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7 僞身

    【監測到干擾能量信號，傳動功率出現波動。】

    屬於系統的電子聲音毫無感情地出現在了段青的腦海，其內容也讓這位還處於驚訝狀態中的男子思緒完全停滯了下來，他望着迅速繃緊的鎖鏈如同飄蕩的海藻一樣向着黑暗天空的盡頭左右搖擺的樣子，下意識伸出的手指也被身後的雪靈幻冰緊急扯入了還在如同宇宙塵埃一般四散飄起的岩土碎片之間：“別輕易靠近！”

    “……抱歉，我有些走神了。”

    眨着眼睛望着那些鐵鏈的表面與自己的指尖中央纏繞升起的靈魂絲線被扯斷開來的詭異現象，段青略顯渙散的視線焦點也隨之迴歸到了雪靈幻冰的面前：“看來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鐵鏈都與我八字不合，至少對我來說都是禁止觸碰的東西呢。”

    “不，不僅僅是對你來說。”搖了搖自己的頭，依然牽扯着段青手臂的女子舉着長劍擺出了嚴肅的表情：“因爲剛纔的那些聲音我也聽到了。”

    “你剛纔做了什麼？”

    她目不轉睛地防備着鐵鏈所在的方向，仰起的頭也跟着仰起的劍鋒一樣擋在了灰袍魔法師的面前：“你只是碰了它一下嗎？”

    “這話問的我都有些不自信了。”

    藉着雪靈幻冰的保護緩緩站起，穩定了呼吸的段青也重新穩定了自己的心神：“我的手指剛纔好像碰到了它的表面，但又好像沒有碰到……但沒有任何外力的話，這東西應該不會輕易從被澆灌在岩土中的狀態脫離開來才對。”

    “也有可能是因爲有什麼東西正在發生變化。”雪靈幻冰板着臉回答道：“比如正在逐漸接近的末日，也就是下一次能量爆發的那個倒計時。”

    “那個系統警報裏提到的傳動功率，應該也是指的這個東西吧。”段青皺着眉頭思索着說道：“既然有系統的提示，整座熔爐的能量釋放肯定是在某種監控之中才對……唔。”

    “那所謂的幹擾信號又是什麼？”後知後覺一般地轉過了身，灰袍的魔法師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難道指的是我們兩個麼？”

    “血劍落陽上的破魔功效，肯定對這裏的一切裝置的運轉有着致命的影響。”

    試圖用手上的血色長劍靠近那條鐵鏈所在的位置，雪靈幻冰的腳步也在四周逐漸升起的搖擺與晃動中小心翼翼地向前邁動：“要不要試一下？”

    “我可以保證，砍斷它對我們來說絕對沒有什麼好處。”段青立刻搖了搖自己的頭：“別看它飄起來的那一頭沒有連接任何東西，一旦對整個熔爐的運作系統產生影響，我們說不定就要變成系統崩潰的始作俑者了。”

    “我倒是不相信這種小小的影響可以導致整個神山的崩壞，不過……我聽你的。”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和猶豫，雪靈幻冰反手將劍收了起來：“真希望富爾一世或者普利六世之類的機械生命體在，至少給我們稍微解釋一下情況啊。”

    “很難相信這裏就是熔爐的核心。”於是段青也跟着爲難地搖頭嘆息：“就堆放着一大堆橢圓形的巨蛋，外加不知道用來做什麼的鐵鏈，這些東西組合起來就可以產生足以波及整個草原的風暴？我們之前感受到的那幾次風壓難道都是幻覺？”

    “這裏一定還隱藏着什麼我們沒有發現的祕密。”

    同意似的點了點頭，依舊充當着護衛人牆的雪靈幻冰四下觀察着這裏的左右：“確實除了四壁和岩土牆壁以外，這裏沒有什麼可以調查的線索了——難道我們找到的還不是這個地方的最深處？”

    “現在再去找其他的位置，恐怕已經來不及了。”段青迅即將對方想要提出的這個提議否決掉：“聽聽那空氣中傳來的尖嘯、聞聞上面傳來的緊張氣息吧，我們應該沒剩幾分鐘了才對。”

    “那還是砍斷它好了，說不定還能起到阻止的作用。”雪靈幻冰倒豎着眉毛叉起了腰：“或者你還有什麼更好的建議？”

    “你又不讓我碰鐵鏈，我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啊。”無奈地攤了攤手，段青的目光也急忙飄向了他們所處的這片狹窄V形空間的左右：“除非——”

    “我們還能在這片海底中撈出更多的海藻。”

    他蹲下身，伸出的雙手也再度觸碰到了腳下無數反射着金屬光芒的地面，清脆的崩響聲也隨着他手指的觸碰而猛然向上激飛，宛如被解放的洪水猛獸一般搖擺向了同樣的天空當中：“這是——”

    【監測到干擾能量信號，傳動功率出現波動。】

    【建議：對RPT1101號端口進行檢修。】

    “果然。”

    因爲雪靈幻冰的刻意保護而再度拉遠了距離，段青擡頭遙望着上方搖晃形成的第二條鐵鏈笑出了聲：“我們的腳下該不會都是這樣的東西吧？”

    “這些鐵鏈爲什麼會因爲你的觸碰而出現反應？”作出了吞嚥的動作，雪靈幻冰稍稍緩解了一下因爲眼前這番景象的出現而緊張起來的心境：“難道你又變成了什麼人型鑰匙不成？”

    “我又想到了一個新的疑問。”

    四周的空氣彷彿也隨着第二條斷鏈的出現而變得更加緊張了少許，莫名寂靜下來的氣氛卻也讓段青接下來的話音變得更加清晰：“我們不是沿着熔爐一直降下來的嗎？爲什麼用厚重金屬做成的這個巨大的金屬圓筒，底部卻是被岩石和廢墟堆積而成的？”

    “你的意思是說——”

    “沒錯，這下面一定還有着一個‘底部’——或者說‘頂部’才對。”

    半蹲着在先前那兩條鐵鏈彈起的位置檢查了一陣，段青衝着雪靈幻冰打了一個手勢：“時間用這些岩土與廢墟掩蓋了它們原本的面目，鐵鏈或許只是這裏的裝置原有模樣的一部分，它們在久遠的年代中不停地承受着風壓和其他未知存在的壓制，所以最後被固定在了這裏。”

    “只要把這些‘固定物’剖開，我們應該就能看到它真正的面貌了。”

    順着段青打出的手勢，雪靈幻冰動作迅速地將手中的長劍向着先前鐵鏈崩飛開來的下方一插，帶有血色之力的巨大劍氣呼嘯隨後也帶着這位女劍士的一聲嬌喝，將蜿蜒的鏈條留下的縫隙徹底砸成了一個數米深的開口。呼嘯的狂風與反重力的作用隨後也將四散飛起的塵土碎片迅速卷走到了黑暗的天空之上，沒有另一頭作爲固定的那些其他的廢墟殘片也頃刻間化作無根的浮萍消失在了段青的面前，不再繼續關注這些殘存線索的段青隨後也急忙探頭下望，將閃耀着熾熱白光、此時正在不斷在他面前飛過的一片片散發着巨大熱量的透明底板映入了自己的視野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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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落的煙塵隨着大門的敞開而沿着樓梯口的左右兩邊傾瀉，宛如冰凝的空氣瞬間融化流淌到了兩邊門外的黑暗角落，使用魔法護罩將這些未知成分氣體拒之體外的明月清風隨後也放開了捂着嘴的動作，皺着厭惡的眉頭揮了揮自己的手臂：“……我已經說了，躲起來是沒有用的。”

    “在你背叛了魔法帝國和我們的契約的時候，你就應該想到了會有這一天。”

    “命運之主對你的審判早就下達，只不過他一直沒有抓到四處躲藏的你的尾巴，難道你真的以爲你的這些小小伎倆能幫你永遠地躲過我們的追捕？甚至還敢如此明目張膽地送上門來？”

    “不敢出聲？不願面對我？呵呵呵呵，強大的紫羅蘭之主，一手複製了紫羅蘭之塔並送到這裏的領主，最後居然不敢面對我這個小小的玩……冒險者嗎？”

    似乎失去了將這種角色扮演遊戲繼續玩下去的耐心，走入這個房間內的明月清風如同自言自語一般的聲音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大，驅散着四周煙氣的動作也終於隨着視野的清晰，與舉起在他手中的那顆晦澀難明的魔法寶石一起放了下來：“——真的是一個實驗室呢。”

    他的目光越過擺放在這個房間裏琳琅滿目的各類鍊金實驗器材與裝有各類魔法藥水的玻璃瓶罐，很快就聚集到了端坐於這些散亂桌臺對面的某道婀娜的少女身影上：“該說你是真的擁有一顆研究的心呢，還是傻到了天真的地步了呢？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有這樣的心情——唔。”

    “啊，我想起來了。”似乎辨認出了端坐身影面前擺放着的那道機械天使殘缺的模樣，明月清風的眉頭向着左右上方一挑：“你確實是在之前的巴里什大會上抓住了我們掌控的兵器中的一件，就連降臨的計劃都被你用這種暴力的手段強行打亂了，神山雖然對於這次的損失銘記於心，不過我們卻並未將其放在心上。”

    “怎麼，你還在尋找繼續延續靈魂歸宿的方法？”逐漸靠近到了桌臺的另一邊，這位魔法師再度將手中的晦澀寶石舉了起來：“不要繼續抵抗了，這裏便是你最後的歸宿。”

    “服從我。”

    居高臨下地衝着對方豎起了自己的手指，明月清風一臉倨傲地宣言道，污穢的能量波動隨後也伴隨着這名魔法師再也按捺不住的心情而從他手中的魔法寶石向外散發，很快就將包括那名婀娜少女在內的整個房間完全籠罩了進去。不由自主地開始縱聲大笑，位於這片污穢之霧中心的明月清風攥緊了寶石的動作彷彿抓住了這個世界的中心，他安靜地等着手中的魔法寶石散發開來的神祕波動完全發揮效果，然後才如同發號施令的上位者一樣轉身擺了擺手：“站起來，跟我走。”

    身後的少女跟着站了起來。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一切都要聽我的指令。”就像是對待自己家中的僕從，明月清風駕輕就熟地繼續吩咐着：“先告訴我這座塔的魔法構成、來歷、控制中樞的位置，然後把所有的權限都交給我。再然後——”

    唰。

    繞過實驗桌走到了對方的身後，披着長長黑色頭髮的少女突然舉起了自己的手臂，原本應該顯得纖細柔弱的手掌此時也變成了閃爍着寒光的刀刃，呼嘯着從察覺到不對的魔法師緊急向前方狼狽翻滾開來的身體邊緣擦了過去：“——什麼？這怎麼可能——”

    “發現目標，開始消滅。”

    已然擡起頭來的“少女”掀起了自己黑色長髮之間的面龐，將鋼鐵般的結構和毫無表情的機械表面顯露在了明月清風狼狽翻滾開來的眼角余光中，一擊未得的結果也讓這道非人的存在完全擺脫了剛纔乖巧安靜的模樣，反射着金屬光芒的雙眼間也開始散發出熾熱的能量光輝：“限制解除。”

    “——我X。”

    不由自主地爆出了一句粗口，明月清風倒地的雙手間也凝聚起了魔法護盾的偏折反光，筆直的能量射線所引起的爆炸隨後也在這座巨大的高塔頂端引起了劇烈的震動與搖晃，與之相伴的還有高層塔身外圍被這場爆炸衝擊陡然炸開的牆磚四散飛濺的景象。高空的驟變與簌簌落下的碎片隨後也引起了下方戰場的注意力，正在激烈戰鬥的交戰雙方中的其中一部分戰鬥成員也紛紛擡起了自己的頭，被血色的光芒所籠罩的一道朦朧的身影也在那座被炸開的高塔頂端的缺口邊緣處顯現，看上去燒焦了少許的頭髮之下也綻放出了明月清風劫後餘生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居然想用我們自己的武器來陰我們？別忘了我們才是它們的主人！這種屬性的能量攻擊，只要使用‘元素偏折護盾’就可以——”

    “還這麼多廢話！”

    未曾完全散去的煙塵內部陡然響起了一聲大喝，以及朝日東昇不知何時衝上了塔頂之後穿過煙塵送上來的一記飛踢：“吃我一腳！”

    完全沒有收力的這一腳重重地踢在了明月清風的胸口，連帶着這名玩家的悶哼與朝日東昇的身影一起飛出了高塔的範圍之外，緊隨而至的百步無雙踏足於此的腳步隨後也顯現在了這個高塔缺口的陰影範圍中，毫不猶豫搭起的一箭也瞬間瞄準了還在向着下方不斷墜落的那兩個翻滾糾纏在一起的目標：“——機不可失，你自求多福吧。”

    “追蹤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