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 傳說

    自由世界的時間流逝比現實世界要快上一些，屬於新曆796年水1月6日的微冷清晨也很快回到了神山的上空，來自五湖四海的無數知名行會玩家的身影也隨着人頭的攢動，重新聚集到了那片新聯盟第一次大型比賽現場的透明平臺周圍。不知是否受到了昨晚某些暗潮涌動的影響，聚集在此處的這些玩家們那觀望着四周的視線此時也變得謹小慎微了許多，那窸窣的低論聲也伴着重新顯露在巨石頭頂上方的那幾名隱約輪廓的顯現,  逐漸集中到了同一個方向：“看，那就是斷天之刃。”

    “看上去不像是什麼高手中的高手啊，那布袍也顯得尤爲普通，其他裝備什麼的好像也沒有什麼神器的彩光閃耀……”

    “人家什麼武器什麼裝備，是能讓你知道的東西麼？別說是像咱們這樣的小兵，就連斷風雷或者是落日孤煙那樣的存在,  大概也沒有什麼資格跟這位統治了虛擬世界數年的傳說人物相提並論吧。”

    “你還別說，我在這片營地經營的這段時間還真跟他打過好幾次照面來着，他甚至還跟我打招呼呢！看上去不像是什麼難以接近的人啊？”

    “就是一個普通的魔法師,  跟其他普通的玩家根本就沒有什麼區別。”

    嗡鳴的談論聲如同振翅的蟲鳴，很快就隨着聚集人員的增多而開始變得越來越大，注意着這些聲音的良辰美玉隨後也發出了一聲冷笑，目光也逐漸轉移到了後方依舊還有人羣在不斷趕來的營地深處：“沒錯，那就是一個普通的魔法師，你們就這樣認爲好了。”

    “正面的交鋒馬上就要開始。”推了推自己的下巴，這位相貌英俊的男子隨後也將目光轉向了上方的巨巖頂端：“算起來，這應該是我們之間的第一次正面的交鋒吧。”

    “會長大人，萬一他還是躲起來怎麼辦？”一名站在他身後的自由之翼成員隨後也悄聲問道：“我們做了這麼多的準備，要是到了最後他還是躲在後面——”

    “我有一萬種辦法可以逼他上場，這種問題就不需要擔心了。”不耐煩地打斷了對方的話，良辰美玉微微皺起的眉頭也跟着舒展開來：“況且我根本就意不在此。”

    “這個所謂的‘傳說’，終究只會變成我的一枚墊腳石罷了。”

    與這位俊朗青年劍士此時正在發出的惡質笑聲不同，站在同一處陣營裏的其餘圍觀羣衆們蠢動和指點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明顯了，他們不停地擡頭尋找着巨巖上方的那道身影，試圖第一時間成爲那位斷天之刃闊別已久再度登臺亮相的見證者。已經在過去的時間裏見過許多次面，包括斷風雷在內的各大行會會長們此時的心情反而顯得不那麼急迫,  或閉目養神、或沉眉凝思的他們此時的心情究竟幾何，也只有城府極深的他們自己才能知曉了：“——我說，我們這麼給那個傢伙捧場，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

    “你就當做是古代的武林裏，給老盟主捧場的那些五大山門或者是六大派之類的就行了，老盟主有名是有名，但一般出場亮相之後都會被後生們揍得擡不起頭來呢。”

    “哦？看來輕煙會長這一次是信心滿滿了？一會兒就由你先上臺討教一下對方如何？”

    “這，這麼多的高手都在，再怎麼輪也輪不到我啊，而且就算是我願意先上，對方說不定還不願意搭理我呢！要知道——”

    “今天的比賽規則，是不是應該有一點點改變？”

    作爲衆大老中的領頭羊，揚聲出手的斷風雷只用一句話就將那賽場周圍的嗡鳴聲盡數壓下了：“這麼多人翹首以盼的正主已到，那這中間的過程是不是也應該跳過去了？”

    “……”

    看不到的巨巖輪廓線頂端沒有冒出任何的人影，被斷風雷代表質疑的巨巖正上方隨後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迴音，滿臉穩重的斷風雷揹着雙手的姿態也沒有出現任何改變，半晌之後才衝着自己的正上方擡頭喊道：“喂，你們到底有沒有準備好？”

    “別問我啊,  我就一個卑微而又普通的解說而已。”被衆人擡頭盯視的神山上空隨後也傳來了繁花似錦的無奈迴音：“雖然這一次賽事的承辦和轉播，我們確實出了一點力，那些首演人物究竟會怎麼安排，我也不可能管得了啊。”

    “不光是你我，越來越多的觀衆們正在大陸的各個角落裏收聽着你們的頻道呢。”於是斷風雷神情一沉：“難道要讓全天下的人都跟着一起等嗎？”

    “我們也不是要求你繁花似錦來出面解釋這件事，畢竟你也無法代表那羣人。”另一邊的惡魔復生也跟着發出了幾聲低笑：“我們只是有些好奇，爲什麼是你在回答我們的問題，紫羅蘭之主閣下呢？”

    “她在忙別的事。”

    終於出現在了高臺的正前方，不知何時顯現在神山邊緣的段青跨過了巨巖與天空的分界線：“不過大家不用擔心，比賽的秩序依然有人會維護——啊哈，你們好你們好。”

    “剛纔有些睡過頭了，所以精神還有些不清楚。”換上了一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模樣，撓着腦袋的段青隨後舉手朝着下方無數雙刺來的視線不斷示意着：“還請大家見諒，見諒啊。”

    “我們還以爲你真的打算跑路了，連着這一次的攤子一起。”臉上的沉穩被幾聲刻意壓下的低笑聲所取代，仰起頭來的斷風雷扯了扯自己的嘴角：“連續數日奔波在自由世界的各個奇險絕境，難道不是你怯而避戰的藉口麼？”

    “怎麼可能，那戰書可是我親自寫的。”指了指自己頭頂上方的天空，段青怪叫着擰起了自己的面部肌肉：“雖然我這兩年變得不那麼狂妄了，但該有的信念和自尊還是在的，‘食言’這個標籤可不適合我啊。”

    “很好，那麼接下來，我是不是可以直接開始了？”

    勐然將雙拳合在了一起，直起身來的斷風雷拳骨間發出了噼啪作響的聲音：“我討厭繁文縟節和拖拖拉拉，反正我們之間也不需要那麼多的話好說，不是麼？”

    “陪他們玩了這麼久，你也終於有些忍不住了呢。”段青那從高往低俯視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幾分笑意：“真是辛苦你了。”

    “廢話少說，趕緊下來。”根本不管周圍其餘行會會長和部分玩家們的議論聲與抗議聲，斷風雷揚聲朝着上方喊道：“你不是不怯戰嗎？不要再拿那些拐彎抹角的比賽規則來當擋箭牌了！”

    “不不不，規矩還是規矩，不然人家辛辛苦苦打完第一天比賽的人，回頭不得去論壇上噴我個三百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段青隨後響起的滴咕聲音也變低了許多：“雖然噴我的帖子現在也已經有三百頁就是了……唉，現在的這些年輕人啊就是毛躁，根本就沒有一點對老年人的尊重——”

    呼！

    破空的呼嘯瞬間穿過了兩個人之間遙遠的距離，由偏開腦袋的段青頭頂一閃而過，簌簌落下的碎石隨後也在灰袍魔法師背後的神山山坡上驟然爆裂開來的一聲巨響下出現，與他前方還未收起拳勢的斷風雷交相呼應着：“該打架了，老年人。”

    “啊，抱歉，好像不該在你面前提這個字眼的。不過大家同爲老年人——”半蹲着舉起了自己的雙手擺出了投降狀，重複了一遍話音的灰袍魔法師似乎根本不在意對方剛剛那一刻顯露出來的殺氣：“就稍微表現出一點點身爲老年人的休養好不好？那定下的規矩也是我信守承諾的一部分，哪是可以輕易改變的？”

    “所以你還是打算讓你的那些隊友們先上，是嗎？”舉手插入了這場針鋒相對的對話，惡魔復生那紅色的短髮也顯現在了斷風雷不遠處的空地上：“勝利的人才能獲得與你交手的資格？恕我直言，就算是我們會裏的那些聽說過你事蹟的那些老家夥們，現在都有些半信半疑了啊。”

    “擺出了這麼大的排場，然後又推脫再三，你究竟還有沒有那種傳說中的實力？”

    質疑的聲音隨着惡魔復生這句話的出現而變得越來越大，圍觀在四周的羣衆們也隨之發出了一陣鼓動的噪音，感受着這股渾濁氣氛的段青隨後也招了招手，將那些還在人羣中“聲討”自己的那些聲音很乾脆地無視了：“所以我昨天都答應你們了嘛。”

    “今天的比賽，是昨天比賽的延續。”

    白髮的女劍士，全副武裝的大盾手，扛着巨劍的狂戰士，還有一身女僕裝的俏麗人兒……屬於青靈冒險團的諸位成員隨着段青話音的落下而一一出現在了巨巖與天空的分界線之後，帶着絮語流觴與劍北東同樣滿是笑意的表情面對着高臺下的衆人：“畢竟昨天的那場中斷的比賽沒有打完嘛，我的身上也欠着兩場比賽沒有打，所以——”

    “爲了公平起見，我會給維扎德的會長閣下一個選擇的機會。”

    向着比賽場地周圍一直沒有出聲說話、神情面色無比凝重的落日孤煙所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段青的笑容裏也帶上了幾分意味深長的感覺：“還請落日孤煙閣下挑選一名對手，我們這邊還有資格出戰比賽的……還有四人。”

    “——四人？你在開玩笑吧？”一時間沒有回話的紅袍壯漢周圍立刻響起了逆風悠然的抗議聲音：“那個劍北東也就算了，算上雪靈幻冰也只剩下了兩個人才對，怎麼就變成四個人了？”

    “當然還有四個人啊，我們青靈冒險團的剩餘成員。”段青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道：“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還有暗語凝蘭以及——”

    “我。”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段青用一個字將神山上下臨時營地的氣氛拉至到極靜：“我當然也是青靈冒險團的一員，按照先前的規則，我也有資格替換上場，不是麼？”

    “你可以上場？”整個自由世界彷佛都隨着玩家們隨後發出的齊聲譁然而出現了震顫的感覺：“你要直接參賽嗎？”

    “當然。”似乎對下面那些人的反應非常滿意，段青笑着點了點頭：“作爲一名‘傳說’，我是最終的首領級人物，但作爲一名冒險團成員，我是有資格頂替參加挑戰資格賽的，這個關係的確認應該不過分吧？”

    “你想讓我們承認你可以率先參加挑戰賽的身份？”終於明白了段青的話意，斷風雷的眼眉再度沉了下來：“若是在這一關打敗了你，你還可以出現在下一關——是這個意思嗎？”

    “畢竟我們青靈冒險團勢單力孤，總得找點辦法多湊一些可戰之人啊。”段青無奈地攤了攤手：“包括凝蘭在內，我們兩個先前都是在外面有事無法迴歸的成員，現在要求重新加入戰場，應該也不算過分吧？”

    “這還不算過分？你都有兩條命了！”墨菲斯托跳起來大喊道：“你還要不要那張老臉！”

    “兩條命也只能生效一次，用過了就不可能再用了。”

    依舊以一己之力勸說着在場的各位，段青帶着一臉的無辜繼續回答道：“算到底也只是多打一場而已，也算是我們彼此之間多‘交流’一次嘛。”

    “你們甚至擁有了可以二次羞辱我的機會。”說到這裏的灰袍魔法師臉上的笑容也帶上了幾分惡魔般的感覺：“若是你們真的有那個實力和自信打敗我的話，這些問題也將不會再成爲問題了，不是嗎？”

    “就算我承認你擁有一次再度參戰的機會，但這並不代表其他人會認可。”

    耳邊不斷傳來的嗡鳴聲逐漸轉化成爲新一輪的聲討和抗議，坐擁在其中的斷風雷抱着雙臂向着周圍示意道：“我倒是對多打一場沒有什麼意見，但你也看到了，不是所有人都會買賬的。”

    “那就先問問當事人的意見好了，畢竟接下來即將上場的是他。”信心十足地將話鋒一轉，段青隨之露出了鼓勵的表情：“落日孤煙閣下。”

    “你有沒有興趣從我們的這四個人裏選擇一位，作爲你接下來的新對手啊？”

    “……容我商量一下。”

    臉上的表情變幻了很久，落日孤煙最終還是吐着一口長氣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