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8 避戰

    “左前方，75度，又有一隊敵人衝出來了。”

    連成片的遺蹟廢墟在所有人的面前形成了一座座延綿不絕的小山，每個山頭上也都有或多或少人員流動的隱約痕跡，裹着一層褐色蓑衣的笑紅塵此時也出現在了其中一座被金屬垃圾堆砌而成的山頭，用能夠壓低的最小聲音回報着自己小心翼翼觀察到的任何動靜：“要不要動手？”

    “你瘋了麼！當然是不動手！”藏在他身後的黑玉米同樣壓低的嗓音猶如正在撕扯的棉布：“周圍不知道還有多少人！現在動手跟自殺有什麼區別？”

    “可是他是朝着我們這邊過來的啊。”笑紅塵那披散在編織斗笠之下的亂髮也在急促的呼吸裏不斷來回搖晃：“既然確定會被發現，那我們還不如先下手爲強！”

    “就咱們這點小實力，先下手爲強又怎麼樣？能增加百分之一的勝率嗎？與其賭那百分之一的機率幹掉他們，還不如賭百分之五十的機率他們發現不了我們！”

    “不，他們會發現我們的。”

    同樣嚴陣以待地隱藏在金屬垃圾堆砌而成的小山頂端，緊盯着前方的夢竹也終於用自己的話音平息了旁邊二人的爭論：“他們當中有一個一直開着偵測魔法的魔法師，只要一接近過來就會發現我們才對。”

    “什麼？那，那還不趕緊動手？”笑紅塵激動得幾乎快要跳起來：“快！我們——不，不對，在動手之前他們就會發現我們才對，所以……咳咳，誰有遠距離大範圍攻擊？”

    “不用拿那種眼神看着我，你直接點我的名字就是。”被笑紅塵的視線若有若無地盯視着，一直蜷坐在角落裏的隕夢也打破了自己沉默的態度：“身爲隊伍裏唯一的魔法師，我當然肩負着類似的職責，用魔法先轟炸一番我當然也可以做到，只不過我不建議這麼做。”

    “我看我們家的隊長，似乎也沒有這樣的打算啊。”

    懶洋洋地說着這樣的話，看上去毫無緊張感的他隨後也將衆人的目光引導回夢竹的身上，依然保持着一動不動姿勢的金髮小姑娘緊抿着嘴脣沒有說話，蹲坐在小山外側守護着通路的斯巴達克卻是代替她作出了回答：“不要緊張，你們兩個。”

    “那隊人是不會上來的。”

    宛如印證着這個結論，來自側前方的一道槍線所劃出的空氣軌跡隨後也成爲了打破這個局面的信號，數枚搖曳的火球所引起的爆炸緊接着也跟驟然升起在那裏的魔法防護罩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將地面上的無數金屬廢渣和灰塵掀飛成一道道優美的環形：“——敵襲！”

    “在那邊！右後方的廢墟裏！”

    “哼，果然還是忍不住了嗎？一開始沒動手，非得等我們過去之後再打我們的後背！天真！”

    “上！跟猴老大我一塊殺回去！”

    暴起的煙塵沿着槍線飛來的軌跡拉出了一條轟鳴的直線，即將演變成激烈戰鬥的景象也隨之朝着相反的方向漸行漸遠，目送着那支隊伍一路殺回的夢竹那一直緊握的雙手此時才漸漸放鬆下來，因爲高度緊張而顯得有些發白的面色也隱藏到了低頭的動作之中：“——呼，好了，這下應該沒事了。”

    “那個人我認識，是叫做信天猴還是什麼來着。”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端坐在山頭一側的斯巴達克堵在路中央的背影也彷彿是一座小山：“曾經混戰場的，帶着一幫兄弟也算混得不錯，沒想到居然也通過了考驗，殺入了正賽圈中。”

    “按照情報，這傢伙屬於脾氣比較暴躁的類型。”縮在山頂陣地內側的隕夢也跟着說出了自己所知曉的內容：“但是暴躁歸暴躁，這傢伙還是講理的，行事大方磊落不拘小節，在那些強隊面前也從不畏縮低頭……嘿，我聽說江湖的斷山嶽曾經親自去招安，結果被那家夥直接卷了出來。”

    “斷山嶽的面子都不給，這傢伙的膽子是有夠大的。”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隕夢的臉，回過頭來的斯巴達克也跟着笑了笑：“不過想想也是，他那麼自詡爲猴哥傳承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做出寄人籬下的事？”

    “要不是沒有這份心氣，他也不會走到今天。”攤了攤自己的手，隕夢笑着朝前方一指：“也不會被剛纔的一次遠程試探進攻勾引回去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人要犯我……那就必須一拳打回去。”斯巴達克用下巴點了點山頭下方的遠端還在不停廝殺的戰場：“不管是誰在那邊出的手，他這一次是要倒黴了。”

    “你，你們居然知道這麼多？”一直沒有說話的笑紅塵與黑玉米兩個人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度出聲的語氣中也充滿了驚奇：“難道你們提前調查過？”

    “我可沒有那麼勤奮，我只是湊巧知道這些故事罷了。”不知是想起了什麼令人難以忘懷的回憶，撓着臉頰的隕夢隨後也將自己的目光回落到了正前方：“比起咱們家隊長，我這只是小兒科。”

    “咱家隊長肯定把這一次參賽選手的背景情報全都調查清楚了。”

    成爲了衆人的目光焦點，一直沒有說話的夢竹依舊潛伏在廢墟山頭的正前方，沒有迴應隕夢這番話的她任由此時此刻的談話氣氛落入尷尬的沉默，半晌之後才聲音淡然地低聲迴應道：“弱隊就要有弱隊的覺悟，僅此而已。”

    “左前方30度的位置還有一隊人，但是他們沒有朝我們這邊靠近。”沒有等待誰有所回答，這位金髮的小姑娘就聲音冷靜地再度出聲：“就算是遇到遠距離襲擊也沒有關係，隕夢會幫我們抵擋一陣子的，剩下的也就只有好好觀察所有隊伍的動向，儘量在這場大亂鬥裏一直堅持下去。”

    “儘管這份作戰計劃不太符合我的美學，不過現在你是僱主，當然是你說了算。”抱着雙臂守在原地的斯巴達克低笑着回答道：“在真正的決賽到來之前，我就繼續養精蓄銳了。”

    “很高興能獲得你和隕夢的信任，當然笑紅塵和玉米兩個人也是。”夢竹那略顯稚嫩的面龐上依舊掛着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成熟與冷靜：“我不會保證自己的指揮萬無一失、滴水不漏，不過至少我會儘量用自己的方式帶着你們進入決賽，然後——”

    她的話音驟然停下了，那一直觀察着前方的目光也跟着停在了某個方向，同樣察覺到異常的隕夢也跟着擡起了自己昏昏欲睡的眼皮，向着夢竹注意到的方向望了過去：“哦喲，南西三十度方向的那支隊伍居然有動靜了？看來他們也終於擬定好了自己的下一步行動方案呢。”

    “目標隊伍正在朝着我們接近，是時候進行下一步的動作了。”歪着腦袋的斯巴達克也提起了幾分自己的興致：“讓我看看這是哪支不長眼的隊伍……咳咳！咳咳咳咳！”

    “怎麼這麼巧？”

    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魁梧得猶如小山一樣的壯漢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同樣辨認出來人身份的黑玉米也跟着睜大了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語的聲音中也充滿了不可置信的驚奇感覺：“是，是他們嗎？怎麼這麼快就遇到‘頭羊’了？”

    “這怎麼辦，我們——咦？”

    手忙腳亂的動作只持續了一瞬間，幾個人剛剛準備起身的動作也跟着再度停下了，由視野的遠端即將移動而來的那支隊伍的身影也在下一刻停住了自己的腳步，與另一隊突然冒出在曠野之上的玩家們對峙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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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喲，這麼巧啊。”

    剛剛準備起身行動的動作在下一刻停了下來，段青將環繞在自己身旁的魔法能量揮手驅散掉了：“你們也要往那個方向走？”

    “喲，真巧啊。”

    同樣愣了愣神，剛剛從隱藏地爬起身來的良辰美玉隨後也撇了撇自己的嘴巴：“那是當然，這地方地勢極佳，在形勢沒有明朗之前，換哪支隊伍來都會往那邊去吧。”

    “看來大家是英雄所見略同？”不經意間將雪靈幻冰擋在了身後，段青臉上洋溢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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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是變得越來越明盛：“那你們挑中了哪個方向？”

    “那邊正在打架，看來是名山有主了。”同樣阻止了自家手下磨刀霍霍的樣子，良辰美玉朝着先前段青所示意的方向指了指：“我們自然不想壞了那邊的興致，所以——”

    “這英雄所見略同，有時候也不是什麼好事呢。”

    望着兩邊同樣望向的那座金屬廢墟所堆砌而成的山頭，段青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既然大家看中了同一個地方，那要不要提前把問題解決一下？”

    “同意。”點了點自己的頭，良辰美玉那揹着雙手的動作卻是沒有改變：“不過我想的解決方式或許與你有所不同。”

    “那你先說。”

    “我覺得我們可以暫時合作一下。”

    朝着段青背後隱約已經散開成應戰陣勢的隊伍深深地望了一眼，良辰美玉一臉不以爲意地繼續回答道：“這邊的動靜那麼大，想必至少有十幾支隊伍已經入駐此地了吧？咱們要是再不合作、合力搶佔一塊地盤的話，豈不是讓別人白白看好戲、坐收漁翁之利嗎？”

    “沒想到啊沒想到，‘停止爭戈’這種話居然能從你的口中聽到。”段青一臉驚訝地擡了擡自己的眼皮：“換做是其他任何一個行會的人跟我說這句話，我說不定都會相信那麼幾分，但是從你的嘴裏說出來……嘖嘖嘖，我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到‘陰謀’二字呢。”

    “此一時彼一時，要是連見機行事都做不到，那我也枉費我身爲自由之翼會長的職務了。”良辰美玉臉上的微笑依舊沒有停止：“我承認我們兩個之間素有舊怨，但是這也不是什麼無法解決的問題，就算真的要秋後算賬，現在也可以稍微忍一忍，不是麼？”

    “說得很直白，我喜歡。”盯着對方望了一陣，段青不置可否地轉頭回答道：“既然你如此坦誠，我要是再拒絕就有些說不過去了，不過——”

    “我同意也不管用，畢竟我不是我們隊伍的話事人。”向着自己的後方微微退了一步，段青將之前被自己擋住的雪靈幻冰半邊的婀娜俏影露了出來：“青靈冒險團真正的團長是她，我可不敢僭越，你可以將之前我們之間的對話當做是談判的過程，這最後的決定……”

    “不用說了。”

    將手中的骨質大劍重重地頓在了地面上， 雪靈幻冰面無表情地向着前方擺了擺手：“合作是不可能的，最多只能做到臨時停戰協定的程度，若是你們真的也想去那個方向，那你們可以先走。”

    “那可真的是太可惜了。”良辰美玉微笑着回答道：“想想看，自由之翼和青靈兩支隊伍要是能合二爲一，此次比賽便沒有人能打得過我們！結果現在你們只是想讓我們當可憐的掃路人？太令我傷心了。”

    “少廢話。”雪靈幻冰的眉毛沒有因爲良辰美玉誇張的演出而有絲毫波動：“你們先走，或者我用我手中的劍趕你們走，聽明白了嗎？”

    “好吧好吧，那就這樣吧。”收起了自己泫然欲泣的表情，良辰美玉背轉過身朝着潛伏在廢墟之後的隊友們出聲招呼道：“走了走了，我們先走！唉，真是可惜。”

    “要是遇到了什麼好東西的話，那就別怪我們捷足先登了哦。”

    怪里怪氣地留下了最後的這句話，良辰美玉擠眉弄眼地朝着廢墟羣的側前方邁開自己的腳步，一直保持着微笑的段青隨後也目送着那位身披青袍的英俊男子舉步離開了這裏，隨後才將手中不停旋轉把玩的元素法杖漸漸放下了：“……真是有夠晦氣。”

    “至少沒有就此開戰。”雪靈幻冰則是搖了搖頭：“不管結果如何，現在就與他們打起來的話，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快走吧，我隱約聽到了一些動靜。”朝着隊伍身後的方向指了指，百步無雙則是一臉沉重地點了點自己的腳下：“我感覺到了大地的顫動。”

    “這顫動的劇烈程度，比草原上的獸潮即將襲來的時候還要明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