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6 套局

    墨蘭族的確是中央草原上數一數二的大部族之一，無論是實力還是聲名都幾乎位於整個中央草原的食物鏈的頂端，已經對中央部族的背景與情報調查過很多次的段青等人此時也非常自然地瞭解站在賽場上的這些部族的成員有多麼強大，即便是人數看上去沒有前面幾場比賽所看上去的那般宏偉也是如此——身爲這些中央部族裏少見的女族長，名爲清蘭的那名雍容華貴的婦人也曾經在各種各樣的會面中與段青等人相遇過很多次，在這些僅有的、罕見的私人交流裏，這位女族長也非常明晰地向他們坦誠了“兵貴精而不貴多”的道理和主張。

    然而即便如此，展現在此時的他們面前的這羣墨蘭族的戰士們還是顯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強大。

    “勇士們！隨我衝鋒！”

    震耳欲聾的呼喊伴着那名青金色鎧甲的統領驟然衝出的動作而迴盪在這片安靜下來的天空當中，那整齊劃一的衝鋒動作也在他身後的無數名跟隨衝上的墨蘭族戰士之間出現，已經在前方分散開來的無數那柯族的戰士們隨後也成爲了首當其衝的對象，一瞬間就被那整齊劃一的集團衝鋒瞬間淹沒了。似乎沒有料想到這些擁擠在一起的戰士方陣能以這麼快的速度淹沒到自己的面前，剛剛打算分散開來的那柯族的戰鬥成員們隨後也在段青等人視野的另一邊發出了一陣不可置信的驚呼，那與之前幾場戰鬥相同的小隊協同作戰方式的陣型還沒有擺出來，就已經與那些同樣沒有準備好的刀槍與盾牌一同沉沒到了勢不可擋的衝鋒集團之內：“分散！快分散——”

    “他們太——無法……距離！”

    “以小隊爲中心集合！別管陣型了！大家各自爲戰！”

    “先處理彼此面前的攻擊！想辦法活下來！”

    “——果然是只有玩家才能想出來的作戰方式啊。”

    定眼望着發生在眼前的這一瞬間的戰鬥景象，段青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這樣的嘆息：“只可惜那柯族的戰士們不是什麼玩家，就算他們能理解這些命令和背後的意圖，他們也沒有那麼多的命來執行了。”

    “說起來，這好像也是墨蘭族第一次在我們的面前展示自己的力量。”一旁的雪靈幻冰眉頭卻是皺得越來越緊：“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們果然是不可忽視的強大敵人啊。”

    “所以究竟要不要成爲敵人，就要看我們怎麼運作了。”聲音淡然地回答出聲，依舊定睛看着戰場前方的段青聲音淡然地回答道：“如果可以的話，我確實不願意與這些傢伙們兵戎相見，他們現在所表現出來的集團作戰能力比那柯族還要過分呢……有見到另一邊的指揮者麼？”

    “當然，我早就找到了聲音的來源。”雪靈幻冰作勢指了指混戰在一起的其中一個角落：“不過看上去——”

    “那家夥應該不是什麼玩家。”

    砰！

    順着雪靈幻冰的示意，段青也將自己的目光落在了正在那個方向不停奮戰的其中一名那柯族部族戰士身上，先前正在所有族人的耳邊大聲進行着指揮的他，此時也已經被淹沒上前的其中一名墨蘭族的戰士一盾拍飛了出去：“哇啊啊啊啊啊！”

    “計劃B！”

    令段青無比熟悉的一個詞彙隨後出現了，那並未被其他在場的草原部族所理解的詞彙卻是瞬間引起了那柯族所有戰鬥人員整齊劃一的變化：“放！”

    砰然的響聲隨後顯現在了這羣已經被完全衝散的那柯族陣地之間，那不斷攪拌在段青等人面前的激烈混戰景象也被一陣陡然掀起的狂沙所取代，分頭由好幾個不同方向、不同戰士的手中所揚起的這陣狂沙也在短短的數個呼吸之間化作淹沒整個演武場每一個角落的濃霧，將在場其餘觀戰者的耳目紛紛遮掩了起來：“怎，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起沙了？”

    “應該是那些那柯族的人做的！那些卑鄙小人！打不過對手，居然還會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說什麼傻話？難道你還真的想眼睜睜地看着墨蘭族的人屠殺不成？換做是我的話，我也會用這種手段的呢。”

    “但是如此濃烈的沙塵，就算是自己人應該也看不到任何東西吧？他們真的能靠着這樣的方式扭轉局面？”

    “他們一定有辦法可以確認敵我目標。”

    抱着雙臂篤定一般地點了點頭，段青隨後也指着眼前幾乎擴散到自己鼻子的沙塵嘆息出聲：“更何況他們還是已經練習配合了如此之久的部族，以那些小隊成員與各個小隊之間的默契，這種程度的配合應該還是輕而易舉就能做到。”

    “算你猜對了一半，不過我不認爲這樣他們就能扭轉乾坤了。”雪靈幻冰卻是對着這陣宛如戰場迷霧一樣的畫面搖了搖頭：“除非這羣那柯族的人全部轉職成爲大師級的刺客，不然他們還是無法拿那些墨蘭族的戰士們怎麼樣。”

    “沒錯，能夠扛着沉重的鎧甲發動如此強烈的衝鋒——這羣戰士們的力量與防禦力應該都值得信任。”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段青隨後也嘆息着壓低了自己的下一句話：“幾乎可以判定成爲比我們高三十級的精英級對手嗎……就算是想要暗算這樣的敵人，恐怕也不得不想辦法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我們眼前的這陣沙塵，恐怕也沒有看上去的這麼簡單呢。”

    “有，有毒！”

    未等段青這句話音落下，來自演武場對面觀戰臺的方向就陡然發出了一陣驚呼之聲，幾名因爲靠的太近而吸入了一些迷霧的其他部族成員隨後也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被身後的同伴們一邊大叫着一邊拖到了更遠的方向：“這煙有毒！”

    “什麼？”這一次輪到段青這邊的觀禮臺一方齊聚的幾名族長動作整齊一致地站起來了：“他們居然使用毒煙？這些可惡的三流部族！爲了勝利居然不擇手段到了這種程度？”

    “快疏散！讓各大部族觀戰的成員們遠離此地！壯祀族，你們應該在彌緹翎周圍佈下風之石了吧？快使用一下吧，不然我們可能就要疏散更遠處的族人了。”

    “狂風結界早就已經啓動，它們本來就是阻擋外界的狂風用的，不過請諸位族長放心，這些沙霧的量非常有限，而且——”

    “克莎蔓羅草。”

    淡淡地說出了這個詞彙，居於觀禮臺中心區域的清蘭族長用自己那溫柔而又低沉的女性聲音把在場的騷亂瞬間壓制了下來：“生長在北方草原陰影處的稀有品種，性格非常溫和的一種草葉，但若是將它們的葉子磨碎，然後混入羅景根的話，反而會變成最爲猛烈的一種劇毒。”

    “不過因爲混合的成分過多的關係，這種毒素並不會飄飛太遠。”指了指自己面前還未消散的沙霧和沙霧裏已經變得安靜異常的氣息，這位華貴的女子笑着歪了歪自己頭上橫插者的巨大木簪：“所以請放心吧，等時間一過，它們自然就會沉落在地面上。”

    “清蘭族長，出現這樣的事情非常抱歉。”四周其餘的部族族長們面面相覷的景象中，還是一名壯祀族的守衛率先走上前來致歉道：“請族長暫時休息，我們馬上就會清理戰場，將貴族的戰士們從裏面救出來——”

    “救？爲什麼要救？”優雅地低笑着，打斷了對方話音的清蘭族長揚起了自己華麗袍袖上的一隻鮮嫩的手：“你們可不要干涉，比賽還沒有結束呢。”

    “難道你們真的以爲中央草原上最擅長草藥之學的墨蘭族，會倒在這種顯而易見的毒霧之中？”

    激烈的喊殺聲音隨後也在清蘭族長的這句話音落下的同時響起在無法視見的濃霧之後，起初是零星的響聲，但很快就變成了越來越多令人熟悉的大喊，以及無數破空的刀槍碰撞與金屬鳴響。已經開始逐漸沉降的沙霧彷彿也隨着這陣再度掀起的戰鬥而又一次出現了翻滾的跡象，但無風的環境也很快就將掀起在其中的這些戰鬥的身影顯現了出來，似乎是因爲未受影響以及巨大實力差距的關係，這些將其餘觀戰的部族成員目光吸引回來的身影很快也分出了勝負：“——族長大人！”

    “請族長大人放心！我們都平安無事！”

    依舊是那副全副武裝的青金色鎧甲的模樣，站在演武場邊緣的那名墨蘭族的統領隨後也衝着高高在上的那名雍容華貴的女子舉起了自己行禮的手勢：“族長神機妙算！族長英明神武！”

    “族長神機妙算！族長英明神武！”

    四周瞠目結舌的景象中，站在高臺上俯視着自家勇士的清蘭就這麼坦然大方地承受着這陣山呼海嘯一樣的讚美，然後才在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和喧囂聲裏，轉身向着同樣有些呆滯的壯祀族守衛所在的方向指了指：“怎麼，這樣還不夠麼？”

    “……抱歉。”望着腳下同樣開始呈現的那柯族族員們盡數倒下的模樣，一道道守衛們應承的聲音最後也化作了遠方來自司儀的一聲大喊：“比賽結束！”

    “獲勝者是墨蘭族！”

    越來越多的歡呼與議論開始呈現在這道宣佈聲的周圍，最後化作擴散到演武場每一個角落的無盡聲浪，而同樣處於其中一員的段青此時也漠然地望着正在鼓着風之石力量進入場中打掃的壯祀族族人，緩緩地放下了自己一直抱在胸前的手臂：“看來是結束了。”

    “我們所懷疑的對象，終究還是沒有一直走下去。”一旁的雪靈幻冰也跟着嘆息出聲：“這本來應該是值得慶幸的事情，爲什麼我覺得你似乎不太高興？”

    “原因可能有很多吧，我也說不上來。”腦海中回憶着先前發生的那一幕幕裏可能充斥着的各種一閃而逝的靈感，段青終究還是先把自己的理性拉了回來：“不過就這場比賽來說，那柯族最終輸掉的原因大概只有一個。”

    “沒錯，使用了這種出其不意的非常手段卻沒有戰勝敵人，十有八九就是因爲他們沒想到墨蘭族的人根本就無懼毒霧吧。”雪靈幻冰一臉低沉地點了點頭：“不過這就會引出另外一個更爲奇怪的問題。”

    “這羣傢伙們不是喜歡收集情報的麼？”她轉望向了段青的臉：“上一場的比賽他們如此漂亮地戰勝了科利亞族，就是因爲戰前情報的功勞，怎麼這一次連墨蘭族如此明顯的優勢區域都會撞上？”

    “大概是因爲同樣的原因吧。”段青聳了聳自己的肩膀：“會收集情報的人，自然也有可能被情報所控制，缺乏足夠經驗判斷的話，也是有可能在一些假情報上栽跟頭的呢。“

    “……是你做的麼？”

    “當然不是我做的，我哪裏有這麼閒的心情，而且根據盧芬商會傳回來的消息來看，他們這一次根本就沒從我們這裏買情報啊……唔。”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麼令人在意的事情，正在說着話的段青陡然將目光轉向了賽場一邊的角落，正在那個方向同樣收納着那柯族參賽戰士的一方人羣中此時也顯現過了一個小小的黑影，那披着斗篷的模樣與姿態也在下一刻瞬間消逝了。來不及跑過去追蹤對方的存在，段青那剛剛下意識踏出的腳步也隨之停在了原地，他衝着同樣有所察覺的雪靈幻冰所在的位置搖了搖頭，原本打算說出的下一句話也被場地內外掀起的又一陣喧囂聲所打斷：“好了！讓大家久等了！”

    “因爲上一場比賽所遺留下來的這些惱人的毒霧，我們的場地清理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依舊是那用自己的大嗓門宣佈着巴里什大會進程的壯祀族司儀的聲音，不知來自何出的這道聲音也將無數同樣正在四周喧囂熱議的其他聲音全部壓制了下去：“不過請諸位放心，這樣的等待絕對是值得的！”

    “我們下一場決鬥儀式的出場者便是我們的東主！位於中央草原上最爲璀璨的太陽，最接近神山的選民！這一屆巴里什大會冠軍的最佳候選者！”

    “壯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