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6 黑魔

    高大的身影隨着這道聲音的浮現而出現了片刻的轉動，那細微的電流外溢聲音也帶着無法合成完全的話語而滋響在這個房間的角落，被激起了警戒動作的段青兩個人聞聲也急忙跳到了兩邊，各自舉起的防禦動作也隨着彼此收起的對峙而緩緩落了下來：“你，你居然還活着……呃不對，你居然醒了？”

    “過高的電壓擊穿了我的身體，目前我身體裏的絕大多數功能已經失去了原來的作用。”

    似乎只剩下方形的腦袋可以來回轉動，名爲凱爾二世的魔法機械那同樣正在冒着火花的焦靜此時也緩緩地朝向了段青這一邊：“不過即便如此，只要動力魔心可以恢復運轉，我便可以對破損的單位進行階段性的修復，請二位不必擔心。”

    “呃，我倒不是擔心你的問題，事實上身爲這個地下遺蹟裏獨一無二的存在，你的恢復在我們心中也是正常的事。”乾笑着抓了抓自己的腦袋，被對方看着的段青有些不自然地將扭動的身軀挪到了一邊：“我們只是……呃，有些擔憂你現在的……呃，態度？或者說是我們之間的關係？”

    “戰鬥系統已停用90%以上，無法執行包括懲戒單元在內的二級以上協議。”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凱爾二世的話音隨後也重新恢復了原本模仿人類的語氣：“我的系統中也存在着低功耗下的應急方案，我也會儘量用和平的方式處理低功耗狀態下的現狀問題，而且——”

    “即便是根據《人類趨利性模仿協議》中寫明的內容，我也不應當將自己所遭受的損傷計算在你們的頭上，而是剛纔被你們殺掉的那個入侵者，不是麼？”

    它說着這樣的話，帶着滋滋作響的電流音也以不怎麼完整的話語迴盪在段青兩個人的耳邊，與雪靈幻冰面面相覷了一陣的他半晌之後才停止了自己驚歎一樣的呼吸，同時也將自己同樣波瀾不已的心情緩緩地收了起來：“好，好吧，這還真是個令人振奮的消息……也就是說，你不會再舞刀弄槍地找我算賬了？”

    “你的罪行依舊存在，只是我已經無力予以追究。”凱爾二世聲音平靜地回答道：“當然，你也可以用你的方式來理解，來訪者。”

    “呃，那我們可以和平地繼續下一個問題的討論麼？”神情複雜地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段青隨後也將自己悄然遞出的眼色從雪靈幻冰所在的方向收回：“比如你剛纔所說過的話——所謂的‘零類生命體轉換’是什麼意思？”

    “在你們這些外來者無法得知的時代，人類曾經試圖將各種各樣的生命體存在移植到其他的方向和用途上。”

    滋滋作響的電流音中，來自凱爾二世的解釋聲彷彿也隨着不斷外溢的電流而變得更加不清晰了：“轉接、嫁接、移植、重組……幾乎各類生命體的轉換都被我的創造者與他們的同類們所實現，其中所遇到的大部分困難也得到了了克服。”

    “但是有一種最簡單、同時也是最複雜的生命體，我的創造者們一直無法完成和突破。”說到這裏的它聲音停頓了一下：“那些生命體一直受到他們的關注，也一直得到了他們的改造，它們非常細微但是完美、精緻，一旦可以完成改造與其他生命體的完美契合，包括創造者們在內的所有生命體馬上就會得到根本性的改變。”

    “它們被稱爲零類生命體，是在創造者們的心目中比自身還要高價值的存在。”

    已經無法做出任何的動作，凱爾二世那冒着火花的方形腦袋似乎正在試圖用自己的話語闡明段青兩個人所傾聽的這個概念：“零類生命體轉換，指的便是我的創造者們在這方面的研究與嘗試，直到我的記憶庫截止更新前都未曾出現停止。”

    “或許這項研究也已經成功了。”接着這道噼啪作響的話音，屬於段青的沉吟聲也隨之在黑暗的空間角落中迴響：“也就是我們眼前所看到的這一些，是吧？”

    順着他所示意的動作，雪靈幻冰的視線也隨之落在了幾個人面對的那座漆黑金屬火爐的範圍內，一道道看上去像是糾結成一團的奇怪物質隨後也在昏暗而又漆黑的視野內浮現，沿着爐壁之間的棱角向着看不到的狹窄空間深處胡亂地延伸着：“唔，這種幾乎像是未知物質一樣的東西，而且還已經被燒焦了……”

    “應該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被燒焦了吧，不像是最近的產物。”沒有試圖接近這些物質的意思，段青盯着那邊的視線也沒有絲毫的偏移：“而且從它們完全不平衡的分佈上來看，燒焦的結果應該是一個意外，是違背了這個熔爐意志之下的殘渣。”

    “簡單地說就是被人摧毀了是麼？”有所瞭然的雪靈幻冰皺着眉頭回答出聲：“是這裏的主人親手燒掉的，還是外來者燒掉的？”

    “先前戰鬥剛剛爆發的時候，這個地方似乎沒有什麼入侵的跡象。”再度示意了一下周圍的廢墟，段青搖了搖自己的頭：“作爲千年之後造訪這個祕密區域的第一人，我們幾乎可以肯定這些東西是在沒有外來者的情況下被銷燬的。”

    “爲了毀滅證據。”

    微微地皺了皺自己的眉毛，這位灰袍的魔法師吐出了自己想說的最後幾個字，那滿含着某種詢問感覺的目光也帶着雪靈幻冰的注意力一起，落在了中央的凱爾二世身上：“我的確沒有聽說過零類生命體轉換實驗，不過曾經統治着這個地下實驗室的人類主管中，的確有一名主管擅長生物體轉換方面的研究。”

    “菲蒙·德拉沃切先生，德拉沃切家族的代表者。”似乎明白眼前的這兩名玩家都在等待着自己的答案，這座巨大的魔法機械緊接着回答出聲：“德拉沃切雖然不是王朝中最強大的家族，但他們在生命體研究方面的成果依舊鮮少有人可以比肩。”

    “也就是說，他便是這一切的幕後主使了。”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段青隨後又否認了自己的這個結論：“不，用‘始作俑者’這個詞彙來形容或許更爲準確，因爲他肯定也沒有料到自己的隱匿研究會造成如此之大的慘劇。”

    “等一下，你們這就已經確定了目標了？”雪靈幻冰一臉驚奇地舉手攔在了對方的面前：“就算這些東西真的是那個德拉沃切先生留下的，這跟那些不死生物的存在又有什麼關係？誰再解釋得更清楚一些？”

    “你聽說過生化危機麼？這位德拉沃切先生十有八九研究出了相似的某種病毒或者菌體，可以讓人獲得‘永生’的那種。”段青面無表情地回答道：“中間出現了什麼過程和差錯我們已經無法得知，但這東西最後多半還是起到了應有的作用，足以感染所有地下實驗室的‘零類生命體’最後也擴散到了每一個角落，將所有人都變成了不死生物一樣的存在。”

    “這就是最後缺失的那一環——那些錄音中的人類受到魔法守衛攻擊的理由也就成立了。”說到這裏的段青打了一個瞭然的響指：“想必在那些魔法守衛的眼中，所有被感染的人類都成爲了清理的對象。”

    “但是不管是你在休閒區域看到的影像還是中央控制室發現的錄音，那些活在其中的人表現得似乎都很正常啊？”雪靈幻冰的表情依舊顯得疑惑無比：“他們是什麼時候變成了被感染的人類的？”

    “天知道生效時間是在什麼時候，可能是立刻，也有可能是在死後。”揮了揮自己的手，段青的臉色也開始變得難看了起來：“以我對那些鍊金瘋子們追求完美的瞭解，後者的可能性應該更高一點才對。”

    “也就是說，我們之前所遇到的那些骷髏，都是曾經身爲這座地下實驗室的成員們的屍體變成的？”雪靈幻冰瞪了瞪自己的眼睛：“但那也不對啊，這數量根本就對不上，曾經死在這幾百米地下的人，怎麼可能有我們見過的這麼多？”

    “這就要看這些骷髏們的重生水平——或者說曾經的那些煉金術師的鍊金水平有多麼高明了。”眯起了自己的眼睛，段青的雙目中明顯露出了思索與回憶的感覺：“若是使用了病毒或者是細菌體控制屍骸的方式，那麼所謂的死者根本就不會完全死亡，它們或許早就改造了寄宿在其中的那些人體的結構和存在方式，讓它們可以憑藉着那些斷骨的重新拼接而完美‘復活’——”

    “它們甚至可以靠着斷骨再生也說不定。”他下意識地回望着雪靈幻冰的臉：“雖然直到現在我們都沒有見到畸形的骨頭生物，但不排除它們進化出自我分裂增殖的可能……”

    “停停停！別胡亂猜測了。”急忙阻止了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話，下意識搓着自己手臂的雪靈幻冰開始環望起了周圍：“怎麼可能會存在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這一定都是你們無謂的擔憂而已啦，要是那些莫須有的東西真的如同你們所猜測的這般強大，那我們豈不是早就已經……已經……”

    似乎是意識到了某種已經發生的結果，白髮的女子還待繼續說話的聲音如同卡了殼的磁帶一樣緩緩地停了下來，摻雜着噼啪電流聲音的寂靜隨後也在幾個人之間的黑暗內充斥了良久，最後才被同樣面色蒼白段青發出的一聲感嘆所打破：“還說我是倒黴鬼，現在知道誰才是喜歡插旗子的人了吧？”

    “你，你不要血口噴人啊。”雪靈幻冰沒好氣地拍了對方一巴掌：“我，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要是我隨便說說的都能成真，我早就改行去當預言家了！”

    “那就讓在場唯一的權威人士回答一下這個問題好了。”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段青隨後也向着一旁凱爾二世所在的方向彬彬有禮地彎了彎腰：“身爲在場唯一潛在的當事人，你肯定有辦法看出什麼才對，是麼？”

    “抱歉，我的傳感系統也已經停止了工作。”依舊吃力地搖動着自己方形的腦袋，凱爾二世的回答卻是讓在場的兩個人變得更加迷惑了：“不過之前進行生物體徵掃描的時候，我並未發現你們兩個人存在零類生命體領域的異常，但考慮到你們彼此已經深入核心區域如此之久的時間，我已經無法保證你們的此時此刻的身體狀態是否依舊健康。”

    “你們最好返回醫療區域，重新檢查一下。”

    它發出了這樣的建議，那不斷震動在四周的電流火花此時也伴着那破損的電子合成聲音而上下來回顫動，面面相覷的段青兩個人也齊齊地低下了自己的頭，用凱爾二世所無法察覺的方式檢查着各自的人物面板：“唔，好像沒有什麼奇怪的系統提示，也沒有什麼異常的標註啊。”

    “別急着高興，說不定是因爲還沒有生效，或者是達到了特定的條件才會生效。”

    “我我我我我我才不怕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呢！雖然要是死了之後還會變成什麼奇怪的骨架可能會讓人非常不舒服……”

    “是啊，說不定還能讓我們真的成爲不死人，死了之後多一條命什麼的……”

    尷尬的笑隨着兩個人聲音越來越微小的對話而緩緩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又一段時間難以描述的沉默：“……喂，我們還是去看一看吧。”

    “從你現在生龍活虎的表現上來看，那東西的療效還是挺不錯的，是麼？”

    “反，反正我們現在也沒有什麼事情做，而且也沒有什麼明顯的敵人和威脅——喂，凱爾二世，我們可以安全通過麼？”

    “當然可以，只要你們還記得道路的話。”

    黑暗中的電流偶爾將這片空間照亮，屬於凱爾二世的話音也隨着段青兩個人齊齊轉過的視線而迴盪在這片安靜的廢墟之間：“我已經無法行動，也無法爲你們繼續指明方向。”

    “你們儘管去吧，將我放置在這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