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 換人

    “這傢伙還是這麼自大。”

    有些氣惱地坐回到了自己的陣營內，翹起二郎腿的良辰美玉俊美的面龐上此時也盡是一副不滿的表情：“老子辛辛苦苦不惜拋頭露面成爲衆矢之的，好不容易爲他爭取來這麼一個大好的名額和機會，這傢伙居然不知道領情？”

    “老大……啊不，會長大人，要不要我們再去暗中教訓他一下？”附耳在一旁的其中一名戴着自由之翼標誌的手下隨後也低聲請示道：“或者與他稍微溝通一下,  把您的意思與他好好說一說——”

    “不必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資格理解我的想法。”舉手將這位玩家手下的臉擋在了自己的身後，黑着臉的良辰美玉目光也由眼前的賽場移動到了巨石的上方：“況且只要第一輪比賽還未結束，我的手裏就算是握着挑戰的門票。”

    “至於他……哼，非要繼續堅持去找死，那就讓他去找好了。”

    磨動着自己的牙齒，俊美的青年男子此時才將自己壓下的惡意漸漸地顯露在前方還在低聲議論的賽場中央,  已經完全清理掉岩漿餘燼的場地上下此時也重新聚集起了各大行會玩家與職業選手的身影，其中尤爲顯眼的自然也是被圍觀在中間的落日孤煙依舊還在哈哈大笑的囂張模樣。對依舊還在冒着蒸騰熱氣的大戰餘波感到尤爲滿意，紅袍的維扎德會長隨後滿臉自信地再度拒絕了來自江湖等其他衆行會前來會商後續比賽安排的請求，而作爲剛剛那場比賽另一方、此時卻已經被換下的另外一名劍手，那被按坐在巨石高臺之上的臉色就顯得不那麼好看了：“……你們這是多此一舉。”

    “既然是沒有時間限制的比賽，你們就讓我跟他繼續打下去就是了。”閉着眼睛平息了半天自己的情緒，被叫回到己方陣營中心的劍北東終究還是忍不住抱怨道：“老子跟那個只會躲在天上的傢伙再周旋個三天三夜，你們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不用解釋得那麼清楚，我們都已經完全理解你不想認輸的心情了。”叉着腰打斷了對方的話，站在一旁還在指揮着什麼的絮語流觴回頭笑道：“能在那種狀況下強行跟他們拼上一劍，最後還用‘踩高蹺’的方式強行賴在場上，連我都要爲你的厚臉皮稱讚有加了呢。”

    “還不是爲了踐行我之前許諾的那句話。”撇着臉不願意看向對方，劍北東再度開口的話音也顯得瑟縮了幾分：“誇下海口要把剩下的那羣傢伙全部擋在門外，結果差一點就栽在了第一個對手的手上，這要讓我怎麼有臉回來跟大家交待？”

    “要不是我們全部出手爲你說話，把你賴場的那個方法圓了過去，你這會兒也按出局處理了。”臉上的微笑悄然斂去，抱起雙臂的絮語流觴將視線望向了下方的場地：“遇到可以憑空拉扯距離的對手你就處理不了了？我印象中的你還是有辦法的吧？爲什麼不出手？難道你也學那個格德邁恩——”

    “你們現在都這麼規規矩矩的，我也多多少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嘛。”面對絮語流觴接連不斷的訓斥,  劍北東的脖子彷佛也縮起了幾分：“而且我覺得剛纔飛過去的那記流星斬擊確實可以取他性命來着,  雖然就結果而言，我還是有些過於自信……咳咳。”

    “不談我的這一連串丟人的表現了，接下來該怎麼辦？”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同時也將自己強行從周圍那些審視的視線裏掙脫出來：“不讓我繼續上場的話，我們這邊可就真的沒人了，難道——”

    “沒錯，你的空缺由我來補上。”站在巨石邊緣的最前方，迎着晚風矗立不動的雪靈幻冰頭也不回地回答道：“強行執行比賽中斷，並且爭取到這次換人機會的選擇，最大的目的也是爲了將你這個可以繼續參賽的名額保留下來，不然要是我萬一也敗陣的話，今天的比賽恐怕就要真的結束了。”

    “放心，打那個落日孤煙，我還是很有自信的。”

    似乎感覺到了身後的那些視線裏浮現的擔憂感覺，這位白髮的女劍士聲音低沉地保證道，即將邁出的腳步也在即將躍下高臺之前停頓了片刻，連帶着她扛在肩上的那柄骨質大劍一同顯得輕盈了幾分：“你們先前不還在商量着如何讓我避免與良辰美玉的直接對決嗎？現在不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問題是那個傢伙還沒有上場，他很明顯正在覬覦着接下來的場次名額。”格德邁恩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只要你能贏下比賽，成功站穩在擂臺上,  他多半就要出手了。”

    “沒辦法，除非我決定一場比賽都不上，否則這個機會是一定會被他抓住的。”雪靈幻冰再度搖了搖頭：“要是我們剩下的人裏面，有人真的可以逼他在我上場之前參賽，並且可以單挑幹掉他的話……呵，算了，這種可能性還是太過理想了一些。”

    “一、一會要是靈冰姐姐能贏的話，接下來就換我上場吧！”抱着法杖急忙喊出了聲，屬於千指鶴那紅發少女的雀躍形象也顯現在所有人的身邊：“我，我也很能打的！雖然沒跟那個良辰美玉正面交過手，不過——”

    “好了好了，不要擔心我了。”

    臉上終於綻放出了一抹寬慰的笑容，一直板着臉的雪靈幻冰回身向着衆人擺了擺手：“大不了不就是輸嘛，我們爲那個男人拼到現在，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啊。”

    “實在不行的話，我會主動脫離戰場的。”她向着絮語流觴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剩下的麻煩，全部丟給他來處理就是。”

    “……明白了。”

    按着眉毛沉思了片刻，絮語流觴似乎也從白髮女劍士的這道眼神裏讀出了另類的意味：“那麼我來負責安排吧。”

    “拜託你了。”

    笑臉消失在了轉身的動作中，屬於雪靈幻冰纖細而又高挑的身軀隨後也從巨巖上高高躍下：“——來吧！”

    “青靈冒險團團長雪靈幻冰，前來應戰。”

    墜地的震響與掀起的狂風將四周的玩家觀衆們都逼退了少許，同時也讓那片透明的比賽場地空出來了大半，先前還圍在這裏的斷風雷等人此時也帶着各自的唏噓退向了場地的一邊，與留在這裏的落日孤煙一起將視線匯聚在了眼前這位白髮女劍士的身上：“哎呀呀呀，這多不好意思啊。”

    “要是把您這位鎮場的人物幹掉了，那豈不是不給剩下的人機會了麼？”

    將手臂邊的寬大袍袖震到了自己的身後，落日孤煙用搖頭嘆息的表情迴應着雪靈幻冰的到來：“身爲一名會長兼職業隊長，我還是傾向於給後面的那些後輩們留下一些機會的。”

    “很有自信，這是好事。”揮舞的動作猶如鴻毛，雪靈幻冰反手將那柄造型粗糙而又沉重的大劍舉起在自己的面前：“也省得我手下留情了。”

    “看上去不錯的大劍呢，是古代森林的龍骨製品嗎？”眯着眼睛望着雪靈幻冰手中的大劍一陣，落日孤煙聲音隨意地推測道：“確實，那邊出產的熔爐武器，至少都有着好幾條可以比肩傳說級別存在的特效，不過再如何強的特效，也只能歸結到近戰類武器裏而已。”

    “這種東西是無法威脅到我的。”

    將揮舞而起的袍袖靜靜地落在了自己的身前，落日孤煙咧嘴再度露出了睥睨的笑容：“只要是近戰職業，就是無法威脅到我的。”

    “我們還是跳過放狠話環節吧。可以開始了麼？”

    “那麼——”

    伸手將一枚火球點燃在自己豎起的指尖之上，落日孤煙擡頭望了望頭頂上方還在繼續變暗的天空：“請允許我先釋放幾個照明魔法，反正你肯定也不喜歡在黑暗的環境裏作戰是不是？”

    “這件事就交給我來吧。”

    未等雪靈幻冰回答出聲，迴盪在這片神山天際之上的一道慵懶的聲音就忽然穿越在了所有人的耳邊：“投射。”

    “高塔之光。”

    氤氳的霧氣隨着這道聲音的落下而揮散在這片昏暗天空的四周，籠罩在神山周圍的暮色緊接着也被一條套如夢似幻的紫色光帶所貫穿，帶有十足神祕色彩的纏繞絲線隨後也在衆人的眼中隱約織構成一座巨大古代高塔的輪廓，同時也將透明平臺四周的空間照亮得猶如夜市般七彩明亮：“好了，你們的舞臺這下可就變得更漂亮了呢，呵呵呵呵呵。”

    “感謝您在魔法技術上對我們的大力支持，紫羅蘭之主。”撫胸向着空中行了一禮，雪靈幻冰隨後卻是朝着自己的頭頂上方傳來的迴盪聲音喊道：“不過我們接下來的戰鬥對視野有着更高的需求，不知——”

    “我知道，畢竟剛纔的戰況我也是看在眼裏的。”打斷了雪靈幻冰的話，圍繞在這片臨時營地上空的亮紫色輪廓隨後也在慵懶女聲的低笑裏驟然膨脹擴散：“那就將投射放大到半徑五德里……好了，這樣應該足夠你們使用了吧？”

    “真是令人驚嘆的魔法偉業。”望着幾乎取代了暮色天空的紫色高塔整個支撐在四周天際邊緣的景象，落日孤煙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語道：“爲了杜絕我的潛在準備，你們還真是煞費苦心……嘿。”

    “你們不會在這種地方做手腳吧？”

    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句話，察覺到什麼的落日孤煙隨後也像是有所顧忌一般，將剛剛打算興師問罪的語氣收斂起了少許：“咳咳，我的意思是說，偉大的紫羅蘭之主不會使用這種卑鄙的方式干涉我們的公平決鬥吧？我沒有懷疑您的意思，不過即便是普通的魔法學徒，似乎也能在這些宏大的投影中感受到強烈的魔法波動……”

    “的確，這次高塔的投射並不是完全爲了給你們照明用的。”來自天空之上的慵懶女聲也迴應得比較乾脆和坦然：“不過你們大可放心，它不會對你們公平的決鬥產生任何主觀上的影響，我可以用紫羅蘭之主的名義，向你們作出保證。”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動作猶豫地收起了自己的行禮姿勢，落日孤煙再度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咳咳——我們開始吧？”

    “……”

    似乎厭倦了一遍又一遍地迴應，不再言語的雪靈幻冰只是將門板一樣的猙獰骨劍擋在了自己的身前，面對着這個架勢的紅袍魔法師隨後也跟着抹起鼻子發出了兩聲低笑，下一刻卻是率先向着自己的身後跳了出去：“那麼——”

    “我就先走了。”

    浮空的圓盤再度出現在了落日孤煙的腳下，帶着消失在平臺邊緣的這名紅袍壯漢迅速拉扯到了天空遠端，巨大到幾乎不真實的高塔投影此時也用明亮的紫光照耀着這位紅袍壯漢的身影，那暗紅色的光芒與震顫的魔法波動也再度出現在他雙手高舉的施法動作之間：“哈哈哈哈哈！就算是知道了我的戰法又如何？你們有對付我的手段嗎？”

    “又是這一招？”不敢相信同樣的一幕在自己面前再度上演，雪靈幻冰皺着眉頭嘟噥着：“堂堂維扎德的會長，居然也變成了一招鮮選手了？你的十級魔法難道沒有冷卻時間嗎？”

    “高等級的魔法又不是特殊技能，只有魔力的條件限制，哪來的冷卻一說？”翻滾的暗色洪流隨着撕裂的空間裂隙而再度顯現，落日孤煙就像是明白雪靈幻冰的疑惑一般大笑着迴應道：“既然你們還有膽量放給我這樣的機會，我又爲什麼不用？”

    “有種就來阻止我啊，哈哈哈哈！就連劍北東那種等級的高手都不可能打得出這麼遠的劍氣！或者你也要學他一樣跳過來拼一劍，然後去下面的山野裏苟且？這次我可不會——”

    砰！

    震徹天地的一聲槍響隨後炸裂在了所有人的耳畔，那來自天邊的得意大笑聲也戛然而止，不知何時掏出一把巨型狙擊槍的雪靈幻冰隨後也放下了自己剛剛架起巨大槍身的動作，將槍管四周散發開來的熱氣連同飄飛開來的白色長髮一起吹拂開來：“抱歉。”

    “時代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