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2 循環

    “是暗語凝蘭！”

    激烈的戰場中央隨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呼，原本攢動在這片山脊頂峯的戰場流勢也隨着這些驚呼的出現而有了風雲突變的跡象，沿着那些絲線延展開來的殺戮也伴着越來越多警覺過來的玩家們緊急撤退的動作，將圍攻上前的包圍圈瞬間擴大了許多：“快分散！注意周圍的動靜！魔法師，偵測魔法！”

    “暗語凝蘭……哼，以現有的資料和表現出來的實力來看，她的威脅的確要比在場的其他兩個人大很多。”正在接受着自家魔法師的治療魔法，負責戰場指揮的那名劍士玩家隨後也捂着自己腹部的貫穿傷口低沉出聲：“雖然我們知道這個女人最大的弱點是什麼，但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這個弱點還是不要輕易使用爲妙，否則若是招致反噬……讓神風隊的人先上！敏捷高的人優先！”

    “那，那樓家的那個女人呢？”

    “……先不管她，反正就只有她一個人。”

    隱約的金屬絲線伴隨着血紅色的光輝反射在眼底的景象中，劍士指揮官用淡然的聲音回答着來自隊友的這個疑問：“單槍匹馬衝上山頂對我們盟會產生不了什麼威脅，就算是曾經的時間魔女也是一樣。”

    “就讓她這比三年前還要乖僻任性的性格，埋葬在無情的現實面前吧。”

    越過了被暗語凝蘭快速移動與撕扯的絲線所分隔開來的戰場上空，劍士玩家與其他聚集在此的三兩名其他的玩家一起揚起了沉重的呼吸，來自這片戰場另一側的吶喊與咆哮隨後也帶着屬於劍北東所特有的大面積劍氣，向着山坡頂端的另一側發起了新一輪的衝擊。不再理會這份衝擊與自家隊友之後的結果，沿着山脊一直向上的絮語流觴伸手將凝聚在自己玉指之間的金屬廢鐵長劍隨意拋棄掉了，她有些在意地望了望依舊環繞在這片海拔極高的山巔四周的黃沙與天空，然後將懷中取出的一件普通的黑色斗篷披在了自己的身上：“……願十字軍保佑。”

    “我已經來到了你們的面前，永不消逝的亡靈和怨魂們！”

    保持着極快的登山速度，絮語流觴伸手將黑色的兜帽拉扯在了自己的頭頂，揚起在自己身後的那雙白色的翅翼隨後也帶着掀起的黑色斗篷一起，在她高揚的宣告聲中不停搖擺飛振：“我！絮語流觴！曾經克魯希德的成員之一！現在就站在你們的面前！被我們壓制了一整個虛擬世代的失敗者們，仁慈的我會給你們一次復仇的機會！”

    “僅僅將你一個人斬滅，可算不上什麼復仇。”

    籠罩在山巔上方的陰雲彷彿隨着絮語流觴的這段傳遍神山之巔的嬌喝聲而有了些許的改變，隱隱約約的人頭攢動中隨後也顯現出了一名渾身火紅色華麗裘服的中年女子傲立在其上的身影：“當然，僅憑一連串的運氣和自以爲是的自大感而闖到了這裏的勇氣，還是值得我們肯定的。”

    “……你是誰？”

    停下了腳步仰望着那名紅色中年女子雍容華貴的模樣，沉默了半晌的絮語流觴用最簡單的方式回擊了對方的諷刺：“我不認識你，讓管事的人出來說話。”

    “你——”

    “呵呵，還是那麼讓人忍俊不禁啊。”

    望着那名女子臉色瞬間通紅的氣急敗壞的模樣，絮語流觴隨後也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嗤笑：“開個玩笑，就算你現在變老了這麼多，你這一身紅衣的模樣我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來啊。”

    “那也掩蓋不了你同樣正在衰老的現實。”紅衣的華貴女子毫不留情地反諷道：“聽說段天峯還是沒有接受你？真慘，你那最爲自鳴得意的美貌，似乎也正在逐漸被人所唾棄呢。”

    “你也是一樣。”逐漸沉下了自己的臉色，絮語流觴也開始將嘲諷的話語升級：“南江怎麼不在這裏？他是不是也已經拋棄你這個老女人了？”

    “他正在後面恭候你們的到來。”紅色女子重新豎起了自己得意的神色：“不管你們是打算從正面前來做客，還是想要從‘後面’前來做客，你們都沒有任何的機會。”

    “‘後面’？”

    似乎對對方故意咬住的這個字眼非常感興趣，於披着的兜帽下方顯露出來的絮語流觴的眉毛也跟着挑了挑：“看來進入神山之巔的方式，似乎也不只有一條啊。”

    “少在那裏裝蒜了。”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紅衣女子指着絮語流觴所在的方向低吼道：“我們已經完全看透了你們的行動，將這裏防守得固若金湯，甚至完成了反偷襲的計劃！不久之後，你們就會親身感受無家可歸與無計可施的痛苦，以及失敗的苦澀了。”

    “看來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啊，羅婦。”

    用奇怪的稱謂稱呼着眼前的這名紅衣女子，絮語流觴終究還是發出了一聲嘆息：“如此深沉而又悠遠的功利心和嫉妒心……怪不得他一直都沒有看上你。”

    “他早已接受了我！和你這個單戀的敗犬不同！”整整提高了八個音階，聲音淒厲的中年女子隨後也用平息的聲音將自己剛剛發出的尖叫收了回來：“……不過自從收到你們帶着人闖入這座草原的消息以來，我就已經預感到了這個場面的出現，我和我背後的同盟會也不可能被你的這些無用的嘲諷所影響，已經爲你們準備好了相應的大禮。”

    “哦？那我倒是非常感興趣——究竟是什麼樣的大禮呢？”

    “想要勾引我與你正面交鋒？做夢。”

    居高臨下地審視着絮語流觴，被稱爲羅婦的紅衣中年女性揚起了自己的一隻手：“現在的你已經不配染髒我聖潔的雙手，我和南江的兄弟們也不會出手對付你。”

    “你不是自稱神的使者嗎？就讓真正的神使來終結你的旅程吧。”

    隨着紅色的手臂揚起的動作，來自高山之巔身後的幾聲破空的呼嘯隨後也帶着一道道白色的軌跡升起在了絮語流觴的眼底，曾經出現在草原混戰上空的那些帶着翅膀的羽翼機械戰鬥體隨後也帶着盤旋升起的交織軌跡，向着絮語流觴所在的方向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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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覺得有一種既視感正在我的面前發生。”

    緊閉的雙眼隨着破空聲的經過而緩緩睜開，抱着段青的雪靈幻冰雙眼中的光芒中摻雜出了一絲恍惚的感覺：“是我的錯覺嗎？那個剛剛讓我看到的畫面，好像又讓我看到了。”

    “這是當然的事情，因爲我也看到了。”

    指着依舊還在自己面前不斷經過的鐵鏈與鐵籠遠近交錯的空間深處，段青那頗爲自得的話音隨後也因爲注意到雪靈幻冰的表情而停頓了片刻：“我……呃，難道我們看到的不是一個東西？”

    “……我怎麼知道你看到了什麼？我就知道你剛纔又凌空施法了，像個推功的老大爺一樣。”

    “沒想到你還對這種底層的娛樂活動有所瞭解，不過那可不是什麼跳大神，而是一次高難度的施法。”

    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恢復了注意力的段青終究還是將自己先前還未說完的話說了下去：“將先前薇爾莉特交給我的刻印謄寫在卷軸上，然後在掛上一個微型雕刻魔法陣和強化風之加速魔法‘馬赫型’，就可以實現短距離的凌空印刻了。”

    “所以你把那個紫色的符文印在了哪裏？”掙扎着穩了穩自己的身形，雪靈幻冰仰着頭觀察起了自己剛剛所墜落的方向：“你把它印在了剛纔我們所經過的那座鐵籠上？”

    “都已經掉下來這麼久的時間了，就算再怎麼伸頭你也不可能看到的。”屬於段青的無奈嘆息聲隨後也顯現在了雪靈幻冰的耳邊：“當然，正常情況下應該是這樣的，而現在——”

    “我所洞察的成果正在顯現。”

    呼嘯的破空聲又一次顯現在了段青兩個人的耳邊，灰袍魔法師指着剛剛掠過他們身旁的那座鐵籠笑着回答道，而察覺到一絲異常的雪靈幻冰隨後也帶着驚訝的目光轉過了身，那凝集在那道方形黑影上的視線裏也帶上幾分恍然的成分：“那個印記——”

    “沒錯，身爲薇爾莉特的首席魔法學徒，我與那個魔法符文之間還是有着一些聯繫的。”

    點了點自己的頭，段青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在我的感應中，那座鐵籠上附着的正是那個魔法符文——相信這個我在進入這片扭曲黑暗空間之後只釋放了一次的符文，應該不會再出現第二、第三個了吧？”

    “所以我們正在……循環？”試探着說出了這個詞彙，低頭思索了片刻的雪靈幻冰抿着嘴皺起了自己的眉頭：“看上去正在不停墜落，實際卻是在這個空間裏無限循環？這個循環持續多久了？”

    “不知道，不過要是讓我猜一個答案的話，應該就在我們一起跳下去的那一刻吧。”撓着腦袋的段青換了一個墜落的姿勢：“說到底，我們還從未真正跳入這個扭曲的空間內部親身嘗試過這裏的規則，所以在那個‘第一次嘗試’之後才遇到這種奇異的現象，也是極有可能的。”

    “又或許是系統爲了禁止我們使用直接跳到底部的方式抄捷徑而故意這麼設計。”雪靈幻冰則是面無表情地回答道：“想要抵達這片深淵的最深處，只能使用沿着道路攀爬而下的方法。”

    “同時也要面對各種各樣的怪物和敵人。”接着對方話音的段青隨後也跟着無奈的嘆息道：“這才是問題所在啊，因爲我的特殊體質，這些敵人並不是我們方便應對的傢伙……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那就先嘗試一下……靠近。”

    抱在一起的兩道身影在空中做出了姿勢上的調整，緊握在一起的雙手也伴着段青的指揮而開始向着一側歪曲，原本呈現出直線的墜落軌跡隨後也在段青兩個人的自我調整中顯現出了幾分偏折，再度從那道巨型鐵籠身側掠過的距離也離那漆黑的方形表面拉近了幾分：“沒錯，我們出現在循環的起始點正在靠近那個地方，這樣繼續下去的話……不對，不對，好像掉過頭了！”

    “鐵籠出現在了我們的右側——確定還是那個鐵籠嗎？”

    “幸虧有那個魔法符文作爲印記，不然我們一定會在這片黑暗金屬森林的墜落過程中迷失方向呢……讓我們再往回歪一歪吧。”

    “注意一下角度，儘量讓墜落的角度偏折得少一點。你有可以緊急迫降的方法嗎？”

    “魔法師的字典裏沒有不可能——我早就想好辦法了。”

    一臉自信地回答出聲，與雪靈幻冰幾乎化爲一體的段青隨後也終於伸出了自己的一隻手：“我會牽動那道刻印上的魔法能量，它會與我身上的魔法能量產生相互吸引，畢竟我所使用的魔力在某種程度上與薇爾莉特屬於同宗，這種牽扯力還是可以做到的。”

    “只要每一次越過那個地方的時候都用一次，我們的墜落速度應該就會得到減緩。”四周的黑暗與鐵鏈的鼓動聲相互發出的微微碰撞聲中，舉起手來的段青眼神也變得越來越認真：“唯一的難點在於如何抓取那一瞬間的機會，不過已經經過了這麼多次相同的循環，經過那座鐵籠的時機我早就確定好了。”

    “抓住我的腰。”

    鬆開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不再保護雪靈幻冰的灰袍魔法師隨後徹底地擺出了施法的姿勢，因爲高速墜落而呈現出不穩定動作的身影也隨着一股又一股莫名力量的牽扯，開始在黑暗的空間中旋轉了起來：“好像……難度還是……很……大……”

    “我聽到了鐵鏈的晃動聲。”緊抱着段青的雪靈幻冰提醒的聲音也陡然放大：“雖然速度在放緩，但是扯動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近了。”

    “力的作用從來都是相互的嘛。”明白對方提醒的是什麼，段青陡然將一股翠色的魔法能量環繞在了兩個人的周圍：“強化魔法結界！風之守護！”

    “撞上去了！”

    盤繞的風與急墜的破空聲響終於隨着最後一次凌空的拉扯力而徹底攪在了一起，被段青一次次凌空扯動的巨大鐵籠也終於開始沿着兩個人逐漸靠近的方向劇烈擺動開來，一道帶着血色劍氣的刺耳摩擦聲隨後也帶着那兩道模糊身影與搖擺鐵籠之間的碰撞，沿着漆黑的金屬表面激起了燦爛耀眼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