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6 縫隙

    “阿炳與他們開戰了？”

    無盡的狂風在靠近山巔的至高高空當中再度恢復了正常，失去了某種內在力量推動的大山也迴歸了初始的平靜，坐擁這片高山頂峯區域的那名盟主此時也正整理着自己的華麗裘袍，傾聽着屬下彙報的表情中卻是充滿了意外的驚訝：“不是不允許任何人輕易驚擾他們的嗎？怎麼突然就打起來了？”

    “據說是下去偵查的阿炳被對方同樣派出來的偵查部隊發現，於是乾脆帶着整個小隊與他們開戰了。”站在這名中年男子一旁的那名同樣身穿華麗裘服的中年女性聞聲點了點自己的頭：“爲了獲勝，他們甚至動用了手中所有的遠程武器，但收效甚微。”

    “我們失去了最有可能幹掉他們的機會，被他們打到了大門口。”臉上凝聚的沉重漸漸被雲淡風輕的感覺所取代，中年盟主平視着前方處於高山之下的整個雲海：“出現這樣的結果也是必然的，不過——”

    “居然會惹到那些我們一直處理不掉的機器人，我倒是沒有想到。”視線彷彿可以穿過雲海看到下方的景象，盟主的話音由平靜轉爲了疑惑：“確定不是巧合？他們剛剛降落，就已經與這些機器人接上頭了？”

    “應該是掌握着一些別的線索吧，之前他們就已經找到的那些。”氣質頗顯雍容的中年女性擡手劃了劃兩個人面前的空氣：“而且若是他的話，或許真的可以解決與那些頑固不化的機器人之間的溝通問題，又或許他掌握了控制他們的關鍵鑰匙，就像我們控制羅德裏·戈阿德那樣。”

    “這種近乎作弊一樣的手段，是我們從聯盟那邊換來的。”搖了搖自己的頭，中年男子聲音低沉地回答道：“他們不可能獲取這樣的手段，即便是做隱藏任務，也沒有這樣的捷徑。”

    “那就是靠實力了。”一直陪伴在此地的那名女性玩家聞聲發出了一記冷笑：“真不愧是曾經的斷天之刃，遊戲實力和遊戲經驗如此了得呢。”

    “若是讓他們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聯合在一起，麻煩只會變得越來越大。”穩坐在原地的身軀微微動了動，穩坐於懸崖邊緣的中年男子終究還是將自己的頭轉向了身後先前的那名稟報者身上：“必須阻止他們。”

    “那兩個聯盟的檢察官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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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兩個聯盟的檢察官，一定會再找上門來。”

    行走在高山之間的巨大金屬廢墟中，屬於段青的聲音也同時迴盪在了山溝與山脊相互交錯的陰影內：“已經墜落的浮空島目標太大，失去了薇爾莉特庇護的紫羅蘭高塔也無法護得我們的周全，所以我們只好轉移出來了。”

    “只有我們兩個人？”揹着裝滿了沉重武器與道具的包裹，緊跟在身側的雪靈幻冰不時地回頭望着已經化作陰影的那片不同於四周金屬廢墟的高塔輪廓：“不多找一些人組隊麼？”

    “兩個人行動的目標足夠小，他們應該沒辦法輕易定位我們。”將手中的元素法杖當成了攀登高山的柺杖，段青艱難地在錯綜複雜的山體上邁着自己的腳步：“還有那個問題：那些人的身份信息對聯盟的人來說太敏感了，與語殤他們一同行動等同與承認我的身份，現在的我還不想做到這一步……你以爲我交待這件事的時候他們沒有意見嗎？那盯着你的雙眼裏的嫉妒之火都快要噴出來了。”

    “至於其他的NPC嘛——他們的性命可只有一條，我可不想連累他們。”視線從雪靈幻冰又羞憤又得意的面色上移開，灰袍的魔法師搖着頭繼續嘆息了起來：“反正用以驅動整個高塔的能量轉移魔法陣圖紙，我都已經留給他們了，只要操作上的誤差不要太大，配合完成這項工作應該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他們在那些機器人心中的聲望，應該沒有你那麼高吧。”揹着包裹努力跟在身後的雪靈幻冰扯着肩帶擡起了自己的頭：“那個普利六世會聽他們的話？”

    “不，普利六世不會主動接近那邊。”上下打量着高山景象的段青用力扶了扶自己的後腰：“有什麼事情讓它們主動聯繫我就好，我再把必要的情報轉回去。”

    “元素隔絕立場依然存在，遠程的魔法通訊是很難做到的。”雪靈幻冰出聲提醒道：“你還有什麼辦法將消息傳回到大本營？”

    “山人自有妙計。”擺出了一個神祕的表情，段青笑着將這個話題帶了過去：“在此之前，我們還是先討論一下你看到的那些東西吧——那應該又是一次根據特定的地點觸發的幻象，對麼？”

    “沒錯，與我之前看到的那幾次非常相近。”撇了撇自己的嘴巴，雪靈幻冰也重新擺出了一臉嚴肅的模樣：“雖然因爲距離和光線的關係，我沒辦法確認那道背影的身份，不過——”

    “應該是芙蕾大帝吧。”

    心有靈犀一般地共同說出了這個名字，兩個人的腳步也隨着沿着山脊的橫向方向繼續向前行走：“自從那件事之後，你與芙蕾大帝就算是結下了不解之緣了呢。”

    “這一路走來，我看到的那些畫面幾乎都是曾經的她走過的足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雪靈幻冰的眉頭不自覺地逐漸皺起：“根據我們之前的分析，那應該是那名創建了芙蕾帝國的偉大皇帝曾經在世的時候留下的故事片段，儘管我們到現在依然不知道觸發這些片段的條件是什麼，不過——”

    “這一次觸發的景象，存在的疑點實在是太多了。”

    藉着對方的話音說出了這個結論，走在前方的段青歪着腦袋回頭望着對方：“比如說最爲明顯的疑點就是：芙蕾大帝什麼時候來到過風之大陸？”

    “兩個大陸分離的時間絕對早於芙蕾帝國成立的時間，甚至有可能比魔法帝國成立的時間還要早。”雪靈幻冰端着下巴同意道：“就算是不考慮進入神山的難度，芙蕾大帝首先需要穿越的就是無盡之海和無盡之橋，這……可能嗎？”

    “還有‘理由’——她跑到神山這裏來的理由又是什麼？”翻過了眼前的又一道金屬廢墟所組成的凌亂山脊，段青回答的聲音裏也帶上了幾分喘息的成分：“總不能她也是什麼神山的信徒吧？又或者是與古羅德裏克王朝有着什麼我們所不知道的淵源？”

    “別告訴我她是娜希婭的前輩，那這個故事就太過離奇了。”雪靈幻冰用力的擺着自己的雙手：“羅德裏克王朝的後裔，在世界的另一半重新統一了整個大陸——難道自由世界冥冥中都有天意在引導嗎？”

    “迄今爲止，我們已經在這個世界的許多極端位置發現了這位大帝的足跡。”段青則是搖着頭繼續分析着手上現有的情報：“考慮到我們曾經在帝國的皇家藏寶庫裏看到的那些武器裝備以及資料效果，姑且可以認爲這位血之大帝擁有着某些可以隨意移動到世界各個地方的辦法好了。”

    “基於這個事實，我們可以先假定你所看到的景象是真的。”

    艱難地沿着山脊另一側的斜坡向下滑行，段青抹着額頭上的汗水繼續說道：“那麼芙蕾大帝也許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個時刻，試圖想要無視警告與威脅攀登這座高山？”

    “……怎麼？你不會是想——”

    “反正我們現在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路好走，沿着這條路走下去也不失爲一種選擇呢。”

    平復了一陣自己的喘息，直起身子的段青衝着雪靈幻冰擺出了自己燦爛的微笑：“我們爲什麼一定要遵照普利六世的指示行動？送上門來的線索，我們爲什麼不用呢？”

    “你就這麼相信嗎？萬一是那些混蛋故意往我腦子裏輸送的假情報怎麼辦？”回答他的則是雪靈幻冰沒好氣地警告：“而且你不是還有其他的打算麼？普利六世那邊就這麼不管了？”

    “不要着急嘛，放飛的風箏怎麼飛，我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話語權的。”段青衝着白髮的女劍士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而且這可是好不容易才有的一次雙人蜜月旅行，我可不想找一個機器人當電燈泡啊。”

    “那就拜託你下一次的時候，找一個更適合蜜月旅行的風景區，而不是這種金屬垃圾山。”雪靈幻冰撇着嘴巴指了指自己的身後：“而且居然還要我揹着這麼多的行李，能不能有一點點紳士風度？”

    “沒辦法，誰讓你現在的力氣更大呢。”發出了兩聲無奈的乾笑，段青抹着汗水指了指自己的身體：“我還在承受負重訓練，在沒有收到成效之前，一切還是先交給你了。”

    “……這個辦法可行麼？”

    “不知道。”

    代表着未知意義的對話就這麼在兩個人之間迅速結束，緊隨而至的是同樣意義不明的沉默，轉身繼續前行的段青隨後也率先向着隨意的方向招了招手，似乎在示意着對方繼續跟上自己：“走吧，那兩個聯盟的檢察官說不定還在什麼地方盯着我們呢。”

    “要是他們敢再露面，看我不把他們統統削成肉泥。”

    “不要說大話，正常遊戲範圍內的一切招式是不可能打得過那兩個人的，遇上他們兩個，我們只有逃跑的份——我可提醒你，不要妄圖使用意劍啊。”

    “你不讓我用，那我就不用好了……是這個方向嗎？”

    “我們已經幾乎走出了M區的範圍，大概已經進入了L區的範圍內了，至於具體的位置嘛……好像是叫做LH區？”

    “說起來，那些機械生命體對這座山體的分區好像遵循着某種奇怪的規律呢。”

    “沒錯，我猜是以26個英文字母作爲編號，以縱橫同時進行等距離劃分，若是整個山體呈現出錐形的話，那就可以鋪開成爲一個26乘以26的網狀環形地圖了。”

    “這樣看來，先前那個普利六世所提到的B區域……”

    “沒錯，被那些傢伙們佔據的區域，應該在最靠近山體頂峯的那片範圍內。”

    又一次將先前休息積攢的體力耗盡，走在前方的段青氣喘吁吁地停在了新的山脊前方：“按照自由世界開放給玩家一同進入的時間開始計算，他們佔據那片區域最長也得有一年多了，一個控制着神山大部分資源的組織，一年多的時間可以做很多事情呢。”

    “想要直接將他們摧毀幾乎不可能。”明白對方說出的這些話語的含義，雪靈幻冰點着頭回答道：“那我們還繼續往上爬麼？”

    “當然，就算只是看一眼也是好的。”用手中的元素法杖杖身用力地敲打着腳下的地面，段青回頭向着對方笑了笑：“更何況還有你手頭上的線索，還有——”

    “那些縫隙。”

    順着他所指示的方向，錯綜複雜的金屬廢鐵之間也隨之出現了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若隱若現的陰影也隨着這些交錯在一起的金屬管線之間顯露出來的縫隙，相互組合成爲一個個看不清內部存在的洞穴入口：“先把危險性放在一邊，我們應該挑哪個進去呢？”

    “我覺得哪一個都不應該進——爲什麼那個普利六世給我們留下了這麼一條根本不像路的路口？怎麼看都會覺得可疑吧？”

    “因爲那個傢伙根本就不需要從這些錯綜複雜的縫隙裏鑽過去，人家直接從上面飛過去就好了……來，借我一手。”

    兩個相互拉扯着彼此的人影逐漸翻上了胡亂堆砌的金屬山上方，然後又在上方呼嘯的黃沙中再度淹沒到了鋼鐵叢林之間：“呼，呼……好了，大概就是這樣了。”

    “果然。”

    望着呈現在洞口內部的那塊遍生鏽跡但卻堵得嚴嚴實實的金屬牆面，雪靈幻冰率先嘆了一口氣：“死路呢。”

    “這邊也是死路。”轉頭探了探另外一個小洞口的內部，段青撇着嘴巴轉過了身：“雖然我們對這座巨峯的內部結構有過那麼一點點的猜想，不過這也太直白了一些吧。”

    “我對這些猜測並不關心，我只想知道怎麼進去。”雪靈幻冰叉腰指着這些金屬叢林的外圍說道：“還有其他的路麼？”

    “普利六世留下的信息就只有這裏。”搖了搖自己的頭，段青轉而向着更前方的另外一個小洞口走去：“它們沒有欺騙的心靈和必要，我們還是再找找吧。”

    “總有一條縫隙是可以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