指揮官。”

    “咱們之間就不要這麼多禮和拘謹了，冠軍隊員。”笑着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半盒菸捲神情隨意地回答道：“我只是資歷比你們老、順便被不順眼的良辰美玉丟到了這個地方來而已，實在是沒資格做你們的上司啊。”

    “一直以來你都沒給我們什麼過分的命令，也沒有對我們的行動指手畫腳，這一點我們非常感謝。”同樣將幻海狂星的身體向後拉了幾分，天南星沉穩的聲音隨後也插入了二人之間的沉重空氣中：“大敵當前，些許無意義的歧視與分歧也應該被我們暫時放到一邊，這一次特意找我們來，多半也是爲了這件事吧？”

    “沒錯，現在留在這裏的人裏，大概也只有二位看上去比較靠譜了。”半盒菸捲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所以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在下一步的動作之前，與二位先溝通一下。比如——”

    “與‘那位’對決的感覺怎麼樣？”

    他挑着眉毛拋出了這個最令人在意的話題，那望着對面二人的視線中也充滿了刻意的期待，然而站在那裏的幻海狂星與天南星二人隨後露出的眼神卻是沒有絲毫的興奮，相互對視之下的反應中也帶上了幾分猶豫：“我們……沒有與那個人直接碰上。”

    “……意料之中。”很自然地點了點頭，再度抱起雙臂的半盒菸捲微微笑了笑：“不然那網上的流言裏面早就有你們兩個人的名字了，畢竟你們也不是喜歡藏着掖着的人，不是麼？”

    “我們過去的時候，斷天之刃已經跟其他人打起來了。”沉默了片刻之後，還是天南星率先繼續回答道：“有暗語凝蘭那個傢伙在守着，我們也不敢輕易打破規則，所以我就和狂星兩個人繞到了寂靜之森內部，想要破壞他們的任務，然後就和……和雪靈幻冰打了起來。”

    “喲，還是你們的舊隊長呢。”不由自主地揶揄出聲，半盒菸捲隨後也在身後梔子花開的擰肉動作裏狀若正常地擦了擦自己的額頭：“當然也是我的舊隊友，現在已經脫離自由之翼的幸運兒……哈，真期待她和明月清風那個傢伙的對戰啊。”

    “聽說在神山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較量過了。”這一次回答出聲的則是滿臉嘲諷之色的幻海狂星：“按照傳言，那個姐姐把弟弟揍得很慘呢。”

    “時至今日，楚家人自己的恩怨也不是我們這些下屬可以妄議的事情。”發出了一陣同樣的嘿笑，半盒菸捲的視線隨後轉向了風花鎮的遠方：“現在的自由之翼貌合神離，上級和下級之間幾乎毫無溝通機會，若是明月清風真的在昨晚的對決裏看到了一些什麼，咱們多半也是無法當面問他的。”

    “但昨晚的決鬥邀請做不得假。”天南星沉聲回答道：“聯繫到之前的種種作爲和寂靜之森裏留下的線索，斷天之刃明顯是想把戰場主動開闢到我們的地盤上，這種事今後發生的機會……或許會越來越多。”

    “哈，這不是好事嗎？”於是一旁的幻海狂星也笑着擰起了自己的拳頭：“我還等着排隊跟他打上一場呢。”

    “你先想辦法贏得過雪靈幻冰再說吧，隊……那個女人的戰鬥力，確實比我們想象中變得更強了。”天南星滿臉不屑地打擊着身旁的隊友：“而那個斷天之刃，只能比她更強。”

    “好吧，有關二位對我們最大敵人的看法，我已經充分瞭解了。”

    抱着雙臂點了點自己的頭，半盒菸捲滿意地繼續說道：“看來二位還沒有失去各自的自信和積極心態，這讓我很欣慰。”

    “不要急着反駁，我還沒說完呢。”擡起一隻手打斷了他們想要說話的動作，半盒菸捲作勢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同樣身爲職業選手，想要與這個世界上最強者一較高下的心情，我也是不輸於二位的，若不是我被咱們的會長大人鎖在了這裏，連想要與二位一同去外面的聯盟杯參加比賽的資格都沒有，我早就用實力和成績證明自己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雖然良辰美玉一直沒有上線，但別忘了我們的會長大人還在外面一直看着我們，也在一直發號施令。”

    面對幻海狂星二人組隨後遞來的疑惑視線，閉上眼睛的半盒菸捲拍打着手臂繼續說道：“昨晚一役的結果，他也早就通過各種渠道得到了消息，這位‘高瞻遠矚’的會長大人今日也特意向我傳來了指令，以及自由之翼在本地的後續安排。”

    “我和我手底下的幾隊人依然負責留守這裏，負責協助魔法帝國的人防守風花鎮。”身前的二人持續傳來的寂靜中，停頓了片刻的半盒菸捲睜開了眼睛：“而你們，還有其他活動在這裏的大部分成員，將會被派往世界各地，準備下一步的破壞工作。”

    “什麼？”意料之中的大呼聲迴盪在他的耳邊，與之相伴的還有幻海狂星差一點撞到他身上的前踏腳步：“還要把人都分出去？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連家都不要了嗎？”

    “我也是個莽漢，不可能猜得出那位英明神武、足智多謀的會長大人究竟想的是什麼。”半盒菸捲仰着頭望着天空：“爲了後事安排也好，爲了醞釀什麼更大的陰謀也好，總之這位會長大人似乎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準備提前着手開始準備了。”

    “不過——”他故意拖長了自己的聲音，將面前兩個戰士即將響起的嗓門再度按了下去：“畢竟咱們可是老戰友，這別人看起來無比厚重的那張臉，我又怎麼可能在你們面前拉的下來？”

    “我只是負責傳遞命令的人。”

    他與斜靠在身側的梔子花開相視一笑，然後搖頭晃腦地仰頭說道。

    “你們要不要聽，就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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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可是老隊友了，有什麼東西還要繼續瞞着我？”

    時間回到了段青所在的旅者之家三岔營地內，此時的灰袍魔法師也正面對着格德邁恩的聲聲質問：“你們要這樣弄我可要罷工了啊，這指揮的活兒也太難做了。”

    “哎呀又不會影響到戰場的形勢，就算真的有影響，也只會產生正面作用。”手中正在忙碌着藥水配置工作的段青隨後也無奈地翻了翻自己的白眼：“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意願指揮就完了，打輸了也沒人追究你，語殤他們會給你兜底的。”

    “我才懶得管那些野人玩家的死活，要是野團團長責任心都這麼強，大家早就都幹不下去了。”格德邁恩的鼻孔彷彿都要因爲不滿的神色而翹到天上：“我只是對你們馬上就要行動、卻依然不肯說明行動計劃的決定有所不滿，你們難道就這麼不信任我們嗎？”

    “畢竟人多嘴雜。”段青低下頭慢條斯理地回答道：“而且按時間來算，你們應該馬上就會知道結果了。”

    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營帳外，站在營帳門口的格德邁恩動作緩慢地將自己掀起的門簾放了回去，眼神不停來回轉動遊移的他隨後也沉默了片刻，最終將話題引向了另外一個方向：“是因爲朝日東昇麼？”

    “當然不是。”段青幹淨利落地一口回絕：“包括隕夢在內，我對他們可是信任得很，咱們現在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誰還能把誰甩脫出去不成？”

    “算了，這種事我也沒資格管。”於是格德邁恩只好面無表情的轉過了身：“總之我只管組織那些閒散玩家……不，是天下賢人義士們，繼續朝着魔法帝國進攻就行了是吧？你們可不要再突然丟給我什麼奇怪的指示和要求啊，小心我當場聚衆起義。”

    “我會向靈冰建議，讓你好好放手去幹的。”聚精會神的段青調製藥水的眼前似乎也有一陣五彩繽紛的氣泡出現：“至於所謂的什麼指示和命令嘛……放心，我們團隊的指揮模式和正常的行會指揮模式不太一樣。”

    “我們會充分考慮動因和性格，讓你們心甘情願地接受那些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