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9 招選

    “所以最後的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一段時間之後的草原中央，屬於段青等人的身影已經被挪到了靠近聚落中心的其中一頂帳篷的前方，使用簡單的木桌與雜物擺設成爲一道簡陋的招待臺也在這幾個人所站立的前方顯現，再往前就是空無一人的景象了：“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這樣的場景我倒是從來沒有想過呢。”

    “有娜希婭爲我們撐腰，至少可以擺脫之前的悲慘局面。”

    將自己身上沉重無比的盔甲與盾牌推到了一邊，格德邁恩仰着頭髮出了一聲嘆息：“不用被那些五大三粗的野蠻人直接擠成肉餅了。”

    “然而局勢依舊沒有什麼改變。”翻了翻自己的白眼，屬於雪靈幻冰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在了段青的耳邊：“好像沒有人來我們這裏報名啊……是先前娜希婭的表現力還不夠好麼？”

    “不，我反而覺得可能表現得太過了。”段青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剛纔的那番足以連族長級別的人物都鎮住的驚世駭俗的表現，待在草原上的這些部族成員們怕是從來都沒見過，尤其是那些魔法影像的顯現和巨大能量的聚集——”

    “雖然我們力量稍顯不足，但我們所見識過的東西和所擁有的魔法水平，可不是這些草原上的土著所能比擬的呢。”

    環視着這個地方的左右兩邊，灰袍的魔法師隨後也將自己的注意力落在了不斷正在四周經過的那些部族人羣的身上，來回穿梭於此地的那些人羣此時也正似有似無地望着段青等人這邊，那偷偷摸摸探頭瞄視的動作也在這道掃過的回望目光中倏然縮了回去：“……我覺得他們並不是沒有那個心思，只是沒有那個膽量。”

    “他們就是冒險者見識得太少。”一旁的朝日東昇滿不在乎地叉起了腰：“要是把那些喜歡耍寶炫酷的傢伙們都弄到這裏來，那最後的演出程度說不定要比剛纔更誇張呢。”

    “再怎麼虛張聲勢那也是虛張聲勢，跟剛纔娜希婭使用的那些魔法投射法術和能量壓制力的表現是完全不同的。”眯着眼睛望着頭頂上方令人生畏的那道浮空島的黑影，段青一臉淡然地評價道：“剛纔那種幾乎就要窒息的感覺，就連沒有被娜希婭所針對的我們都能很明顯地感受到幾分……那家夥應該是動用了紫羅蘭之塔的力量了吧。”

    “看來‘顯威’是一柄雙刃劍。”閉着眼睛思索了一陣，重新擺出了嚴肅之色的雪靈幻冰也隨之低語道：“就看這份須臾間展現出來的強大究竟是嚇退了更多的人，還是能吸引到更多的人了。”

    彷彿已經不打算繼續改變眼前的這番已然定式的局面，屬於青靈冒險團衆人的聲音也開始在這片不斷來往穿梭的人羣中靜默了下去，門可羅雀的尷尬氣氛隨後也在時間的流逝中不斷消磨着這些玩家的期待與熱情，那端正嚴肅地望着一個又一個來往人影的姿勢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垮了下來。日頭漸漸地升到了正午，穿過高高秋風的刺眼陽光也逐漸地灑落在了宛如雕塑般定格在這片擺臺後方的玩家身軀上，若有若無的諷刺視線也伴隨着越來越多呼前喝後的部族人羣向着帳篷前方會場的延伸，在段青的眼中顯得愈發明顯了幾分：“……我們今天是不是可以收攤了。”

    “本來還想在娜希婭的出場之後好好裝一裝我們的威風來着，結果現在反而變成了這副模樣，還真是有夠丟臉的呢。”

    “你是不是已經想好了好幾個POSS？想要等那些部族戰士們上來報名的時候擺給他們看？”

    “別說了別說了，再說我這口氣就更咽不下去了……喂，我說隊長。”

    “噓。”

    向着自己身後癱倒在桌椅上的朝日東昇與格德邁恩兩個人發出了噤聲的手勢和聲音，同樣倚靠在帳篷邊的雪靈幻冰目光也重新落在了自己的正前方，一道佝僂着後背的猥瑣身影也帶着左瞧右看的動作摸過了人羣的範圍，小心翼翼地靠近到了一直站在最前方保持微笑的暗語凝蘭面前：“我，那個……這裏是報名參加‘神域甄選’的地方，對麼？”

    “是的，這位先生。”雙手併攏着擺在自己的身前，唯一還在恪盡職守的暗語凝蘭也隨之歪了歪自己可愛嬌俏的短髮：“您想要報名嗎？”

    “咳咳，咳咳。”帶有慾望的笑容從臉上一閃而過，驟然直起了身子擺出了正經之色的這名部族人員隨後也用力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沒錯，雖然我——強壯而又英俊的拉斯特大人對你們所謂的這個甄選儀式根本就不感興趣，但看在你們如此可憐的份上——”

    “不用了。”一隻手隨後橫在了這名族人與暗語凝蘭之間的空氣裏，與之相伴的還有段青的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你就不用了，我們不收。”

    “不收？”臉上立刻換上了一副兇惡的表情，猥瑣的部族男子吊着眼睛望着段青的臉：“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不收我？”

    “她是什麼人，我們就是什麼人。”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暗語凝蘭，段青回答的聲音依舊顯得冷漠：“至於憑什麼不收你……因爲我們就是負責管理此次參加神使甄選的使者，也就是傳說中的審覈人員，我們覺得你不行就是不行。”

    “幾個弱小無比的冒險者，居然也敢拒絕我拉斯特大人的主動邀請？”猥瑣的面容因爲黑氣的浮現而顯得更爲恐怖，這名部族成員瞪着眼睛舉起了自己的拳頭：“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的實力，看你們還有沒有膽量——哎呀！”

    “好了，沒什麼其他事情的話，就趕緊給我滾蛋吧。”一記響亮的巴掌帶着飛濺的血沫向着道路的另一邊旋轉升起，將這名猥瑣的族人打飛出去的雪靈幻冰隨後也拍打着自己的巴掌轉過了身：“下一位。”

    “下一位？你們沒有下一位了！”

    捂着自己腫脹起來的半張臉，抹着嘴角鮮血的那名自稱拉斯特的部族男子隨後也一臉憤怒地站起了身，那被來往的路人讓開道路的身軀也在這羣並排站立在招待臺前方的玩家齊齊望向自己的視線中不斷劇烈顫抖，最後終究還是在隱約出現在腦海中的死亡威脅下放棄了想要衝上前來大鬧一場的念頭：“看看你們現在的可憐模樣！還有誰敢跑到你們這裏來報名？”

    “好不容易才有了本大爺我好心好意地前來照應你們的生意，你們居然還不領情？”似乎是從旁邊衆人環望着這邊的視線裏找到了幾分勇氣，這名猥瑣的部族男子再度向前走了幾步：“別看你們打着神使的名頭，要是你們敢拒絕我的話……哼哼，小心你們再也招不到一個人——”

    “閃開。”

    一張蒲扇般的大手隨後顯現在了他的面前，將他連人帶臉一起摁回到了再也無法找到的人羣當中：“跳樑小醜就好好藏起那張可惡的嘴臉，不然你爲什麼能活到現在……喂。”

    “我們想要報名參加。”

    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將那個拉斯特丟飛出去的人影隨後也顯現在了段青的面前，無視了四周議論聲音的灰袍魔法師隨後也衝着對方露出了自己的笑臉，目光的焦點卻是落在了來人塗抹着黑色與黃色相互交織的那張面龐上：“你……我記得你是之前差一點把我們撞倒在地的那個部族的成員吧。”

    “雖然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什麼事，不過——沒錯，我們是一個部族的人。”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屬於這名部族戰士的沉悶聲音還是在段青的面前漸漸響起：“他們對待外人或許過於粗魯了一些，請允許我代爲向他們道歉。”

    “哦，是嗎？”翻了翻自己的眼皮，段青隨後也向着對方身後方向退避三舍的那些景象所在的位置指了指：“看來你們對待外人的習慣一向不怎麼好，名聲也一直不怎麼樣啊。”

    “……我們不管這些。”抹了抹自己臉上同樣將泥土塗抹成奇形怪狀的圖案，來人將皮膚黝黑的臉別到了一邊：“你就說同不同意吧。”

    “按照我們冒險者一向喜歡公報私仇的個性來說，你們是不可能過的了我們這一關的。”抱着雙臂望了對方半晌，段青終究還是向後仰起了自己的頭：“不過……嗯，只能說你們來得正是時候。”

    “叫什麼名字？”他向着自己身後的其餘幾名隊友遞出了一個眼神，再度轉向前方的雙手中也多出了一本用來記載的手冊：“所屬的部族名字又是什麼？”

    “桑坦特，隸屬於蘇菲尼亞部族。”與自己身後同樣皮膚略顯黝黑的幾個部族同胞們相互望了望，排頭的那名男子聲音沉悶地回答道：“聽說你們這裏只收代表個人出戰的人，不收代表部族出戰的人。”

    “所以我就帶着我們幾個兄弟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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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了此次不大不小的熱鬧和折騰，屬於段青等人的這場“招聘會”一樣的擺臺才開始真正變得富有人氣了起來，宛如打破了某層隔膜的第一批入選的人員也隨着格德邁恩帶着離開的腳步而向着石臺傳送陣所在的方向離去，連在一起逐漸消失於傳送光芒的黑人族民也在無數熱切的目光中化作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匯入壯祀族聚落當中的人潮隨後也伴着這股異狀的出現而開始出現幾縷微不可查的分流，途經段青等人隨意搭建的擺臺的那些族人們也不再只是表現得像是路人一般，他們三兩成羣地糾結、交談在一起，最後越來越多地向着段青所在的位置圍攏了過去。

    然而與美好的事實相反，接下來的選錄過程卻顯得不那麼盡如人意了。

    “科切切族……唔，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族名呢，你們的主要從業類型是什麼？不，我的意思是說，你們平時都是怎麼生存在大草原上的……買賣？運輸？拜託，我們也算是爲了打比賽而設立的甄選儀式，你們不要過來送人頭啊。”

    “墨蘭族的精英？聽起來是很不錯，不過你們有經過墨蘭族族長清蘭小姐的同意麼？我們之前可是在彌提翎內見過面的，她還特意警告過我不要影響整個部族參與巴里什大會的計劃……什麼？你沒能入選最後的參賽隊伍，所以才跑到我們這邊來的？那你還自稱自己是什麼精英？”

    “哦，哦，飽經戰亂，輾轉了三個部族啊……唔唔，還遭到了族人的背叛，連妻子都被他們殺掉了……聽起來真的是有夠悲慘的一個故事呢。然後呢？還有什麼別的沒有？不，我沒有不敬重你和你家人的意思，不過在前來報名的這些人當中，已經有好幾個跟我們講過像你一樣悲慘的故事了，更不用說我們冒險者在冒險的旅途中聽過的一萬個更加悲慘的奇人軼事，連我們這裏的每一個人自己講的故事都比你現在講出來的這些精彩，我們又怎麼可能因爲這種理由而放你通過？”

    “巴扎蘭族的戰士，而且還是僅存不多的戰士啊……聽說你們是翻山越嶺，千里迢迢，跨越了無數艱難險阻才跑到中央部族來的，最後還差一點受到了獸潮的波及——呵呵，我可沒說這樣就已經擁有入選的資格了，畢竟像你們這樣的小部族還有千千萬，我們不可能按照這個標準把他們都納入到比賽當中……什麼？你們認識達韃族的阿達木？好，你們入選了。”

    “……呼。”

    癱倒在帳篷的另一邊，求得了片刻喘息之機的段青此時也從前方越來越熱鬧的那片桌臺所在的區域中抽身出來，遙望着藍色天空的他用力地呼吸着不再有人擁擠在面前的新鮮空氣，因爲長時間高強度的詢問與解釋所造成的勞累也在這片刻的休憩中得到了舒緩：“累死了。”

    “我以前還覺得我們團裏的招人天天喊累都是在無病呻吟，現在我終於也明白了。”同樣癱倒在他的旁邊，屬於格德邁恩的聲音也有氣無力地響了起來：“確實不是人幹的活啊。”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無比佩服那些還堅持在前方的那些傢伙們。”回首望着還在與其他草原族人大聲吵嚷的朝日東昇以及依然還在桌臺前方保持着微笑的暗語凝蘭，段青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嘆息：“能在這種時候依舊面不改色的人，明顯都是千錘百煉的精英才對啊。”

    “——先生。”

    還未等他說完這句話，來自前方的一聲呼喚與屬於暗語凝蘭的那份嚴肅的面容就呈現在了兩個人的眼前：“凝蘭這邊遇到了一些狀況。”

    “又有幾個人說認識先生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