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1 商援

    “雖然我早就已經料到過那羣權限狗會使用一些作弊手段，但我也沒想到他們會用如此明目張膽的‘複製’方式啊。”

    一段時間之後的深夜，正在山坡上方負責守望這片營地的哨區裏驟然響起了朝日東昇的叫罵：“這不很明顯就是那啥嗎？竊取一部分過往數據作爲素材，丟到另外一個地點重現——就算是以意劍的概念來實現這種大規模的空投，也起不到這種外掛一樣的效果吧？”

    “用意劍還是能做得到的，畢竟很多老式的虛擬世界裏也有許多適合實現這種大規模投射的規則。”抱着雙臂同樣坐在這片角落，段青一臉淡然地搖了搖頭：“不過以那些傢伙們所掌握的三腳貓功夫，想要借用到這個程度應該有些困難。”

    “既然身爲權威的你都這麼說，那我就姑且這麼認爲好了。”憤慨的模樣一瞬間就消失了，放下手中長刀的朝日東昇轉而擺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說起來也真是諷刺，他們可是因爲反抗曾經斷天之刃的統治與壓迫才集合在一起的，結果現在卻成爲了最相像的意劍繼承者。”

    “我可不承認他們是什麼意劍的繼承者，因爲真正的意劍可不是這麼用的。”段青一臉遺憾地搖了搖頭：“在過去的、僅有的幾次與我們的交手中，他們似乎也很少過度使用這樣的力量，想必心裏也對這種力量的副作用非常瞭解吧。”

    “這還用問，最大的受害者明明就擺在眼前。”

    衝着對方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朝日東昇擺出了如同白鶴亮翅一樣的誇張動作：“不過都已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了，連斷天之刃的傳說都快要被遺忘，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抱着這麼大的怨念和執着啊。”

    “我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者說……我也想知道爲什麼漂泊了這麼長時間的我依然還會被這些陰魂不散的傢伙們找到。”

    “這還不簡單？你現在依然是秀在林中的那根木頭啊。”指着一臉淡然的段青說出了這句話，朝日東昇撇着嘴巴扭過了頭：“看看你到了自由世界之後的所作所爲——就算是跑到這座神山裏來，你都差一點把他們盤踞了這麼久時間的老巢給掀翻了，人家不滅你滅誰去？”

    “時勢所逼，我也不想這樣啊。”於是段青也只好發出了幾聲苦笑：“要不是這羣人莫名其妙地佔據了這片千年孤獨之地，還妄圖使用這裏的力量和信仰來控制風之大陸的話，我們也不會走到最後的這一步啊。”

    “算了，反正自從跟着上了你們這條賊船，我那豐富多彩的驚險經歷就從來沒斷過。”

    揮了揮自己的手，面對着寂靜營地的朝日東昇語氣和態度也明顯變得沉重了起來：“你打算怎麼對付那百萬的陰兵？”

    “除了破壞他們賴以支撐的地脈、破壞他們系統權限的來源以外，暫時沒有什麼好方法。”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段青用苦笑作爲回答這個問題的佐料：“你就當做是系統爲了阻止我們通過神選之路與中央部族輕易聯繫而擺上的天然阻隔就是了。”

    “就算沒有這層阻隔，神選之路的各種苛刻的考驗也不是輕易可以突破的東西。”朝日東昇搖了搖自己的頭：“要不是因爲借用到了浮空島這個論外一樣的存在，我們也沒有機會踏上神山的土地，況且——對了，按你們先前的分析，他們正是因爲無法理解和掌控神山的系統資源，所以才無法在這裏召喚百萬陰兵的？”

    “比起平穩的地脈，想要理解那座熔爐裏的空間與時間規則要麻煩得多。”點了點自己的頭，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自由世界裏未必也不存在可以大規模召喚亡靈的手段，已經掌握了在地脈中傳送通行的他們，肯定也更傾向於使用這種大規模魔法的方式來實現自己的計劃吧。”

    “不，我不相信他們會用這種方式。”

    發出了一聲不易覺察的冷哼，朝日東昇隨後也用篤定的語氣回答道：“不使用非正常的手段，這羣無才無德之人是不可能掌握得到這種超前的魔法使用方式的！他們連佔領神山都不可能做到！他們一定是作了弊！”

    “沒錯，想要在不驚動光腦的情況下發動大規模數據重構，必然需要借用這個世界本身的資源，以千年以來神山熔爐所積累的錯誤能量，他們不可能貿然使用。”

    “……那現在呢？現在的熔爐已經平復，就連那些規律爆發的風壓好像也已經平息了呢。”

    “那是薇爾莉特的功勞，已經掌握了部分熔爐權限的她改造了一部分熔爐與地脈相互連接的方式，將威脅熔爐存在的能量壓力疏導到了虛空——從他們在祭壇的那些反應來看，我覺得這依然處於他們的掌控範圍之外才對。”

    “很好，至少我們擁有了清理他們的機會。”

    閉着眼睛默默地思考了一陣，朝日東昇最終用重新喚起的光芒取代了自己的沉思之色：“雖然看起來很粗糙，但我朝日東昇還是不願意打一點勝算都沒有的仗，況且就算我們取得了先前那場戰鬥的勝利和如此之大的進展，我們現在依然處於客場劣勢才對。”

    “我明白你的意思，這座神山還有一大堆的神祕與未知等待着去解決。”段青理解似的點了點自己的頭：“靖君和他的手下現在肯定也在某個神山的地洞裏鑽來鑽去，想要抓住他們確實不太容易。”

    “所以我們需要援軍，至少先把人手湊起來。”朝日東昇衝着段青擺出了一個驅趕的動作：“不用在我這裏徵求什麼意見了，趕緊忙你的去吧。”

    “我可不是在徵求你的什麼意見，呼叫援軍的戰略早就敲定。”段青也一臉鄙棄地回望着對方：“我找到你這裏來，同樣也是爲了呼叫援軍。”

    “你肯定也有什麼門路吧？”

    灰袍的魔法師說着這樣的話，同時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朝日東昇的臉，後者則是撇着嘴巴撓了撓自己的臉頰，半晌之後才將自己的聲音突破了別過的面龐範圍：“你這傢伙……這是在逼我站隊啊。”

    “我還以爲你早就已經選好了呢。而且你們內部肯定也不是鐵板一塊，對麼？”

    “廢話，林子越大鳥越多，更何況還是一個已經在長久時間裏失去了目標的組織，不帶着聯盟一起膨脹才怪呢。”

    “我也算是在自由世界裏玩了大半年，好像也沒有見他們真正膨脹和發展起來啊，難道是那些大家族的人——”

    “不愧是你，洞悉的水準依然可以。”

    撇着眼鏡望了段青一眼，朝日東昇苦笑着回答道：“大家族之間也是有相互掣肘的，既然聯盟的目標和意義已經實現，接下來的敵人自然就是他們自己了——戰鬥早在你三年前消失的那一刻就已經打響。”

    “……那誰獲得了最後的勝利呢？”

    “這還用問？看看現在聯盟的實際掌控者是誰就知道了。”

    豎起的拇指越過了自己的肩膀，朝日東昇嘆息一般地擡起了自己的眼皮：“但上位者永遠都是上位者，指望獲權獲利的他們再爲我們這些底層人士着想本身就是非常困難的，更何況舊聯盟本身就是傳承着這份權威的老牌聯盟，‘服務’這樣的概念早就從他們這些人的腦子裏面消失了。”

    “畢竟不是什麼正經人士催生出來的東西，人家靠自己的手段爭取到的利益，也不可能指望他們自己放手。”段青點了點自己的頭：“所以我們只能用我們的方式來打倒他們——這個契機不是早就到來了麼？”

    “說實話，我和我的小夥伴們並不看好新聯盟的出現。”

    再度轉頭看了一眼段青的臉，朝日東昇最後還是選擇將自己醞釀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新聯盟依舊是大家族和新生行會勢力所組成的聯盟，只是另外一羣用來取代的強者而已，統治的結構沒有任何改變。”

    “你這就談到了人類社會千百年以來都沒有解決的問題上了，我也不指望語殤和其他那些人有資本解決。”段青笑着搖了搖自己的頭：“不過至少你可以相信他們，不是麼？”

    “相信個鬼，我只相信我自己。”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胸口，朝日東昇沒好氣地回答道：“我也不是什麼聖人，沒有兼濟天下的本事和決心，既然沒辦法實現什麼遠大志向，至少也得把我自己從這攤渾水裏面摘出來。”

    “都已經在青靈冒險團裏混了這麼久的時間了，這點退路你都鋪不好嗎？”段青再度露出了鄙夷的目光：“別讓我看低了你，你應該早就已經跟他們接觸了過了吧？”

    “只是還沒有談條件而已。”抹了抹自己的鼻子，朝日東昇默認了段青的話：“而且傻子都能看得出來，那些高層肯定還是會顧及你的意見的，我得先過你這一關。”

    “也就是流觴和少數的幾個有交情的人而已，大部分的新聯盟成員都是我的老對頭。”段青笑着撇過了自己望向漆黑夜空的視線：“若是真的想要躋身高層，甚至開創新型家族與行會勢力的話，你們終究還是只能自己來展示自己的價值，我和流觴他們最多也就是幫你們說兩句話罷了。”

    “那便足夠。”咧嘴的笑容彷彿都映照在了同樣的夜空之中，朝日東昇也重新擺出了自信的表情：“老子也算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路混到這個地方的人了，以後也會靠自己的本事繼續打拼自己的天地！曾經在《劍神》裏混出的‘劍聖’的名頭，老子是不會讓它蒙塵的！”

    “期待你們今後的表現。”衝着對方滿意地點了點頭，灰袍的魔法師伸出了自己的一隻手：“成交？”

    “成交。”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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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你也向從我這裏找‘幫手’？”

    不久之後，已經回到了臨時營地中的段青出現在了廢墟旁邊角落裏的某個帳篷的前方，同樣端坐在那裏久久沒有入睡的格德邁恩此時也正一邊擦拭着自己的黑鐵大盾，一邊衝着段青露出了一抹瞭然的笑容：“按照道理來講，接受了你武器改造之恩的我理應接受你的這個請求，不過我也算是在這個團隊裏付出了不少努力的人了，改造的事情也是我們之前早就說好的，不應該算在這一次裏吧。”

    “您老分得真清楚，就像當時加入我們團隊的時候講的那一大堆條件一樣。”將遞出酒壺的手收了回來，段青也用平淡的目光接受了對方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會找來的現實：“這一路風風雨雨，我們也算是經歷了這麼多，再談條件之類的東西可就見外了。”

    “最初看上這個團隊的時候，我便是衝着自己白手起家、重新來過的目的加入的。”擦拭的動作依舊不變且穩定，伏案在篝火旁邊的格德邁恩搖着頭回答道：“先不說我在這個隊伍裏究竟有沒有‘物有所值’，你現在的要求相當於讓我重拾那些被割捨的過往，我怎麼可能點頭答應？”

    “那要是重新給你分配一批人，讓你再當一次會長，你願意麼？”

    “……不會。”

    擦拭的動作終於停止了，擡起頭來的格德邁恩如鐵的方形面龐也終於出現了一絲悸動：“都已經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我對現在的自己瞭解至深，我不是當會長的料。”

    “可在衆多大大小小的戰鬥裏，你的臨場指揮和應變能力都不錯呢。”

    “管理一個大型……咳咳，團隊，可不僅僅只靠‘戰場指揮’這一條就可以做好。”手指在盾牌的表面不停敲打，格德邁恩苦笑着回答道：“在我退休的這段時間裏，我也算是花費了很久的時間來反省這個問題，統率部下、公平分配、控制氛圍……要做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我自認沒有這麼多項才能。”

    “這些所謂的‘才能’，其實只需要順其自然就可以做到。”搖着頭的段青卻是說出了這樣的話：“只要心中嚮往光明，爲了自由與樂趣而享受這個遊戲世界，所謂的領袖氣質和魅力就會自然地呈現在你的隊友面前。”

    “這還是曾經建立了公正之劍的某個老會長試圖說教於我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