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 半聚

    酒館內的氣氛彷彿都隨着這道身影的到來而變得安靜了幾分，似乎觀察每一名來客的形象與身份已經成爲了這裏酒客們的習慣，熟悉了這種掃視的夢竹下意識地緊了緊自己頭上的兜帽，將自己先前在神山花了大價錢、從少女蘿拉的所謂“神使專賣店”那裏搞到的折光魔法寶石握得更緊了幾分——已經在外界的各類小道消息中流傳已久，用遮光的方式隱藏冒險者身份的這種手段似乎是最先從芙蕾帝國的玩家羣體中傳出來的，沒有過多計較這種手段如何流落至神山的夢竹此時也利用了相同的手段,    成功地藏起了自己的名字潛入到了塔尼亞城的範圍之內：“……”

    “看來他們還沒有到。”

    扯着緊牽斗篷領口的黑繩，左右顧盼了片刻的小姑娘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目標，無聲的輕快步伐隨後也在她輕盈的身影掠動中，迅速出現在了酒館一側角落的某個酒桌前：“——店長。”

    “稍等。”

    出現在酒館另一側的方向，正在給另一邊的酒桌送酒的年輕酒保隨後向着夢竹所在的位置走了過來，收起了托盤的領服男子隨後也將臂邊的白色毛巾隱藏在了身後，變戲法一樣地從胸前拿出了一張造型精緻的硬質羊皮紙板：“希望您已經成年了,    年輕而又美麗的女士。”

    “……”

    沒有理會對方的話，夢竹只是動作平靜地接過了對方手中的羊皮紙版，那若有若無的目光卻是隨着這位年輕酒保過來的方向，向着他背後的酒館昏暗深處望了過去。

    “怎麼了，女士？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什麼。”

    “現在不是正常的營業時間，我們這邊的客人也比較少，希望這種安靜的氛圍，沒有給您帶來什麼困擾。”

    “一杯‘藍色魅影’，謝謝。”

    清新而又淡然的回答中，沒有理會對方解釋的少女只是收起了自己的視線，然後一邊將羊皮紙版遞迴，一邊擺着手解釋道：“我在這裏約了兩位客人，他們應該一會兒就到，到時候——嗯？”

    清脆的鈴聲又一次迴盪在酒館大廳遠端的景象中，老質的酒館大門再度被推開了，一前一後兩名玩家的身影隨後也帶着左右觀望的神情步入了所有人的眼簾內，很快就在酒保的注視下找到了夢竹的身影：“啊，在這兒呢。”

    “抱歉，你說的這個酒館實在是太過偏僻了,    就算是我也在地圖上找了很久。”

    沒有在意周圍肆意觀察的目光與酒保的上下打量，扛着重甲的黑玉米抱着自己的頭盔走到了夢竹的面前：“中間還找錯了幾個地方，差點被人家當成入侵者轟出去呢，哈哈哈哈。”

    “你再不安靜一點的話，現在也會被轟出去。”向着酒保伸手示意了一下，夢竹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坐吧，想喝什麼自己點，我請客。”

    “團長大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大方呢，哈哈！”一臉高興地坐在了這張小桌的對面，黑玉米毫不客氣地奪過了那張羊皮紙版：“嘖嘖，這種老派的點單方式……看來就算是在塔尼亞內部，也有衆多適應酒客口味的地方呢。”

    “我還是老樣子，一杯麥酒好了。”

    隨意地上下掃視了片刻，黑玉米將酒單塞到了身後第二名玩家的手中：“你也自己來吧。”

    “……”

    “怎麼，不捨得？”

    身後的玩家依舊沉默的反應中，黑玉米一臉意外地回了回頭：“怕什麼，我們團長大人不是說了麼,    這一次她請客！人家可是在風之大陸那邊賺了大錢的，對不對？”

    “好不容易隱瞞身份潛藏到現在,    結果都被你的大嗓門揚出去了。”夢竹一臉無奈地揮了揮手：“而且我也沒有賺到什麼大錢,    謝謝。”

    “哦，是嗎？”似乎察覺到了桌對面傳來的幾分氣質的不同，原本大大咧咧的黑玉米最後還是將自己自來熟的笑容收起：“算了，反正這次來也不是爲了喝酒的，等一切都結束之後，再好好地喝一頓慶功酒也不遲。”

    “……也就是說，你們都已經決定了？”

    “沒有決定的話，我們壓根就不會來。”

    指了指還呆坐在另一邊的那名衣衫襤褸的流浪漢，黑玉米自嘲般地嗤笑了一聲：“笑兄混成了這個樣子姑且不說，我這段時間混得也不好受，跟隨我的那些愚者的殘部都是不入流的傢伙，心氣什麼的就更不用說了。”

    “說到底，我也不是那種想要狠狠地出人頭地的那種人。”

    隨意地打發着一旁的酒保離開，盤過身來的黑玉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要說真的想要用什麼方式證明自己，我的想法跟整天跟在我身邊的那幾個混子其實也沒什麼兩樣，若不是你在場外發消息非要再搞這麼一出，我這輩子說不定就會這麼混下去了吧。”

    “……”

    “這話我之前也跟笑兄說過，現在也不怕多說一次。”

    面對小姑娘望着自己的沉默模樣，黑玉米有些不自在地咬了咬牙：“我只是有些後悔，若是當初能做點別的什麼，我們的道路和現在的樣子是否會有所不同，現在又是否有什麼辦法可以挽回和補救，彌合我們之間的裂痕。”

    “那些咱們曾經一起拼過的弟兄們，現在的下場會不會更好一點，哪怕是一點也行。”

    聲音不由自主地壓低了下來，黑玉米作勢指了指夢竹的臉：“尤其是你——當初跟你有意見上的分歧，主要還是沒想到你依舊活在往日的幻影，沒有打算將剩下的這些人帶向未來罷了。”

    “對不起。”

    雙手用力撐在了小桌上，塊頭彷彿比桌身還要大的黑玉米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頭：“我錯了，‘帶隊一定比你更好’之類的話——現在看來，我根本就不是那塊料。”

    “我也沒有那樣的才能，不然愚者也不會落得現在的下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聽了黑玉米絮絮叨叨半晌的夢竹終於嘆息着回答道：“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統率團員的結果就是這樣，我現在也非常明白這一點，那段時間的我只是固執地以爲，憑着一腔熱血與執念就可以堅持下去，把一切都做好呢，結果卻只有適得其反。”

    “別的不再多說，我會解散我的團隊。”先前的酒保將藍色細頸杯與大麥酒桶端上來的景象中，黑玉米神色堅定地繼續說道：“團長的名號我也不想再要，從此以後我還是安安心心地當個僱傭兵打手，你們說什麼我做什麼好了。”

    “但是我的想法應該都已經跟你們說清楚了，在之前的時候。”手指輕輕地捻動着面前的杯腳，夢竹用試探的語氣繼續問道：“你們願意再與我組隊嗎？”

    “不然你以爲我們是爲什麼又重新坐在一起？我們可是相信你的呢！”舉起了自己手中的木酒桶，黑玉米開懷大笑道：“老大召集，我們怎麼可能不迴應？況且——”

    他沒有說出接下來的話，只是將目光轉向了另一旁衣衫襤褸的流浪漢身上，後者則是掙扎着從呆滯的狀態中回醒過來，木然地望向了夢竹的臉：“……他來找過我。”

    “……”

    似乎知道對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同樣捧着藍色酒杯的小姑娘也陷入了沉默之中，沒有在意對方反應的笑紅塵隨後也跟着發出了幾聲苦笑，表情卻是隨着這些笑聲的出現而帶上了幾分活過來的氣息：“應該是路過吧，總之他與我說了幾句話，雖然沒有明說，不過他應該是希望我重新找到你這裏，向獨行的你伸出援手。”

    “其他的幾個人，應該也都是同樣的情況吧。”說到這裏的笑紅塵向着黑玉米所在的方向望了望，然後在對方搖頭的動作中重新垂下了視線：“那就是還有桀城惡少，他是我們當中唯一沒有迴應召集的人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但若是那些傳言爲真，他應該是受到了很大的精神打擊才對。”語氣逐漸變得冰冷而嚴肅，夢竹神色鄭重地回答道：“我也不會苛求你們每一位都會迴應我的話，所以今天回來聚首，我也沒做太多的準備。”

    “但是重新組成參賽小隊，至少也得五個人吧。”黑玉米指了指自己的臉：“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還差兩個名額呢，你可別說要從我手底下的那些歪瓜裂棗裏面湊啊。”

    “實在不行的話，我還有一些備用人選。”下意識地將身體壓向酒桌前，夢竹悄然向着其餘兩個人說道：“只要你們兩個人同意，我會想辦法把這件事搞定的，當然——”

    “這也是最後的辦法。”

    幾個人的視線在酒桌上來回交匯，最後以笑紅塵的一聲低問作爲打破沉默的信號：“那你原本打算召集的是誰？除了惡少之外的第五個人？”

    “……她還沒有來。”

    猶豫了片刻，夢竹還是有些失望地回答道：“或許……應該……是真的沒有答應吧。”

    “不着急，我們在這裏多等一會兒就是。”黑玉米一臉不在意地回答道：“先不說你找的這個人是不是我們的舊識，她的實力肯定深得你的信任是不是？這樣的強力隊友，我們多等一會兒又怎麼了？”

    “爽約的可能性，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一旁的笑紅塵卻是搖着頭回答道：“但是我們沒辦法在這裏等太久。”

    “因爲報名的時間就快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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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需要報名的嗎？還有沒有想要報名的？”

    幾個人口中的報名，現在也正位於塔尼亞城市中心的議會廣場前方如火如荼地進行着，負責此項工作的江湖成員們各自穿着短打練衫的模樣也在重新翻修一新的廣場上圍成了一大圈，將大批閒散路人以及想要湊熱鬧的玩家擋在了幾張報名桌臺的範圍之外：“還有沒有？還——真是的，我嗓子都快啞了，今天能不能早下班啊？”

    “你x的就是想早下班對不對？做夢，聽說赤焰他們昨天忙到半夜，都沒有把想要報名的玩家名單統計完，咱們今天可差得遠了。”

    “廢話，有實力入我們法眼的人就那麼多，篩選之後的戰隊也有個盡頭，既然昨天都已經報得七七八八，今天本就應該沒有什麼人才對。”

    “那可不一定，民間隱藏高手可是很多的，說不定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的傢伙就能露出一手絕活，把咱們身後的考官們給打趴下……喂，你們幾個在那裏閒晃什麼？想報名就趕緊，不想報名就別在這湊熱鬧！”

    “看起來，這一次能召集到的炮灰就這麼多了。”

    穩坐在報名處背後議會大廳前方的臺階上，抱着雙臂望着這番景象的斷山嶽此時也翹起了自己的絡腮鬍須：“看名單人數倒是不少，但按照我們的安排，這些炮灰根本就不夠用。”

    “前提是我們準備的比賽規則可以得到所有人的支持才行。”一旁的斷風雷依舊是一副揹着雙手垂眉閉目的樣子：“我們倒是在報名參賽的說明裏載明了規則，但誰又能保證，到時候又有幾個人會真的遵守呢？”

    “嘁，這就是辦野賽的麻煩。”發出了一聲不滿的冷哼，斷山嶽將視線轉向了城市的另一邊：“只能相信咱們江湖的名號能鎮住這羣鼠輩，以及那些其他的行會不會想出什麼其他的盤外招了。”

    “盤外招也是比賽的一部分，不然我們也沒有所謂的主場優勢可言。 ”斷風雷動作緩慢地搖了搖頭：“斷天之刃肯定也不會怕這些，不然他也不會輕而易舉地將賽事的舉辦權交出來。”

    “那個傢伙還是那麼自大呢，哼。”斷山嶽咧嘴露出了一抹微笑：“那就讓我們利用這一次的機會，好好招待招待他吧……唔，他到塔尼亞了麼？”

    “沒有。”斷風雷微微嘆了一口氣：“各方面的線報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跡，想必又跑到哪裏去冒險了吧。”

    “火焰之地已經被他們搞成了那副模樣，他們還要禍害哪裏？”於是斷山嶽一臉不滿地嚷了起來：“難道——對了！”

    “先前法師議會那邊是不是說，另外兩個元素之泉的位置有消息了來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