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1 匿險

    咔噠，咔噠。

    輕微的骨頭碰撞聲隨着距離的接近而變得越來越清晰，與之相伴的還有少許金屬制造的武器在老舊而又破損的地面上拖曳前行時所特有的摩擦聲響，屬於黑骨骷髏曾經無數次顯現在眼眶中的兩點紅光隨後也帶着搖曳的軌跡在房間盡頭的昏暗中出現，向着門內徑直探了探自己的頭：“嘶——”

    “……”

    不同於這個像是巡邏到此地的骷髏所發出的嘶鳴，屬於這間房間裏的氣息此時反而顯得安靜無比了起來，有些摸不着頭腦的這具骷髏的動作隨後也因爲眼前的這份結果變得模糊而又猶豫，彷彿自己剛剛察覺到的某種存在此時已經憑空消失了一般。缺失着某些骨節的腿腳隨後也在輕微的骨頭碰撞聲響中步入了房間之內，這具骷髏的身軀隨後也在自己身後接連不斷發出其他骨頭聲響的背景中開始了簡單的查看，位於它那斷掉了一根指骨的手掌中長長的生鏽兵刃此時也在它那不斷轉動的動作中，一次又一次地朝向這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咔噠，咔噠。

    倒下的櫃檯，灑落遍地的輸液袋，堆放在角落中的垃圾管，還有因爲鏽蝕而歪倒在地的金屬支架……就像是在黑夜中尋找着獵物的獵手，黑骨骷髏雙眼中的紅光不斷地在這些雜亂位置上不停掃過，握在骨手中的金屬刀刃此時也就像是正在反映這具骷髏此時的狀態一般，在這道黑色的身影晃動的軌跡上不停地輕微顫抖着。然而事情似乎並非如同它所期待的那般延續，那晃動在昏暗魔法燈光之間的武器也並未如同它所渴望的那樣沾染上新的鮮血，甚至那藍紫色的光芒在這個黑骨骷髏的面前一閃而過，帶有明顯反射的魔法光芒也在它的身體表面發出了明顯的光影交錯之時，這具黑骨骷髏都沒有再度擡起自己的刀鋒：“……呼。”

    “這種近在咫尺的冒險，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了。”

    那刀鋒最後帶着對方的身影向着來時的方向緩緩離去，與正在房間外不停流過的無數聽上去別無二致的骨頭碰撞聲響漸漸融匯在了一起，籠罩在這個房間角落裏的藍紫色光罩隨後也在一道悄然響起的低語中緩緩降下，與之同時顯現的還有先前被包裹在其中的白髮女子所發出的輕聲嘆息：“要是那家夥真的走過來，這種簡陋的障眼法應該一戳就破吧……喂！你手放在哪裏呢！”

    “那，那個……只是這個牆角實在是太過狹窄了而已。”有些無奈地鬆開了擠着對方身體護在前方的手臂，下意識退開了幾分的段青隨後也急忙再度將自己的聲音壓低：“不過這也正是我們可以拿來實驗的地方——這些骷髏們的智商程度實在是有夠低下的呢。”

    “我已經強調過了，能不能不把我們自己當做實驗對象啊。”於是雪靈幻冰再度發出了一聲微微的抱怨：“如此危險的情況，只要稍一不慎，我們兩個殘廢面臨的幾乎就是必死的局面啊。”

    “沒關係，反正也不會比現在更慘。”輕輕地敲了敲自己肩膀上依舊帶着淤血的傷口，段青衝着對方露出了一抹苦澀的微笑：“既然橫豎都是要死，那還不如姑且一試呢。”

    “幸虧你的這個什麼立方體還比較管用，把這個不死生物矇騙了過去。”望着段青手中此時正在發出亮光的那塊古代圓盤上旋轉不停的那個立方體的模樣，雪靈幻冰半晌都沒有收回自己的目光：“要不是因爲先前曾經試驗成功過，我才不同意用如此方式再冒一次險呢……這東西還能堅持多久？”

    “不知道。”搖了搖自己的頭，同樣伸出頭來的段青向着重新變得空蕩的房間內外看了一眼：“不過自從我們從風之遺蹟裏面拿出這個東西以後，我就一直沒有仔細研究過它，更不用說使用和消耗能量了……不。”

    “按照它現在表現出來的運轉方式來看，這東西說不定根本就沒有消耗殆盡這個說法。”嘀咕着說出了這些話，這位灰袍魔法師的視線也開始變得低沉：“如果吸收的能量足夠多，它說不定還會吸收更多的能量呢。”

    “停！你給我先放下自己的好奇心！”用低呼的聲音將段青從某種沉思的狀態中拉了出來，雪靈幻冰那蒼白的面龐上彷彿也急出了一抹紅潤：“想研究的話以後再說！先想辦法度過眼前的危機啊！”

    “危機？危機不是已經過去了麼？”有些無奈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段青向着那具黑骨骷髏剛剛離開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只要我們別再亂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將門外的那些巡邏隊伍吸引過來的話，我們這一關應該就算是過了。”

    “是什麼將它們吸引到這個地方來的？”順理成章地發出了這樣的疑問，雪靈幻冰的眉頭也跟着輕輕皺起：“或者說它們爲什麼無處不在？它們是什麼時候鑽到這個地方來的？”

    “既然是可以生成地下亡靈生物的地方，任何我們所看不到的黑暗之處‘刷新’這類怪物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給出了這樣的回答，段青那望向前方的視線也開始不停地遊移：“至於爲什麼它們會被吸引到這裏來——”

    他說着這樣的話，那遊移的視線也隨之落在了眼前房間角落裏正安靜躺在地板上的那條鎖鏈身上，想要再度開口說話的聲音緊接着卻是被來自門外的一聲巨響所打破，緊隨而至的也是無數槍彈澆在牆壁岩土之間與金屬利器切割骨頭的時候所發出的聲音：“……抱歉，來訪者們。”

    “我來晚了。”

    頃刻間爆發的戰鬥也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結束了，屬於凱爾二世不知何時返回到此地的身軀也隨之顯現在了段青與雪靈幻冰兩個人的面前：“你們看上去好像沒有遇到那些威脅的襲擊呢。”

    “沒想到你回來得這麼快。”收起了自己頗爲激盪的心情，收起了氣息遮罩的段青笑着從這個房間牆壁的角落裏走了出來：“找到你想要找的東西了嗎？”

    “動力管線的修復並沒有完全結束，但我察覺到了威脅的臨近，所以臨時改變了自己的行程。”高大的身軀在地上發出了沉重的震動，凱爾二世的身影隨後也帶着收起武器的機械臂來到了段青他們的面前：“既然你們沒有出事，我的行程就沒有白費。”

    “雖然過程有些驚險，不過我們倒是還能應付得過來啦。“輕輕地揮了揮自己的手，段青隨後也向着對方扯出了一抹故作輕鬆的笑容：“倒是你那邊的事情顯得更重要一點，不然我們兩個或許就要一直保持這個半死不活的狀態了。”

    “沒關係，即便是修復不完全，部分提供的動力也還是有可能實現的。”回答他的凱爾二世轉身向着自己來時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只要有一部分能源可以恢復——”

    “那些用來恢復你們生命體徵的裝置就有一分可以使用的可能性。”

    沒有過多的解釋和猶豫，這道高大的黑色金屬背影隨後也帶着更加沉重的步伐向着那個方向轉身離去，相互對視了一瞬的段青與雪靈幻冰兩個人隨後也帶着各自的猶豫跨過了滿地骨頭碎片與屍體殘骸，跟着對方離去的腳步一同沒入了通道的漆黑之中。臨走之前，灰袍的魔法師也向着遺留在地的那條鎖鏈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猶豫的感覺隨後也伴隨着雪靈幻冰的疑惑聲一起，晃到了自己搖頭的動作之外：“怎麼了？”

    “沒什麼，那條鐵鏈的價值應該被我們摸透了，再帶着它也沒有什麼意義。”

    “帶着它的唯一意義，應該就是當面向什阿雲詢問吧，不過在他已經跑到不知何處的現在……唔，我們需要等他回來嗎？或者給他留個信息？”

    “不必，我們現在也沒有什麼餘力去留意他，如果他還有餘心和餘力來管我們的死活，他自然也會有辦法追上我們的。”

    由金屬牆壁所組成的安靜通道內一時間只迴響着凱爾二世的沉重腳步聲與段青兩個人的低聲討論，那向前行進的步伐也不知道跟着通道的指引而轉過了幾個彎路，刻畫在牆壁上的殘破魔法燈光此時也隨着那斷斷續續的魔法迴路線條一起，向着兩名玩家所未知的前方不斷延伸着。由這些牆壁上的迴路破壞痕跡與看上去無窮無盡的劃痕中察覺到了某種可能性，屬於段青的閒言碎語也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變得越來越少了，他不時地伸手觸碰那些魔法迴路的斷面與遍佈牆壁的刻痕，一直跟着前進的速度也跟着放緩了幾分：“——修復的可能性確實很低呢。”

    “大概都是那些不死生物的手筆吧。”回答他的是同樣陷入沉默良久的雪靈幻冰的聲音：“既然是到處都會刷新的東西，將這裏完全破壞對它們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如果是與同類在一起的話，它們應該沒有這麼大的攻擊性和破壞欲才對。”搖了搖自己的頭，段青那頗顯嚴肅的視線也隨之落在了通道的前方：“結合之前的那條鎖鏈……或許這裏曾經真的有過生者闖入、引發了戰鬥也說不定啊。”

    “沒有更多可以用來觀察的記錄嗎？比如像之前的那種監控設備之類的。”擡起頭在昏暗的通道內找了一陣，雪靈幻冰隨後也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前方：“喂，凱爾二世，這條通道裏有類似監控設備之類的東西麼？”

    “沒有發現你們所需要的設備。”

    綠色的掃描光輝隨後也在凱爾二世的前方一閃而過，與之相伴的還有它那特有的電子合成聲音在前方響起：“緊急備用通道在最初的實驗室設計裏並未擁有配備監控設施的必要設置，所以這裏沒有也是非常正常的。”

    “緊急通道？我們現在走的是緊急通道麼？”於是段青的眉毛也隨之挑了挑：“爲什麼不走那種可能具有監控設施的正常通道呢？”

    “因爲那邊更加危險。”平淡的話音中透露着理所當然的意味，走在前方帶路的凱爾二世頭也不回地說道：“爲了維護你們的安全，我們自然應該選擇危險度更小的路線。”

    “好吧，我不會反對這一點。”攤了攤自己的手，段青隨後也收起了自己的懷疑目光：“不過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倒是希望能夠找到一些其他的影像資料的東西，最好是與千年前這片地下實驗室最後被毀的事件相關的記錄之類的……”

    “那也正是我想要的。”

    出聲打斷了段青的話，凱爾二世回答的聲音中終於出現了幾分低沉：“根據你們先前提供的那些錄音情報來看，曾經的地下核心區域明顯發生了我所無法預料的緊急事項，這裏的變化與諸多產生變化的原因，或許也並非完全是來自時間的損耗所導致的。”

    “不過我並不相信我的量產型……那些負責守衛這裏的同類個體會輕易做出違反協議的舉動。”它的話音停頓了一瞬，然後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忽然再度強調道：“我會尋找緣由，讓它們重新迴歸正軌。”

    “希望一切能夠順利。”似乎已經嘗試過說服眼前這個黑色的高大背影此時所說的言論，段青也收起了自己想要繼續勸說的心思：“不過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倒是也希望能把那些沿途的記錄分享給我們一點，我們也有很多事情想要搞明白。”

    “當然，這是我應該做的。”沒有停止自己的腳步，凱爾二世那跨過前方通道盡頭的腳步也停在了昏黃的燈光忽然變得明顯的半空中：“到了。”

    “這些便是醫療艙體。”

    撲面而來的塵封氣息與不斷迴盪着隱約狂風嗚咽聲的景象中，它指着顯露在段青兩個人面前的一排坐落於新的大廳角落中的方形金屬艙，聲音平靜地舉起了自己的機械手臂。

    “請稍等，它們馬上就可以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