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8 罠頂

    蜿蜒的小路在絮語流觴的面前呈現出了山脊特有的曲折，包裹在左右兩邊的岩石與山峯也隨着海拔的擡升與接連不斷的能量爆炸而開始漸漸陷落，沒有了層巒疊嶂保護的金屬堆積物也在愈發凌冽的吹拂中完全暴露在了這條山道的兩旁，金屬的反光此時也與絮語流觴揮舞在空中的破銅爛鐵拋灑出來的鮮血相互映襯出了一番慘烈的景況——透過先前隨意發現和選定的小路，身受女武神之力、手中武器又可以信手拈來的絮語流觴此時此刻已經成爲了無可阻擋的存在，前仆後繼的復仇者聯盟玩家們堆積如山的屍體也開始隨着他們不斷的進攻試探，逐漸在這條小路的後方堆積了起來：“——停下。”

    “副盟主大人？”

    “我知道。”

    揮手阻止了自家手下的話，披着紅色華麗裘服的女子緊隨着這片移動殺戮戰場的腳步也一同停在了距離絮語流觴的圍攻圈不遠處的地方：“我知道這是那個女人的強弩之末，若是她還有餘力繼續戰鬥，她一定會用一臉餘興未盡的欠揍模樣站在那裏調戲我們，而不是用這樣的強勢殺戮來威懾我們。”

    “既然這個女人已經到了使用這種方式虛張聲勢的地步，這段時間以來弟兄們的犧牲也算是沒有白費。”收斂起自己因爲長時間指揮進攻不下而升起的怒氣，這位紅衣女子陰惻惻地回答道：“更何況她選擇了這條路。”

    “我們就更不用管她了。”

    崎嶇的道路隨着攻潮的漸漸褪去而變得更加清晰了幾分，金屬的堆積物也在兩側陡峭的山脊上下形成了如同刀山一般的殘酷光景，目送着圍攻戰鬥人員離開的絮語流觴隨後也舒着氣甩開了自己手中的劍刃，左右四顧起了眼前這番景象前方的源頭：“……怎麼？不打算繼續阻止我了麼？”

    “害得我以爲自己走在了假的道路上呢。”

    順着山脊與飄蕩在高海拔下的狂風，絮語流觴望着崎嶇小路前方顯現出來的山峯頂端，若有若無的圓形祭壇模樣的地形也隨着她注意力的轉移，在黃沙與烏雲相互組合形成的末日背景下顯現：“這東西是什麼？先前的資料裏有提到過這個地方麼？”

    “怎麼不繼續往前走了？”她的身後隨即響起了紅衣女子遙遙傳來的譏諷聲音：“時間的魔女，如今的女武神化身，手上沾滿的鮮血都足以彌補心中的膽怯了吧？”

    “看起來你們也希望我前往那個地方。”轉頭再度望了一眼那片山峯的頂端，女劍士被包裹在燦爛白光之下的藍色長髮此時也正隨風飄揚着：“而且是即便讓我抵達之後都無所畏懼的存在……哼，是有着什麼強大的BOSS級守衛在等着我，還是準備好了什麼危險的陷阱呢？”

    再度掃視了一眼這裏的周圍，不再繼續在意周圍動靜的她隨後也將自己的身體從倒在周圍的屍山血海中掙扎了出來，已經沾滿了鮮血的女武神鎧甲彷彿也因爲這個動作的出現而蒙上了一層陰影般的灰塵，那光亮也隨着沉重足鎧繼續踏出的血色印痕而黯淡了幾分。遠遠地跟在了對方的身後，帶着大隊追兵的紅衣女子此時也逐漸收斂起了自己臉上刻意擺出的微笑，她向着自己身後的某個方向暗中打出了一個手勢，然後才帶着己方的追兵沿着同樣的速度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你的運氣不錯，只用了一次機會就尋找到了我們神山的核心位置，那裏就是這片山頂古代遺蹟的中心，充滿了神祕與未知的頂峯。”

    “名字叫做‘命運祭壇’。”

    望着對方低頭檢視自己冒險者地圖與系統提示的動作，紅衣女子嘴角邊的譏諷微笑也開始變得愈發明顯：“雖然還沒有完全搞清楚用途，不過那裏大概隱藏着我們現在都沒有探明的巨大祕密，在草原的傳說中，可以在那個祭壇上獻祭足夠多祭品的人，就能得到命運的垂青，實現自己的一切願望呢。”

    “哦？看來你們是想讓我去當祭品？”

    “我可沒這麼說，我們甚至還沒有找到驗證這則傳說的方法。”

    面對絮語流觴頭也不回的提問，紅衣女子話音中的嘲諷之意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濃重：“包括但並不僅限於使用大量的能量進行填充，研究並改造這裏的祭壇擺設，尋找遺留在這裏的古代遺物和故事，以尋求是否能夠找到什麼機關之類的……你的到來說不定能改變這一切呢，天命之女？”

    “……”

    感受着對方完全流露出來的惡意，絮語流觴不再浪費過多的言語，身上能量波動極不穩定的她步履堅定地走上了通往頂峯祭壇的道路，最後在林立的、如同末日戰場遺蹟一般的廢墟包裹中越過了最高的邊界線：“——原來如此。”

    “看來你們早已等待多時。”

    望着大批帶着人守在這裏、此時正閉目養神的另一名穿着華貴的中年男子抱着雙臂站在祭壇中心的模樣，絮語流觴不由自主地冷笑出聲：“準備讓我自投羅網，在這個地方抓住我？”

    “神山的中心不需要遮遮掩掩，命運祭壇的用途我們也早已發現了端倪。”向着自己身後的大批屬下玩家揮了揮手，站在這裏的復仇者聯盟盟主聲音生硬地回答道：“雖然只是一部分端倪，但‘利用’的程度還是可以做到的。”

    “我的女武神之力持續效果馬上就會結束，你們其實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面色如同環繞在周圍的不穩定能量一樣蒼白，拄着劍的絮語流觴轉而將目光落向了這裏的左右：“想要幹掉我用來泄憤的話，你們就儘管動手吧，只要在此之前回答我幾個問題就好。”

    “請容許我拒絕。”動作緩慢而又堅定地搖了搖自己的頭，中年盟主睜開了自己的眼睛：“我知道你想窺探這裏與你身上那身鎧甲之間的聯繫與祕密，所以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還是一如既往的小氣啊，靖君先生。”叫出了對方現實之中的名字，絮語流觴同樣一臉自得地噙起了自己的微笑：“都已經是這個年紀的人了，手底下還有這麼多擁戴者，難道還不夠讓你的度量稍微放大一點嗎？”

    “我們復仇者聯盟的心胸與抱負一向很大，完全不需要你來擔心。”同樣逼近到了絮語流觴的背後，身爲副盟主的那名紅衣女子隨後也帶着陰沉的語氣再度出聲：“但那也只是針對我們內部人來說的，對付你們這些眼中釘肉中刺，‘寬容’之類的美德才是對我們的殘忍。”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這樣的想法。”

    無聲的殺意開始在這片山峯頂端的位置四周飄蕩，與之相伴的還有身爲聯盟盟主的中年男子站在祭壇模樣的圓形平臺中心高舉起聚集能量的雙手，巨大的壓迫與各式各樣的能量攻擊似乎也如同這些等待按捺了許久的玩家們宣泄開來的猙獰吶喊一般，向着絮語流觴所在的方向齊齊擁了上來：“因爲——”

    “他們可都是曾經背負着你們克魯希德的統治與黑暗、對你們滿腹怨恨與復仇之火的惡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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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沒有其他可以挖掘的東西？血劍還是先不要用了，我怕你把下面的裝置弄壞。”

    “……我看起來有那麼暴力嗎？”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意思，畢竟血劍落陽的武器威力實在是太高了，還帶有破魔屬性的殺傷效果，要是破壞了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這些線索的話——你，你幹什麼？”

    “既然如此，那我就換回我的龍骨武器好了。”

    依舊不斷向上飄散的各類灰塵與碎片的深淵地底，屬於段青與雪靈幻冰兩個人的身影此時也正在散發開來的光芒中不停忙碌着，使用魔法作爲輔助手段、正在清理着周圍殘留物的灰袍魔法師眼邊隨後也亮出了雪靈幻冰剛剛亮出的白色短劍與圓盾，與之相伴的還有她同樣在身旁閃爍不已的能量鼓動：“只要我的力量屬性還能發揮出作用不就可以了嗎？想要偷懶的話就直說。”

    “……真是的。”

    捂着額頭擺出了無奈的模樣，段青隨後也打消了讓這個女人放棄這份體力勞動的念頭，他擡頭望了一眼依舊還在這片海溝般最深處的上方不停聚集加強的風聲，手上的施法動作也加快了幾分：“好吧，反正是我們最後的努力了，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我倒是從未想過，如果毫無收穫的話會怎麼樣。”低着頭開始用劍氣劈散周圍的碎石，雪靈幻冰搖着頭回答道：“若是能趕在這次元素之泉噴發之前阻止它最好，要是無法阻止的話……我們再找其他的冒險機會就是了。”

    “我倒是從來沒有發現過，你居然也變得如此灑脫了呢。”擡頭瞟了對方一眼，段青埋着頭繼續苦幹道：“什麼時候覺悟提高到了這種地步了？”

    “……你應該知道答案。”

    簡短的回答之後是無聲的沉默，一時間只有兩個人各自飛揚起來的各類土石碎屑在段青與雪靈幻冰之間的風壓中呼嘯，灰袍的魔法師隨後也將最後一道風之刃揮舞到了巨坑的邊緣，然後拍打着自己的雙手逐漸站了起來：“謝謝你一直陪着我走到這裏。”

    “不要說這種衰相十足的話。”

    他的真誠感謝立刻得到了埋着頭的雪靈幻冰沒好氣的迴應：“說的就像是我們馬上就要死回去了一樣——我們現在還沒失去所有的希望呢！”

    “好吧，看上去好像確實有那麼一點點的蹊蹺。”用力地咳了咳自己的嗓子掩飾着此時的尷尬，段青轉而將自己的目光重新聚集在了開拓出大部分的地底中央：“縫隙現在變大了許多，所以可以看得更清楚了——這是什麼？”

    “是某種正在運轉的機械？還是某種發光的設備？”

    同樣停下了自己的動作，雪靈幻冰率先跳到了挖掘開來的洞口中央：“唔……好像是有一層東西在擋着。”

    “是魔法隔層。”

    指了指雪靈幻冰腳下呈現開來的、剛剛被他們所挖掘的岩土所覆蓋的空洞中心，段青的目光也在這層猶如玻璃一樣透明的存在上下檢查了一陣：“在剛纔使用魔法開採的時候我就試探過了，這應該是類似結界一樣的存在，目的是用於保護那些更下方的東西，不讓任何的異物可以深入。”

    “堆積在這裏的岩土，多半就是因爲這個隔層而和我們一樣被隔在了外面。”雪靈幻冰也跟着點了點自己的頭：“不過我記得影響這裏一切存在的重力是朝上的，爲什麼要防備這些根本就不會掉到下面去的附着物呢？”

    “我也想知道這種無法用常識來理解的問題的答案。”撇着嘴巴嘆息出聲，段青率先在那層透明隔膜的面前蹲了下來：“……你看得到嗎？那邊。”

    “當然看得到，好像——確實有什麼東西正在運行。”同樣伏下了自己的身子，雪靈幻冰垂着頭發的模樣也湊到了段青的臉頰邊：“我可以聽到嗡嗡的聲響，好像是某種大型的機械在旋轉和擺動的聲音呢。”

    “真是奇特，有一個難以想象的巨大古代機械，掩埋在了這座熔爐最底端的深淵巖土層下的魔法隔層另一邊。”端着下巴微微擡起了自己的頭，段青的眼中也再度迸發出了思索的火花：“現在更明顯的選擇就擺在我們面前——要不要撬開它？”

    “我也想這麼做，但是直覺告訴我不要這麼做。”保持着緊盯的動作沉默了片刻，雪靈幻冰一臉嚴肅地搖了搖頭：“輕易破壞這層魔法結界，可能會遭遇巨大的危險。”

    “倒計時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熔爐的下一次爆發馬上就會到來。”閉着眼睛沉思了一陣的段青隨後鄭重其事地對着女子說道：“左右皆死，死國可乎？”

    “——你這個傢伙，剛纔還是你害怕我失手破壞這裏的呢。”無奈地笑了笑，雪靈幻冰反手將血劍重新握在了手心：“記得抱緊我。”

    “要是被我發現只有我一個人死回去的話，我可是會非常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