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7 抽底

    “戰況好像開始變得越來越慘烈了啊。”

    有些頭痛地將手上剛剛凝聚成型的冰槍衝擊丟向了原本計劃丟向的位置，段青望着被炸飛了一大片的土地發出了長長的嘆息，劇烈的衝擊波隨後也帶着被擠壓開來的雨幕，連同那血肉橫飛的慘烈景象從他的頭上胡亂閃過：“再這麼打下去，戰局就要遠遠超出我的控制範圍了。”

    “也沒有人要求你一定要撐起這個場面啊。”回答他的則是一直護在他的身旁，此時正在揮舞劍刃抵擋着近戰襲擊的絮語流觴：“難道過了三年的時間，你已經將不擅長的‘大規模作戰指揮’也參透領悟了？”

    “……這是不可能的，自由世界裏根本就沒有出現過幾次這樣的場面和機會讓我參悟。”手指在空中劃出了一道詭異的符文，段青面前的某條似乎早已設置好的曲線隨後也伴着魔力的激發而升成了厚重的岩土牆壁：“況且我也沒有那個心思去當大行會的會長，手底下也根本沒有幾個兄弟讓我去指揮，我所見過的最大的陣仗——”

    “除了帝國與公國之間的戰爭，大概也只有草原上的部族之間相互較量的那種吧。”

    他說着這樣的話，同時也望向了先前隨着格德邁恩聚集而來、此時也加入了戰鬥的那些驍勇部族戰士們，第一時間憑着戰鬥經驗反應過來的他們隨後也第一時間依附到了段青升起的臨時戰壕之後，整齊劃一地將背後的弓箭取了下來。比玩家的技巧高明許多的草原射術隨後也在這樣的亂戰中發揮了顯著的功效，交叉的火力與勁力十足的箭矢也在戰場外圍掀起了新一輪的慘叫聲，一直在經受各類魔法洗禮的這些來自地底的敵人們也終於不得不放棄了突襲的念頭，紛紛躲回到了看不到的雨幕陰影之下：“……草原的戰士們！繼續進攻——”

    “停停停！先不要衝動！”

    至少將眼前的戰場控制在了自己想要的範圍之內，段青急忙將還待衝出土牆範圍的那些部族戰士們拉了回來：“只有經過我佈置和加固的廢墟才沒有變成他們的傳送點！營地範圍之外現在是他們的地盤！你們可不要白白出去送死！”

    “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同樣退守到了陣地的附近，一名會長模樣的玩家拖着手中血淋淋的大劍氣喘吁吁地迴應道：“有效陣地只有這片區域的話，我們早晚還是脫不了被包圍的狀態。”

    “現在就已經是被包圍的狀態了……嘖，這份‘地利’確實給了他們足夠大的優勢。”無可奈何地將視線撇向了各個方向，段青手中不停划動符文的動作依舊沒有停下：“想要破壞對方的這份優勢，看來也只能——”

    “魔法陣列！攻擊！”

    又是一片震耳欲聾的爆破從左至右犁過了段青眼前的地面，與之同時顯現的還有那站在山脊上方的法師議會魔法團將手中的魔法再度組合成一條轟炸直線的壯觀景象，負責指揮這個魔法師團攻擊的千指鶴此時也已經飛躍到了段青的周圍，火紅色的長髮此時也連同她身體周圍灼熱的火星一起飄揚舞動着：“交給我吧青山大叔！只要把那些廢墟連同那些襲擊者一起炸飛就可以了！”

    “……通道應該是以神山本體作爲基礎而建立的，炸飛那些廢墟能有什麼用。”遙望着泥土沖刷之下的那道狼藉般的轟炸殘跡，段青嘆息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指：“他們的‘戰壕’可是比我們的戰壕安全得多，甚至可以稱之爲地道了。”

    “那，那就加大轟炸的力度，讓他們一個都不敢出頭！”兇狠的表情一閃而過，紅衣少女隨後似乎也像是顧及到自己的形象一般，縮着脖子低了低自己的頭：“我，我的意思是說，法師議會的其他成員現在也都在抓緊時間上線，等人齊了之後，火力一定也足夠覆蓋四周所有的傳送點才對。”

    “這倒是事實，因爲同樣的事情也正在別的地方發生。”點頭應着對方的話，段青的視線也隨之轉向了自己的身後：“不然的話——”

    “他們也不會如此着急地將那個地方作爲他們的攻擊重心啊。”

    越來越多的玩家上線的白光在營地四周顯現的景象中，來自那座黑洞傳送法陣裏出現的身影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多了，應着營地被攻擊的消息趕到此地的各路援軍隨後也用最快的反應速度加入了戰鬥，將大雨中被圍攻的這片山脊附近的陣地擴開了少許。以一敵多而絲毫不落下風，屬於斷山河的青衫布衣身影此時也帶着從容的表情漸漸收起了自己的拳勢，那在斷山嶽眼中呈現出來的浸溼汗衫，看上去也不像是被雨水所淋透的：“怎麼樣？這場打得總算過癮了吧？”

    “……你怎麼回來了？”

    用搖頭的動作權當做自己的回答，閉了閉眼睛的青年拳手轉而將疑惑的那張臉回遞給了絡腮鬍子中年：“你不是領着那堆人去山上找麻煩了麼？”

    “我聽到了消息，也察覺到了山下的動靜，所以又帶着一部分人回來了。”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斷山嶽抱着雙臂回答道：“更何況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山上發現的那個哨點十有八九只是一個誘餌而已，去了估計也抓不到幾個人吧。”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些傢伙可以在神山周圍隨意傳送的可能性極高。”環顧了一圈依舊還在酣戰的營地周圍，斷山河那粗重的劍眉也跟着皺起了少許：“一羣可以到處亂飛的蒼蠅嗎？哼，真是有夠煩人的。”

    “我已經派人去叫更多的弟兄過來支援了。”同樣按着額頭發出了一聲嘆息，斷山嶽的無奈表情也跟着變得濃重了許多：“雖然大哥那邊的戰事也非常吃緊，但是拉過來幾個小隊來臨時打打下手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反正等他們打完之後再走黑洞回去就可以了，甚至直接死回去也可以……”

    “既然沒有打下這個黑洞傳送點，那麼他們此次最大的戰略目標註定無法實現。”斷山河則是抱起雙臂望了一眼還在不斷涌出援軍的身後：“雖然他們可以全地域移動，以隨時在前線保持理論上最大戰力的投入，但即便是投入所有的人，他們的戰力應該也已經比不過我們這邊已經越過的臨界點了吧。”

    “但因爲營地的面積和地形的限制，擁擠也是不可避免的。”指着營地裏愈發熱鬧的景象，屬於斷山嶽的手指也指向了戰場的中心：“他們也不可能面對這麼多的敵人坐以待斃，所以……讓我們來換位思考一下。”

    “面對這種局面，他們還有什麼可以一招制敵、反敗爲勝的可能？”

    喊殺聲猶如即將被擠破的氣球，沿着四周的戰線不斷向着外圍擴散，其中一部分金屬廢墟與埋藏在廢墟之下的漆黑洞口也已經隨着越來越多己方玩家戰力的加入，逐漸落入了臨時營地聯合軍這一邊的控制當中。似乎根本沒有觀察這些“敵方傳送點”的興致，屬於段青那一襲灰袍的身影也顯現在了營地一側的高坡附近，他回頭望着交錯橫飛在空中的各類魔法、劍氣與弓箭的軌跡，眉頭也隨着越來越多人員的出現而變得愈發深重：“這麼多人擠在這裏打打殺殺，營地下方的土石會不會不堪重負？”

    “神山的山體已經因爲連日來的大雨而流失了不少的水土——如果那些積攢的塵土可以稱之爲土的話。”同樣意識到了這個潛在的危機，同樣跟到這裏來的絮語流觴面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不過你們最近不是一直在加固營地四周的地基嗎？”

    “既然可以被加固，自然也可以被破壞。”段青的視線開始不停地環顧起了周圍：“現在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辦法可以直接出現在地底，揹着我們完成這個破壞過程，畢竟那些管線的實際應用方式，我們還沒有完全搞清楚。”

    “他，他們不會計劃好了等着我們一起出現，然後一網打盡吧？”依然還在負責指揮魔法師團的千指鶴表情也開始變得焦躁：“圍攻傳送陣難道也只是爲了引誘我們？爲了讓我們急於加派援軍？”

    “不，我對他還是瞭解的。”

    扶着自己的肩膀出現在了段青一行人的身後，藉着暗語凝蘭的攙扶而蹣跚走來的雪靈幻冰此時也帶着一身的戰鬥傷痕顯現在灰袍魔法師的面前：“那個混蛋可是貪婪得很，他會首先嘗試攫取想要的一切，然後再設計更爲狠毒的計策，將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一起毀掉。”

    “也就是說，毀掉整個營地只是他的一個後手麼？”所有人面面相覷的場面中，還是段青率先將自己的治療魔法甩在了雪靈幻冰的身上：“有誰幫忙看一下地圖，報告一下我們所處斜面的正下方是哪個區域？”

    “MF至MH區，我們先前探索的時候也去過那裏。”格德邁恩率先取出了自己手中的冒險者手冊：“但是因爲大雨的關係，那裏的土石保留狀況似乎也不怎麼樣，這麼大的一片營地全部滑下去的話，那個區域的金屬廢墟和元素隔絕護塔應該是完全攔不住的吧。”

    “然後我們就會被裹挾到越來越猛烈的洪流當中，最終成爲萬千的瓦礫之一麼。”苦笑着撓了撓自己的臉頰，段青隨後又像是安慰一樣地再度開口：“先不要慌，一切都只是我們的猜測而已，你們先把人員疏導好，爭取把戰場繼續向外擴散——”

    轟！

    巨大的震動聲連帶着所有人站不穩的身形而傳遍了整個營地的周圍，與之相伴的還有那宛如地震一般劇烈的搖晃由內之外波及整個營地的景象，第一時間施放了防禦魔法陣的段青隨後也用力地咬了咬牙，第一時間將自己的反應化作傳導的指令：“停止多餘的動作！穩住腳步！不管發生什麼，先以小隊單位和周圍盟友爲基點集結好！”

    “等等，你去哪裏？”

    “我哪裏也不去。”

    愈發不詳的感覺帶着愈發激烈的地面晃動而開始在每一個人的心頭閃過，已經開始向着某個方向離開的段青隨後也回頭衝着各自還在自保的其他人喊道：“我去找造成這副局面的始作俑者。”

    “她肯定留了後手才對。”

    四周交錯橫飛的各類遠程攻擊隨着這場巨大變動的顯現而瞬間稀疏下來，越來越多不明所以的魔法師玩家也率先藉着自己的力量飛到了空中，滂沱的大雨此時也已經開始隨着劇烈搖晃的地基而滲入了四周顯現的裂痕，帶動着整個戰場周邊的陸地板塊向着斜下呈現出緩慢滑動的跡象。依舊存活在混亂的戰場中心，負責突襲這片戰場與拖延戰鬥的幾名復辟者聯盟方的盜賊玩家此時也發出了得逞一般的哈哈大笑，不再顧及己方性命的他們隨後也將自己最後的攻擊瘋狂地潑灑到了四周，彷彿已經預見到了擁擠在這裏的其他人即將面臨的結局：“哈哈哈哈！你們完了！你們全都完了！”

    “來來來，快給爺解釋解釋什麼叫做釜底抽薪？沒了‘集線’的支撐，你們就只能成爲被神山拋棄的垃圾了！哈哈哈哈！”

    “來啊，來打我啊！打死我又能怎麼樣？我們還可以在復活點復活，你們的復活點馬上就會連同這個營地一起掉下去啦！”

    “仗着人多是不是？不是什麼問題都能靠着人多來解決的小弟弟們！今天就讓我們這些老油條們好好給你們上一課——”

    刺耳的大笑聲戛然而止，即將臨頭的攻擊也撤向了各自所在的方向，無數聽從段青臨時的命令合攏自保的玩家們此時也抱團聚集在一起，與殘存於此的那些叫囂者們一起向着周圍瞪大了各自的眼睛——足以引起鼓膜鑽痛的魔法共鳴聲中，即將衝破MF區與MH區中間的大批滾落的土石與相互裹挾擠壓的泥流由正在逐漸加速的狀態突然轉換成了難以置信的定格，原本被段青連日以來刻畫在其中的魔法符文此時也在這些散落紛飛的土石之間逐一顯現，在傾盆的大雨和磚瓦碎石之間閃耀着引人注目的詭異紫色光輝：“話說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

    “這地方原本就是浮空島的殘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