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2 巴里什

    “什麼，扒你食？”

    一段時間之後的那蘇族營地外圍，正聚集在一起商量着什麼的青靈冒險團衆人隨着一個奇異名字的出現而陡然掀起了一陣驚呼：“那是什麼反人類的儀式啊？連隔夜飯都要給你扒出來？”

    “是‘巴里什’！不過這也怨不得你，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也是問了半天才將這個名字徹底搞明白……”

    “不要管這些字到底是什麼了，直接說這個奇怪的儀式究竟是要幹什麼吧。”

    “與其說是一種儀式，倒不如說是一種決鬥模式。”

    四周逐漸沉寂下來的聲音裏，負責介紹的段青終究還是在吊足了胃口之後再度出聲：“聽說是用來挑戰對方首領的決鬥，誰如果能贏下決鬥，便等同於宣告取得戰爭的勝利之類的……對了，就好比——”

    “就好比是薩拉斯決鬥，是吧？”

    淡淡地說出了這個名字，格德邁恩隨後才像是注意到自己言行有些難以理解一般地恍悟過來：“啊，我說的是先前《帝國崛起》那個遊戲裏的決鬥名字，形式應該與你剛纔描述的形式差不多，只要誰能贏，誰就可以任意處決敗者和其屬下的所有人。”

    “雖然不知道這邊的這個巴里什究竟使用何種決鬥程序，但本質上應該是一樣的吧。”點了點自己的頭，段青一臉篤定地回答道：“部族之間的戰鬥往往充滿了血腥與慘烈，所以這些草原上的民族便創造出了這種方式，賭上各自部族的名譽與榮耀，勝利者可以擁有失敗者的一切。”

    “簡直就是翻盤神器啊！”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名爲朝日東昇的獨臂戰士一臉興奮地大叫道：“不管自己這邊有多麼劣勢，只要能在這個決鬥中取得勝利，勝負不就一發逆轉過來了麼？”

    “就算你提出來了，對方也不一定接受，就算對方接受，你也不一定能贏。”搖着自己的頭，格德邁恩一臉面無表情地回答着對方的話：“而且在帝國崛起裏面，就算能夠贏得決鬥，對方也不一定信守承諾，所謂的薩拉斯決鬥說到底也只是一種娛樂和擺設而已。”

    “不知道草原上的這些部族能夠將自己的尊嚴和信仰堅守到什麼樣的地步。”他說着這樣的話，同時將自己的目光落向了圍攏在一起的幾個人後方的那蘇族聚落之間：“如果他們真的打算靠這種決鬥來贏得勝利的話——”

    “那他們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不得已而爲之的危機了。”

    用拳頭敲打着自己的手掌，屬於段青的聲音隨後也在衆人的耳邊驟然響起：“那蘇族的全族戰鬥力我們先前應該都見識過了，就算稱不上強大，也絕對算不上什麼弱小的部族，不到萬不得已，他們應該是不會選擇這種一局定勝負的決勝方式吧。”

    “能逼迫他們做出這種決斷的原因一定難以啓齒。”眼中的光芒也變得越來越亮，雪靈幻冰的低沉自語聲隨後也響起在了衆人的耳邊：“比如他們外強中乾，或者遇到了預料之外的阻礙之類的。”

    “我們沒有見過那個那什族，所以無法進行戰力的比較。”格德邁恩攤着雙手繼續分析道：“但既然他們已經決定使用這個只有弱者一方纔會使用的破釜沉舟之路，那想必這其中的形勢一定已經變得無比嚴峻了吧。”

    “這對我們來說的確是一個機會，可以擺脫天天送狼皮和鼠皮，一點點換取友好聲望的機會。”他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環視在四周玩家們臉上的視線也隨之變得認真了許多：“你們覺得怎麼樣？”

    “我同意！我同意！打架什麼的最適合我了！雖然現在的我可能根本就不能打……”

    “我倒是也不反對，但我們現在面對的麻煩可不止這一個，別忘了先前留給我們的那些尚未解開的謎團，那個什麼盧芬商會的情況我們現在還不清楚呢。”

    “或許這一次的事情也與那個盧芬商會有關？有嗎？唔……如果真的是因爲什麼原因而不得不吞併那蘇族的話，那個商會跑過來接近我們的目的倒也可以解釋得過去呢。”

    “這個可能性有多大？”

    不再理會那些激烈討論起來的團隊成員，悄然靠近過來的雪靈幻冰歪着腦袋將自己如蘭的吐息落在了段青的側臉上：“能夠順勢幹掉那個什麼商會的可能性？”

    “退一萬步講，我們的目的也僅僅是想要在這個大草原上繼續混下去而已。”撓了撓自己的臉頰，盯着部族深處正在忙碌不已景象的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那蘇族的存亡對我們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如若他們被毀滅，我們的處境或許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呢。”

    “怎麼，你不想參加這次戰鬥？”於是雪靈幻冰也將視線偏向了段青正在望着的部族之間：“你想冷眼旁觀？然後根據結果來站隊麼？”

    “聽上去不像是我的風格，是麼？”低了底自己的頭，聲音低沉的段青將自己臉上扯出的笑容逐漸隱藏了起來：“不過這的確是最適合現在的我們應該選擇的道路了，因爲我們身邊還有不知名的敵人虎視眈眈。”

    “這只是我的個人意見。”

    望着眼前的其餘玩家們愈發振奮的模樣，他那沉寂的面龐上再度顯露出了一抹苦笑：“現在看來，我們的這些隊友多半是不會同意的吧。”

    “只要你想，震懾住他們根本只是小事一樁。”搖了搖自己的頭，雪靈幻冰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了自信而又堅決的微笑：“言之有理的謀劃可比頭腦發熱的激情有效得多，他們會同意你的決定的。”

    “但理性有時候並不是最好的選擇，你也應該早就明白了這一點。”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抱着雙臂坐在草原上的段青一臉肅穆地回答道：“更何況袖手旁觀也不是一點損失都沒有的，至少我們失去了嘗試向前邁動一步的機會，不是麼？”

    “我不會干涉大家的選擇。”他向着注視自己的白髮女子投出了自己的眼神：“就算真的因爲努力而失敗——”

    “想必他們也是不會後悔的吧。”

    遊蕩在草原之風的討論聲終於在雪靈幻冰頗爲意外之後的沉寂下步入了終結，帶着屬於朝日東昇與格德邁恩驟然跳起的大吼一同向着湛藍色的天空飄蕩而去，屬於青靈冒險團的衆人身影隨後也帶着各自的歡呼振奮聲向着那蘇族的聚落深處進發，漸漸地與四周同樣正在忙碌奔跑的族人們融到了一起。同樣披着與周圍格格不入的黑色斗篷，來自夢竹悄無聲息的步伐隨後也不緊不慢地跟隨在這支小隊的背後，自討論開始之後就從未發過一言的她此時也顯露出了無比銳利的眼神，彷彿想要刺穿眼前某個人背影的視線隨後卻是被旁邊的一道聲音陡然打斷了：“你怎麼沒發表意見？”

    “……”

    “要是有機會的話，你會參加麼？”

    似乎對對方此時沉默不語的反應早就習以爲常，繼續出聲的段青扯着嘴角再度笑了笑：“我說的是那個什麼‘巴里什’的戰鬥——你的想法是什麼？”

    “……我才不要參加。”

    悶悶地說出了這樣的答案，沒有給對方好臉色的夢竹頭也不偏地回答道：“這是你們行會的事情，與我有什麼關係？”

    “都已經到了新大陸了，曾經那些恩怨糾葛之類的東西也該放下了吧？”沒有在意對方冷淡的樣子，段青一臉微笑着繼續說道：“咱們現在可是被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難道不應該拿出一些相依爲命的態度麼？”

    “誰，誰要跟你們相依爲命啊！”他的這番話果不其然引起了小姑娘極大的反彈：“就算是羅娜姐姐在，我們之間也從來沒有正式建立過友好的關係！我又憑什麼要幫助你們？”

    “啊？我還以爲我們現在至少是共同出生入死的戰友了呢。”段青一臉無辜地繼續說道：“而且就算你不想跟着我們一起走，你也沒有什麼其他地方可去吧？這個新大陸上的草原可是很廣袤的喲。”

    “哼，不要小看我的生存能力。”於是夢竹一臉不屑地抹了抹自己的鼻子：“我早就在你們丟下我——在我獨立的這段時間裏練就了一身生存的本事，一個人活下去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之所以一直留在這裏，也只是爲了——”

    “等一下！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啊？”

    趕路的步伐與低聲的討論被一聲突然想起的驚叫所打斷了，同時也將被打斷了話音的金髮女孩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屬於朝日東昇與的背影此時也像是早早地趕到了某個擠滿了人羣的營帳前方一般，在那個地方的周圍上躥下跳着：“什麼叫不允許我們參加？你們這是看不起我們還是怎麼樣？”

    “你以爲這是在幹什麼？這是徵召全族最優秀勇士的地方！”同樣高昂的聲音回答了對方的問題，守候在那片營帳最前方的兩名部族的戰士繼續將朝日東昇的身體向着更外面的方向推去：“只有最優秀的勇士才可以被族長和各大長老們選中，參與到‘巴里什’儀式的戰鬥中來！”

    “你們是什麼人物？”斜跨着自己手中的彎刀，這位部族的勇士用不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朝日東昇的身體：“一個斷了手的異鄉人，還能有什麼戰鬥力？居然還想參加神聖的決鬥儀式？”

    “我們有着這樣的膽量和勇氣。”

    伸手阻止了朝日東昇想要再度暴跳而上的動作，走上前來的段青微微地扯了扯自己的灰色魔法袍：“或者說這裏不是報名參加儀式的地方？”

    “這裏是報名的地方，但這裏是那蘇族報名參加的地方！”斜着眼睛望着段青的臉，這名部族戰士扯起的嗓音裏帶上了更多的不耐之情：“你們這些異鄉人根本就不是我們那蘇族的成員！不要在這裏妨礙我們的甄選！”

    “喂喂，既然是草原上的優秀部族，不會連這點胸襟都沒有吧？”回答他的是再度走上前來的格德邁恩隨後發出的聲音：“既然你們的甄選是爲了選出最強的戰士去參加儀式，那帶上我們這些外來人一塊‘甄選’一下又能怎麼樣呢？還是在擔心連我們都打不過？”

    “哈。”用看不起人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比自己略矮幾分的這位大盾戰士，那部族士兵的臉上擺出了一副厭煩的表情：“連彎刀都不會使用的傢伙，別怪我沒有警告你們！即便是你們膽敢硬闖，你們也一定會敗在我們的手上——”

    “那就給他們一次嘗試的機會吧。”

    淡然的聲音打斷了這位部族戰士的話，與之相伴的是圍觀在周圍的人羣中倏然走出的蘇爾圖不知何時來到此地的身影，已經換上了一副戰鬥裝束的他肅穆的視線也在退卻下來的部族士兵與段青等人的身上來回巡視了一陣，最終還是聚集在了灰袍魔法師的身上：“我再向你們確認一次：你們真的希望代表我們那蘇族，與那什族最爲強大的戰士們決鬥麼？”

    “如果你們不相信我們的誠意，其他的條件我們都可以再談。”依舊保持着行禮的動作，段青緩緩地鬆開了自己扯動法袍的手指：“信任的關係可以用買斷的方式來替換，金錢和財物說不定能讓你們得到更多優秀的戰士，對吧？”

    “你們足不足夠優秀，不由我來決定，而是由營帳裏的人來決定。”盯着對方搖了搖自己的頭，蘇爾圖那肅穆的臉龐隨後也轉向了自己的身後：“巴布，讓開道路吧。”

    “可是隊長大人——”

    “族長和長老那邊，我會去說明的。”

    板起的面色沒有絲毫的放鬆，擺起手來的蘇爾圖打斷了這位部族戰士的話：“如果他們勝出，不要急着讓他們走，我會帶着他們去面見族長。”

    “當然。”

    他轉頭再次深深地望了段青等人一眼，然後按着彎刀的刀柄消失在了人羣的遠方。

    “如果他們落敗，我剛纔所說的一切自然也就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