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1 攪起的渾水

    自從上一次自由世界的版本更新之後，“列車”這個名詞在廣大玩家面前已經不再是什麼新鮮的詞彙了，一開始的新奇也隨着越來越多玩家的嘗試與遍歷之後，慢慢地在他們的眼中失去了原本的吸引力。同時出現在大陸各個地方的列車數量也隨着時間的推移而開始逐漸增多，最後成爲了自由大陸各個國家和地區普遍存在的一種交通方式，然而一度因爲性價比的原因，這種出行與過渡地圖的方式也與玩家不斷增長的實力形成了鮮明的反比。

    但無論如何，這些模仿着現實世界一個世紀以前鐵路運輸方式的魔法造物依舊是連接着各大國家與行會勢力的主要紐帶，只不過這些紐帶的盡頭一般都是設立在城市以外，很少連接到城市的內部就是了。

    “也就是說他們把那些軌道接到了碼頭上？”

    在朝日東昇的帶領下找到了自由廣場的另一個方向，趴伏在黑色城市建築之間某處房頂的段青伸着腦袋輕聲念道：“他們已經猖狂到了可以隨意改變城市地形的程度了麼？”

    “若是你有足夠的聲望和影響力，你也可以合法地改變城市的結構和地形。”同樣隱藏在房屋之上的雪靈幻冰不屑地搖了搖頭：“這不是最主要的問題，主要的問題在於他們爲什麼要把這麼大的塊頭送進來。”

    “應該是爲了運送貨物吧。”望着遙遙出現在自由廣場遠端的那些隱約顯現的貨櫃車廂，格德邁恩一臉驚奇地捏着自己的下巴：“這一個車皮可以裝送的貨物可比我們正常的馬車之類的多得多，想要運送大宗的貨物，這樣的方式實在是太合適不過了。”

    “原來如此，確實很有道理。”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段青的視線也重新落在了下方的廣場周圍不斷簇擁圍在一起的那些玩家的身上：“那麼新的問題來了：他們要這麼多物資幹什麼？難道是要在自由之城發動戰爭嗎？”

    “沒聽說過發動戰爭要把東西運送到敵人腹地再發動的。”

    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收起了視線的雪靈幻冰隨後撇着嘴回答道：“而且若是他們有將這麼多物資連同列車一同運送進來的本事，他們佔領這座城市多半也不在話下吧？還浪費這些多餘的力氣做什麼？”

    “要麼他們根本不屑於佔領整座城市，要麼就是他們還有其他的目的。”皺着眉頭晃了晃腦袋，段青的面色也逐漸低沉了下來：“當然還存在着第三個能夠解釋眼前這個現象的可能性，那就是他們根本就沒有出過任何力。”

    “這輛列車本來就可以來到這裏。”視線再度漂移到了前方的未知方向，段青說出了自己的下一個猜測：“他們只是劫走了其中的一輛，然後藉着這個機會來到這裏罷了。”

    “有關這類列車的資料，凝蘭倒是也知道一二。”動作優雅地踱步到段青的身邊，不知何時來到了此地的暗語凝蘭隨後也再度肩負起了解釋的任務：“這類列車應該是遍佈自由大陸的貨箱式列車，使用魔法裝置和能源作爲燃料，除了最爲簡單的動力組合裝置以外，制動裝置與安全裝置都是最爲簡陋的設計，僅適用於最簡單的貨物裝運與運輸——”

    “好了好了，我們明白我們與其他貨物之間的共通性了。”

    急忙舉手打斷了對方的解釋，段青不由自主地嘆息道，與其他人一樣擦拭了一下冷汗的動作隨後也伴着再度靜默下來的呼吸而沉在了屋頂，悄然目送着那卸下了一批批貨物的列車無聲無息地開始離去：“不過他們送來的東西可真多啊，看這個數量，供應一支部隊打仗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吧。”

    “冷兵器時代又沒有什麼消耗品，最多就是糧草、藥品和魔法消耗物。”壓低了聲音念出了這幾句話，一旁的格德邁恩臉上的表情隨後卻是變得陰沉了起來：“不過若是算上鍊金造物模擬出來的21世紀的槍械，以及剛剛被開發出來的弓箭遠程攻擊的話……”

    “還有魔法炸彈。”趴伏在最前方的朝日東昇隨後補充了一句：“那可是真的大殺器，要是能夠將那種小型炸彈搞來一箱，說不定能端掉整個自由之城呢。”

    “難道他們想要炸橋？別嚇唬我啊。”

    “炸橋是不可能的。”

    指着前方的自由廣場深處正在不斷消失在邊緣處的那些玩家的身影，雪靈幻冰冷着臉低聲說道：“看，他們還在不斷地派人前往那座橋，想必是還在繼續着攻略的計劃吧。”

    “從我們來到這裏的時候，這座橋就已經落入這些人的掌控之中了。”同樣注意到了這些景象的發生，格德邁恩臉上的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這麼多天過去，他們派進去的玩家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呢。”

    “自由之橋若是一處能夠使用人數就能堆積下來的地方，它也不會被自由世界的玩家歸結到‘三大奇蹟’裏面。”雪靈幻冰發出了一聲冷哼：“看看天下第二和無主之地的人就知道了，他們本地的幫派都沒有在這麼長的時間裏下手，眼前的這些人憑什麼能夠成功？”

    “天下第二他們的優勢是本地的聲望和調查程度，但也不能說復辟者就沒有優勢。”段青卻是搖了搖自己的頭：“他們從古魔法帝國那裏繼承下來的知識，終究也會對解開這座城市的謎團起到一定程度的作用的。”

    “尤其是當某位大魔法師的存在被確定之後。”

    心中不知是在盤算着什麼，這位灰袍的魔法師隨後悄然收回了自己的頭，一時間失去了聲音的這片隱蔽的房頂隨後也在陽光與海風相互折射的光影中漸漸失去了這幾個人的蹤跡，將他們的身影映現在了遠離自由廣場的街巷之間：“之前的聯盟杯比賽中確實也出現過自由之橋這個地圖，而且是帶着莫爾納考驗的那一種，如果現實的自由世界裏真的如此設計，讓通過那份考驗的玩家才能通過自由之橋的話……”

    “投入了這麼多玩家，也很像是攻略副本關卡的車輪戰，再加上這麼多的物資支持，魔法帝國的魔法技術……攻略的可能性真的很高啊。”

    “最關鍵的問題在於我們不知道奇蹟之橋的副本究竟是什麼模樣，裏面的難度如何，就算他們現有的實力無法支持他們通過那條漫長的通路，已經將廣場圍堵起來的他們此時也算是排除掉了所有的競爭對手……”

    “一切現在都進入了不可知的膠着狀態，萬一要是他們真的成爲了攻略奇蹟之橋的第一人——”

    稀疏的腳步聲在幾名湊在黑暗街巷之間的玩家耳邊緩慢出現，打斷了幾個人之間討論的腳步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密集，急忙屏息噤聲的段青隨後也目送着無數玩家的身影由他們所在的暗巷前方經過，帶着無數明晃晃的刀劍與扯動着嗓子的呼喝淹沒了巷口的光亮：“快！快！”

    “揚眉吐氣，就在今日！”

    “好教那些整天佔着地方不走的傢伙們看看，我們天下第二也不是什麼好惹的！”

    “必須打斷他們的進度！給我上！”

    光明之下的人影在街巷的入口處連成了一條直線，很快便將喊殺聲展開到了不遠處的廣場前方，與普通的自由之城日常幾乎沒有任何區別的戰鬥聲浪隨後也開始在這座廣場的西北方向依次響起，中間還不時地夾雜着魔法爆炸的時候所產生的轟鳴聲與玩家的慘叫聲。呆呆地望着那片區域升起的熱浪與五彩斑斕的魔法弧線，躲在街巷角落中的段青等人半晌都沒有收回自己目瞪口呆的表情，逐漸擁堵在那條街巷拐角的混戰畫面隨後也開始不斷將他們朝後方逼退而去，良久之後才帶着戰鬥的餘波由逐漸混亂的城市巷戰之間脫離了出來：“怎，怎麼回事？”

    “這還沒等到我們出手呢，他們怎麼就先打起來了？”

    “而且他們是天下第二的人？他們不是站在復辟者那邊的嗎？”

    “誰跟你說他們站在復辟者那邊了？而且就算他們是站在對面的，以那羣人的性格，倒戈反叛之類的事也是非常容易做出來的吧！”

    “我們的作戰計劃還是太過簡單了。”

    終於尋到了某個遠離喧囂的安全角落，氣喘吁吁的段青隨後抱着雙臂站直了自己因爲奔跑而顯得有些疲累的身體：“尋找空隙，趁亂衝入敵陣渾水摸魚——從今天觀察到的這些情況來看，想要衝進奇蹟之橋的作戰計劃恐怕不是這麼簡單就能達成的呢。”

    “把入口搶回來這種事，咱們這點人手可做不到。”朝日東昇聞聲也擡起了自己的頭：“只有像天下第二這樣的大行會，恐怕才能有與之相提並論的資本啊。”

    “咱們也不是沒有任何的準備，只不過我們的援兵們還沒有來。”面色變得嚴肅了許多，雪靈幻冰再度發出的聲音也變得生硬了幾分：“然而從現有的情況來看，我們的力量多半還不足以支持我們獲得最後的勝利呢。”

    “不，說不定還有機會。”還未等段青發表自己的看法，一旁的格德邁恩就率先豎起了他那濃密的眉毛：“渾水摸魚的作戰方針也不用改，只不過這個作戰方式需要被應用到更大的戰場格局上，目前已經出現了天下第二這一方勢力，只要再有更多的人摻進來，製造出更多的渾水——”

    轟！

    刺耳的爆響聲掩蓋了幾個人之間的低聲交流，伴隨着一道掀起的聲浪朝着遠方自由之城的天邊猛然衝了出去，由升騰的罡風所組成的一條游龍模樣的氣息隨後也在無數撕碎的血肉碎片中發出了震天的怒吼，將包裹在其中的槍尖與裹挾着槍尖的一道人影送向無數玩家矚目的高空當中。青色的頭箍與遍佈全身的青色鎧甲由晴朗的陽光之間顯現，身形猶如彈簧一般收縮自如的長槍手於四散崩裂分解的迸射氣息之間挽出了一朵朵炫目的槍花，指向前方的槍影隨後也連同下墜的姿勢一起，化作墜向前方自由廣場中心一道筆直炫目的翠色流星：“雙龍入海！”

    青色的流星化作一條青龍，帶着刺耳的空嘯重新迴歸了大地的懷抱，被青色的長龍轟炸所激起的磚石碎片隨後也在無數玩家與黑衣守衛被炸飛的景象中飛向了廣場的四周，連帶着炸成了塵埃的土石碎片和血霧灑向了混亂戰場的每一處角落。隱約的震顫並未因爲這次攻擊所帶起的龍型槍氣而完全停止，反而伴隨着另一條長龍的舞動而朝着藍色的天空再度飛揚而去，已經脫離了那柄長槍的青龍罡風隨後也在無邊無際的怒號聲裏轉了一個大圈，然後朝着廣場另一邊喊殺聲最爲激烈的方向再度轟然落下：“不要怕！我會爲你們開拓道路！弟兄們，給我——”

    “花哨的技巧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沒有任何用處。”

    震盪着整個空間的話音隨後迴盪在所有人的耳邊，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出現在整個戰場上空的一道黑暗的空洞，由空洞的中央閃出的黑色光亮隨後也穿越了空間的桎梏，將即將落地的那條青色的長龍瞬間打散了：“玩鬧到此爲止，小家夥們。”

    “那，那是什麼？”

    震耳欲聾的話音無法壓住在場玩家的驚叫，恐慌的感覺也由浮現出黑洞的那片廣場的中心向周圍傳遞而去，正面面對着這道無盡深淵般景象的長槍手隨後也收起正欲繼續向前的勇武步伐，身體彷彿也在巨大的威壓下變得不再挺直：“難，難道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

    “吾等知道你們這些渺小的凡人心中所想。”

    如同翻滾着濃煙的黑雲，取代了陽光的黑洞用滾滾的雷音籠罩了廣場的每一個角落：“吾等也未曾將你們當做一種存在，但你們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吾等發出挑釁。”

    “你們依舊不相信命運賦予的差別。”

    黑色的能量流伴隨着這道話音的經過由黑洞中心伸出，下一刻便與滾過的雷音一起將長槍戰士玩家所在的空間全部覆蓋了進去：“而不相信命運之人——”

    “也理應受到命運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