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 殘風

    發生在自由世界新曆796年風2月8日的這場戰鬥，最後便在這樣的一道詭異的泡沫破裂的景象之後驟然終結了，吹盡了草屑與高風的爆裂氣壓隨後也帶着無數玩家與草原戰士們被四散颳走的景象，沿着某個落點爲中心向着這片區域的四周盡數犁過——空蕩蕩的這條草原通路的前方，一道巨大的、不規則的黑色空洞隨着時間的推移而呈現在了昏黃的天空之下，與斜落的太陽形成鮮明對比的這道黑洞此時也帶着空間被撕裂之後特有的滋響聲與顫抖聲，橫貫在了逐漸平息下來的浮空島的正前：“——看，多麼美麗壯觀的景象啊。”

    “你將虛空裂痕直接砸到了這個世界裏面？”

    倒懸的雲層漩渦與紫黑色的末日閃電已經將神山一方的機械生命體逼退到了看不到的遠空，只餘下了正在收拾着殘局的段青依舊還在凝望着前方這番詭異景象的雙眼與站在薇爾莉特這位始作俑者旁邊的無奈動作：“就算你有辦法可以將這些虛空的力量封印起來，你又是怎麼事先準備好這些能量的？”

    “我應該在很早之前就說過，這座被我留下來臨時備用的高塔，與虛空的連接依然非常緊密。”

    搖晃着自己的手指，平息着附近紊亂空間能量的薇爾莉特用娜希婭的少女姿態甜美地回答道：“這種緊密程度甚至已經到了一開始的我無法控制的程度——還記得這座高塔無法涉獵的高層空間麼？那些你的朋友非要闖進去的地方，便是這種聯繫的證明。”

    “我只是將那些連接中的其中一部分取出來而已，就像倒水一樣。”說到這裏的她不由自主地掩嘴輕笑了起來：“只不過倒出來的東西是不是真的能夠被這個世界承受，我就不知道了。”

    “先不論這種方式是否適合解決現在的戰場困境——至少你需要維護一下自己的形象。”

    捏着自己的眉毛說着這樣的話，段青的苦笑聲也連同他那份無奈感覺的消散而逐漸平復下來：“你現在還是一名代表着神山的神使呢，輕易使用這種毀滅能量可不好。”

    “怎麼，難道神山與神使在這些草原部族的心目中就是神聖與仁慈的化身了？”手指抵着下巴的薇爾莉特笑着搖了搖頭：“這可是戰爭，敵人也是代表着神山想要毀滅我們的人，我只是將同樣的懲罰降臨到他們自己身上而已，呵呵呵呵呵——”

    “雖然還不清楚這些大軍究竟是怎麼來的，不過我姑且可以將這些解釋爲我們用來突破‘考驗’的手段。”不停地揉着自己的痠痛的軀體，段青衝着依然還在浮空島上收拾着戰場的族人們與更下方的殘存中央部族隱約流動的人羣嘆息了一聲：“不過接下來呢？這些虛空裂痕看上去不像是會輕易消失的樣子呢。”

    “倒出去的水無法輕易收回，但它們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漸漸迴歸天空。”薇爾莉特笑着回答道：“再如何強大的空間裂痕也會逐漸屈服於這個世界的規則壓制之下，對於虛空裂痕來說就更是如此，你們就不用擔心了。”

    “一直擋在這個地方，我們的支持者們也很難過得去啊。”

    由休整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同樣回到了這個位置的雪靈幻冰隨後也第一次開口詢問道：“有什麼辦法可以利用這次空間的阻礙麼？難道要讓這些虛空的裂痕成爲對方反過來阻止我們進攻神山的工具？”

    “有了先前的那場大戰，難道你還認爲那些所謂的中央部族大軍能夠成爲我們真正的助力麼？”雪靈幻冰的話果不其然引起了薇爾莉特愈發不屑的反問：“就讓他們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裏好了，接下來的戰鬥已經不適合他們出場了呢。”

    “我不反對將他們留在原地的選擇，但凡事總是要準備萬全。”抹擦手中武器的動作停頓了下來，雪靈幻冰向着高塔的四周示意道：“就像這一次的大戰，我們已經在剛纔的過程中遭受了對方多輪方位的襲擊，要是再沒有什麼其他適合幫助我們的幫手與吸引火力的誘餌——”

    “你指的是那些暗自摸上浮空島來偷襲我的冒險者？”笑着打斷了對方的話，薇爾莉特聲音低沉地回答道：“的確，那是剛纔那一輪戰事中最有可能威脅到我的一招，不過——”

    “如果我沒有算錯，我的回禮讓對方遭受的損失更大呢。”

    順着這名動作柔雅的女性伸出的手指，兩名玩家將各自的目光共同落向了遠方的草原深處，原本呈現在那個地方的綠色也已經被展開的紫黑色虛空裂痕徹底佔據，中間也已經完全看不到任何生命跡象的存在了——曾經位於這個位置的指揮系統中樞已經全軍覆沒，身爲復仇者聯盟的盟主以及其他各個玩家首領此時已經在這場災難的轟炸下紛紛復活回了神山之下，只有少數的幾個擁有着各自保命技能的存在，僥倖之下帶着這場戰爭最後的消息從前方趕了回來：“盟主，戰鬥暫時告一段落了。”

    “死傷的數字不用給我看，反正我也知道結果。”推開了對方呈遞上來的雙手，被稱爲盟主的那名中年男子此時的臉上也盡是緊皺的皺紋：“那座浮空島，還有那個自稱神使的僞神者……哼，果然隱藏着幾分真本事呢。”

    “我們動用了這麼多的力量，還使用了那麼多的暗招，結果就換回來一個這樣的結果？”似乎依然有人對這樣的結果不太滿意，站在復活點的人羣中隨後也出現了不忿的喊叫：“反擊呢？我們的回擊呢？至少那些地脈的反制火力應該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才對！”

    “事實上，那些反擊火力一直在遭受損失。”回答的依舊是呈遞上情報的那名成功生還的玩家：“根據我們的統計，我們佈置在大軍各個角落裏的隱藏人手一直在不停地被滅掉——應該是有人還在不停偷襲我們的陣地吧，就像我們之前所遭遇的那場偷襲一樣。”

    “那個偷襲者。”

    回想起了曾經數次浮現在自己視野範圍中的那道黑影，盟主的話語也變得低沉嚴肅：“確實，幫助那個男人的人手應該有很多，就算是將他轉生之前混跡的人際關係割捨掉，他也是擁有足夠能力整合與統率各種奇怪人才的傢伙。”

    “問題在於這個草原上原本就沒有多少玩家存在，如果那個人想要借用力量，就只能從這個草原上的其他方向入手。”一名附和的玩家低聲回答道：“中央部族的那些弱者是遠遠不夠的，想要真正對我們形成威脅，他們一定還需要其他的力量。”

    “呼倫族已經被我們扼殺於搖籃當中了。”肯定地點了點頭，中年男子揹着雙手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在不考慮其他條件的情況下，他們可以繼續借用的人手已然不多。”

    “而我們還可以繼續增加人手，專門對付玩家的玩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位盟主擡頭回望着自己的身後：“希望——”

    “這些與本家同宗的傢伙們，不會讓我們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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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遍佈在這片神選之路上方戰場殘骸之間的陰雲並未因爲戰鬥的暫時平息而完全消除，但原本縱橫在其中的雷雨卻是已經全部消失了，藉着這些暴雨而落下的風雪此時也已經在浮空島的周圍消失不見，連帶着那同樣因爲風雪的降臨而降臨在四周的寒天氣息也在瑟瑟發抖的草原部族周圍消散減輕了少許——先前那一系列足以改變天氣、改變整個世界的威能已經起到了完全震懾的作用，不停收拾與打掃着草原戰場周圍的部族戰士們時不時投向天空當中的目光裏也依舊充滿着尊崇和敬畏，而已經在此前的戰鬥裏立下了巨威的那片天空正中心的巨大陰影，此時也正在還未消散的那些虛空裂痕的前方自顧自地漂浮着：“我依然堅持我的結論——接下來的戰鬥已經不適合這些部族凡人們繼續參加了，所以把他們留在這裏就好。”

    “事先聲明，這些‘部族的凡人們’所擁有的實力大部分都比我們這些冒險者來得強，更何況他們之前還一直尊崇你爲神使並追隨至今，你確定要把他們都丟在這裏嗎？”

    “好吧，我的領域多多少少還有一點空餘的位置，若是你覺得他們更適合佔據這些位置的話，你儘管將他們安置上來就好，前提是——”

    “不要給你搗亂，對吧？放心，連天地都在爲你之前的虛空泡影而變色，他們又怎麼敢在你面前隨意放肆？”

    微微地鬆了一口氣，正在與薇爾莉特談論着什麼的灰袍魔法師隨後也走出了房間的昏暗，他向着依舊還在不停對着通訊魔法指揮忙碌的雪靈幻冰交待着什麼，面色也在監視屏幕所閃動變幻的光影前方不停明滅：“不過問題倒是還有一個——呼倫族好像一直沒有出現啊。”

    “或許他們也一直心存疑慮吧。”毫不在意地歪了歪自己的腦袋，薇爾莉特剛剛想要挪動的腳步也停在了即將出門的前一刻：“曾經被我和我的高塔一同教訓過的那些人現在沒有什麼膽量繼續擋在我們面前——出現這種情況也沒有什麼好意外的。”

    “我倒是有些在意他們究竟爲何沒有出現，按照我對他們的瞭解，他們無論如何也應該在先前的那場大戰中露一露臉才對。”段青撇着嘴轉過了頭：“能夠想到的原因和可能的最壞打算……”

    “這還用多想，當然是他們也站在神山那一邊了。”出聲打斷了段青的話，坐在控制檯前方不停忙碌的雪靈幻冰頭也不回地繼續說道：“別忘了我們之前曾經得到過的那個情報：呼倫族的現任族長，有極大的可能也是一名玩——冒險者。”

    “已經在風之大陸這邊存在和經營了這麼久的時間，怎麼想他都應該是神山一方的人。”順手劃開了自己面前的監視魔法屏幕，雪靈幻冰將位於影像盡頭的那一道道朦朧的輪廓展示在了其餘兩個人的面前：“所謂的呼倫族與中央部族之間的矛盾，現在肯定也在他們的掌控當中吧。”

    “話說神山距離我們究竟還有多遠？”

    望着顯示在屏幕當中的那些輪廓的範圍，沉默了片刻的段青忽然出聲問道：“神選之路的這片草原，真的是一條很長的路途嗎？”

    “傳聞中的神選之路充滿了荊棘與挑戰，但這一次若不是我們大張旗鼓地進攻，這裏應該不會出現先前那麼多的敵人。”雪靈幻冰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根據我們先前得到的情報來看，通往神山的這條道路也絕對沒有看上去的這般平靜，紫羅蘭之塔的魔法感應系統現在也發現了許多明顯的跡象，那就是——”

    “風。”

    輕笑着說出了這個詞彙，斜靠在門口方向的薇爾莉特揮了揮自己白皙光滑的手臂：“風元素之泉就在前方，我們越是靠近，就越能感受到元素之泉的力量。”

    “難道你們沒有感受到嗎？”她指了指出現在屏幕前方的那些如同背景一般遍佈在遠方、看上去稀鬆平常的曲線輪廓，還有那在虛空裂痕的籠罩之下不停倒卷進入的風元素軌跡：“暴雨和暴雪都已經消失了，但狂風卻沒有停止。”

    “隨着我們繼續向前，這些無形之物終究也會成爲擋在我們面前的通天之壁呢。”

    她卷着自己的手指，用饒有興致的視線望着呆在原地的兩名玩家的臉，然後一邊向着不停發出嘈雜報告聲的魔法通訊方向伸手示意，一邊衝着段青勾了勾自己的小拇指：“來吧。”

    “我們需要討論一下你的個人問題。”

    行走在通往更高層的高塔階梯上，薇爾莉特衝着默默跟上前來的段青低聲說道：“在剛纔的戰鬥裏，你肯定也領悟到了一些什麼，對吧？”

    “……沒錯。”瞬間明白了對方所指，段青誠懇地點了點頭：“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當然。”

    薇爾莉特笑着回答道。

    “身爲一名稱職的大魔法師，這方面我可是熟悉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