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0 搖擺

    此起彼伏的喊殺聲頃刻間覆蓋了巴羅河的中央，原本對峙的雙方也隨着隨着喊殺聲的臨近而瞬間撞在了一起，由蘇爾圖與什脫共同發起的這場最後的決鬥儀式也隨着劇變的發展而演化成了羣體的鬥毆，將雙方各自的族人們掀起的狂亂氣息和刺鼻鮮血飛濺到了河畔的上空。掩護着其中的那位名叫蘇爾圖的男子不停後退，由段青的小隊所組成的冒險者團體也終於帶着其中一些那蘇族的成員們退到了來時的河畔邊緣，無盡的狂風也隨着衆人重新衝上河岸的景象而再度覆蓋在了衆人的頭頂，將他們原本想要急速離開此地的意圖再度拖慢了幾分：“——可惡！我們來的時候不是逆風嗎？爲什麼現在還是逆風？”

    “可能是蒼天看我們過得還不夠慘吧，雖然現在研究這個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小心！”

    “他們居然備了這麼多的弓箭手？而且這些箭矢居然還能跨過這麼遠的距離，甚至還沒有受到任何狂風的影響？”

    “不，其實大部分的弓箭都無法對我們造成威脅，唯一能夠造成威脅的——”

    鐺！

    又是一記金屬與重物相互碰撞的沉重悶響聲中，屬於雪靈幻冰的聲音也連帶着一支黑色的箭矢一同向着身後的某個方向彈飛開來：“大概也就只有他們專門爲蘇爾圖準備的這把弓箭呢。”

    “這些黑色的箭矢是用風之石的碎片打造而成的，隱含在其中的力量也可以保證它不受任何風力的影響。”

    被圍護在了戰場的中央，自開戰以來就被衆人護送到現在的蘇爾圖也終於發出了自己的聲音：“也就是說，他們一開始就準備了這樣的人，打算用這種方式來暗殺我了。”

    “說不定他們爲你安排好了其他各種各樣的大餐，只不過最後端上前來的只有這一碟小菜而已。”揮手放出了大量難以被吹走的魔法冰霧，護在一邊的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在計劃已經敗露的現在，他們能夠讓我們品嚐的機會也已經錯過，所以——”

    “我們只管專心撤退就好。”將四周散落而來的箭矢撥到了一邊，格德邁恩聲音低沉地應和道：“只要能夠成功退回到那蘇族的聚落範圍內，他們的計劃就會自行破滅。”

    “但問題是這場戰鬥會順利嗎？”頂着狂風不斷地奔跑着，朝日東昇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在了所有人的耳邊：“還有這麼多那蘇族的弟兄留在河邊呢，難道我們要把他們全部丟下？”

    “不要回頭，現在已經輪不到我們這些人來表示同情了。”

    連綿不絕的喊殺聲與臨死前的慘叫依舊由耳邊傳來，瞬間便將正在撤退的隊伍全部覆蓋在了其中，因爲撤退而導致陣型收縮的那蘇族陣營也終於隨着那什族一方攻潮的迫近而出現了崩潰的跡象，原本盤旋在草坡下方那些混亂的聲音也逐漸追近到了段青等人的身邊：“再不想個辦法擺脫這些敵人的話，我們說不定也要陷入泥沼中，永遠失去逃脫的機會呢。”

    “爲了部族的榮耀！我們應該先跟這些該死的那什族人決一死戰才對！”還未等蘇爾圖作出自己的決定，來自衆人身後的一道吶喊也伴隨着越來越多那蘇族戰士們掀起的怒吼而呈現在狂風的邊緣：“不要再將後背露給他們了！這種可恥的行爲輪不到我們榮耀的那蘇族人來做！我們應該幹掉他們，帶着勝利凱旋！”

    “你們這些人……”望着原本依舊護在自己身後的那些部族的戰士們義無反顧地轉身向着敵人殺去的背影，蘇爾圖的雙眼中彷彿有晶瑩的光芒在閃爍：“你們……說得對！把他們全部幹掉之後，我們自然可以安然退走！”

    “好吧，排除有心算無心的因素，敵我雙方的戰力應該差不多。”有些無奈地回望着身後隱約傳來的喊殺聲所在的方向，同樣停下了腳步的段青聲音低沉地說道：“不過好不容易拉開了這麼遠的距離，爭取到了撤退的機會，如果這個時候選擇重新開戰的話——”

    嗖！

    箭矢的破空聲隨後打破了這名灰袍魔法師的擔憂視線，同時也將數名那蘇族的部族戰士們彎弓搭箭的姿勢呈現在了他的眼底，因爲返身對敵而重新順應向北的狂風隨後也成爲了這幾支箭矢的強大助力，瞬間射翻了幾名衝上草坡來的那什族士兵的身體：“不要小看我們的箭術，冒險者！”

    “那蘇族從來都沒有畏懼過挑戰！更不懼怕這些卑鄙的那什族的威脅！”另一名衝上前去的那蘇族戰士則是爆發出了更加強大的吼叫，手中的馬刀也與前方的黑色潮流瞬間衝撞在了一起：“剛纔沒有上場與他們較量，現在正好讓我們好好較量一下！”

    “所以說你們究竟還要吃多少次虧才會認清現實啊。”望着先前在儀式對決的前兩場中出戰的那一高一矮、此時同樣正在大殺四方的兩名那什族戰士的身影，段青一臉無奈地嘆息出聲：“戰場最避諱的就是猶豫和搖擺不定，又是想打又是想跑的……到最後說不定兩頭都得不到呢。”

    “那樣的廢話就不要說了！先處理掉眼前的這些煩人的蒼蠅們吧！”舞動着自己的劍盾將距離隊伍最近的敵人抵擋開來，雪靈幻冰聲音冷厲地說道：“他們還有幾名強者坐鎮！”

    “如果坐以待斃，我們這邊可是必輸無疑的！”

    比狂風還要激烈的混戰隨後也在河畔邊緣草坡上方的空地上再度展開，與之相伴的還有來自交戰雙方再度展開的新一輪沖天的吶喊，激射的箭矢與能量衝擊隨後也與河畔邊緣的混戰交相輝映，同時也將血腥的氣息傳染到了更加遙遠的彼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防禦姿勢，用手中的黑鐵大盾將眼前的大部分攻擊擋在陣型之外的格德邁恩隨後也艱難地擡了擡自己的頭，那不斷閃過面前的刀光劍影之間隨後也顯現出了片刻的清影，將他原本趨於麻木的腦袋猛然震醒過來：“注意！那邊那個！”

    “那家夥是不是——”順着這名大盾戰士的提醒望向混亂戰場的遠方，同樣正在努力施法抵擋敵人進攻的段青隨後也眯着眼睛沉下了自己的話音：“老人，黑色的法袍……唔，看上去的確不像是普通的部族成員呢。”

    “他該不是就是命運聯盟的人吧？”連續幾道鋒刃斬擊劃破了周圍的戰場，退到段青身邊的雪靈幻冰目光也逐漸變得冰冷：“他們果然摻入了這場部族間的衝突？也是暗中控制那什族的幕後黑手？”

    “只是找到了一個可疑之人而已，先別急着下結論啊。”揮舞着不知從哪裏撿來的一柄大刀，獨臂的朝日東昇此時也發出了一陣怪叫：“而且那個傢伙一直待在敵人的後排沒有動作，看上去沒有打算攻擊我們的意思……呃。”

    忽然閉上了自己的嘴巴，這位話音還未說完的玩家隨後瞪着眼睛望着遠方那名老人所在的方向，被他們所注意到的那名如同磐石一樣的老者隨後動作無比緩慢地擡起了自己的手，像是示意着什麼一樣地向着前方擺去：“——小心！”

    鐺！

    刺耳的金屬撞擊聲隨後也顯現在了前方混亂的戰場中央，順着那名老人示意之手的方向所顯現在這道撞擊聲中的也是一名不知何時出現在蘇爾圖身後的偷襲者被夢竹的匕首驟然挑開的景象，正在與數名敵人的刀劍相互拼殺的這位那蘇族的第一勇士此時也像是剛剛注意到身後所發生的一切，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着被夢竹擋到一邊的那名偷襲者的臉：“巴布？你怎麼——”

    “可惡的冒險者！”想要再度上前偷襲的步伐被更多警覺過來的部族戰士們所攔下，揮舞着手中武器退避到更遠方的那名前來傳信的那蘇族士兵此時也發出了癲狂一般的笑聲：“還有你們這些依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們……放棄吧！你們根本不知道災難已經臨頭！”

    “你在說什麼鬼話？”被前方的敵人數道攻擊逼得脫不開身，勉強回頭的蘇爾圖又驚又怒地大吼道：“難，難道你背叛了部族？”

    “實力已經大不如前、整日裏只知道逃避的部族，就算是背叛了又怎麼樣？”叫囂一般地跳着腳向後退去，巴布那滿身血污的模樣此時也生龍活虎地上躥下跳着：“因爲偷竊這樣的小事而懲罰我，只讓我當一個小小的衛兵，最後卻如此看重這些冒險者，看重這些所謂的‘使者’、實際上卻一無是處的外鄉人！”

    “你們註定遭到上天的唾棄！”他向着滿臉黑線的段青所在的方向重重地一揮手，聲色俱厲得就像是被壓抑已久的野獸：“即使你們現在掙扎，你們也活不久了！”

    “難道先前你傳遞而來的都是假消息？”瞪了瞪自己的眼睛，用力將眼前的敵人驅趕到遠方的蘇爾圖大聲質疑道：“你在故意攪亂我們的鬥志？迫使我們放棄決鬥儀式，然後遭到這樣的圍攻？”

    “哈，事到如今，居然還這麼狂妄自大！”臉上的笑容變得越來越扭曲，巴布咆哮着指向了自己的身後：“可憐的蘇爾圖，你還在幻想着什麼？”

    “那蘇族已經完了！”

    就像是發出什麼宣言，這位背叛了那蘇族、想要趁亂偷襲蘇爾圖的戰士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大喊，那彷彿響徹天地的聲音隨後也讓遍佈草坡四周的混戰停止了一瞬，同時響起的還有無數戰士們相互之間發出的猶豫聲音：“什，什麼？”

    “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巴布欺騙了我們，那我們等於是自己放棄了決鬥儀式的勝利——等，等一下！這也是那什族的陰謀！一切都是他們引起的！”

    “但如果他們真的偷襲了我們的部族的話……”

    “他說的是真的。”

    依舊沒有停止自己戰鬥的動作，屬於段青的聲音也突兀地響起在了衆人遲疑而又驚異的面色旁邊：“別問我怎麼知道的，但我們的確得到了消息。”

    “所以在沒有全軍覆沒之前，我們最好趕快擺脫這場戰鬥。”同樣正在努力清理着進攻威脅的雪靈幻冰聲音平靜地繼續說道：“我們必須趕快回去。”

    “雖然一切可能都已經來不及了，但在這裏繼續戰鬥幾乎是浪費時間。”護在角落裏的匕首上方露出了一雙銳利的眼神，屬於夢竹的話音也低沉地響起在了蘇爾圖的耳邊：“如果他們一開始就已經算計好了一切，毫無準備的我們最後也斷無勝利的可能，別說是眼前的這些敵人，他們還不知道準備了多少用來對付我們的手段要將我們全部留在這裏呢。”

    “我不知道在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你們還對我們這些人抱有多少的信任。”手上開始有濃重的魔法光芒在凝聚，藉着格德邁恩的盾牌掩護開始蓄力施法的段青聲音低沉地總結道：“不過這一次，還請你們再相信我們一回。”

    “撤退吧。”

    視線與蘇爾圖在空中相互交匯着，沉下臉來的段青陡然掀起了自己依舊完好的左手，一道道豎起的火焰光柱隨後也在手中匯聚魔法能量的爆發中依次展現在了前方，沿着那蘇族被包圍的弧形陣線發出了刺耳的爆裂聲響：“連續施法！火焰之柱！”

    “繼續掩護！”向着身邊依舊面色有些呆滯的幾名那蘇族戰士重重揮手，雪靈幻冰代替着發出了命令的聲音：“保持火力壓制！讓鋒線上的人先撤下來！”

    “我還煉製了幾瓶火焰藥水，可以讓這些火牆再維持一陣。”被分割開來的戰場兩邊發出的不同呼喝聲中，氣喘吁吁的段青隨後向着身邊的格德邁恩示意道：“時間大概只能維持十幾秒鐘左右，不過藉助風勢，這些時間應該已經足夠了。”

    “快走。”

    他咬了咬牙，同時向着依舊站在原地的蘇爾圖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