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4 來訪的海盜

    呼嘯的海風依舊在近在咫尺的位置不斷咆哮，給宛如隔了一層防護膜的段青等人以很多不真實的感覺，趴伏在塔外橋頭上的他與青靈冒險團的其他成員此時也將各自的眼神落在了僅餘下這一段的自由之橋範圍之外，那幾乎觸手可及的狂風驟雨之間——在走出那座高塔之前，段青原本以爲莫爾納口中此時所指的客人就是一直待在塔下的暗語凝蘭和朝日東昇等人，但已經順着莫爾納的意願走到了這個地方的他，現在也已經發現了這份風暴之中的異常。

    而這也是先前的朝日東昇與格德邁恩兩個人所發現的異常——他們已經在樓下躊躇過很長的一段時間了。

    “那，那應該是船吧？”

    “你也這麼認爲是麼？我的眼神沒有出錯？”

    “居然有船來到了這個地方？來到了這片深海的中心？在這種狂風暴雨的天氣裏？”

    “說不定是迷失的船隻，我們在先前的海面上不也遭到了大量沉船殘骸的襲擊嗎？眼前的這一條說不定也是同樣的情況，那上面現在說不定也已經無人生還，就像幽靈船一樣……”

    嘀嘀咕咕地討論着這些胡亂臆測的話，潛伏在橋頭一側的這幾道人影就這麼靜靜地注視着那條船向着他們所在的位置不斷接近着，原本聚集在一起的那幾道身影也隨着如同正常船隻一樣高大而又完整的桅杆出現在海面盡頭的景象，漸漸地擺出了警戒與備戰的態勢。依舊呼嘯的海風與不斷拍打而起的海浪此時也成爲了與那條船結伴而來的點綴，數度險些顛覆的感覺卻並未真正成爲它正在緩慢靠近的阻礙，屬於莫爾納的聲音隨後也在一段時間之後的斜上方逐漸升起，連同探照的路燈一樣朝着段青等人所注視的那個方向投射了過去：“你們好，遠道而來的客人。”

    “……”

    “能在這樣的天氣裏來到這個地方，你們的勇氣非常可嘉。”

    似乎是發出了段青他們所聽不到的回答聲，屬於莫爾納的聲音在片刻的沉默與等待之後再度響起在所有人的面前：“希望海洋之神能夠保佑你們，在接下來的路途中一帆風順。”

    “……”

    “這個嘛。”

    來自高塔頂端的聲音隨後出現了片刻的猶豫，與之相伴的還有莫爾納略顯躊躇的沉吟聲，注意到這份異常的青靈冒險團幾名玩家也隨之擡起了自己的頭，將各自的視線在高塔與搖晃的船隻之間不停來回移動着：“雖然這裏已經有了客人，但我也不會對你們的請求坐視不理。”

    “進來吧。”那聲音隨後撤去了一開始的低沉，帶上了幾分段青先前已經熟悉習慣了的溫醇感覺：“希望短暫的休憩能夠爲久經風霜的你們提供足夠的幫助。”

    “他，他們也要上來？”屬於格德邁恩的緊張聲音隨後也在段青的耳邊猛然響起，蹲伏在最右側的大盾戰士這一次連握着盾牌的手都開始顫動起來：“我，我沒聽錯吧？”

    “他們與你們一樣，都是飽受這片海洋折磨的戰士。”還未等段青說出自己的回答，來源於莫爾納的聲音就又一次響起在了青靈冒險團衆人的耳邊：“出於義理和對頑強生命的尊重，我都會允許他們留在這裏進行避難。”

    “原來這個地方叫做避風港，並不是沒有什麼理由的呢。”有些遲疑地點了點自己的頭，屬於雪靈幻冰的聲音隨後也響起在了衆人的耳邊：“凡是進入這片深海中心的人，想必都會受到這片避風港的接納吧。”

    “還真是幸運啊，這些人。”順着雪靈幻冰的話音望向了遠方，段青的聲音也隨之變得嚴肅了許多：“但是對我們來說是不是一種幸運，那就不一定了。”

    明白段青此時話音中隱含的意義，幾名聚集在一起的玩家隨後也悄然向着斷橋的內側退去，搖晃的船隻隨後也在昏黑的暴風雨中逐漸靠近，最終與這片高塔和斷橋交織的黑影逐漸重合在了一起。掙扎在狂風當中的桅杆隨着結界的跨過而失去了原本的悲鳴，連帶着整艘停泊在斷橋邊的船隻都顯得平靜了下來，幾道看上去衣衫襤褸、此時也已經被淋成了落湯雞一樣的水手隨後也顯現在了斷橋的邊緣，帶着各自的掙扎聲與喘息聲冒出了橋邊的分界線：“呼，呼，呼，呼……還是一如既往地難爬呢。”

    “既然我們要經常通過這個地方，那我們就應該把這裏好好修整一下，至少應該把這些破橋改造成海港，加上碼頭和出入通道之類的，這樣會更方便一點吧。”

    “廢話，這不是人人都懂的道理麼？咱們又不是沒提出過這樣的要求——啊不對，是建議，但是人家不允許啊！說是‘橋就是橋，不可能用作其他用途’之類的……”

    “也不知道那位大人爲什麼如此堅持，他們都已經接納了我們這麼多次了，難道還沒有給予我們足夠的信任麼……嗯？”

    彷彿是剛剛才發現了這份異常，剛剛結伴爬上這片斷橋的水手們將目光集中在了靠近斷橋深處的幾名玩家的身上，原本劫後餘生的慶幸與輕鬆隨後也陡然變成了緊張和警戒，因爲飽經磨難而生滿老繭的雙手此時也向前舉起成了拳頭的模樣：“誰？你們是誰？”

    “我們也是此地的客人，是之前被暴風雨差點摧殘的旅客。”舉着手臂擺出了一副無害的樣子，率先走出人羣的段青將笑容掛起在了自己的臉上：“請不要誤會，我們也只是比你們早到了一點而已。”

    “你們也是水手？”依舊擺着戰鬥的姿態，保持着距離的幾名水手用兇惡的眼睛在段青等人的身邊不斷來回遊蕩：“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呢，這副穿着和打扮，倒是更像大陸上的那些個冒險者……”

    “對對對，你說的沒錯。”用你懂的語氣打斷了對方的話，段青拍手稱讚起了對方：“不愧是勇闖深海的海盜，見識和卓智與其他人就是不一樣呢。”

    “說，說什麼呢！”

    似乎是被段青剛纔的話語刺到了什麼痛處，幾名水手立刻大叫着跳了起來：“你你你你你說誰是海盜？我們才不是什麼海盜！”

    “不要裝傻，就算你們不把旗子掛在船上，你們的裝束和刻在胳膊上的紋青也說明了一切。”衝着一旁吐出了一口唾沫，名爲朝日東昇的巨斧戰士向前一步將自己的斧頭擺在了腳邊的地面上：“老子在網上的資料——在過去的見聞裏也看到過不少這樣的紋身，這分明就是自由之城海邊臭名昭著的海盜們所具備的標誌啊。”

    “幾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子，知道什麼海盜的標誌！”一臉不屑地扯起了自己的嗓子，位於最前方的一名水手隨後梗着脖子高聲叫道：“還在這裏血口噴人，我看你們才是海盜吧？”

    “連不講理的本事都使出來了，我看是八九不離十啊。”獰笑着向前走了兩步，朝日東昇用力地擰了擰自己的手腕：“來來來，既然各自都看各自不順眼，那就用拳頭來說話吧。”

    “不用掙扎了。”

    未等這幾名抹着虛汗的水手對朝日東昇的叫囂發出自己的反擊，由橋頭上走下的一道魁梧的身影就顯現在了段青等人的面前：“海盜就是海盜，就算我們已經幾年不做這樣的生意了，我們的身份也不會變。”

    “老，老大。”

    水手們聞聲齊齊轉過了頭，然後在恭敬的話音中向着左右兩邊驟然分開，似乎是剛剛才爬上這座斷橋的那名魁梧的壯漢隨後也朝着左右兩邊揮了揮自己的那條鑲着金屬鐵鉤的斷臂，示意自己的屬下朝着自己身後的方向退開：“我是他們的老大，也是這艘‘鋼鐵號’海盜船的船長。”

    “名字叫做鐵林。”浸滿了海水和雨水的披風在身後不停鼓盪，他將自己那被黑色裘衣包裹的壯碩身材顯露在了段青的面前：“如果你們聽說過的話。”

    “是自由之城十二王座裏的那個鐵林嗎？”四周驟然變得安靜的景象中，還是屬於段青的有禮笑聲率先響起在了衆人的耳邊：“真是沒想到，我們居然能在這個地方一睹您的尊容。”

    “哼，看來是聽說過我的名號了。”眼中的不屑之色變得更加明顯，自稱鐵林的魁梧男子身上的攝人威壓也隨之緩緩升起：“不認識的時候就擺出誰都不怕的架勢，明白了身份之後就開始後悔和害怕……你們冒險者到哪裏都是一樣，不知天高地厚還欺軟怕硬呢。”

    “這也是你們這羣海盜們經常做的事。”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兇惡，走出了隊伍的朝日東昇將皺起眉頭的段青擋在了自己的身後：“別以爲老子不知道你們的德行和做派，你們這些整日裏靠搶劫爲生的傢伙們，不也是一羣見風使舵、躲在大海深處到處逃竄的懦夫麼？”

    “你會爲你的這幾句話而後悔的。”

    彷彿風暴降臨到了這片避風港的空間之內，鐵林的那張鬍渣遍佈的面龐此時也被周身升起的罡風所遮掩：“出來，像個男人一樣，讓我們看看誰才是懦夫。”

    “呸。”朝着一旁吐出了一口唾沫，朝日東昇隨後一臉自信地朝着自己的身後擺了擺手：“老子又不是沒在自由之城裏見到其他王座擁有着的本事，充其量也就是那麼回事。”

    “就讓老子證明給你們看，這羣落跑到外面的傢伙們無用的價值吧。”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正在緩步走來的那名鐵鉤船長，伸手抄起了自己腳邊的彗星巨斧，然後在身後段青等人急忙向後退開的景象中猛地大喝一聲，將凝聚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量陡然爆發開來：“蓄力重擊！”

    “彗星一擊！”

    看似輕蔑而又不可一世的態度，實際上使出的卻是最強的一記攻擊，無數同樣令地面震顫的龐大力量隨後也在朝日東昇這兩道接連不斷的大喊聲中迅速集聚，最後伴隨着他手中脫飛而出的彗星巨斧向着眼前的鐵林所在的方向飛了過去。被狂風暴雨一般的罡氣所包裹的魁梧人影中央隨後也發出了一聲沉重的冷哼，面對着這道彗星般衝擊的鐵林向前緩慢前進的腳步隨後也微微停頓了一瞬，被巨大的力量所包裹的鐵鉤隨後在他的跨步中陡然向上一擡，帶着磅礴的氣勢與翻滾而至的巨斧正面撞在了一起：“在無盡的海浪面前，彗星根本不值一提！”

    “給我滾回去！”

    刺耳的金屬碰撞成爲了這道不屑大喊的最後聲音，連帶着那柄巨斧被鐵鉤徑直擊飛的景象朝着上空驟然飛起，位於斷橋一側的地面緊接着卻是出現了巨大的搖晃與龜裂，連帶着朝日東昇一腳重踏之後的前衝一同送到了鐵林的面前：“鬼王之力！”

    “好！”

    意外的眼神中並無半分的驚喜，眼中閃過了一絲精光的鐵林將向上的鐵鉤陡然向下：“居然還有第二顆，但是——”

    “我的海浪也是無窮無盡的！”

    連接着鐵鉤的手肘與朝日東昇的一拳在空中碰撞出了令人難以忍耐的震顫聲，連帶着交匯處四周的地面都發生了沉重的塌陷，咧嘴露出微笑的鐵林緊接着將自己肘擊的姿勢向下一壓，將周圍避之不及的海盜們連同前方的朝日東昇一同轟飛了出去：“現在誰才是懦夫？”

    “嗯？”

    彷彿衝破天際的這道冷哼聲中，屬於格德邁恩的巨盾緊接着出現在了宛如炮彈一般飛向後方的朝日東昇背後，還未散盡的混亂罡風隨後也在這位大盾戰士的周身發出了風吹雨打一般的噼啪震響，但卻讓他頂住這枚“人體炮彈”的力量變得越來越穩定了。來自段青的一道振臂的動作緊接着也出現在了鐵林這聲重重的冷哼之後，與之相伴的還有驟然出現在後方斷橋深處的一道清風，已經豎起了長槍的雪靈幻冰隨後也回過了自己的頭，將視線從被清風包裹着安全落地的那兩道身影上收了回來：“抱歉，不過我們之間或許產生了一些誤會。”

    “看在同爲自由之城陣營勢力的份上，我們能先暫且停手麼，海盜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