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3 攻勢

    “喝啊！”

    啪。

    響亮的敲擊聲伴隨着一道沉重的悶喝而出現在黑暗的平面空間內，與之相伴的還有兩道剛剛相互擦身而過的身影中的一名帶着破空的嘶鳴轟然倒地的景象，回望着那道倒地身影的什雷隨後也緩緩地直起了自己的身子，那充滿了喘息聲音的動作也伴着他逐漸顯現的平淡視線而開始變得一同平靜了下來：“——呼，這下應該算是……分出結果了吧。”

    “沒錯，你勝利了。”黑暗空間的上空隨後也傳出了屬於娜希婭的宣告，但卻並未伴隨着她的投影而一同顯現：“恭喜你，繼續走在了晉級的道路上。”

    “我——”

    欲言又止地擡起了自己的頭，什雷終究還是沒有將自己想說的話繼續說下去，他緩緩地收起了自己手中還在滴血的鋸齒利刃，視線也不再望向那個先前還與自己把酒言歡、現在卻躺在地上的那名對手：“你應該不會就這麼死在這裏吧，塔拉圖。”

    “因爲……”

    因爲自己原本應該是戰敗的那一方纔對——這句話他還是沒有說出來。

    那什族的所作所爲與最後的遭遇已經在先前的巴里什大會被毀滅的消息傳出之後公之於衆，身爲其中一名草原族人、根本沒有離開中央草原範圍的他自然也是得到了消息，但這位同樣來自那什族的前部族戰士、出走部族的被拋棄之人，打從一開始似乎就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結局。不過無論他本身如何沒有動搖、表現得如同往常一樣，那些同樣參加了這邊的甄選儀式的戰士們還是會將這個消息與他身爲“前那什族成員”的事實聯繫在一起，所以當先前出現在他面前的那名對手藉着那什族“召喚神使”的行徑挑釁於他、說出一些過分話語的時候，這位那什族的前部族勇士也終於爆發出了如狼一般的強韌生命與侵略力量。

    勝利是勝利了，但頭腦冷靜下來之後，他才察覺到自己贏得有多麼驚險和不可能。

    “不要胡思亂想了。”

    一記拍打隨後顯現在了這位剛剛被傳送出來的戰士的肩側，與之相伴的還有令他有些熟悉的一道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男子聲音，正在出神的什雷隨後也轉過了頭，映入眼簾的卻是顯現在天空之藍的背景下頭帶飄揚的蘇爾圖微笑的身影：“我知道你這個傢伙現在在想什麼，但現在根本就不是這種胡思亂想的時候，你應該好好準備自己接下來的決鬥。”

    “是你。”

    已經在北方草原的部族摩擦和無數次的較量裏熟悉了這道身影的來歷，什雷下意識地向後躲了躲：“你爲什麼——呃。”

    “雖然我現在貴爲那蘇族的族長，不過我也是‘神使’麾下的一員。”

    向着自己身後先前結伴而行的幾名忙碌的那蘇族族人們揮了揮手，送着他們離開的蘇爾圖隨後再度衝着什雷笑了笑：“爲神使的神域進行工作是我們的榮幸，而且這裏的生活條件很好，也不存在風暴和野獸的侵襲。”

    “除了依然還不知道神使大人究竟想要我們做什麼之外，其餘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他扯了扯自己頭上的紅色綁帶，那不同於什雷面龐的剛毅之色此時也變得柔和了許多：“或許這也是神使大人想要舉辦類似巴里什決鬥的‘甄選儀式’的原因吧，希望你們這些晉級者可以在今後幫上她的忙。”

    “不用在我的面前擺弄你的優越。”

    揮手打斷了對方的話，直起了身子收斂起戒備動作的什雷臉上也顯露出了一抹不忿的神色：“知道你們現在是神域的居民，是比我們所有草原族人高一等的存在，不用你親自跑過來提醒我！”

    “所以你這個傢伙真是……都已經脫離了那什族了，能不能收斂起那像狼一樣生性多疑的性子？”無視了那近在咫尺的兇惡之意，雙手叉腰的蘇爾圖擺出了一抹無奈的面容：“我看你之前與那些其他部族戰士之間廝混閒聊的樣子不也很好的嗎？爲什麼一到我的面前和戰場上就會變得不冷靜？塔拉圖那個傢伙也只是胡亂說了幾句有關你現在的立場問題而已，我還以爲你早就想明白了呢。”

    “你這個身在福中的傢伙明白什麼？就算我現在不再是那什族的人，我——等等。”

    提高了幾度的聲音驟然停在了半空中，什雷的表情也迅速變得精彩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我在決鬥裏剛剛聽到的這些內容？難道塔拉圖那個傢伙——”

    “你的對手之前可沒有大肆宣揚，他也只是一個被部族拋棄的可憐勇士而已。”揮手將這抹盯向自己的視線牽引到了旁邊，蘇爾圖聲音平靜地繼續回答道：“包括你這場比賽在內，所有的比賽都在神使大人與我們的監視之下，不然我們又怎麼可能統計比賽的結果，順便把那些受傷瀕死的人趕緊救回來？”

    “這裏是……神域？”

    順着對方的手指環視向周圍，什雷終究還是從先前的失神與情緒式的對話裏完全脫離出來：“我不是應該被傳送回下面的嗎？爲什麼被傳送到了這裏？”

    “這還用問？剩下的晉級者已經不多了。”再度露出了自己的微笑，蘇爾圖那方形的面龐之上此時也盡是一抹欣慰的面色：“勝了這場之後，你也算是一名一直走到了現在的勝利者，塔拉圖那個傢伙雖然也很強，不過真的沒想到爆發出足夠潛力的你可以戰勝他呢。”

    “我……哼。”撓了撓自己的臉頰，眼中閃過一絲驚異的什雷隨後又再度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我才不會信你的鬼話，反正神使大人原本就看不起我們這些二流戰士的吧？而且下面還有那麼多的強者等着報名挑戰，一旦他們都衝進這片戰場——”

    “神使大人從來沒有對你們抱有什麼偏見，我們自然也是如此。”抱着雙臂擺出了一股嚴肅而又神聖的表情，打斷了對方話音的蘇爾圖隨後也衝着兩個人所在方向的下方示意了一下：“至於你擔心的那些所謂的挑戰者……放心吧，他們現在一個都沒有上來。”

    “即使是亞戈倫斯也沒有。”

    就像是應和着蘇爾圖此時的話，一道陡然掀起的聲浪順着兩個人所觀望的浮空島下方遙遙顯現的石臺方向朝着他們逐漸傳了過來，已經在此地圍了幾團的人潮此時也在中央石臺附近爆發開來的亂戰而向着越來越遠的方向擴散，似乎正在唯恐避之不及地四處閃避與呼喊着：“看到沒？那就是被神使大人選中的看門人，即便是像亞戈倫斯那樣的強大戰士也無法輕易突破呢。”

    “亞戈倫斯也親自下場了？”不同於蘇爾圖此時臉上的欣慰與自豪之色，站在邊緣的什雷卻是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他，他們……還在戰鬥？現在誰是優勢？”

    “他們——”

    “報！”

    未等蘇爾圖說出自己的下一句話，一名那蘇族的族人就帶着氣喘吁吁的奔跑來到了他的身側：“族長！使者大人們傳來消息，讓我們暫時放下比賽的秩序維護工作，做好防禦準備。”

    “防禦準備？”放下了雙臂的蘇爾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誰來打我們了？”

    “一羣不明身份的人。”

    望了一眼旁邊不發一語的什雷的臉，前來稟報的那蘇族族人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似乎是被先前的那什族召喚出來的生物煽動的草原戰士們，他們衝擊了我們的石臺魔陣。”

    “是魔法陣，不是什麼魔陣。”糾正了自家屬下的錯誤，蘇爾圖的眼眉卻是逐漸皺了起來：“不過……呵，居然敢在這個時候過來送死？他們現在在何處？”

    “現在就在下面啊。”有些疑惑地擡了擡頭，這位那蘇族的族人隨後衝着兩個人先前所望着的方向一指：“正在戰鬥的這些人就是他們的先鋒隊。”

    “哈？”瞪了瞪自己的眼睛，蘇爾圖那剛毅的面龐此時也變得古怪了許多：“不是那個什麼使者劍北東正在與亞戈倫斯的戰鬥嗎？聲勢鬧得這麼大，我還以爲他們還沒有打完呢。”

    “那位冒險使者確實擋下了衆多挑戰者，連亞戈倫斯都沒有突破他的封鎖。”稟報的那蘇族族人急忙出聲解釋道：“戰鬥的確已經打了很長時間了，但還沒等到這兩個人分出勝負，那些先鋒隊就衝了過來，所以……”

    “一場曠世奇戰就這麼被打斷了，是麼？”搖了搖自己的頭，明白過來的蘇爾圖再度望向了下方圍繞着石臺方向的紛亂戰場：“真是一場悲劇，以我對亞戈倫斯以及那名叫做劍北東的冒險者的瞭解——”

    “如此盡興的一場決鬥被打斷，他們兩個都會變得很不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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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爲一名風之大陸上的古老部族的族長以及在浮空島上混了長久時間的成員，蘇爾圖對劍北東以及亞戈倫斯的瞭解無疑都是非常準確的，所以那下方還在不斷令四周的草原戰士們聞風而逃的擴散風暴，也很快以一邊倒的聲勢迅速結束了。臉上露出了戒備與慶幸的神色，遙望着這一切的段青隨後也重重地喘了一口氣，走下了石臺的他隨後也在滿地的狼藉與掀起的草地泥土之間檢查着石臺的完整性，同時聆聽着耳邊傳來的暗語凝蘭的悄聲報告：“襲擊者大概有四五十人，都是趁着今日的甄選儀式再開的機會擠到石臺魔法陣範圍附近的，他們混在人羣中突然發動攻擊，但卻正好被劍北東與亞戈倫斯各自劈斬出來的一劍擋在了法陣範圍之外。”

    “查清他們的身份和來歷了麼？”

    “據百步無雙和他背後的盧芬商會成員們說，他們應該是‘那邊’的人。”

    神情變得嚴肅了幾分，暗語凝蘭那併攏在身前的雙手此時也漸漸握緊了少許：“聽說其中也夾雜着一部分的玩家，應該也是他們一起帶過來的，應該也是想看看能不能趁着這個機會混入到浮空島當中吧。”

    “襲擊的意圖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選擇的這個襲擊的時間。”似乎已經將整座魔法陣檢查完畢了，拍打着雙手的段青此時也擦着額頭上的塵土逐漸站了起來：“看來他們已經不打算再繼續暗中活動下去，而是擺明了車馬要與我們對着幹了呢。”

    “因爲雅祀族長先前的演說與活動，這一次前來我們這邊觀望甄選儀式的部族與戰士們有很多。”明白段青話語中的含義，暗語凝蘭也罕有地皺起了自己的眉頭：“這一次我們可以藉着他們的掩護擊退對方的進攻，但下一次可能就不一定了，而且我們也不知道他們與他們背後的神山還有沒有更多的力量……”

    “沒關係，至少這一次的事件可以幫我們爭取到更多的支持者。”段青環視着四周還在戰火的餘波中掙扎的那些部族成員們：“剩下的就看我們怎麼去爭取，以及壯祀族本身靠不靠譜了。”

    “儘管遭受的損失很大，但壯祀族依然還在雅祀族長的率領下向着整個中央草原的四周遊動。”暗語凝蘭聲音低沉地繼續說道：“他們用自己的親身經歷指證那什族所召喚的那名神使的罪惡，希望更多的人可以支持和投靠我們這邊。”

    “今天能來這麼多的人，本身就已經是一種效果的證明了呢，呵呵。”搖頭發出了幾聲苦笑，段青無奈地轉過了身：“可惜我們可以容納的人數實在是有限，甄選儀式的晉級者也只能一縮再縮……嗯？”

    似乎是注意到了擾亂的聲音，灰袍的魔法師驟然轉過了頭，幾名被閒散的部族戰士們押送過來的俘虜此時也在他們的踢打之下，踉踉蹌蹌地走到了石臺邊緣：“就是他們！我們抓回來了幾個襲擊者！請兩位使者大人處置！”

    “才不是你們抓回來的呢！我們本來就是要面見神使大人的！”掙扎着脫離了他們的拳打腳踢，幾名被捆綁起來的俘虜迅速地跑到了段青的面前：“就算我們信奉的不是你們，我們也有權利參加比賽的吧？我們也是草原一族的族民，也是合格的戰士！”

    “沒錯！我們本來就是希望能夠參加甄選儀式才來到這個地方的！是你們非要把我們當成什麼襲擊者，我們才不得不進行了反擊！”

    “要是你們不對我們平等相待！你們舉辦的甄選儀式就沒有公正可言！這絕不是神使大人和神山的意願！”

    “神使大人是不會眼睜睜地看着你們這些所謂的使者肆意妄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