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 辯控

    “被矇在鼓裏？”

    透明的比賽平臺周圍又一次出現了難言的沉默，屬於墨菲斯托那翻起白眼吊着嗓子發出的質疑聲音隨後也第一時間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耳邊：“這我可不能當做沒聽到啊，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們都被這個男人給耍了。”逐漸收斂了自己粗重的喘息聲，恢復了神貌的良辰美玉嘴邊掛起了冷笑：“你們還真的以爲我千里迢迢跑到這裏來，是來當你們的陪玩的？我來這裏本就有要事在身！”

    “聯盟收到了異常數據的報告，報告裏稱：位於自由世界風之大陸東南方向的4461-8939位置出現了數據的高位增殖現象。”擺出了拍掌的姿勢，這位提高了調門的青衫劍士一臉陰陽怪氣地繼續說道：“我們確認了一下這個座標，指的就是你們這個所謂的神山所在的位置。”

    “更正一下，這不是我們的神山，我們也只是臨時居住在此而已。”指了指自己背後的那片臨時營地，神情平靜的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大家都是拓荒者，臨時營地的面積也只是佔了整座神山的一小部分，離‘歸屬’之類的概念還差得遠呢。”

    “一小部分？你確定？”

    斜着眼睛望着自己身側的那個灰袍魔法師，良辰美玉那暗自指向的矛頭也顯得越來越明顯了：“哈，要是按照佔地面積算的話，你們確實只是佔了一小部分，但開拓出來的空間，卻是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呢。”

    “這些空間斷層，便是你們不斷開拓的成果之一，不是麼？”

    他用腳尖點了點自己的腳下，用這樣的方式向着段青提示道，後者則是拍打着手中的法杖閉上了眼睛，似乎正在斟酌着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唔，確實，出於安全和空間合理利用的考慮，我們使用了這樣的方法，也算是爲越來越多蜂擁至此、但卻沒有實力在神山上生存的廣大玩家朋友們爭取一些緩衝的位置……”

    “問題就出在這裏！”

    聲音響亮地打斷了段青的話，良辰美玉一臉自得地跳了起來：“你們擅自開拓的這些空間斷層，便是異常數據的來源！”

    “——恕我直言，這種判斷實在是過於草率了一些。”摸着鼻子發出了幾聲低笑，面對這聲指責的段青神色澹然地迴應道：“我們建立這片臨時營地所使用的一切手段都是正常框架內的，根本不會出現非法創建一說，又哪來的異常數據呢？”

    “這麼說，你是要失口否認了？”沒有繼續大聲與眼前的這名對手爭論，收起了視線的良辰美玉陰惻惻地低聲念道：“你不打算承認聯盟的調查報告和我們的指控，不打算在大庭廣衆之下承認這一切，是不是？”

    “本來就是子虛烏有的東西，我憑什麼要承認？難道你還能拿出證據來不成？”無數雙視線聚集而來的無形威壓中，抱着雙臂的段青將腦袋和眼神一同撇向了一邊：“再退一萬步講，就算這些東西真的是我們違規‘創建’的又能怎麼樣？我們這是爲了大家更好地生存在神山區域而建立的安全區域，是爲了造福大家，這對所有人都是百利而無一害啊。”

    “哼哼哼哼，這就要說道你們身爲神山營地的主導者，以及此次比賽舉辦的背後目的了。”

    成功地主導了話題的走向，良辰美玉低着頭捂住了自己血污遍佈的面龐：“爲了大家？爲了安全區域的庇護？笑話，這種言論根本就是不攻自破，你們這片臨時營地的浮空‘地皮’賣出的那些天價，在外界的論壇上根本就不是什麼祕密！”

    “靠着這些地皮賺了大錢，這一點我們也承認，不過這並非我們的初衷和本意，它們本身就是公平選擇之下的正常市場行爲，人家拱着手非要把錢塞到我們手上以換取更好的地段與空間，我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啊。”似乎開始享受起了這場突然降至眼前的言辭交鋒，段青一臉無辜地迴應道：“而且這些錢也不是我們自己私吞了，而是用作臨時營地的後期開發建設，不然開拓神山的資本從哪裏取？總不能是大風刮來的吧？”

    “衆行會一同募集資金，然後一同進行開發和建設——聽起來確實是一件很美的事情。”良辰美玉冷笑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明顯了：“但若是繼續開拓的疆土依舊是這些‘空間斷層’的話，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怎麼，你覺得這些透明地板有問題？這可是現存自由世界裏最高端的魔法技術，就連2136年的現世都無法做到呢。”

    “那我問你，這些空間斷層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嗎？”

    揹着雙手轉過了身，良辰美玉終於在衆目睽睽之下與段青面對面對峙在了一起：“這些東西，真的就只是‘地板’？”

    “當然，無論哪裏都是一樣。”段青毫不猶疑地回答道：“選擇這裏當做比賽場地跟選擇營地裏的其他地方當做比賽場地沒有任何區別，這裏也只是角度平整，地方也足夠大而已。”

    “哦？是嗎？”拖長了聲音再度確認道，良辰美玉咧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可是我怎麼聽說——”

    “這些透明的地板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地板，而是可以吸收能量的地板呢？”

    他衝着段青露出了挑釁的眼神，然後揹着雙手衝着在場的其他人大聲宣佈道，四周漸漸升起的低論聲與嗡鳴聲也讓這位青衫劍士收起了自己滿意的表情，陰惻惻地繼續開始了自己的指控：“你們製造了這種特殊的地板，然後特意選擇了這裏作爲你們舉辦的這場野雞比賽的戰鬥賽場，所有在這裏比賽過的不世高手們都被你們雁過拔毛，戰鬥打得越激烈，你們暗地裏的能量收集就越不容易被人察覺。”

    “對不對！”

    他氣勢十足地衝着段青大吼一聲，那伸出的手指也直直地指向了灰袍魔法師的臉，後者則是莫名其妙地盯着良辰美玉看了半天，然後才帶着奇奇怪怪的眼神試探着問道：“你是認真的嗎？”

    “你還是不承認？”反望向段青的臉，良辰美玉自顧自地點了點頭：“你是不是又想說，我沒有任何證據？”

    “編故事誰不會啊，總不能你隨便編了個故事，我就得承認你說得對吧？”段青理所當然地回答道：“你說我們在吸收和收集在場所有人的能量？你自己去問問在場的各位，有誰在這段時間裏出現過力竭、睏乏、頭暈目眩，甚至是角色經驗流失等異常情況麼？”

    “這麼多人跑過來支持你們的比賽，你當然不需要大肆吸血。”挑了挑自己的眉毛，抱着雙臂的良辰美玉下巴彷佛都要擡到天上：“一個人吸那麼一點點，也足夠你們使用了。”

    “使用？用來做什麼？”段青嗤笑着繼續反問道：“我們拿這些能量又有什麼用？”

    “當然是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了，瞞着天下人都要達成的目的。”良辰美玉閉着眼睛搖頭晃腦地回答道：“這種問題應該我來問你們，或者……你們願意跟着聯盟的檢察官走一趟，然後讓他們來問你們？”

    “……簡直就是笑話。”

    似乎不想再繼續陪眼前的這個傢伙無理取鬧，段青挽着杖花將視線轉向了在場的其他人：“你們怎麼看，你們不會相信了他的這番鬼話吧？”

    “曾經一統虛擬界天下的傳說，不惜血本向所有人下戰書的堂堂斷天之刃，應該也不會使用這種卑鄙的伎倆才對。”一直揹着雙手靜靜地看着眼前的這場鬧劇，面對衆人目光的斷風雷此時才開始發表自己的看法與意見：“我傾向於這個良辰美玉無理取鬧，想用這樣的方式賴掉自己的比賽，你們覺得呢？”

    “不會吧，這麼卑鄙？”墨菲斯托立刻唱起了反調：“但我也不想當冤大頭啊，萬一他說的都是真的怎麼辦？我們豈不是全都變成了小丑？”

    “說起來，先前的比賽中確實有幾次不自然的地方。”一直閉目沉思的落日孤煙則是趁着這個機會擡首出聲：“他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不敢說，但這片場地有着貓膩的事實，大家應該都心知肚明吧？”

    “喂，我說良辰美玉。”同樣露出一副樂子人姿態的惡魔復生揚聲向着良辰美玉問道：“說了這麼半天，一點實際的東西都沒有啊，總得有點什麼證據證明你說的都是事實吧？”

    “我們有聯盟出具的異常數據報告書，想看的可以隨意申請。”臉上的表情變得愈發篤定和得意，良辰美玉指着段青繼續說道：“至於這裏的一切——”

    他故意停頓了片刻，似乎正在等待段青的回答，然後才在後者無動於衷望着自己的反應中，一字一句地繼續念道：“當然，我們也拿得出可以左證的證據。”

    “真令人意外。”舉手阻止了斷山嶽想要喝斥對方的動作，重新揹回雙手的斷風雷這一次的神色也真正變得感興趣了起來：“你居然真的有證據？那就拿出來讓我們看看吧。”

    “它現在不在我手上，但我手底下的人調查到了它的所在處。”良辰美玉緊盯着段青的目光漸漸轉移到了旁邊的臨時營地深處：“就在你們的營地裏，最南邊左側倒數第二排、堆砌着大量木箱的那個帳篷裏。”

    “那裏隱藏着一座未知的魔法裝置，你們可以過去調查一下看看。”

    就像是完成了一系列佈局之後下出最後一着的棋手，直起身子的良辰美玉享受着四周同時響起的陣陣吸氣的聲音，幾位代表着最強大行會勢力的會長們此時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將目光齊聚在了段青的身上：“可以吧？”

    “可以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

    “別在這個時候開玩笑，你不會真的心裏有鬼吧？咱們一起去看看那個地方如何？要是真的有什麼東XZ在那裏的話——”

    “我不認識他剛纔所說的那個地方，也不知道什麼堆砌大量木箱的倉庫，就算那裏真的藏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我也不知道那玩意兒屬於誰，又是爲了什麼放在那裏的……”

    “喂喂，這麼早就開始給自己疊甲了？”

    無數人聚集而來的視線裏蘊藏的懷疑顯得越來越多，抱着雙臂一直冷眼旁觀的帥哥傑克此時也低笑着指向了顧左右而言他的段青的臉：“欲蓋彌彰，掩飾其辭——你很有問題啊，斷天之刃。”

    “我只是先把可能性先搬出來提一下，怎麼就成了掩飾了？”段青急忙爲自己喊屈道：“難道這不是正常的邏輯麼？”

    “這確實是見到東西之後的正常邏輯，正常得你好像早就知道那裏有我們要找的東西一樣。”斷風雷也適時地提醒着段青：“這不是一個無辜者應有的心態——嘿，過了這麼多年，你的臨場演技似乎也有所退步呢。”

    “看他現在的這副心虛的模樣吧！誰還敢說我在胡說八道？”四周積攢的壓力幾乎堵住了所有人的呼吸聲，只有良辰美玉還在指着段青的鼻子得意地大叫着：“等到了那座帳篷以後，你們就會徹徹底底地明白這個斷天之刃的真面目！然後——”

    “好了好了，不演了。”

    貫穿整個神山上空的一聲輕喝隨後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耳邊，與之相伴的還有雙臂高舉的段青眼中逐漸收斂的一絲寒芒，用放大的宣告壓倒了在場所有聲音的他隨後也作勢咳了咳自己的嗓子，再度顯現在衆人眼底的那張面龐上也掛滿了微笑：“不勞煩你們移駕搜查，我和我的同伴們已經將東西找過來了。”

    “格德邁恩。”

    他向着自己的身後呼出了一個名字，那從天而降的大盾戰士隨後也在賽場周圍砸落出肆意的氣流，然後將一塊看上去漆黑無比、造型奇異的魔法裝置擺在了地面上：“沒撐過五分鐘啊。”

    “有這麼短嗎？算了，欠你一百個金幣。”

    怪叫一聲迴應着格德邁恩的話，撇着嘴巴的段青隨後用法杖隔空指着那個漆黑的物體，神情激昂地向着面前的其他人介紹道：“好了，容我隆重向大家介紹今天的重頭戲——這就是從那個指定的帳篷找出來的、你們想要找到的那個東西。”

    “找到的時間嘛……大概在一個月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