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 易己

    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手臂擋在了面前，灰袍魔法師迎着前方的刺眼亮光率先進入了眼前的這片區域內，無數正在這裏忙碌叫賣的玩家與npc們隨後也映入了幾個人各自的視野中，那原本有些模糊的喧囂聲音與充斥在寬廣地下大廳內的能量嗡鳴也瞬間變得清晰了起來——已經被打通與拓寬的地下遺蹟環繞散發的古樸暗色被沖天的熔爐光柱映照得格外通紅，與各自擺放一地琳琅滿目商品的攤位在魔法燈光之下一起反射着令人炫目的光芒，或站或坐顯現在那些攤位之後的玩家們此時也揮舞着各自被熔爐熱量薰陶出來的汗水，與不斷流經過此地的人潮來回交遞着各自引以爲豪的貨品和偶然賺到之後彼此臉上浮現的歡欣：“三顆高階力量強化寶石，盛惠1200金幣！”

    “沒錯，我們這邊有穩定的合成配方和穩定的原料來源渠道，要是你以後常來的話，我們還有常客優惠！”

    “魔法防護結界卷軸！有效反彈反魔法結界效果！經過法師議會認證有效！不信的話可以到m9區域先試再買！”

    “喂，你們昨天賣給我的那柄號稱傳奇武器的聚風魔能法杖，根本就是件次品是吧？那上面附送的‘爆裂風球’沒法發動！附送效果‘風魔之速’也是機率觸發，跟物品描述上提到的效果不符啊！”

    “看看這股熱鬧勁兒，嘖嘖嘖……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們闖入了什麼大賣場裏面了呢。”

    迅速繞過了大半個環形甬道，已經融入人羣的段青等人也很快混入這些絢麗繽紛的光芒之中，採用遮光魔法來掩飾id身份的他們儘量不引起周圍人羣的注意，默默無聞地找到了他們想要找到的那個目標所在的位置：“更令人沒想到的是，你居然能在這種地方穩定下來——怎麼，是適應了冒險者的環境了麼？”

    “儘管他們總是說着一大堆令人聽不懂的話，不過對見多識廣的我來說，這種程度的交流障礙算不了什麼。”

    按着自己的禮帽，以格格不入的西裝革履打扮出現在段青眼前的基瑪帶着令人熟悉無比的笑容擡起了頭：“反倒是你們當中的一些人……在他們發現我真的不是他們中的一員後，他們臉上浮現出來的怪異表情更令人回味無窮呢。”

    “你居然還有這種癖好？”隨意地翻看着擺放在這位紳士面前貨架上的貨物，段青的表情也開始變得怪異了起來：“你也開始嚮往冒險者的生活了？”

    “這是職業習慣。”按在頭上的禮帽隨着擡起的手臂而摘下了少許，屬於基瑪那顯眼無比的一顆光頭也漸漸顯現了出來：“當然，到了我現在的這個狀況，這份工作是否還要繼續堅持下去，也已經變成了一個極大的問題了……唔。”

    “放心，我們沒有帶別的‘客人’過來。”

    察覺到了這位光頭紳士瞟向四周的那些警覺的視線，灰袍的魔法師神態輕鬆的回答道：“至於這片區域裏是否有人盯梢，有人重點關照於你，那就不是我們說了算的了。”

    “確實，這不是你們的問題。”收回了自己無奈的視線，基瑪動作嫺熟而又自然地將面前貨攤上的一件裝備遞到了段青的手中：“自從變成了重點照顧對象之後，我的許多行動也變得不便了起來，能夠在這種地方擁有一席之地，也算是那些監視者網開一面、欲堵先疏的結果了。”

    “聽說他們還留着你的夜店。”舉起了對方遞到手中的貨物，段青裝作正在上下端詳的仔細態度聲音低沉地回答道：“你沒有回去嗎？”

    “爲了不打破塔尼亞地下世界的平衡，‘瑪姬的夜店’當然還是存在的。”光頭紳士神態如常地回答道：“只是換了他們的人當老闆而已。”

    “換了一個老闆？”

    “怎麼，都到了這個地步，難道你還覺得我有希望迴歸正常的生活？”

    “呃，我只是覺得有些可惜，畢竟——”

    “畢竟我還是一個擅長易容的人。”

    代替段青說出了那句話，光頭紳士將自己的禮帽重新戴上了：“有關這一點，你也應該已經知道了，命運編織者們爲了防止我這樣的人隨意逃跑，在我的身體上拷了一個特製的魔法枷鎖，可以隨便跟蹤的那種……嘁，聽說還是他們拜託維金斯改裝的呢。”

    “看來他們對你的本領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隊伍的其他成員漸漸分散戒備的景象中，只有段青還端着手中的貨品顯現出意外的表情：“我未曾聽維金斯提起過這件事，不過那羣老神棍居然願意拉下臉跑到他那裏去求助，本身應該就說明了不少問題吧。”

    “塔尼亞的那次事變之後，身受重傷的我被法師議會的人帶了回去。”基瑪雙手垂立的模樣依舊充滿了平緩的紳士風度：“聽說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人找上門來，想要請求將我交到他們的手中處理，他們說我是‘打破命運之人’，擅自置之不理的話，會對這個世界產生極爲深重的影響。”

    “我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誠意和財富，才說服了包括公國在內的勢力作爲保證，換取了我相對限制的自由。”說到這裏的基瑪雙手向着自己示意了一下：“其結果就是保持這副模樣一直待在這裏，權當做是待在另一種形式的監牢裏面了。”

    “所以這也是我們此次應約而來的理由。”

    將手中的貨品隨意地放下了，段青裝模作樣地將另一件漆黑色的鎧甲手套從貨架的角落裏拿了起來：“據我所知，像你這樣的人在世界各地散落的也不少，甚至或多或少地都與我有那麼一點點的關聯，也算是一種孽緣了。”

    “哼，你也算有點像樣的自覺呢。”光頭紳士露出了另一個燦爛的微笑：“我用了另外一些方式和渠道打聽到了你的事，包括你現在的身份以及這個世界正在發生的變化，如果是你和你背後的薇爾莉特，應該可以爲現在的我提供足夠的庇護和支持。”

    “沒錯，紫羅蘭之主麾下的奇人異士不計其數，多你一個倒也不算多。”段青低着頭挑了挑自己的眉毛：“不過爲了你而承擔與命運編織者爲敵的風險，我們又能得到什麼樣的好處？總要有點籌碼幫我去說服薇爾莉特本人吧？”

    “別忘了我差一點成爲了他們的祭品，在扎拉哈城的時候。”基瑪向着段青手中的第二件貨品伸出了手，看上去正在介紹的內容卻是與那件裝備毫不相干：“虛空的那一方大概也是看中了我靈魂的優質，所以才會選中我的吧，作爲紫羅蘭之主的薇爾莉特，肯定也能看得見這種價值才對。”

    “不會吧，難道你要將自己擺上貨架？”於是段青將手中的第二件貨品放回到了原處：“你就不怕自己拼盡全力，最後卻只是把自己從一個火坑推入到另一個火坑裏麼？”

    “至少情況不會比現在更糟。”基瑪神色平和地將第三件匕首一樣的裝備遞到了段青的面前：“至於去了你那邊之後再怎麼辦——我的身手和本領還不錯，我也有那份口才和信心，將我的地位從最深的地方拔出來。”

    “畢竟我從年幼以來，一直都是在這樣的生存中掙扎。”那柄匕首在段青的面前來回翻動着：“不斷往上爬，打敗那些妄圖吃掉我的人，不是爲了實現自己的野心，僅僅只是想要繼續活下去——哈，人生就是如此諷刺，不是麼？”

    “……我很敬佩如你一般頑強的生命。”段青接過了那柄匕首：“若是你可以成功來到神山，我會代表紫羅蘭之主歡迎你的，包括你一樣在內的那些被命運拋棄的人們，也理應得到應得的自由與安寧的生活。”

    “不過漢克將聯絡的消息悄悄告訴我的時候，用得好像不是這樣的理由啊。”滿意地點了點頭，段青隨後伸手掏出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按照陰影會的說法，你在這裏可是混得風生水起，根本就不是囚犯一樣的存在呢。”

    “那也是我故意放給陰影會的虛假身份，因爲除了這種身份以外，我找不到什麼其他合適的渠道來引起你的注意了。”光頭紳士將對方遞過來的錢袋緩緩接了下來：“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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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克在這個過程中也幫了我不少忙，畢竟事實的情況就是，我不可能再以黑暗女王的身份在這片區域活動。”

    “現在的確是最好的機會。”將那柄匕首收入懷中，段青向着對方揮了揮手：“因爲現在是正在比賽的時候，大量的冒險者參賽選手正在涌入這片區域。”

    “那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如果你先前告訴我的那則情報是準確的話，我還算有些信心做到。”

    暗中朝着四散開來的隊友們招了招手，段青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枷鎖的問題，薇爾莉特應該可以幫忙解決，剩下的就是等待我給你的信號，然後——”

    “一切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猶如正常的買賣結束之後的顧客，灰袍的魔法師帶着嘴角最後的微笑再度融入了人羣，原本那一雙雙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監視視線也隨着此次看似稀鬆平常的買賣的結束，由段青的身上漸漸散開到了其他的方向。摸着鼻子輕籲了一口氣，行走在人羣之中的段青也隨之抖了抖自己顯得有些沉重的肩膀，一聲低沉的招呼聲卻是隨着他隨着人羣與這片地下廣場出口處擦身而過的同時，出乎意料地響起在了他的耳邊：“嘿，我說怎麼這麼眼熟——你怎麼在這兒？”

    “是你，費里斯通閣下。”

    有些驚訝於認出自己的來人的身份，定了定神的段青轉身露出了一絲意外的笑：“你怎麼來到了這裏？這種陰暗潮溼的地方，可不適合你身爲冒險者分會會長的尊貴身份呢。”

    “處理與冒險者相關的事務，本就是冒險者協會的職責。”走到了段青這支隊伍的面前，費里斯通那乾瘦的身軀在光影的不斷反射裏也顯得尤爲修長：“而自從熔爐被開放之後，這裏也成爲了塔尼亞境內冒險者最多的地方之一。”

    “身爲冒險者協會分會長的我，肯定是要以身作則的。”說到這裏的費里斯通伸着腦袋向着段青的身後望去：“看看你身後的上百號攤位吧，要是這其中的任意一個出了亂子，連我都不敢想象這種熔爐重地接下來會不會發生什麼爆炸性事件……話說你剛纔是不是在那邊買了什麼東西？”

    “啊， 是一把匕首。”作勢將自己懷中的那件貨品稍微亮了亮，段青臉上的笑容隨後也變得愈發公式化了起來：“看上去挺不錯，所以就買下了，你知道的，我們冒險者非常看重緣分，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件極品貨色，那自然是……”

    “但我記得你和你的小隊下來這種地方，不是爲了在這裏逛街的。”打斷了對方的話，費里斯通向着段青所在的方向靠近了兩步：“你們不是爲了跟‘那個人’會面的嗎？”

    “會面已經結束了。”向前半步擋在了段青的側身位上，雪靈幻冰一臉淡漠地將這位高瘦中年男子身上散發開來的氣勢堵了回去：“我們沿着傳來的喧囂聲找到了這裏，並且決定在這裏走一走，應該沒有觸犯了什麼條款規則吧？”

    “不，當然沒有，但是那場由冒險者所舉辦的比賽現在正在進行。”視線在段青與擋在面前的女子身上來回晃了一陣，費里斯通推着雙手停在了原地：“你現在是既是我們重要的客人，也是此次塔尼亞所舉行的重大活動的中心人物，無論是帕米爾議長還是帝國那邊的長公主團，現在都十分看重你的人身安全——”

    咚！

    彷彿是正在應和着這位分會長此時所說的話，一道重物敲擊牆壁的聲音伴隨着紛紛揚揚的空氣衝擊波由環形長廊的其中一片角落裏傳來，幾名玩家被擊飛之後重傷倒地的身軀隨後也猶如揭開混亂伊始的信號，夾雜着來自那個方向的慌張驚叫聲散落到了四散躲避的路人玩家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