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2 苦勞

    “我也沒辦法，我的情況你應該也知道。”

    視線彷彿隨着氣氛一同定格在了兩個人之間的空氣裏，面對着劍北東的段青隨後也將自己臉上的表情放鬆了下來：“一個連離開這個世界、返回現實世界都無法做到的人，又如何談得起其他的東西呢？”

    “我所認識的段家大少可不是這樣的人物。”劍北東搖了搖自己的頭：“就算是沒有辦法離開此地，你的心中也一定想好了一萬種令敵人墮入九淵之地的方法才對。”

    “哪裏有你說得這麼厲害。”依舊擺手否認着對方的話，段青將苦笑的表情置換到了自己的臉上：“都已經過了三年了，就算是再如何的深仇大恨也應該被磨平，更何況——”

    “確定是因爲生活的關係？不是因爲你的懦弱和膽小？”一臉淡然地打斷了對方的話，劍北東的表情中也帶上了幾分嘲諷的感覺：“你認輸了嗎？”

    “我——”

    似乎變得有些難以啓齒，段青望着遠方依舊還在晴空下不斷倒退的草原景象嘆息出聲：“是的，沒錯，只要不再追究我的過往，我本人其實也沒有什麼抱怨。”

    “他肯定不會放過你，你心裏清楚得很。”回答出聲的劍北東動作堅定地再度搖頭：“從最初發現你的存在直到草原之爭，他可曾在任何一次與你相對峙的時候留過手？”

    “……”

    “我可不會說什麼‘麻煩制造機’、‘麻煩吸引機’之類的話，你放過他他不會放過你之類的話也已經過時。”望着段青逐漸沉下臉來的模樣，劍北東的話音也變得更加低沉：“但如果你繼續保持着這種消極反抗的態度，那些業火也終究會燒到你的身上，以及——”

    “你周圍的那些人身上。”

    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劍北東大口發出了一聲喘息：“即使這樣也沒問題嗎？”

    “好傢伙，不愧是我曾經的兄弟和隊友。”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段青隨後也罵罵咧咧地將自己腰間掛着的酒壺取了出來：“在激將這方面，你算是青出於藍了。”

    “我可不是刻意說出這幾句話的，這些都是我的真實想法。”劍北東臉上的嚴肅之色逐漸地被一抹輕笑所取代：“怎麼，難道你還真的妄想着那個老不死的傢伙會大發慈悲，主動放過你和你身邊的這些人不成？”

    “別忘了他們究竟是爲什麼而聚集在你身邊的，大家都是爲了幫你，爲了支持你。”他伸過了自己握着酒壺的手，在段青的胸口前方碰了碰：“不要辜負他們的期待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輩子積來的福澤，讓你們這些人一個又一個地跑到我的身邊。”段青則是低着頭再度苦笑出聲：“如果是以前，我會認爲這是身爲段家的驕傲和理所應當，但現在——”

    “就算是再怎麼過分，斷天之刃的魅力依舊無人能敵。”未等段青說完自己的這份感嘆，一旁的劍北東就再度舉起了自己的手：“不信你去問一問現在的那些玩家和職業選手，即使是過了三年，他們依舊嚮往着這個名字的存在呢。”

    “只是做到了一些他們難以做到的事情而已。”似乎已經由之前的某種情緒中掙脫了出來，段青滿臉含笑着回答道：“換做是他們擁有我當時的條件和資源，他們未必做不到我所做到的成就，甚至現在都有許多更有潛力的人選，比如龍家的那幾個兄弟，還有天下第二的那幫年輕人。”

    “他們不可能做到。”劍北東立刻否認：“而且你可別忘了，使用意劍可是有不可逆轉的副作用。”

    “……”

    “當初你不肯教我那些手段的時候，我的心中還產生過一絲抵抗和不滿的情緒，不過時至今日，我只會感到後怕和感激。”

    再度沉默下來的氣氛中，劍北東的雙眼裏閃過了一瞬間的懷念之色：“我不知道你的家族對這種技巧研究到了什麼程度，但在虛擬真實技術與自由世界已經發展到現在的情況之下，濫用意劍的人已經開始變得越來越多了。”

    “我知道，你說的是聖殿騎士團的人，對吧？”將手中的酒壺舉到了嘴邊，段青一臉淡然地回答道：“抱歉，我個人的力量實在有限，我可沒有什麼本領阻止這股暗流。”

    “我明白你的意思。”撓了撓自己的鼻子，劍北東的視線在段青猛然一口悶下的動作前方停留了一瞬：“所以我們也早早地開始了行動。”

    “我們打算挖掘對方的根基。”

    指了指兩個人所在的腳下，劍北東轉而擺出了一個環抱的動作：“就像我們現在所處的這片浮空城一樣——既然無法擺脫那些獸潮的威脅，那就擺脫整個大地就好了。”

    “我們建立了新的聯盟。”他目不轉睛地望着段青：“只要大部分的玩家們願意認可我們這個聯盟，拋棄原有的那個存在，由那裏所延伸出的所謂‘罪名’和‘規則’便會自行解消。”

    “這個消息我也聽過很久了，語殤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裏也一直在爲此事忙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段青將因爲酒液入喉而顯得有些泛紅的面色緩緩壓了回來：“很抱歉我在這件事上無法出手幫忙，畢竟——”

    “不，你可以幫助我們。”發出了一聲低笑，劍北東擺了擺自己的手：“只要你願意，哪怕是只借給我們一個名頭，這件事也可以完全確定下來。”

    “也就是說，你們要？”

    “沒錯，這可是萬衆期待的事。”

    似乎在某個層面上達成了一致，兩個對視的人眼中各自射出了不一樣的神采和光輝，猶如啞謎一樣的話題卻是被緊隨而至的一聲大喝所打斷，與之相伴的還有一道漸漸找到兩個人身後的白色身影：“你們兩個！怪不得我找了你這麼久，原來是跑到這裏來偷懶了！”

    “跟我回去，娜希婭在找你。”白髮的身影在空中閃過了一道香風，屬於雪靈幻冰的聲音與帶有一絲警惕的眼神也從退到一旁的劍北東轉移到了段青的身上：“她好像有一些‘小任務’想要交給你。”

    “有時間的話我們再聊。”未等段青作出迴應，長身而起的劍北東卻是揮舞着手中的酒壺，率先向着浮空區域深處緩緩離去了：“我還有很多話想要與你敘舊呢……唔，我想想。”

    “如果你也有興趣的話，今晚可要好好地喝一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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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

    穿過了無數依舊還在廢墟裏忙碌的人羣，段青轉而來到了靠近高塔正前方的小型空地上，屬於娜希婭的身影此時也已經脫離了高塔的輪廓，低着頭站在原地不知正在考慮着什麼：“今晚不行，我手頭上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只是順便問一句罷了，你不願意來的話也無所謂。”段青作勢抱起了自己的雙手：“可惜了，本來還想親手做一頓烤肉大餐來犒勞犒勞你來着……”

    “我知道你這是在故意吊我的胃口，不過別忘了你的立場與身份。”面無表情地轉過了身，娜希婭盯着段青低聲說道：“沒時間去參加宴會的話，你不會捧着美食送來我面前嗎？”

    “咳咳，咳咳咳……好吧，我記得了。”於是段青也只能乾笑着咳了咳自己的嗓子：“感謝你對我們這片新領地的鞠躬盡瘁，稍後我會用最好的手藝孝敬你的。”

    “目前紫羅蘭法陣的恢復程度還未完全。”

    收起了自己臉上微微的嗔怪之色，身披普通白色布袍的娜希婭隨後也開始談起了正事：“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這片我準備的虛空領地在構造上幾乎與現實中的紫羅蘭之塔沒有什麼區別，所以爲了恢復所有功能的正常運轉，許多能量迴路和魔法結構的循環也都需要全部恢復起來。”

    “在沒有任何人幫助我的情況下，修復工作會變成一項漫長的工程。”說到這裏的她再度看了段青一眼：“這還是在沒有任何人對我們這片領地造成干擾的情況下。”

    “沒有任何干擾？”段青的眼神中多出了幾分警覺：“已經有人開始打我們這片浮空領域的主意了？”

    “有好幾道魔法掃描在我們漂浮前進的過程中經過。”指了指晴朗的天空深處，娜希婭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了幾分：“在我們的速度已經降低到現在的情況下，對方或許已經非常輕易地鎖定了我們的位置了吧。”

    “我們的速度降低了？”似乎剛剛才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段青將目光落到了同樣的方向上：“怎麼回事？”

    “當然是修復了防風結界的緣故。”向着周圍比劃了一下，娜希婭的臉上也顯露出了理所應當的神色：“防風結界會阻擋高空強風的入侵，自然也會阻止風元素魔法的作用，除非經過精心設計和釋放，否則使用普通的風力推動來前進的想法現在已經很難實現了。”

    “我們現在的前進靠的是重力魔法和浮力魔法的雙重作用，但因爲自然風的影響，其速度自然會大受限制。”說到這裏的她隨意地收攏起了自己的長髮：“天空的優勢可以讓我們避開獸潮的威脅，所以我也不怎麼在意速度方面的問題，但是現在——”

    “大概是神山吧。”皺着眉頭沉思了一陣，段青將這個結論緊跟着說了出來：“能夠在風之大陸的這片區域裏準確地找到我們，只有神山那樣的地方才有可能做得到。”

    “說起來，我還充當着一名神使呢。”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髮，娜希婭的臉上露出了薇爾莉特才有的煩惱之色：“真是麻煩，難道我還要繼續演着戲與他們打交道？”

    “可能不止是打交道這麼簡單。”段青則是板起了自己的臉：“如果之前我們的推理沒有錯誤，他們或許是我們接下來需要面對的最大敵人。”

    “你這是不相信我。”擰了擰自己小巧的鼻子，娜希婭那不符合自身氣質的少女面龐也跟着她得意的表情而擺出了一副自信的笑：“你們就等着瞧吧，等那些神山的人出現以後，我會讓你們瞧一瞧什麼叫做真正的神使。”

    “別，我覺得還是好好準備一下比較好。”段青則是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在不知道神山勢力究竟如何的情況下，單靠我們這幾個小人物來抵禦可能出現的空中打擊，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一些。”

    “看一看那個呼倫族的表現就可以了。”娜希婭則是轉身向着高塔所在的方向走去：“他們弄出了一個古代遺蹟與高能量大炮就覺得可以對付神山了——這樣來推斷的話，神山豈不是也弱得很？”

    “別別別，那種程度的能量轟炸我可接不下來。”段青急忙搖了搖手：“而且那也只是呼倫族一廂情願的想法，那座神山既然可以統治整個風之大陸這麼多年，他們的力量肯定也不在我們這個級別吧。”

    “所以你們現在的主要目標就是好好地偵查一下神山的情況。”點了點自己的腦袋，娜希婭的話音也在消失於高塔之前再度響起：“去多收集一些情報，無論是天上還是地下都可以，我可不希望到了最後面對神山的時候，看到的都是一羣我不認識的傢伙……啊，對了。”

    “我給你的那份清單，別忘了幫我準備。”她返身指了指之前塞到段青手中的那塊魔法石，同時也將隱約的環繞魔法符文壓回到了自己的身邊：“這可是修復領地的關鍵材料，我自己沒時間去搞定這些。”

    “喂喂，你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一點？”

    目送着對方消失在了魔法傳送的光芒當中，段青陪着嘴巴將自己苦笑的表情收了起來：“好吧，誰讓我是你的學徒兼靈魂之友呢。”

    “雲鐵，高欒石，石英砂，還有各種各樣的魔法寶石……唉，簡直就是不知人間疾苦啊，我的導師大人。”唉聲嘆氣地將注入魔法師的能量收了回來，段青垂頭喪氣地向着來時的方向走去：“算了，事情總要一件一件地做。”

    “就讓我們先從宴會開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