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5 舊緣

    “愚蠢的冒險者，你們不會真的以爲這樣就能結束吧？”

    氣氛彷彿隨着雪靈幻冰這句話的出現而降到了冰點，就連出聲的白髮女子本人此時的臉上也盡是一股冷冰冰的神色，單手持槍作應戰姿態的她此時也成爲了青靈冒險團的隊伍裏站在最前方的人，直面着近在咫尺的那名鐵鉤船長氣勢磅礴的威壓以及他宛如怒海波濤一樣的話語：“單憑你的一句話，我就可以當作之前的挑釁沒有發生？你們難道都是做夢長大的嗎？”

    “我知道我的隊友先前說的那幾句話可能對您有些不敬。”冷冷地迴應着對方的聲音，雪靈幻冰冷漠的表情此時也帶上了幾分淡然的意味：“不過想必在無盡之海中叱吒風雲的鐵林閣下，應該也不至於因爲這幾句話而發這麼大的脾氣。”

    “畢竟這不符合一個海盜的利益。”單手背在自己的身後，一旁的段青此時也發出了適時的笑聲：“也不符合一名海上的男兒理應擁有的胸襟。”

    “……”

    沒有正面回答段青等人的話，鐵林只是用宛如噬人一樣的目光擡頭望着段青二人的臉，四周紛紛亮起的刀光也隨着那些之前被震飛的海盜們齊聲吶喊着跑回來的腳步，叫囂着將段青他們的身影團團包圍起來：“到了這種時候還想着講道理？看不起我們鐵林海盜嗎？”

    “好吧，我承認今天的樑子可能結得有點大。”

    空閒的另一只手向着四周示意了一下，暗自向後退了一步的段青隨後也將自己的目光落在了周圍一衆海盜們的身上：“諸位都是快意恩仇之人，意氣難平的事情自然也是經常發生的，既然無法用言語之類的和平之法來交流，那我們自然也不會一直堅持下去。”

    “你說的沒錯，海上的男兒大多都會用男兒的方式來解決。”

    罡風在段青的鼻尖前方一閃而過，屬於鐵林的聲音終於在無數海盜叫囂聲音的平息中漸漸響起：“相比於你們此時的花言巧語，我更欣賞剛纔那個男人的所作所爲，即使他才是出言挑釁我們的罪魁禍首，但他也因此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但是他已經輸了。”說到這裏的鐵鉤船長面色不善地指了指對方的身後，那名正被格德邁恩放在地上的巨斧戰士吐血不起的身影上：“你們的出現干擾了我們之間的決鬥，也是對男人尊嚴的一種侮辱，我沒有立刻出手將你們葬到海里去餵魚，就已經是對你們最大的仁慈了！”

    他的話音越來越響亮，最後彷彿是化作了雷霆一般朝着段青等人撲蓋而去，直面着這股狂風的段青此時的臉色卻是沒有絲毫的變化，甚至最後反而露出了一絲笑意：“是麼？但是在我的印象裏，海盜都是一羣喜歡因勢利導的傢伙們呢。”

    “你說什麼？”

    “我沒有任何貶低的意思。”

    撲面而至的罡風在這一刻變得更加猛烈了，讓段青不得不用撐起的魔法護盾來抵禦眼前無比強大的威壓，只不過此時顯露在這位灰袍魔法師臉上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而又輕鬆：“我承認王座擁有者之一的鐵林閣下所具有的強大實力，我也承認這一次是我們輸了，不過相比男人之間的實力和尊嚴，能倖存下來的機會和爭取生命的利益應該是更重要的事情才對。”

    “閣下帶着這麼多的部下，好不容易才在外面的暴風雨中活着來到這裏。”薄如蟬翼的魔法護盾成爲了此時用來抵擋怒海狂濤的礁石，段青將自己的笑容朝向了不遠處的橋外：“以閣下久爲海盜的眼光和判斷，應該不會做出捨棄生命、不顧手下人的死活這種事情來吧？”

    “捨棄生命？就憑你們？”似乎是明白了對方看似輕鬆的話語中暗指的含義，鐵林鼓起的黑色裘衣與怒髮衝冠的形象也隨着他再度向前踏步的動作而更接近了幾分：“真不敢相信，難道現在你們還認爲，你們這幾個弱小的冒險者能夠威脅到我們的生命？”

    “誰知道呢。”

    血色的光輝在段青的身邊逐漸升起，將雪靈幻冰的白髮身軀逐漸包裹了起來，無聲的殺意也連同後方逐漸走上前來的格德邁恩舉起的大盾一起，將正在揮舞着刀劍大呼小叫包圍上來的那些海盜們逼退了幾分：“雖然我們當中的一員已經在剛纔的戰鬥中成爲了失敗者，但我相信我們這個小小的冒險團已經在剛纔表現出了足夠的戰鬥力，如果閣下依然要繼續堅持敵對的話——”

    “那這場註定會兩敗俱傷的戰鬥，我們冒險者這一方也不是不敢接啊。”

    叫囂的聲音隨後轉爲了躊躇的感覺，包圍在周圍的那些海盜們此時也隨着這股血色氣息的蔓延而停下了自己猶豫的腳步，進進退退的他們原本如同盯着獵物一樣的視線此時也在各自的同伴所在的方向左右搖擺，最後不約而同地向着自家船長所在的位置匯聚了過去。身上的氣勢依舊沒有絲毫的衰減，名爲鐵林的鋼鐵號船長匯聚在段青身上的目光也久久地沒有任何的變化，直到與外界的暴風雨相比完全不同的寂靜氣氛開始在這片橋邊蔓延開來的時候，他那噬人的感覺才隨着皺起眉頭的動作而轉向了雪靈幻冰那一邊：“……你身上的氣息，很像我所認識的那個人物。”

    “你是叫做雪靈幻冰吧？”

    環繞在魁梧男子身旁的氣勢緩緩地降低了下來，與之同時落下來的還有他一直舉在自己身前的金屬鐵鉤：“那個曾經參與過特裏斯坦的王座戰爭，後來變成了漆黑之魔女的冒險者？”

    “……你居然還認得我？”

    白色的長槍已經被鮮血的氣息所染紅，拉開架勢保持着戰鬥姿態的雪靈幻冰挑着眉毛問道：“你不是自從那次王座戰爭之後就消失在了海上了麼？”

    “別小看我們海盜的情報關係，我們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負起了自己的雙手，鐵林的視線也在周圍海盜們急忙後退着收起武器的動作中逐漸趨於平靜：“在我們的消息來源裏，你已經變成了一名四處燒殺搶掠的殺人犯，以及一名反復辟者的先鋒。”

    “聽起來似乎與你們海盜的聲名沒有什麼兩樣，是麼？”與身旁的段青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回答出聲的雪靈幻冰隨後也悄然收起了自己的架勢：“不過我可不認爲我的這些名號，對我們之間的利益和友好關係會有什麼幫助。”

    “當然沒有什麼幫助。”冷冷地望了白髮的女子和身旁的段青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麼過去之事的鐵林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更冷硬了幾分：“不過只是因爲曾經有過幾面之緣，所以也算是認識的關係罷了。”

    “我還以爲你們之間是熟人呢。”一旁的段青適時地發出了幾聲苦笑：“這樣我們也算是化解了一次危機，結下了一份善緣——呃。”

    他停住了自己的話音，臉上的表情也隨着還未撤去的魔法護盾而出現了幾分波動，被忽然擡起的鐵鉤所指着的面龐此時也因爲鐵林直直盯着自己的視線而顯現出了尷尬的模樣，但很快就在對方視線偏向一旁的反應中再度放鬆了下來：“海盜們都是以海浪和危險同生共死的男子漢，所以海盜們從來都不畏懼挑戰和威脅，不過這一次……因爲我知道這個女人的力量和品格，所以就姑且相信你們一次好了。”

    “也就是說，我們不用打了？”嘆息着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汗水，段青隨後又試探着問道：“我們安全了麼？”

    “安傑，帶着剩下的人全部登岸。”無視了段青的問題，鐵林轉頭朝着自己身後某位海盜所在的方向喊去：“不用管這些人，把我們的爛攤子收拾好，傷員都擡到塔裏去，順便清點一下我們還有多少水和食物。”

    “我會親自去拜訪避風港的主人，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物資上的幫助。”說到這裏的船長一甩黑色的裘衣，轉身朝着來時的方向走去：“至於眼前的這幾個冒險者：如果他們膽敢再做出威脅或者是侮辱的行爲，不要猶豫，統統給我殺掉——嗯？”

    他停下了自己的腳步，視線也忽然落在了靠近海盜隊伍側後方的某個方向之上，一名不知何時靜靜地站在那裏的女僕玩家此時也偏了偏自己的腦袋，用隨風微動的短髮和可愛的笑容朝着鐵林示意道：“您好，鐵林先生。”

    “你是——？”

    不知是從眼前的這位女僕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可置信的威脅還是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這位鐵鉤船長的動作和表情再度停滯了一瞬間，四周陡然散開的海盜們各自驚呼的動作身後隨即也響起了段青的大叫，以及這位灰袍的魔法師想要衝上前來卻又沒敢越雷池一步的尷尬動作：“別別別別誤會！她只是……呃，習慣站在別人的身後而已！”

    “凝蘭，已經沒有戰鬥了，回來吧。”似乎自己也感受到了這份解釋的無力，他隨後朝着站在彼岸的暗語凝蘭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老大！老大！”

    還未等段青說完自己的話，一名從斷橋邊緣剛剛爬上岸來的海盜忽然大叫着衝入了人羣當中，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的他隨後也壓住了自己剛剛想要急迫喊出的話，轉而將磕磕絆絆的聲音傳到了正望着自己的鐵林耳邊：“老——船長大人，不好了！”

    “我們撿來的那個女人，她的病情好像又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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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我的注意力只是轉移了那麼一點點的時間，你們就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一段時間之後的高塔內部，原本顯得比較寬廣的圓形大廳此時卻是顯得有些擁擠，一直待在高塔上方的那抹高大的身影此時也出現在了充斥着青靈冒險團成員與鋼鐵號海盜船船員的擁擠人羣之間，被兜帽所遮擋的頭臉之間顯現出來的魔法光芒此刻也帶上了幾分波動的意味：“還差一點打了起來？都是劫後餘生的避難者，彼此相互爲難可不是什麼好事。”

    “只是出現了一些衝突，沒有什麼大礙。”負責主持青靈一邊工作的雪靈幻冰聞聲笑着回答道：“畢竟我們也算是在進入這片海域之後第一次見到這些海盜，應對上出現一些失措，身爲團長的我還是可以理解的。”

    “冒險者出現在此地確實是我生平僅見，但這羣海盜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了。”將最後一位進門的海盜指示到了他應該去的方向，屬於莫爾納的解釋聲音隨後也響起在了雪靈幻冰的面前：“也正是因爲如此，我才會如此放心地放他們進來。”

    “看來在過去的千年時光裏，經過這片避風港的人應該不少。”向着塔外大橋邊緣隱約顯現的桅杆處望了一眼，雪靈幻冰聲音低沉地說道：“這也證實了自由大陸東方的南北海面其實是可以互通船隻的，是麼？”

    “無盡之海的南北本來就允許船隻互通。”用奇怪的眼神望了對方一眼，莫爾納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低了低頭：“當然，那是在這座橋還可以正常運轉之前的事情了，現在不僅是這裏，整座橋都已經接近荒廢。”

    “不然也不會有暴風雨和遇難船的出現。”同樣發出了一聲嘆息，雪靈幻冰的視線也隨之轉向了塔的正上方：“也不會出現這麼多的傷員了。”

    “不用擔心，避難所每年都會接收不同等級和不同程度的遇難者。”屬於莫爾納的聲音隨後也伴着他離開的腳步而向着大廳深處走去：“雖然不是我的本職，但在應對這些傷員並且如何接濟的問題上，這裏向來很有經驗。”

    “除非出現一些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重傷者。”說到這裏的他擡了擡頭，用同樣的目光望着雪靈幻冰此時正在望着的方向：“比如你們和他們一起擡回來的那位女士……唔。”

    “她叫做薇爾莉特，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