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7 崩塌的境界

    “我，我叫羅傑夫，是黑掌海盜團中的一員。”

    來自格德邁恩的警告聲與大盾的沉重墜地聲不斷響起在船艙的角落，與之相伴的還有被那面盾牌逐漸趕出來的一道人影踉蹌着走出黑暗的狼狽景象，衣着混亂、渾身上下還有些血污的他隨後也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珠，大聲求饒的聲音隨後也轉變成爲啜喏的解釋：“我，我在之前的戰鬥中受了傷，所以被其他人塞到了船艙下面，後來看到形勢不妙，所以就急忙躲了起來……”

    “一名逃兵，而且還是傷兵啊。”又推了一把對方的後背，站在這人身後的格德邁恩也隨之發出了一聲冷笑：“要不是因爲我在往裏走的時候順便看了一眼地板，我還發現不了這傢伙的存在呢。”

    “等等等等，也就是說這艘船還有暗艙？”不同於其他人臉上露出的詭異之色，名爲朝日東昇的巨斧戰士隨後卻是興奮地大叫了起來：“不愧是海盜！連這種設計都弄出來了！在哪裏？我要去參觀見識一下！”

    “這個人的腦迴路永遠與其他人有所不同。”望着巨斧戰士三兩步跳着離開的興奮樣子，雪靈幻冰作勢嘆了一口氣：“先不用管他了。”

    “這個人我們怎麼處理？”

    她用冷眼打量了一番被衆人圍在中間的這名海盜的身體，最後向着其他人低聲徵詢道：“是殺了？還是放了？還是暫時關押起來？”

    “不，不要殺我啊！”未等包括段青在內的其他人說出自己的意見，渾身衣衫破碎的海盜就急忙大喊出聲：“我，我真的沒有惡意！而且還受了傷！就算你們放着我不管，我對你們也造不成任何威脅啊！”

    “看你現在這麼精神的樣子，不像是受傷的人應當具有的表現吧。”段青捏着自己的下巴上下打量着：“看你身上這麼多血的樣子……難道都是別人的？”

    “而且這傢伙也不能算得上沒有威脅。”沉重的大盾在海盜的身後發出了響亮的震地聲，屬於格德邁恩的話音隨後也在這片船艙之間響起：“如果我們沒有發現他的話，這個隱藏在船內的傢伙說不定就會趁機逃走了——帶着我們的船一起。”

    “沒錯，還有那些重要的物資和重……呃，珠寶。”同樣嚴肅的聲音隨後在段青的側後方響起，與之相伴的還有羅娜不知何時同樣顯露出來的凌厲眼神：“說！你一直藏在船裏幹什麼？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打算投降？”

    “看來還不能簡單地放他走呢。”望着被圍在中間的這名自稱羅傑夫的海盜接連不斷求饒的表情，苦笑不已的段青隨後將自己原本準備釋放出來的治療魔法緩緩收回：“而且若是可以的話，他的存在說不定還可以幫我們解決眼前的問題。”

    “問題？”抱着雙臂望了一眼對方的臉，雪靈幻冰的雙目中逐漸顯現出了驚奇的神色：“難道你還想要僱傭他幫我們開船不成？”

    “反正我們這些人本來沒有什麼經驗。”段青聳了聳自己的肩膀：“找一位專業人士幫我們忙活一下，總比我們出海之後自己瞎忙來得更靠譜一些吧。”

    “……你這個傢伙的腦迴路也與其他人有點不同。”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雪靈幻冰的目光也重新落在了眼前這名正在被衆人逼問的海盜身上：“好吧，我本人是沒有什麼意見，只要其他人同意，並且保證這個傢伙不會鬧出什麼更大的危險就好。”

    “既然決定要給他一條生路，這份條件他應該也會接受。”同意似的點了點頭，段青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而且在黑掌海盜團已經幾乎被全滅的現在，這個傢伙現在也沒有什麼其他好的出路了吧。”

    “對對對，這位魔法師先生說的很有道理！”似乎是聽到了這位灰袍魔法師低聲說出的這些話，正在被圍攻的狼狽海盜急忙高叫着舉起了自己的手：“既然黑掌都已經死了，我也沒有必要與各位繼續作對了是不是？只要各位能給我留下一條活路，我幫各位一些小忙也是應該的啊！”

    “希望各位大人高擡貴手，饒小的一條生路！”

    跪着喊出了最後的這句話，這位名叫羅傑夫的海盜隨後將自己痛哭流涕的臉面深深地埋在了自己俯身的動作之間，面面相覷的幾名玩家隨後也與同樣停止了逼問的羅娜一起陷入了片刻的沉默，最後將目光匯聚在了一起低着頭的段青與雪靈幻冰兩個人的身上：“……那就留下他吧。”

    “爲了保險起見，最好給他進行全面的檢查，先把武器和護甲全部剝掉，可能存在的卷軸、小刀和其他魔法器具也要全部沒收掉才好。”

    “萬一要是出現魔法刻印怎麼辦？或者是出現像我和凝蘭身上同樣的精神暗示類技能——”

    “這種東西本來就沒辦法完全規避，只能根據現狀見招拆招，對可能出現背叛的地方進行提防，別讓他掌握什麼關鍵的位置就好——對了。”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低聲的討論出現了片刻的停頓，說到這裏的段青忽然將目光和話音一同落在了眼前的海盜身上：“給你一次增加自己價值的機會，讓你表一表自己的忠心。”

    “什，什麼意思？”小心翼翼地擡起了自己的頭，這名海盜連眨的雙眼中逐漸顯現出了迷茫的神色：“你，你們還想讓我做什麼？我，我可沒有什麼太大的本事——”奇書網

    “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情報？”瞪了瞪自己雙眼，撇着嘴巴的段青最終嘆息着打斷了對方急促的話音：“不要試圖說謊，這是增加我們對你印象分的機會，有什麼海上財寶的祕密，或者有關無盡之橋的傳聞……”

    “這，這個嘛。”撓了撓自己的臉頰，明白段青意指的羅傑夫一臉尷尬地低下了自己的頭：“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海盜，平時接觸的情報並不多，我只知道我們海盜團最近總是在北方海域不停亂轉，一開始還不知道船長大人——不，是黑掌——究竟是什麼意思，後來才知道他一直在追蹤鐵林的鋼鐵號，好像想要幹一票大的。”

    “總之我們在深海中巡了很久，與鋼鐵號先後打了幾架。”情緒似乎變得穩定了一些，這位海盜的聲音隨後也變得低沉而又迅速了起來：“與你們在避風港這裏的戰鬥已經是我們的第五次戰鬥了，前四次戰鬥都談不上誰勝誰負，兩邊都吃過不小的虧……”

    “怎麼了？”似乎是察覺到了對方話語中的猶豫，段青一直緊盯着對方的神色變得更嚴肅了幾分：“不要試圖瞞混什麼信息，我可以保證，這對你我都不是什麼好事。”

    “我，我沒有想要隱瞞的意思，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急忙擺着手解釋道，羅傑夫的聲音也隨着語調的高漲而上下浮動：“雖然也算是在海上待了很長的時間，但我們海盜團與幾年前在大海上非常有名的鋼鐵海盜團之間的實力差距還是很大的，也不知道是什麼給了黑掌那麼大的勇氣和野心，非要用他們來當做我們成名的墊腳石。”

    “這艘船原本也沒有深入如此之遠深海中的勇氣，船員們也沒有什麼與深海搏鬥的經驗。”說到這裏的羅傑夫目光變直，聲音也變得茫然而又空洞了起來：“作爲船長的黑掌表現也變得越來越奇怪，不僅是性情，還有他那使用黑色旋渦的本事，原本也是我們這些老船員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什麼？”本來打算隨便打聽一些海上逸聞的念頭被扯得越來越遠，一直站在一旁傾聽的段青睜大了眼睛問道：“我還以爲黑掌的名號也是這麼來的呢，原來他根本就不會那種技能？”

    “是，是啊，我們的船長原本就是手掌黑一點而已，所以被人們叫做黑掌。”比劃了一下那個曾經顯得肥壯的船長輪廓，羅傑夫聲音磕磕絆絆地回答道：“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他的實力本來根本無法與鐵林抗衡，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突然得到了這些詭異的力量，連膽量也跟着變得大了很多——”

    “莫爾納！”

    猛然揚聲打斷了對方的話，擡起頭來的段青彷彿就像是在衝着無人的空中對某人隔空喊話一般：“你應該監視着這裏的吧？你知道這種力量嗎？”

    “我沒有一直監視你們的力量和時間，不過你們的話我也聽到了。”屬於莫爾納的聲音隨後迴盪在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使用的方式也是一開始曾經出現在整座斷橋左右的廣播的方式：“包括之前你們的戰鬥我都看到了，那名海盜船長所使用的力量確實來自虛空。”

    “那，那如果這樣的話——”

    “雖然不知道這中間有沒有什麼關聯，不過這四周的空間正在變得不穩定。”依舊使用的是溫醇而又淡然的語氣，迴盪在這片斷橋上空的聲音此時說出的話語卻是令段青等人的面色陡然沉下：“如果你們沒有其他需要忙碌的事情的話，你們最好現在就回到高塔這邊。”

    “有人正在攻擊這裏的境界線，我可能擋不住多久了。”

    刺耳的尖鳴聲隨着莫爾納這道話音的出現而開始變得愈發明顯，中間甚至摻雜上了幾分信號出現故障時所特有的不規律嗤響，幾個位於船艙內的玩家急忙跑出了黑掌號的範圍，然後將各自的視線放在了與碧波的大海顏色相同的天空之上：“終於找過來了嗎？”

    “莫爾納曾經說過，空間裂隙再次出現的時候就是他們正式確定目標的時候，現在這個情況——”

    “可惡，果然還是躲不過那些混蛋們的追蹤嗎？”

    “豈不是正好！沒有了鐵林那些礙手礙腳的傢伙們，我們也終於可以拿出全部的實力與他們決一死戰——呃。”

    彷彿是玻璃碎裂之時所發出的清脆聲響，迴盪在天空中的一道驟然放大的破裂聲音隨後成爲了打斷這羣玩家們相互之間討論的最後悲鳴，聚集在一起的這些人影隨後也紛紛擡頭，將像是玻璃破碎之後相繼向外坍塌的凹陷風洞納入了自己的眼簾——由湛藍的天空所形成的廣袤玻璃板此時也在某種詭異的力量作用下散成了千萬顆細微的碎片，以散佈開來的裂痕爲界限向着斷橋外四周的天空邊緣不斷延伸着，漆黑的空間隨後也如同打破了玻璃與布帛所包裹阻擋的粘稠液體一般，由這些裂痕原本所共同指向的中心點呈橢圓形向下緩緩墜落：“這，這是什麼東西啊？”

    “境界線被摧毀了。”

    空間的碎片隨着這股橢圓形黑暗的逐漸擴大而消失在了正在四周不斷消失的湛藍色遠方，取而代之的這片巨大而又廣袤的漆黑景象也讓莫爾納迴盪而來的解釋聲音變得如同失去了真實感一般：“這裏正在變爲境界的狹縫，兩邊的能量和法則正在相互衝突與融合。”

    “如果你們還有什麼辦法的話，最好快一點離開這裏。”

    呼嘯的海風正在巨大黑暗的臨近中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難以描述的空寂感與不停閃過上空黑暗遠端的無聲閃電，呈暗紫色的這些閃電相互交匯在一起的恐怖氣息隨後也取代了原本遍佈在四周的空間裂痕，最後在即將蔓延到那座高塔的尖端之前被另一股無聲無息的力量阻攔住了：“我會使用最後的力量支撐剩餘的空間邊境，如果所有的境界線徹底崩塌，我無法將你們這些人的性命保護下來。”

    “不僅僅是他們的性命，一切都將步入毀滅！”

    紫色的閃電所代表的裂痕與高塔尖端的無聲能量再度摩擦出了令人難以忍受的吱響，帶動着整座斷橋與周圍的大海彷彿都在劇烈的空間震盪中上下搖晃着，一道來源於黑暗深處的模糊聲音隨後也在段青等人頗爲熟悉的感覺中徐徐響起，連同依然還在不斷擴大的黑色空間邊緣向着他們緩緩壓下：“境界線對吾等的存在沒有絲毫意義，虛空的降臨也將宣告你們命運的終結！”

    “擁抱死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