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0 亂流

    “這是來自下屬：自由之翼的報告，他們聲稱自由之城的反抗勢力正在某個城區的中心集結，大人。”

    “……總之肯定又是什麼有驚無險的新一輪反攻計劃，對吧？只要有迪斯特亞大人的無盡大軍在，這種程度的反抗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用處才對。”

    “不，他們已經聚集在那裏幾日沒有動靜了，看上去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要不要派人過去注意一下？”

    “不必，即使是他們真的鬧出了什麼風浪，最多也只是消耗掉幾條無用的冒險者生命而已，根本不足以用來浪費我的注意力和時間——你們幾個給我聽好。”

    包裹着虛空能量的泰倫之塔上層，名爲海沃爾德的魔法師正在向前行走的腳步突然停在了盤旋而上的走廊通道的某個角落，正在與身後跟隨的幾名魔法師不停交流的話音也隨着突然昂揚的語氣而停了下來，與之相伴的還有他回望着這些屬下模樣的人的嚴肅雙眼：“我們目前的進攻計劃的確是佔領自由之城，那樣也確實可以將我們在西風郡取得的成果與自由大陸的最東方相互連接起來，但是佔領土地、擴充帝國的版圖從一開始就不是我們最根本的目的，我們最根本的目的是吸收帝國的子民和人心，將魔法的信仰真正建立起來。”

    “與這些反抗勢力的消耗無法在根本上對我們建立魔法王朝帶來絲毫的益處，他們只是在用無休止的戰鬥浪費我們的時間。”說到這裏的他用力地回過了自己的身軀，同時甩開了自己的雙手：“不要給我本末倒置，你們這羣笨蛋。”

    “是，是！”急忙站直了各自的身體，幾名一直跟在走廊後方的人影整齊劃一地低聲回答道：“我們會謹記在心！”

    “如果可能的話，我也不會同意迪斯特亞大人拿出他的虛空大軍，畢竟這對我們的統治沒有任何的好處，反而會對已經歸順我們的子民心靈上種下一定程度的恐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海沃爾德隨後也重新振奮起了自己的精神：“也罷，反正能量轉移計劃幾乎已經進行完畢，接下來只需要將自由之城的問題好好收個尾，順便把塔裏的問題一起收拾掉……”

    “下面的騷亂還沒有平息嗎？”

    似乎是剛剛才想到了更爲低微的瑣事，這位魔法議會的臨時議長大人隨意地揮了揮自己的手：“雖然肯定不會掀起什麼風浪，但如果一直無法平息的話，那位大人終究也會變得不高興的。”

    “我，我們已經向那邊派了更多的人手。”其中一名屬下模樣的魔法師聞聲低頭回答道：“因爲大部分成員現在都在外面的自由之城戰線上忙碌，現在能夠指派的人手也不多，所以——”

    “那些冒險者呢？”打斷了對方的話，海沃爾德的眉頭微微皺起了少許：“他們不是自稱能夠搞定這一切嗎？怎麼回事？”

    “聽說他們正在集結部隊，似乎是正在準備着什麼。”於是那名魔法師屬下將披在黑色斗篷之下的腦袋垂得更低了：“據說還是聽奉了您的命令，所以我們無法加以更多的干涉。”

    “哼，到了這種時候居然還在耍小心思。”似乎想明白了先前向自己稟報過的那些玩家此時打出的算盤，海沃爾德嘆息着揮了揮自己的手：“讓他們抓緊時間，手段和氣勢之類的東西就不要再考慮了，如果在接下來的一刻鍾再不了結這件事，我會親自問他們的罪過的。”

    “明白。”

    四周齊齊允諾的聲音隨後在海沃爾德的前方顯現，環繞的恭敬語氣也逐漸向着高塔中央無盡的深邃虛空上下來回遊蕩，居於走廊上方的這位魔法師首領隨後也朝着自己的下屬們隨意擺了擺手，剛剛升起的一些奇妙的思緒和準備說出的話也被他悄然丟在了腦後：“去吧，那位大人已經歸來，接下來我要去面見他，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就不要打擾我了。”

    幾名屬下應聲離去的景象裏，一直行走在盤繞螺旋的走廊之上的這名黑袍的魔法師也再度啓動了轉頭向上的腳步，紛擾的意念也隨着四周逐漸安靜下來的景象而開始升起在這位海沃爾德的心中，似乎正因爲最近接連發生的一系列無法解釋的現象而開始變得糾結了起來：“黑色的獸潮原本應當是伊沃斯特的特權，他最喜歡的就是玩弄那些拼湊起來的生命，可是以施虐位樂的他居然會同意將自己的玩具交到那些凡人的手中，即使是那位大人的命令，他屈服得也過於直截了當了一些呢。“

    “玩具，玩具……也不知道那個‘玩具’現在究竟怎麼樣了，希望那些無能的冒險者，這一次能帶來什麼好消息吧。”

    “只要能再次獲得一次地脈的能量，吾主的大業馬上就會實現，雖無法確認留在自由之城的那道巨型的轉移能量法陣究竟意味着什麼，但是既然能爲我們所用……不，等一下。”

    “既然是存在於遠古時期的東西，那位大人應該也明了此事才對，但這份情報最後居然也是由冒險者口中得知——”

    腳步隨着這些紛擾的思緒而不停地在泰倫之塔的盤繞走廊中來回穿梭，最終在無數次已然習慣的瞬間移動裏停在了靠近泰倫之塔最頂端的某道緊閉的門扉前方，名爲海沃爾德的黑魔法師隨後也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表情，最後恭恭敬敬地向着大門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禮：“大人，您回來了。”

    “……”

    “大人，大人？”

    門內毫無動靜的反應中，屬於海沃爾德的面龐也隨之揚起了少許：“我們感應到了大人的氣息，想必一定是凱旋歸來了吧，大人——”

    “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們！沒有重要事情就不要來打擾吾等嗎！”

    依舊是那份嘶啞的聲音，屬於迪斯特亞的憤怒吼叫隨後猛然打斷了海沃爾德的話，足以震懾人心的恐怖威壓此時也由一門之隔的後方瞬間出現，將海沃爾德恭敬的動作與聲音齊齊壓向了走廊的深處：“你們！居然膽敢！忤逆吾等的話！”

    “我們沒有這樣的意思。”急忙跪倒在了走廊的斜坡下方，海沃爾德的聲音也變得更加急促而恭敬了：“我們只是按照您之前下的命令，一有空間領域的異常狀況就要過來稟報——”

    “混蛋！”

    似乎再度被提到了某種無法容忍之事，震怒的聲音由門後的空間裏撲面而來，變得越來越低沉的憤怒嘶吼聲隨後也在宛如峽谷風嘯一般的強弱轉折間變得氣喘吁吁了許多，最終化作強行抑制下來的含糊警告：“這種事情，這種事情！”

    “區區這種等級的存在！爲什麼？爲什麼！”

    無法分辨眼前的這道恐怖的威壓之下傳出的情緒究竟是不是因爲自己，海沃爾德半晌都沒有發出自己的聲音，直到那抹風嘯的感覺隨着威壓的降低而逝去了少許的時候，他才重新聽到了自己面前的那位存在再度開口的話：“不可能，吾等是絕對的存在，沒有生靈可以阻止得了吾等的腳步。”

    “你們等着瞧，吾等一定會，一定會——”

    洶涌的怨恨與終極的憤怒隨着足以震搖空間的這道聲音喘息的牙縫間擠出，最後伴着他的最後一聲宣示般的大吼而重新歸結到了海沃爾德的面前：“你！派更多的人去自由之城！吾等要讓所有的人類成爲吾等的祭品！所有的人類！”

    “是，我們立刻派人前往現實世界。”眼神在這股殺意的震盪中不停地搖晃着，作出了這份迴應的海沃爾德隨後卻是並未如同迪斯特亞所想象的那般連滾帶爬地離開：“但是在此之前，請允許我根據您先前留下的命令，將新的空間波動消息告知於您。”

    “這一次的空間波動雖然沒有我們先前所留下的種子作爲起引，但是發生的空域與上次相同。”

    無視了來自前方的某種愈發不悅的氣息，這位黑袍的魔法首領聲音低沉地稟聲說道。

    “它們同樣來自於阿爾法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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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呼，呼……好了。”

    轉過了腳下的一條又一條虛空的道路，屬於段青等人的身影此時已經在透明的地板所組成的虛空亂流間穿梭了很久，一直負責勘測與指引的芙拉不斷發出指示的聲音也隨着這個過程的推進而顯得越來越疲憊，最終伴着她指向前方某個方向的手指而停在了半空中：“再次向前走三步，注意不要偏移方向，然後向右轉，原地跳躍三法裏的距離……”

    “也就是比上次還要多一米的距離，是吧？”

    用盡全力理解着對方此時所發出的指示，屬於段青的腳步隨後率先走出了相互交換了一陣眼神的玩家隊伍的行列：“這一次就交給我來嘗試吧，你們這些人對距離的把控程度真是不夠讓人放心。”

    “說的就像你能一次成功一樣。”將眼中的擔憂之色壓了下去，抱起了雙臂的雪靈幻冰毫不留情地諷刺道：“上一次也不知道是誰差一點從旋轉的軌道平臺上掉下去的。”

    “上一次只是意外，因爲我忘記了虛空空間裏施展魔法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了。”作勢向着芙拉指示的方向比劃了片刻，灰袍的魔法師一臉若無其事地回答道：“沒有了魔法作爲支撐——”

    “我的精神反而會變得更加集中呢。”

    順着芙拉的指示向前走了三步，臉上滿是自信之色的段青隨後朝着自己右側的方向發出了一聲大吼，飛躍的腳步隨後也伴隨着他展開的雙臂而劃過了三米的距離，準確地落在了芙拉先前所指示的那個位置：“看！”

    坍塌的聲音隨後在段青的耳邊形成，與之相伴的還有來自後方雪靈幻冰等人的驚叫，屬於芙拉的虛弱聲音隨後也在墜落的意識即將形成在段青腦海中的前一刻響起，成爲了這位灰袍魔法師關鍵時刻緊緊抓住的下一枚稻草：“抱住前面！”

    “——呼。”懸空的感覺隨後被緊緊抱住了立柱一樣的感覺所取代，雙臂緊抱着透明柱形物體、雙腳卻垂落在虛空中的段青隨後發出了一聲後怕的喘息：“下一次能不能提前警告一聲啊。”

    “你的反應果然如同你所吹噓的那樣驚人。”身後雪靈幻冰與暗語凝蘭共同遞來的敵視目光中，虛汗由額間的金色絲發裏滲出的芙拉顯露出了一絲苦笑：“至於那裏的地形嘛——抱歉，你面前的柱子也是我剛剛才察覺到的。”

    “看來你的消耗差不多已經到了極限了。”搖了搖自己的頭，依舊用這個姿勢懸浮在半空中的段青隨後嘆息着問道：“接下來呢？應該往哪裏走。”

    “稍等一下。”

    彷彿正在用盡全力平復着自己紊亂的氣息，芙拉在一陣喘息之後緩緩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若有若無的能量波動隨後也在她一段時間的凝神後緩緩顯現，順着她指出的方向繼續向前延伸而去：“往上爬，然後在第二個法裏的時候停止，你應該能夠摸得到自己的左前方有東西，爬到那裏就可以了。”

    “原來如此，我們的道路還有着高低差啊。”順着對方的指示來到了更高的位置，找到了新道路的段青不由自主地低呼出聲：“而且還是折返回來的那種——要是一開始能發現的話，我還用得着冒這麼大的險嘛。”

    “我會努力的。”睜開了自己的雙眼，芙拉隨後也仰起了自己的頭：“在此之前，我得先把你們都平安地送過去。”

    “再在此之前，你或許需要一段時間來休息。”

    兩道躍起的身影隨後在空中閃過，將屬於雪靈幻冰與暗語凝蘭的腳步送到了段青的後方，沒有就此離開的灰袍魔法師卻是緩緩地俯下了自己的身子，將自己的右臂向着下面一直未曾動彈的芙拉伸了過去：“手給我。”

    “我可沒有懷疑你現在有沒有力氣做探測規則以外的事，但爲了前路着想，我們還是先按照我們冒險者的規則，原地休整一下精神再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