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4 設想

    “這是些什麼東西？”

    一段時間之後的高塔外側，無數風暴與巨浪環繞包裹着的海面前方，屬於莫爾納的視線此時也從自己一直凝視不動的方向收回，轉而落在了剛剛遞上了某張魔法卷軸的段青的雙手之間：“不是讓你們努力工作，幫助我們賺取剩餘的原材料麼？怎麼又研究起這些東西來了？”

    “這是我們隊伍裏的人所提出的特殊需求。”似乎不知道應該作何解釋，站在那裏的灰袍魔法師撓頭的動作此時也顯得刻意了許多：“原本我們也沒打算節外生枝，但既然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我們隊伍裏還是一致覺得全部滿足會更好一些……”

    “想法？什麼樣的想法？”像是擡頭望了段青一樣眼，屬於莫爾納那昏黃的兜帽光輝此時也開始變得閃爍了起來：“這些材料很明顯都是虛空親和類的東西，若是將這些東西都聚集在一起，造成的空間影響也將變得十分明顯呢。”

    “什，什麼？有這樣的事？這我倒是沒有想到。”低頭望了望自己手中那張卷軸上所記載的一個個物品的名字，段青不由自主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這些東西難道都是用來干擾空間穩定的材料麼？”

    “看來你對你所謂‘隊友’的真實目的所知甚少呢。”

    發出了一聲像是嘆息一般的聲音，莫爾納那昏黃的閃爍目光逐漸消失在了轉頭的動作當中：“在我待在這裏的這一千年以來，我無時無刻不在對抗着撕裂這片區域的虛空之力，所以我對這裏的空間結構非常瞭解，也知道什麼樣程度的存在可以打破我手上一直維護着的脆弱平衡。”

    “不管你的那個朋友究竟想要做什麼，你們最好現在就停手。”背對着段青的身影說話的聲音停頓了一瞬間，然後隨着代表莫爾納的兜帽搖晃不已的模樣而再度顯現：“不然的話，我又要開始費神爲你們所破壞的空間平衡忙碌起來了呢。”

    “啊哈哈哈哈，沒有您所說的這麼嚴重吧。”於是段青只好先敷衍了事：“就算之前遭到虛空世界的侵蝕、遍地都是空間裂縫的時候，這裏似乎也沒有受到什麼嚴重的影響啊。”

    “所以你以爲我在那場戰鬥之後的忙碌都是無用功？”再度回望了一眼段青所在的方向，莫爾納兜帽之下的光影彷彿閃動得更加頻繁了幾分：“與其說是沒有什麼嚴重的影響，倒不如說說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嚴重影響，因爲在那些對空間的傷害發生之前，我就已經將它們平息下去了。”

    “用各種各樣的手段。”

    兜帽再度微微低下，隨後擡手向着高塔東邊的他再度發出的聲音猶如呢喃一般低沉：“這裏是無盡之海的最深處，也是最靠近空間斷層的地方，深海中心的空間本就已經失去了自由之橋的守護，更何況還有歷經千年之久的元素風暴的侵蝕……”

    “等一下等一下。”急忙舉起了自己的手，段青的眼中也隨着莫爾納這些話音的出現而閃過了幾分疑惑的光輝：“元素風暴的侵蝕我還可以理解，但自由之橋的守護又是怎麼回事？”

    “很難理解嗎？身爲一名合格的魔法師，只要看看我交到你手上的設計圖紙，你應該就能明白吧。”點了點段青的胸口，莫爾納再度回頭開始了自己的工作：“嵌入那座橋體內的魔法迴路中原本就存在着可以用來固定空間的術式，不僅可以用來錨定每一名進入那座大橋的觀測點的獨立空間，並且可以用來維持橋體附近的元素風暴趨於穩定。”

    “或許是因爲哪個地方出現了破損吧，這些用來固定空間的魔法迴路出現了損壞。”說到這裏的他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就連施法的動作都變得遲疑了幾分：“無盡之橋大概就是從此時此刻開始出現漏洞的，然後隨着時間的經過而逐漸失去了隔絕的功效，損毀的面積也在不斷擴散，最終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同時也讓這個地方變成了一座孤島。”

    伸手指了指自己所在的周圍，高大的魔法師顯露在外的兜帽逐漸沉浸在了不斷閃動的昏黃光輝之間，站在他身旁的段青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位魔法師顯現出來的那股失望與悲傷的情緒，原本打算說出的話也變成了安慰：“好，好吧，我知道看着自己的傑作一點點被啃噬殆盡不是什麼好的體驗——”

    “這不是我的傑作，是這個世界誕生之初就已經存在的東西。”搖着頭打斷了段青的話，莫爾納的聲音此時也恢復了一開始的淡然：“守護這座橋是我的職責，我只是出於這份職責而說出這些話而已。”

    “儘管這很難讓人相信，不過既然已經在這裏守護了千年之久，想必您也一定對這個地方產生了感情了吧。”眼中閃過了幾分詭異的光芒，段青動作輕微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管是這段時間以來的相處，還是您無時無刻不表現出來的態度，我們都能感覺得到您對這個地方的珍惜和留戀，以及一直期望修復這座橋的願望……”

    “不要說這些多餘的話。”打斷了段青的發言，莫爾納的語氣似乎也帶上了幾分不耐煩的感覺：“有什麼想法就直說。”

    “咳咳——我像說的是：您這段時間以來，應該也一直期盼着有人能夠造訪這個地方對吧？”

    指了指遠方逐漸聚在一起的那些海盜們圍坐着篝火慶祝喝酒的模樣，心中有所盤算的段青聲音低沉地笑了笑：“既然自己無力解決這裏的問題，那就尋找幫手替你解決它——您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期待着我們這些玩……包括我們這些冒險者在內的人出現在此地，不也是爲了能夠盡快恢復這座橋的正常運轉麼？”

    “如果，我是說如果。”注意了一瞬這位身材高大的魔法師猶豫與停頓的動作，段青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壓低了幾分：“如果能有更多的幫手出現在這裏的話，不知閣下是否會同意我們的方案？”

    “……我不知道你們的方案究竟是什麼，但我可不希望還有大量的冒險者出現在此地。”彷彿明白了段青此時正在暗示何物，名爲莫爾納的這名魔法師的語氣變冷了幾分：“這對保護這個地方沒有任何好處。”

    “或許您擔心會有更多的人知道您的祕密，或者是將您的存在散播出去。”段青一臉神祕地低聲說道：“但是請你相信，只要運營得當，這些祕密只會讓您這個地方變得更加火爆，也會讓這座大橋的重建變得更加迅速。”

    “畢竟冒險者們原本就不會在乎什麼奇奇怪怪的設定，他們只會在乎能夠從這裏拿到多少任務的獎勵啊。”

    他朝着周圍示意了一下，手指在這片呈現在狂風暴雨之下的斷橋輪廓周圍不停劃過：“旅店，酒館，服務中心，還有最重要的商店——只要魔法結界可以維持穩定，這座斷橋上就充滿了足夠的安全空間，我們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好好規劃一下，將這裏打造成一個合適的中轉站。”

    “條件足夠的話，您甚至可以僱傭更多的人爲您完成海上的狩獵，爲您賺取更多的交換材料。”灰袍的魔法師手指在斷橋的周圍不停地指點着，最後轉而落在了高塔的周圍：“我們之前發展海盜們成爲幫手的先例可以成爲您借鑑的對象，您也可以通過設定更多的交換籌碼來發動更多前來此地尋求利益的冒險團——”

    “等一下等一下。”急忙叫停了段青的話，這一次輪到了莫爾納發出自己震驚的聲音了：“你，你打算幹什麼？難道你——”

    “現在這只是一個設想而已。”微微地搖了搖自己的頭，段青將自己原本逐漸高昂起來的聲音再度壓了下去：“在道路還沒有打通的現在，這一切都僅僅只是一個設想，沒有人員流通、也沒有吸引力的情況下，這些設想能不能獲得成功還不一定呢。”

    “當然，最重要的是需要徵求您的同意。”他望着莫爾納所在的方向，語氣也逐漸變得嚴肅了起來：“如果您願意如此做，我們青靈冒險團願意與您達成戰略合作關係，在即將變成黃金地段的這個地方優先搶下我們的首塊地盤——”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會同意的。”急忙擺了擺自己的手，莫爾納的聲音隨後卻是逐漸沉寂到了越來越低的話音當中：“這怎麼可能？這絕對不是創世者賦予我的義務和責任，我，我不能——”

    “如果自由之橋真的修復如初，這番景象早晚會上演在您的面前。”

    向着自己所在的左右兩個方向示意了一下，段青的臉上隨後也顯現出了自信的微笑：“自由之橋乃連通自由大陸遙遠旅途之物，它的存在本身就是爲了讓人們能夠抵達大陸另一端而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的，如果大橋真的修好之後卻無人問津，想必您口中的創世者也會爲此而傷心難過的吧。”

    “既然有人需要通過這個地方，那麼中轉站的建立也勢在必得。”說到這裏的段青豎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就算您不做這件事，早晚也會由利慾薰心的玩家插手這件事的，與其讓這些玩家的插手形成新的問題，那還不如先下手爲強，從一開始就把一切都準備好，不是麼？”

    “……”

    似乎被段青所說動，低下頭來的莫爾納顯露在兜帽之間的光芒逐漸開始呈現出了穩定的跡象，臉上微笑漸漸明顯的段青隨後也整理了一番自己的灰色魔法袍，然後向着莫爾納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我知道我們之間的信任關係還沒有完全建立，但那是基於我們之間過於揭露的祕密而產生的不信任感，我可以保證，如果您願意在這方面表現出合作的意願，我們將會是您的第一名支持者，在商業領域竭盡全力爲您提供相應的服務和幫助。”

    “……哼。”又持續了一段時間的沉默，屬於莫爾納的冷哼隨後也在段青的耳邊響起：“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吧？說，你們到底在謀求什麼？”

    “這份偉大的設想現在還遠未開始，因爲我們現在連踏出第一步都顯得無比困難。”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那張卷軸，段青臉上的微笑此時此刻彷彿也帶上了幾分諂媚的感覺：“爲了解決這個死循環，我們才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

    “重新打開虛空的裂隙其實並不是什麼難事，尤其是在這個地方。”迅速明白了對方指的是什麼，莫爾納回望着段青的昏黃光輝隨後也轉向了高塔的周圍：“但是你們必須明白，現實世界與虛空世界之間的座標根本就不是完全對應的，想要在這種情況下成功建立虛空通道，需要面對的重重困難或許也會超出你們的想象。”

    “只要您允許我們這麼做，這些困難我們可以自己想辦法解決。”段青再度向前行了一禮：“當然，如果閣下能有什麼更好的建議或者方法，能夠讓我們不冒這麼大的風險的話，我們也樂於按照您的方法來行事的。”

    “好吧，那就先讓你們試一試。”沉默了一段更加長久的時間，名爲莫爾納的男子隨後伸手抓向了面前的海面，淡淡的藍色光輝隨後也在無數波濤洶涌的海面之下逐漸形成，猶如冰藍色的曲線一般與高大魔法師伸開的五指連接在了一起：“讓我想想……半株妖姬花，黃金蛇的鱗片，沃伊的血液，還有魔法寶石——唔。”

    “本來還想提醒你們一些其他的事情，不過現在看來暫時不用了。”

    似乎正在不停地感受着什麼，高大魔法師兜帽之下的昏黃光輝隨着這個過程的出現而再度頻繁地閃爍了起來：“妖姬花可以通過熔爐來交換，畢竟這是存在於自由大陸遠古時期就已經登錄記載過的稀有品種，但是黃金蛇的鱗片與沃伊的血液——”

    “查無此物呢。”

    他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然後朝着段青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