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7 符論

    “這位大叔，你真的是維扎德的成員嗎？之前怎麼好像沒聽說過你的名字——什麼？你聽說過我的名字？我現在已經變得這麼出名了嗎？”

    “這位大叔，你的魔法是在哪裏學的啊？看上去好像花裏胡哨……啊不對，是很厲害的樣子呢，能不能也教教我？”

    “這位大叔，你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來的？我之前一直帶着法師議會的那些學員訓練……不是不是，是進行營地安置和修復工作，位置就在那個傳送門門口來着，但是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呢……啊！難道你來到這個地方的時間比我還早？”

    “這位大叔，你是不是跟維扎德的那些高層關係不好啊？聽說那些人來到這個營地的時候，還差一點跟青山大叔他們打起來呢——”

    “喂！”

    憤怒中夾雜着無奈的一聲慘烈的嚎叫迴盪在這片高山的山脊後方，屬於隕夢的身影終於從營地角落的某個廢墟位置升起，他捂着臉從不停提問着自己的那名紅發少女的身旁逃開，如同被欺負的小學生一樣衝着段青告狀道：“能不能管管這個女人！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着她這麼糾纏我嗎？”

    “這麼一個大美女對你如此好奇，對你來說難道不是好事？”環視着四周不停地計算分析着什麼，段青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而且人家對你這麼尊敬，你卻一直裝作陌生人一樣理都不理人家，是不是不太合適？”

    “我可沒有理由理會一個一直喊我‘大叔’的人，我看上去有這麼老嗎。”面無表情地沉下了自己的臉，隕夢將還在偷笑着活蹦亂跳的那個少女晾在了一邊：“而且這傢伙問的這些問題——她到底是來一起共事的，還是來故意找茬的？”

    “不要對一個好奇心旺盛的少女抱有這麼大的火氣，你這樣會一輩子找不到女朋友的。”停下了正在忙碌的雙手，轉過身來的段青斜着眼睛望着對方：“又或者那些問題你都不好回答？難道全部都是你不可告人的祕密？”

    “我還以爲你的人都已經知道了這些情報呢。”

    轉頭望了一眼還在遠端衝着他吐舌頭扮鬼臉的千指鶴，隕夢終究還是將自己不停上下起伏的胸口漸漸平息了下去：“算了，和我在維扎德的流亡生活比起來，這點程度的騷擾根本就不算什麼，不過——”

    “至少你們不能打擾我的工作吧。”他那回指的手指從那名紅發少女的身上移開，緩緩地移動到了一旁散發着紫色熒光的金屬廢墟上：“你的那個什麼符文防禦法陣還搞不搞了？”

    “正好到了吃飯的時間，我們可以先放一放。”擡頭望了一眼天色，段青卻是搖頭失笑了幾聲：“休息一下吧，我帶來了昨晚剩下的烤肉，只需要重新熱一熱就可以了。”

    “哇，我還記得你那令人垂涎欲滴的手藝呢！”搓了搓自己的雙手，跳上前來的隕夢臉上的陰霾也跟着一掃而空：“當初在公國和帝國旅行的時候你所做的那些烹飪！那些烤肉！我在之後的逃亡生涯中再也沒有吃過！到現在我的印象還很深呢！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之後——哎呀！”

    “青，青山大哥，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忙的，請儘管說！”

    一肘子將慘叫一聲的隕夢頂出了近身範圍，以迅疾的動作迴歸到段青身邊的千指鶴一臉嚴肅地豎起了自己的拳頭：“是不是需要生火？烹飪一定會用到火焰對吧？我對火焰的控制已經經過了大魔法師的訓練和認證，保證可以派上用場！”

    “只是開個篝火而已，應該用不到什麼高水準的火魔法技藝。”苦笑着撓了撓自己的臉頰，段青用後仰的姿勢躲開了紅髮少女陡然貼近到眼前的粉嫩拳頭：“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應該用不到你來負責——”

    “不行，天底下哪有不出力吃白食的道理？”依舊義正言辭地舉着自己的胳膊，千指鶴宛如參加夏令營的一名急於表現的小學生：“我願意用自己的魔法水平換取這頓美餐！聽說青山大叔製作的烹飪都已經得到了系統的認可，甚至還可以在短時間內增加屬性值呢！這可都是外面冒險者市場上的搶手貨！光成品就可以賣好幾百金幣呢！”

    “好幾百金幣，有那麼誇張嗎？”望着自己剛剛取出的那些烤肉，段青不由自主地嘆息搖頭：“爲了增長那麼一點點無關痛癢的屬性而花那麼多的錢，要是讓我們家團長知道了可就不妙了，不過金幣這種東西，本身在這個草原部族盛行的風之大陸上就沒有多大的用處——你怎麼了？”

    “青山先生——啊不，臨淵斷水先生，請務必交給我一些可以幫得上忙的烹飪工作。”

    衝着段青舉手行了一個標準的魔法師禮節，重新走上前來的隕夢此時也擺出了一副嚴肅而又認真的姿勢：“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您能夠在用餐的最後讓我打包帶走兩份就可以了——哎呀！疼疼疼疼疼……你這個死女人！真的欠揍是不是？”

    “欠揍的是你才對！你是不是想拿去偷偷賣錢？青山大叔的勞動成果豈是你這種小人可以覬覦的？”

    “誰，誰說我要拿去賣錢了！我只是……呃，我只是想要留下來當做儲備糧而已！畢竟我可是兢兢業業不停忙碌了半天的魔法師！體力消耗可是很大的！不像某些繞圈打轉忙裏偷閒不幹活、還總糾纏着我問這問那的人一樣！”

    “你，你說什麼！誰忙裏偷閒不幹活了？我也是幫了青山大哥很多忙的好嗎？剛纔的魔法感應節點還是我找到的呢！你這個不學無術的笨蛋又能做什麼？”

    “好啦好啦，別吵啦。”

    本想無視這兩個人相互之間逐漸拔高的聲音，將篝火架起準備就地野營的段青終究還是沒有忍受得住這兩名玩家的聒噪，他用陡然冒起火焰的雙手將紅髮少女與黑衣魔法師的身影分開到了兩邊，同時用滋滋作響的烤肉堵住了他們各自的嘴巴：“再吵下去肉都要硬了，快吃吧。”

    “好……好……好茨！非常好茨！嗚嗚嗚嗚……”半晌之後才將自己嘴裏被塞上的烤肉咽了下去，隕夢那被感動的淚水彷彿都快要一同落下來：“我……我……說真的，這種世間罕有的美味，真的是我能品嚐到的東西嗎？”

    “不就是一串普通的烤肉而已，還是隔夜的，犯不着感動到這種地步。”回答他的則是段青已然轉移的無奈視線：“還是說你被我的‘灼燒火焰’不小心燙到了？”

    “燙到了也是他活該，這種美味他就不配享用。”將這位看上去可憐而又落魄的魔法師晾到了一邊，同樣舞動着手中串籤的千指鶴滿臉歡欣雀躍地將段青推到了另外一個角落：“青山大哥真厲害，沒想到一瞬間就加熱完畢了，我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魔法的波動呢。”

    “你也不必這麼鑽着縫兒拍我的馬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段青終究還是對着千指鶴露出了自己的苦笑：“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好了，今天上午這一上午的表演，我在你的身上可是從來沒見過呢。”

    “我，我也是有成長的好不好？”翹了翹自己的鼻尖，千指鶴隨後又揹着雙手露出了一臉羞赧扭捏的表情：“而且我也沒有在拍馬屁啊，我真的覺得你的烤串做得很好，要是能，能……那個，再親自教我一下就更好了，用手把手的方式——”

    “咳咳。”用力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段青無視了對方明顯想要親近自己的模樣：“你還是好好留着這份勤學奮進的力氣放在符文魔法上吧，雖然我只是個半桶水，但能學會我現在會的這些東西，就已經對戰鬥非常有幫助了。”

    “就比如我剛纔所施放的這道魔法，借用的就是符文魔法的記憶功能。”說到這裏的他將一枚散發着淡紅色的魔法符文浮現在了自己伸出的手掌心：“這些符文本質上是袖珍魔法陣的集合，所以自然也擁有魔法陣所應有的特性，運用得當的話，我們自然可以將我們所需要的魔法先行刻印在這些符文當中。”

    “如果想要組合魔法的話，便可以將這些符文進行排列。”灰袍魔法師的另一只手上又浮現出了另一枚淡藍色的魔法符文：“當然，構建這些魔法符文本身的‘紋路’，在書寫的時候便已經考慮過了穩定性和相容性問題，這些符文在組合的時候依舊會遇到這樣的問題，所以——”

    “並非所有的符文都可以隨意組合並發揮效果，對吧？”認真傾聽着段青的話，千指鶴甩着紅色的長髮活潑地舉起了手：“但即便如此，這樣的運用方式也已經比現有的固式魔法強很多了啊。”

    “聰明。”笑着歪了歪自己的腦袋，段青的目光也重新集中在了手中的兩枚小小的符文上：“所以在創新性和自由性上，符文魔法體系也要比普通的魔法體系先進得多，簡單的筆畫學習之後，薇爾莉特也未對我自行研究技巧的過程進行過多的干涉，希望我可以利用這些符文魔法建立自己的魔法體系，真正將其變成可以隨意使用的力量。”

    “她唯一強行灌輸給我的東西便是紫羅蘭符文體系，也便是那些紫色的符文。”指了指散發着淡淡紫色輪廓的那些金屬廢墟以及沿着那些金屬廢墟的邊角延伸開來的隱約魔法紋路，段青的聲音也變得低沉了起來：“因爲那裏面有只屬於她的標誌性魔法，也就是虛空的魔力。”

    “法師議會之所以對這位紫羅蘭之主敬而遠之，這是其中一個主要的原因呢。”微微蜷縮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一旁的千指鶴表情也變得低落了幾分：“畢竟那是魔法的天敵，是一切能量的終點，正常的魔法師是不可能接近這種力量的。”

    “薇爾莉特如何用她的‘紫羅蘭之力’駕馭了虛空——答案多半也在符文魔法裏面。”點了點自己的頭，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從我現在研習到的部分成果來看，這位偉大的導師多半是使用了反魔法工藝，並且將這套工藝鐫刻到了符文當中。”

    “反魔法？”

    “或者說反魔法使用技巧、反元素使用技巧。”重複了兩個不同的名字，段青聲音低沉地繼續解釋道：“這也是我最近才開始付諸實踐的魔法使用技巧之一，通過反向運轉元素之力，從而產生非同尋常的魔法效果……嘿。”

    “你是不是對這種魔法很熟悉啊？”

    灰袍的魔法師忽然將聲音揚向了一角，將露出出神之色的隕夢慌慌張張的表情嚇了回去：“想學的話就直接說嘛，反正本來我也是打算把這些東西教給你的，不然我們怎麼共同修復魔法陣？”

    “呃，那個那個……啊哈哈哈。”於是隕夢也只能帶着尷尬的笑容再度靠近而回：“真的沒問題嗎？將這種祕密告訴我？”

    “這不算是什麼祕密，等你們魔法實力達到一定程度和水準之後，這種問題你們自然也會遇到。”

    手中的兩枚魔法符文在段青的這句話音中驟然合在了一起，在空中發出了一聲水波破裂的時候所特有的清冽聲音：“任何力量都有正向和反向之分，使用的方式也是如此，只要稍微帶一點魔法師所特有的好奇心，你們就會發現這些東西了。”

    “不過這可不是現有的魔法符文技藝裏可以短時間內掌握的東西，就好像強求你們用左手反着寫字，還要寫的精密無比一樣。”分開雙手任由那兩道魔法波動飛散到了空中，段青的臉上展現出了淡然的笑容：“你們或許是這個遊戲世界裏最先掌握到這種魔法技藝的玩家，現在開始練習的話，說不定能給其他人一個大大的驚喜喲？”

    “別聽他的，也有可能會練得走火入魔呢。”用冷哼打破了千指鶴還在怔然思索的模樣，還是隕夢率先露出了嗤之以鼻的表情：“我才不會上你的當，練這種東西豈不是完全站在了法師議會的對立面，成爲他們的通緝對象？人家千指鶴最近可是立下了赫赫功勳，現在正在平步青雲呢。”

    “不然她這一次來，也不會領着這麼多的追隨者和屬下——這可是許多混自由世界的會長們夢寐以求的權力。”

    用推手的動作打斷了紅髮少女想要出聲反駁的蠢動，這位魔法師玩家轉而向着山脊上方一指。

    “你看，這不就有你的小弟來找你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