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4 究底

    “不不不不不不許動！”

    對峙在浮空島墜落點高塔上方的黑暗空間內，站在盤旋樓梯頂端出口處的一名看上去頗爲年輕的劍士在明月清風等人的面前漸漸顯露出了自己的身形，剛剛擺出了應戰施法姿勢的他隨後也帶着怪異無比的模樣緩緩收起了自己的動作，臉上原本擺出的警惕之色也逐漸被輕蔑的感覺所取代：“——你是誰？”

    “你你你你你管我是誰！我說不準動就是不準動！”

    不知是因爲情緒過於激動還是因爲過於害怕，不斷重複着口吃聲音的青年劍士握着長劍的雙手此時也跟着不停地顫抖着：“這裏是，是我們的地盤！我，我，我……再不停下的話，我就宰了你們！”

    “……哪裏冒出來這麼一個傻帽。”不由自主地嘆息出聲，位於明月清風身旁的另外一名突擊隊員玩家按着額頭指了指上方青年劍士頭頂的ID字樣：“應該是他們那個什麼冒險團收留下來的另外一些閒散玩家吧，先前在草原上我們也發現過這樣的先例來着……”

    “看上去沒有絲毫的戰鬥經驗，能感應到的實力水平也確實不怎麼樣。”咳了咳自己的嗓子，明月清風卻是擺出了成竹在胸的智者模樣：“但那個男人真的會收留這樣的人作爲隊友嗎？我之前收到的報告裏好像也從來沒有關於這個傢伙的資料，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隊長的謹慎令人敬服。”急忙低下了自己的頭，小隊中的其他成員也立刻擺出了恭維的姿態：“不過先前各大部族的潛伏者送回的報告裏，的確提到了一個這樣的人物，他——”

    唰——

    破空的聲響打斷了這段對話，來自黑暗中的另一道潛伏的攻擊隨後也帶着寒冷的殺意掠過了明月清風急忙躲閃開來的頭頂，臉上冒出了冷汗的他急忙將氣急敗壞的目光對準了上方膽敢挑釁自己的那名男子，得到的卻是依舊舉着長劍顫抖着望向下方的對手茫然而又無辜的眼神：“你……我，我警告你們……”

    “不對，襲擊者不是他。”似乎同樣察覺到了異常狀況，突擊小隊裏的另一名戰士玩家眼神銳利地望向了盤旋樓梯四周的其他方向：“擋在這裏的不只有一個人，那家夥——”

    “也是一個盜賊！”

    飛身而起擋在了老舊石質臺階的另一側，隊伍中的一名動作敏捷的盜賊撩起的刀刃隨後也將三度出現在此的那道鬼影掀飛了出去：“就是他！”

    “血箭！”

    向着被擋飛開來的那道速度極快的身影所在的方向甩出了一記紅色的魔法光箭，明月清風板着臉衝着四周大叫道：“不要戀戰！對方只是想拖延我們的時間！”

    “繼續前進！衝上樓梯口！”幾乎無視了依舊站在那裏的那名青年劍士的存在，明月清風帶着自己的小隊毫無顧忌地開始奔跑：“藍星，你負責處理這個盜賊，之後再跟我們匯合……”

    “我，我要出招了！”幾乎是一聲尖叫，鼓足了勇氣將長劍斬下的青年劍士用這樣的方式證明了自己的存在：“踏——”

    “閃開。”

    未曾斬下的劍光被衝在最前方的另外一名大劍戰士輕易地撥到了樓梯範圍之外，與之相伴的還有那顯露在重劍劍刃之間的蔑視眼神：“沒有實力的小卒，這裏不是你該混的地方，你——”

    轟！

    升騰的火焰將衝在最前方的那名大劍戰士瞬間吞噬了進去，原本明亮無比的重劍劍身與鎧甲也在一陣慘嚎聲中覆蓋上了濃重的燒焦痕跡，同樣擁擠上前的突擊小隊其他成員隨後也急忙躲閃到了這一層高塔的左右兩邊，用驚怒不已的目光望向了自家的隊友：“是魔法陷阱！這座高塔居然還佈置了這樣的東西嗎？之前怎麼從來都沒遇到過？”

    “不，這不是紫羅蘭之主的喜好和風格，火焰陷阱的威力也很低。”同爲魔法師職業的佼佼者，瞬間判斷出狀況的明月清風將厲然的目光轉向了那名被撞飛的青年劍士倒下的位置：“是那個傢伙佈置的。”

    “我，我都已經警告你們了！”已經踉蹌着爬起身來，成爲了衆矢之的青年劍士迴應的聲音依舊顯得顫抖而慌張：“是，是你們非要踩上去的！你們——”

    唰！

    後方的盜賊與急速的黑影又一次將兵刃相撞在空中的響亮聲音裏，來自明月清風的一道血色的魔法箭頃刻間穿過了那名青年劍士的身體，甩了甩手的他隨後也沒有理會噴血倒下的對方是否已經掛掉，轉而將另外一道探測魔法伸展在了小隊的周圍：“……還有一個魔法陷阱在那邊，你們小心不要踩上去，其他的……哼，果然依舊只是前來拖延我們時間的跳樑小醜麼？”

    “耽誤在這裏已經夠久了。”皺着眉頭望了燒焦倒下的大劍戰士一眼，這位指揮者隨後做出了決定：“走吧，繼續在這些小鬼身上多浪費一秒都是我們的失敗。”

    “所以我都說了，平時多練習練習自己的劍法，不要在這些機關上浪費功夫。”

    來自上方的一道低嘆聲隨後接管了這場戰鬥接下來的主旋律，幾名突擊小隊的其他成員急忙警惕擡頭，將散落至此的一道道從天而降的寒光納入了自己的視野：“沒有硬實力，一個人還是很難在這個世界裏立足的，更何況你可是要重新成爲會長的人啊。”

    “沒想到一路順利地走到此地，居然在這裏磕到了石頭。”

    想要繼續向前衝的動作被攔在了原地，舉着魔法護盾將這些攻擊盡數擋下的明月清風再度擡頭的表情也變成了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管你是誰，我不會再說多餘的廢話，因爲你馬上就會成爲一具屍體，弓箭手。”

    “上！”

    雙手間纏繞着硃紅色的光芒，渾身上下籠罩着煞氣的這位魔法師帶着剩餘的突擊小隊隊員們向着更高處的樓梯上方再度衝了過去。

    “衝到塔頂！擋路者，一律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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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要往更深的地方繼續下潛嗎？”

    依舊帶着魔法防護籠罩的光芒緩緩降落於深淵之海的底端，屬於段青與雪靈幻冰兩個人的身影也開始在交錯重疊的陰影中顯現，原本纏繞在這片空間範圍內的無數鐵鏈與鐵籠此時也被越來越雜亂的巨大廢棄物所取代，在這些鏈條另一側的盡頭不斷地擠壓着他們的沉降空間：“這裏似乎變得越來越狹窄了呢。”

    “這是一個好兆頭，至少要比什麼線索都沒有強得多。”不斷地控制着下降的速度，舉着照明魔法的段青此時就像是正在下潛的潛艇頭部：“而且從堆積在此地的這些廢棄物的情況來看，它們的用途與初始時的那些鐵鏈和鐵籠之類的東西應該是不同的。”

    “可以看出來它們之前是什麼東西麼？”似乎是對段青此時自當光源的行爲感到擔憂，雪靈幻冰舉着血劍護在身旁的動作此時也顯得警惕無比：“它們……會不會也是先前推測中古代實驗的一部分？”

    “若是這裏面裝着更多的扭曲靈魂，那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無奈地搖了搖自己的頭，段青倒是對此時展現在兩個人面前的這番景象表現出了十足的淡然：“不過相比較之下——”

    “我倒是對這個地方的‘來源’更感興趣一些。”

    不斷忙碌的雙手分出了一根手指，段青向着這裏的四周示意了一瞬間：“按照常理，我們現在應該已經距離富爾一世提到的‘源頭’越來越近了才對，風元素之泉應該就在這些堆積物的下方。”

    “沒錯，那噴發的末日也開始離我們越來越近了。”雪靈幻冰面無表情地提醒道：“距離我們砸壞富爾一世維修室的時間已經經過了大半個小時了吧，系統提示的時間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小時左右……咦，我們往深淵沉降了這麼久，結果只過了這麼短的時間嗎？”

    “或許只是你的錯覺。”隨意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段青的注意力此時也一直集中在他的冒險者地圖上：“就算是空間會因爲高能核心的影響而產生扭曲，至少時間應該不會受到影響才對……看。”

    “這裏應該就是我們先前開始往下跳的時候，富爾一世所提供的整個熔爐的範圍。”

    在放大的冒險者地圖四周比劃了一個圈，段青的視線也開始在四周不停顯現的巨大障礙物之間搖擺掃動：“如果富爾一世沒有欺騙我們，整個熔爐的範圍是不會因爲我們所經歷的這場光怪陸離的下降過程而有所改變，也就是這座熔爐的底部應該也有這麼大的範圍。”

    “似乎……有些不對呢。”

    明白段青此時想要說的是什麼，雪靈幻冰開始將同樣的觀察目光向着段青所示意的方向望去：“儘管光源照亮的範圍有限，但現在好像就可以看到邊緣了。”

    “這裏的面積比我們得到的資料要小。”點了點頭的段青說出了自己的結論：“而且是小很多——只能認爲是在我們沉降的過程中變成這樣的。”

    “會不會是因爲空間折變的關係？”

    “還記得我剛纔嘗試着發出的那一記風刃嗎？”

    向着前方揮了揮自己的手臂，段青頭也不轉地直視着交錯於巨大廢棄黑鐵之間的縫隙遠方：“爲了以防萬一，我剛纔又嘗試了一記——魔法就這麼直直地飛了出去，沒有遭到任何的阻礙呢。”

    “……”

    幾乎排除掉了巧合的結果讓兩個人都顯現出了認真嚴肅的表情，屬於雪靈幻冰剛剛想要舉起劍刃的動作也隨之緩緩落下：“好吧，或許熔爐的造型並不是富爾一世所形容的那樣，它應該是一個……呃，倒立的圓錐？”

    “這個設想很符合邏輯。”段青依舊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的景象：“不過現在沒有任何的證據，能夠拿來當做依據的只有我們目測到的結果，而且這麼多的堆積物集中在了這個收束之地，看上去也沒有任何相互傾斜和擠壓的現象呢。”

    “沒錯，它們擺放的非常平坦。”指着那些巨大的黑影堆積出聲，雪靈幻冰第一次開始產生了警惕之外的情緒：“需要過去看一看麼？”

    “我也很想前去查看一下。”段青卻是搖了搖自己的頭：“不過在此之前——”

    “我們還是先沿着手裏的這條‘路’走到底再說吧。”

    順着段青向下的話音，無盡的鐵鏈似乎也開始在兩個人的手中出現了終止的跡象，筆直的鐵鏈末端也終於在兩個人小心翼翼的摸索中，連接在了堆積於這片黑色海底的無數巨大廢棄物其中一個的頂端：“好了，先前我們所面對的兩個選擇，在這個時刻收束成了一個——這是什麼？”

    “看上去像是巨大零件的一部分。”試了試自己落地的雙腳上傳來的感受，雪靈幻冰率先將自己的結論說了出來：“重力對我們來說依舊是正常的，但對它們來說似乎不是如此……喝！”

    劍柄用力地砸在了腳下巨大物體的漆黑表面，黑髮女子包裹着血色之力的身體輪廓也在黑暗的空間中顯現了一瞬間，被劍柄砸下的一塊細小的金屬碎片隨後也在段青兩個人共同的注視中，向着他們剛剛降下的黑暗空間上方倏然擡升而去：“……飛走了。”

    “應該說是掉下去了才對。”段青面無表情地回答道：“不過你能一劍將這裏砸出一個缺口，反倒是嚇了我一跳呢。”

    “……那我們繼續？”

    “繼續深究麼？我不反對。”

    視線在黑暗的海底中碰撞了一瞬間，點了點頭的段青用沉思的聲音迴應着雪靈幻冰緊隨而至的提問：“不過在此之前，先來一次無責任猜測吧——這下面是什麼？你先來。”

    “外殼？”望了望灰袍魔法師用腳尖示意的巨型廢棄物的橢圓形表面，沉思片刻的雪靈幻冰小聲回答道：“裏面是某種隱祕的古代機械控制裝置？”

    “裏面是不是什麼古代遺蹟裝置我不知道，不過第一個問題我倒是有不同的答案。”

    指了指被女子稱作外殼的橢圓巨大球體的表面，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我覺得這應該不是什麼外殼，而是——”

    “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