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0 鎖鏈

    “……這啥？”

    四周的空氣彷彿隨着這副畫面的定格而凝固了一瞬，與之相伴的還有屬於段青等人久久未曾說話的模樣，那伸過頭來的灰袍魔法師瞪着眼前的這條鎖鏈看了半晌，最後才將自己因爲無法理解眼前這番畫面而生出的疑惑脫口說了出來：“這是什麼玩意兒？”

    “如你所見，它是一條鎖鏈。”同樣湊到一旁的雪靈幻冰回答的聲音中卻是顯得毫無感情了許多：“你在驚訝什麼？別說是醫療區域這樣的地方，就算是富麗堂皇的宮殿或者垃圾遍佈的地下水道，放着這種稀鬆平常的物品應該也不會顯得突兀吧。”

    “的確是到了哪兒都有可能存在的一種道具呢。”捏着自己的下巴站起了身，段青的視線焦點依舊沒有從鎖鏈上面移開：“不過正是因爲放置在這裏的是一坨……呃，稀鬆平常的東西，所以才不會引起什麼太大的關注和吸引力吧。”

    “它究竟特別在哪裏呢？”他的視線稍微偏移了幾分，裝模作樣的聲線也逐漸落在了依舊蹲在這裏一動不動的什阿雲身上：“這位勇士，你是否有興趣向我們解釋一下——”

    騰然從地上站起，被段青所注視着的這名部族戰士原本蜷縮在地上的姿勢隨後也舒展成爲碩長的站立身軀，原本塗抹在這道背影上的隨意與頹廢的流浪漢感覺此時也已經伴着某股氣勢的升起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還有那明顯環繞在他身旁的那份清冷而又肅殺的氣氛：“——”

    “哎哎哎你去哪裏？”

    望着這道如同千仞之壁一樣的背影轉身衝出房間的動作，段青原本想要繼續試探的話音也跟着向外界的漆黑中拉長：“等，等一下！這個時候——”

    “別去了，現在出去太過危險。”

    伸手拉住了灰袍魔法師想要跟着衝出這個地方的腳步，雪靈幻冰壓低了聲音警告道：“什阿雲本人實力不錯，也沒有遭遇什麼大傷，他能應付每一個遭遇到的敵人，哪像我們兩個，隨便遇到一個骷髏都是送死的命。”

    “在局勢如此不明朗的現在，我們只能謹慎行事。”她拍了拍段青的肩膀，將似乎正站在原地掙扎的段青浮動的心緒按了下去：“而且就算如此，我們這個地方應該還有很多可以探查的線索才對，比如——”

    “眼前的這個東西。”

    她拉着對方的肩膀轉過了身，將重新歸於安靜的房間景象展現在了段青的面前，由莫名的情緒裏平復下去的灰袍魔法師隨後也帶着緩慢起伏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目光再度聚集在了眼前的這片看上去年代久遠的鎖鏈身上：“……唔。”

    “好像確實有些奇怪。”

    再度蹲下身子檢查了半天，灰袍魔法師的視線在那條糾纏在一起的鎖鏈表面觀察了良久：“這痕跡，還有與周圍的錯差感……”

    “你還怕破壞現場不成？”撇着嘴挑了挑自己的眉毛，抱着雙臂的雪靈幻冰隨後用自己的靴尖輕輕地點了點蹲在地上的男人後背：“要是真的害怕有什麼毒素之類的東西存在的話，那就由我——”

    “別別別，我不是那個意思。”急忙向着對方招了招手，屬於段青的手指也隨之轉到了自己面前的地面上：“也不要用劍之類的東西來挑，我觀察的可不是鎖鏈本身，而是它周圍的一些東西。”

    “這上面的時間感，明顯沒有周圍的這些東西來得沉重。”他說這樣的話，那伸出的手指也隨之在鎖鏈的表面輕觸了一瞬間：“擺放的位置，元素，還有灰塵之類的……它的突兀感並不只屬於它代表的東西本身。”

    “雖然你的用詞很怪異，不過我還是能理解你的描述。”微微地皺了皺自己的眉頭，低下視線的雪靈幻冰垂着上半身將自己的注意力靠近到了段青的面前：“沒錯，仔細觀察的話，這東西確實與周圍的廢墟不存在於一個年代。”

    “它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裏的？又是誰帶到這裏的？”沒有注意那近在咫尺的白衣因爲雙胸的下垂而顯現出來的曲線，板起臉來的段青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思考：“如果先前就已經有人進入過這個地方的話，他們又是怎麼進入到這麼核心的區域當中的？”

    “他們爲什麼要在這裏丟下這樣的一個東西？”隨着話音的愈發低沉，這名灰袍的魔法師終究還是伸出了想要撿起的手：“這和什阿雲又有什麼關係？”

    沒有任何的意外，叮噹作響的金屬碰撞聲隨後也響起在了兩個人的耳邊，原本抱着雙臂的雪靈幻冰隨後也將手掌撐在了膝蓋上，與段青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在了一起：“從那個傢伙的反應來看——”

    “應該是他認識的人吧。”

    普通的鏈條，環環相扣的鏈釦，看上去與段青的認知中別無二致的鐵鏈隨後也帶着被撣開的塵土，安然地在兩個人的面前輕輕地搖晃着。代表着侵蝕的鏽蝕與破損的傷痕此時也遍佈在這條鐵鏈的每一個角落，中間似乎還夾雜着與血腥味相同的鐵鏽氣味，仔細觀察了一陣眼前這條鐵鏈金屬材質的段青最終也輕鬆地翻過了自己的手指，轉而將那帶着叮噹作響的聲音移動到了其他的鏈條上：“雖然現在看上去脆弱無比，不過它的本身應該非常堅硬才對。”

    “完整，看上去沒有任何掙脫過的痕跡。”一旁的雪靈幻冰也發出了自己低沉的評價：“不管是帶着它的人還是被它綁縛的人，最後似乎都沒有對它產生什麼傷害呢。”

    “也就是說，這條鎖鏈原本的主人只是帶着這東西來到了這裏。”已經將鏈條旋轉了一圈，段青那充滿了思索的聲音也跟着叮噹聲音的停止而再度響起：“就算是被綁來的，他也沒有任何的反抗，然後就被鬆綁了。”

    “或者說他用其他的方式脫了困，用不扯斷這條鐵鏈的方式。”雪靈幻冰復又將這條鐵鏈捏在了手中：“閉合形式的鐵鏈……呼，原本我還以爲這有可能是某個人的武器之類的，現在看上去好像不太可能呢。”

    “誰說閉合的鐵鏈就不能作爲武器了？鐵鏈又不是只能作爲鞭類武器來使用。”翻了翻自己的眼皮，段青回答的話音也變得微微響亮了幾分：“而且從這上面的細微傷痕來看，這些鐵鏈好像確實曾經在不少的地方承受過刮擦啊。”

    “承受過刮擦也並不代表着它就是武器了，如果是綁在人身上的束具，也是有可能造成這種程度的傷痕的，不是麼？”

    “那這刮痕也太細密了一些吧，看看這幾乎可以覆蓋半邊的密度……難道你想說有個人被這條鐵鏈綁着，然後一路貼着地面滾到了這裏？”

    “好吧，就假設你說的是對的好了。”

    兩個人的爭論暫時出現了明顯的跡象，撇着嘴巴的雪靈幻冰隨後也將自己的手指重新落在了鐵鏈剛剛所放置的地方：“假如這東西真的是某個人的武器，那他爲什麼要將其丟在這裏？在這種遺蹟的深處，丟掉武器豈不是和自殺沒有什麼區別麼？”

    “或許他遇到的情況與你我一樣，只是暫且逃到了這個地方躲藏。”段青一臉隨意地攤了攤自己的手：“然後他在這個地方休息的時候發現了其他什麼東西——比如說意料之外的線索或者奇怪的聲音什麼的，被吸引着前往別的地方再也沒有回來……哈，想解釋的話，合理的理由可以找出一大堆啊。”

    “武器或者裝備之類的東西，應該能從上面找出特徵吧。”沒好氣地轉了轉身，順着段青示意的方向向着鐵鏈看去的雪靈幻冰轉而開始尋找起了其他可以槓的理由：“就算沒有徽記和刻痕，至少也應該有個類似握手或者圓柄之類的存在，哪裏像這條鐵鏈一樣——而且它看上去有點短呢。”

    “確實它只有大概幾米長，不過用來當做武器也算是足夠了。”微微地搖了搖自己的頭，段青也再度將視線重新放在了鐵鏈身上：“至於這種造型……擅長使用鐵鏈作爲攻擊道具的人，一般都會將其中的一半纏繞在自己的手臂上，這樣就可以在方便伸縮控制的同時，用這其中的一半當做防禦用具來使用。”

    “就像這樣。”努力地控制着那半邊的臂膀，他將鐵鏈的一端一點一點地甩在了自己的左臂周圍：“如果是兩邊都纏上的話，甚至還可以模仿雙節棍的使用方式……怎麼了？”

    “先前還說自己是一名優秀的魔法師，這麼快就原形畢露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瞪着眼睛望着段青的雪靈幻冰半晌之後忽然發出了一陣輕笑：“該說你是職業病使然嗎，一到了講解千奇百怪武器的時候，你的精神和興奮程度就完全不一樣了呢。”

    “我可沒有讓你繼續轉行的想法。”有些無奈地收起了自己剛剛準備擺出的姿勢，段青撇着嘴巴將鐵鏈從手臂上褪下：“退一步講，究竟是武器還是束具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這大概只對我們找尋線索、滿足好奇心上起到一點點的幫助而已，自己瞎猜半天的結果，說不定還不如什阿雲的一句解釋來得更快更準確一些……”

    “問題在於他看上去沒有想要向我們解釋的意願呢。”向着房間門外的方向望了一陣，雪靈幻冰聲音低沉地繼續問道：“需要我們現在就把他找回來麼？”

    “我覺得我們現在沒有那個本事，天知道他跑到了哪裏去。”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牆角，段青的聲音也重新失去了剛纔那一段時間的精神：“與其去指望這條正路——”

    “我更希望能走一些旁門左道。”

    沒有被完全丟棄的鐵鏈在地上發出了叮噹作響的聲音，這位灰袍的魔法師隨後也開始在這個房間的四周左右遊蕩，那不斷仔細檢查着四周的模樣也毫無疑問地引起了雪靈幻冰的注意力，跟隨對方不停來回移動的雙眼也因爲重新靠着牆邊坐下的纖細身軀一同落了下來：“這地方不是已經被我們翻得差不多了麼？你還在找什麼？”

    “當然是這個地方本應不存在的東西了。”仔細地檢查着遍佈在這個房間廢墟當中的每一個角落，緩慢行動的段青頭也不擡地回答道：“如果與之前我們所遇到的其他房間一樣，這裏的紛亂是千年之前自然形成的，那我或許就找不到我想要找的東西，但如果事實並非如此，這些廢墟當中就一定混雜着某些違和的部分——看。”

    “有一塊破布片。”腳步聲微微停頓了片刻，他將嵌在無數雜亂物品當中的一塊破片從中拽了出來：“千年之前的破布片或許根本就無法保存下來，但如果是幾十年前的東西，說不定就可以保存下來了。”

    “這必然不是與遺蹟同時期的遺存物品。”眼中閃過了幾分恍然的奇光，走上前來的雪靈幻冰點着頭說道：“而且從這條鐵鏈剛纔留存的情況來看，這兩樣物品在同一時期的可能性極高。”

    “接下來就看是否能從這塊布片上找出什麼有關這位主人的身份線索了。”視線在那片廢墟的其他角落中再檢查了一圈，段青隨後也將自己的視線集中在了昏黃的燈光之下：“唔，看上去似乎是用羊毛與絨布縫合起來的衣服碎片之一，應該是從某件上衣或者是外套上撕扯下來的，雖然沒有血痕或者是傷痕，但使用非主人意願的暴力造就了這塊碎布片的可能性……等一下。”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上下來回翻找着布片的動作微微停頓了少許，屬於段青的話音忽然隨着擡起頭來的動作而停留在了門外的黑暗深處，若有若無的骨頭碰撞聲隨後也伴着雪靈幻冰同樣顯露出來的那抹警惕的眼神而出現在了那個方向的遠方，帶着搖晃着身軀的腳步向着他們所在的位置緩緩靠近了過來。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