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9 疑慮的顯現

    羅娜的出現成爲了壓倒戰場局勢的最後一根稻草，那蔓延到天空各個方向角落裏的紫色閃電似乎也對眼前的這些黑色的空間裂隙產生了奇效，原本正在源源不斷滴下黑色液體的那些細小的空間裂隙隨後也在這一道道紫色閃電的作用下消失在了空中，將原本同樣源源不斷的虛空獸援兵徹底切斷開來。無窮無盡的黑色大軍終於有了盡頭，正在斷橋的兩端持續作戰的海盜們原本就激昂起來的戰意此時也變得更加高漲了，一直守候在某個角落裏沒有移開半步的暗語凝蘭此時也放下了自己矮身擺出的攻擊姿態，將安然的微笑重新露出在了段青的面前：“威脅已經消除了，先生。”

    “稍微休息一下吧。”衝着對方黑血遍佈的身姿點了點頭，依然保持着警戒狀態的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注意一下周圍的情況就好。”

    “這羣噁心人的玩意兒，實力看上去不算弱呢。”驚人的罡氣從眼前緩緩消失，揹着酒壺的鐵林隨後也緩緩地走到了段青的面前：“好在不會繼續增加了，不然這場戰鬥還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

    “鋼鐵號的諸位果然實力強大，連大陸上望而生畏的虛空獸都可以輕易應付。”衝着依然還在前方奮戰的海盜們笑了笑，段青臉上的嚴肅神情卻是並未因爲眼前大好的形勢而有所改變：“不過——”

    “接下來的問題才是更加嚴重的。”

    他指了指高塔所在的方向，同時將目光轉到了周圍這兩個人的身上，明白段青話中所指的暗語凝蘭和鐵林兩個人也沉下了各自的臉色，然後藉着斷橋邊緣的安全地帶向着漆黑的老舊大門處奔了過去。無數同樣正在那個方向奮戰的人羣後方，屬於雪靈幻冰的身影已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在了大門內部的黑暗當中，隱約傳來的奔跑聲音隨後也帶着遠近不一的感覺而迴盪在高塔的上下，半晌之後才帶着急匆匆的喘息重新回到了段青面前：“羅娜說得對，沒發現那個人的存在。”

    “他……該不會……”

    幾個人面面相覷地互望着對方，同時將一臉猶疑的話語傳到了彼此的耳旁，屬於羅娜的聲音隨後也在三個人之間醞釀而出的不安氣氛中緩緩顯現，帶着那道披着兜帽的神祕身影沿着古舊的石質臺階盤旋而下：“雖然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我又是爲什麼來到了這裏，不過看你們現在的這幅樣子，我的出現似乎是恰當好處的呢。”

    “羅娜女士。”於是段青率先向着那道神祕的身影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禮：“您平安無事真的是太好了。”

    “多半是因爲能量消耗過劇吧。”

    隨意擺了擺自己的手，羅娜頗爲不自然地將自己的眼神隱藏到了側轉過身的動作當中：“先前我還發現了芙拉的身影，不過她好像還是沒有醒過來……難道是因爲那名龍族的消耗更高的緣故？”

    “或許是因爲她一直沒有痊癒的傷勢。”段青壓低了聲音回答道：“在進入避難所的這段時間裏，我們都一直盡力照顧着您與芙拉，期待二位能夠早日康復呢。”

    “不需要使用這些恭維的話，反正我只是因爲機緣巧合而上了你們的車。”語氣開始變得越來越低冷，羅娜的目光擡起到了昏黃燈光照得明亮的古舊牆壁上：“那些虛空的裂縫，說不定也是追着我來的。”

    “在事情的起因還沒有搞清楚之前，一切還都是未知之數。”與旁邊的其他幾道人影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上前一步的段青隨後悄聲安慰道：“如果閣下確實擔心的話，閣下或許可以將自己曾經在自由之城裏的所作所爲好好理一理，說不定可以找到他們有可能追蹤到這裏的線索——”

    “虛空的手段是無法追蹤到這裏的。”

    溫醇的聲音隨後打斷了幾個人之間的對話，環繞在段青幾個人耳邊的語氣裏甚至出現了幾分淡然的感覺：“你們涉入那個世界的時間太少，或許對那個世界的特性還不太瞭解，依照我對那個世界的理解和觀察，連接虛空與現實世界之間的通道都是一直在變化的。”

    “莫爾納先生！”

    就像是發現了救星，包括段青在內的所有人紛紛大喜過望地擡起了自己的頭，高大的身影隨後也帶着印象中同樣被遮掩住的那道昏黃的熒光與緩慢下降的步伐，由高塔閣樓最上方的光影之間再度映現：“您之前跑到哪裏去了？我們找了您好久——”

    “只是稍微離開了這麼短的時間，沒想到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揮手朝着高塔外的方向微微示意了一下，高大的黑色人影回答的聲音裏多出了幾分嘆息的意味：“而且這一次居然出現在了我的結界範圍之內，真是沒有想到。”

    “呃，閣下能稍微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麼嗎。”由對方的回答中再度感受到了幾分異常，猶豫了片刻的段青終究還是咳着嗓子強行試探道：“聽您的話，您好像早就知道這次虛空的襲擊了？”

    “它們經常會出現在這裏。”碩長的手臂向着周圍示意了一下，名爲莫爾納的高大人影用依舊溫醇而又平靜的聲音回答道：“準確地說，是經常出現在周圍的海域，畢竟無盡之海的深處充斥着魔法風暴，空間的坍縮幾乎可以說是家常便飯，這些元素的失衡所導致的不穩定最近也開始變得頻繁，產生的空間裂隙也開始逐漸增加。”

    “不過因爲避風港的結界隔絕了元素風暴的關係，這些裂隙一直都沒有出現在內部。”說到這裏的他微微側了側自己的腦袋：“如今卻出現了這種現象，而且還攜帶了如此之多的災害一起出現……呵，真是引人好奇的東西呢。”

    “這，這樣啊，啊哈哈哈。”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段青的目光隨後也在一陣尷尬的笑聲裏左右搖擺着：“那，那就好，我們還以爲您……呃不，我們還以爲這個地方已經變得不安全了呢。”

    “怎麼？你們還有什麼疑問？”

    泛着昏黃色光芒的兜帽下顯現出了一雙注視的眼神，然後又隨着段青等人接連搖頭的迴應而緩緩收了回去，名爲莫爾納的高大身影隨後也不再理會幾個人欲言又止的模樣，轉身推開了眼前的那扇高塔的大門：“沒有什麼其他事情的話，那就過來幫忙。”

    “我帶回來了很多你們想要的東西，正好一起分一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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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敲側擊一樣的打探沒有收到任何的效果，位於避風港的這一次虛空的襲擊所導致的混亂隨後就在這樣的景象中漸漸落下了帷幕，但圍繞在莫爾納身上的諸多疑問卻是在這一系列連續發生的事件中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答，至少他如何變出這麼多的食物與資源的方法由他自己作出了說明——按照這位從不顯露面目的高大身影的解釋，一直出現在避風港中源源不斷的這些資源都是他前往自由大陸各個地方臨時蒐集而來的，因爲寄宿在這裏的避難者人數衆多的緣故，前往大陸各個地方四處蒐集所需要的時間也比以往變得更長了一些。

    看似將莫爾納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不在此地的理由解釋得比較清楚明白，但實際上還是潛在着許多無法解釋的問題。

    “專門爲了我們去大陸上蒐集資源？這個避風港的管理者真的有這麼好心？”

    “這個倒還說得過去，畢竟這個世界上像我們這樣心地善良的海盜已經不多了，之前也算是經過這片天涯海角好幾次，與這個從來不露面的避風港之主打過幾次交道……”

    “但還是有些奇怪吧，那個傢伙也算是一名魔法師，就算不像自由大陸上的那些魔法師一樣拽得像個二五八萬一樣，他也不會因爲我們與他僅有的這幾次見面的關係而將我們照顧到如此無微不至的地步啊。”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因爲這傢伙平時在這個地方待得久了，像貴婦一樣寂寞的心情變得有些激動呢……嗚嗚，你幹什麼！找死是不是？”

    “問題的關鍵根本就不在這裏。”

    同樣咬了一口篝火旁邊的烤肉，坐在夜間的高塔外休息的段青聲音低沉地嘆息道，與青靈冒險團其他成員坐在一起的他此時也停下了傾聽遠方數名海盜之間打鬧的動作，顯露出來的目光卻是變得更加低沉了：“食物和醫用物資的來源都無關緊要，動機和用意什麼的也都可以解釋得過去，問題的關鍵在於他提出的這個理由，與他先前所表現出來的其他內容形成了極大的矛盾。”

    “沒錯。”明白對方指的是什麼，同樣坐在篝火旁邊的雪靈幻冰聲音低沉地迴應道：“若是他有辦法經常往返自由大陸和這個地方之間，那麼最初我們遇到他的時候他所表現出來的懵懂態度就顯得很不自然了。”

    “別的倒還好說，自由之城和‘另一個莫爾納’的事情，他不可能沒有聽說過。”擦拭着自己的盾牌，顯露出疲憊之色的格德邁恩點着頭繼續說道：“這個傢伙真的是一個友好單位嗎？”

    “所以我都說他出現的時刻本身就不太對頭，要是他出現得再晚一點，那些剩下的虛空獸都要被我們殺光了！”大口大口地咬着自己手中的烤肉，朝日東昇此時所發出的言論卻是絲毫沒有吃人家嘴短的覺悟：“那個傢伙很明顯是故意的！”

    “好吧，這裏面的確很有問題。”

    仰頭灌了一口自帶的苦酒，段青隨後用力地抹了抹自己的嘴巴：“但即使莫爾納真的是我們潛在的敵人，我們現在似乎也沒有什麼對抗的辦法。”

    “怕什麼，不就是多了一個最後BOSS麼？”拍了拍這位灰袍魔法師的肩膀，朝日東昇大笑着將自己手中咬了一半的烤肉揚起了少許：“我們來到這個地方之前本來就已經做好了與最後BOSS做周旋的打算，現在只是延後付諸行動了麼不是？”

    “把人家剛送給你的烤肉放下，我可以將你的這番話當做是酒後的壯膽。”指了指對方身旁擺放歪斜的那個酒壺，雪靈幻冰隨後皺着眉頭將噴到自己面前的酒氣揮舞到了一邊：“就算是真要付諸行動，我們的命也只有一條，根本沒有任何身爲玩家的優勢。”

    “呃，這裏能否成爲可登錄的復活點，有人做過類似的嘗試麼？”格德邁恩則是尷尬地撓了撓自己的臉頰：“應該沒有人試過吧？萬一要是真的死回到了自由之城裏面——”

    “凝蘭倒是沒有這麼擔心。”

    逐漸沉寂下來的氣氛中，還是站在篝火最後方的暗語凝蘭率先微笑了起來：“那個莫爾納應該不是什麼壞人——凝蘭的直覺一向都是很準的呢。”

    “或許吧，這一切說不定只是某種巧合。”四周依舊毫無迴應的景象中，段青也開始打起了圓場：“反正薇爾莉特的事情還沒有解決，我們短時間內根本沒有什麼操作的空間。”

    “但是莫爾納身上的矛盾是無法解釋的。”

    圍坐在遠方另一個篝火旁邊的海盜們陡然發出了歡快而又熱烈的笑聲，將這邊逐漸呈現出來的沉默與凝重反襯得越來越明顯了，凝視着明亮火苗的雪靈幻冰皺着眉頭思索了半晌，最後彷彿是下定決心一般擡起了頭：“作戰方針必須發生改變了，要麼挖掘出這個莫爾納身上的真相，要麼開始向鐵林靠攏，爭取在最後的矛盾爆發之前拉攏到更多統一戰線上的成員。”

    “你覺得怎麼樣？”

    她轉過頭，與周圍的幾名玩家一同用神采奕奕的目光望着段青的臉，後者則是在一段時間的愣神後才發現這份集聚而來的視線，然後一臉沒好氣地指着自己嚷了起來：“又讓我來？真當我是工具人啊？”

    “反正之前都是你去做的，聲望都累積在你身上呢。”

    “莫爾納我也沒有碰過幾次面！大家的起跑線都是一樣的！至於鐵林……他對朝日東昇的印象應該比我更好吧？”

    “那就讓朝日東昇去搞定鐵林，你去搞定莫爾納。”

    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雪靈幻冰落在段青臉上的目光裏多出了幾分狡黠的笑意：“總可以了吧？組織上可是很相信你的。”

    “你可不能辜負組織對你的期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