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2 一百零一

    十萬金幣在一年前的自由世界裏或許是一個可以讓玩家們瞠目結舌的數字，但現在聽上去已經沒有那麼震撼了，位於這座拍賣大廳內部的玩家們此時也並未因爲這個出現在角落裏的報價而顯現出任何意外的神色，任由此次拍賣會在稀鬆平常的氣氛中逐漸進行了下去。望着自己的競價被瞬間蓋過，收回了自己號碼牌的神祕女子也發出了一聲扼腕的嘆息，原本只是側臉注意着一旁的姿態卻是在下一刻轉過了頭，略顯意外的目光也由那掩蓋着面龐的兜帽之下顯露了出來：“怎麼了二位？我有什麼問題嗎？”

    “我們連你的臉都看不到，怎麼可能看出什麼問題。”

    小聲地嘀咕出了這句話，段青收起的目光中也充滿了酸楚的感覺：“不，不，你要冷靜段青，不就是十萬金幣而已嗎，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只是被剛纔的您嚇了一跳，請不要介意。”臉上的黑線一閃而過，已經隔坐到兩個人之間的雪靈幻冰隨後也按着額頭回答道：“不過您的出手還真是闊綽呢。”

    “是嗎？我只是稍微喊一喊試試而已啊。”輕笑着作出了這樣的回答，神祕女子那聽起來溫柔無比的聲音隨後也顯現在了她轉頭的動作當中：“看這把長劍的性能和這麼多人追求的氣勢，十萬金幣大概也是沒辦法拿下來的吧。”

    “不信你看。”她用顯露出來的白皙手掌扶着自己的腦袋，示意着前方的語氣彷彿就像是在感嘆着什麼：“這裏的有錢人，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多呢。”

    拍賣師的落錘聲音隨後將她的聲音掩蓋，同時將屬於前方的那場新一輪的拍賣劃上了最後的終點，一衆坐在這裏的參加者們此時也沒有心情去理會那名走上臺前將拍賣品風光領走的那名玩家，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下一輪的拍賣上。望着顯示在大廳上方魔法屏幕裏的那柄長劍的天價，段青不停抽動的舌尖彷彿都嘗到了幾分苦澀的味道，不再關注這場拍賣會的他隨後將視線落在了拍賣師的後方，那些隱約排着隊站在大廳內側通道裏、各自捧着拍賣品的搖曳身姿之間：“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人了？”

    “看什麼呢。”他的身邊隨後傳來了雪靈幻冰的嗔怒聲：“男人就喜歡看身上布料少的女人是吧？”

    “只是在尋找我們想要的東西而已，不要誤會啊。”揮舞着自己的雙手，段青捂着聲音求饒道：“我找找到底有沒有我們想要的龍輝草，要是沒有的話，我們這些貧窮的弱者還留在這裏做什麼？”

    “所以說我們才要合作啊。”

    壓低的聲音彷彿沒有任何的效果，屬於那名神祕女子的聲音隨後也插入到了兩個人的對話當中，面無表情的雪靈幻冰隨後也只得緩緩直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將一旁那位不請自熟的神祕女子探頭的動作顯現了出來：“看看這熱鬧的拍賣大會，看看這些潛在的競爭者，難道我們還要緊握着手中的成見，讓那些大商賈們漁翁得利、坐享其成嗎？”

    “這個嘛……”

    流下了幾滴冷汗，段青的聲音中充滿了尷尬而又不自信的感覺：“合，合作當然是可以的啦，但是我們，我們……那個，我們可能沒有多少資本……”

    “沒關係沒關係，我們可以按價分成。”將自己的手背擋在了側臉的方向，神祕女子歡欣鼓舞起來的聲音也變得清晰了幾分：“先進行喊價，必要的時候進行保底報價，登記的時候我們雙方一起去覈對資本，然後將獲得的藥草按各自的出價比例進行分成。”

    “零頭四捨五入——不，多出來的那一部分我就不要了。”無比熟練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快，女子用吐字清晰的這番話將段青與雪靈幻冰兩個人的面色說得逐漸呆滯了起來：“我只要我所需要的那一份就可以，多餘的也沒有什麼用處，如果只有一份的話……呃，只有一份的話，咱們再內部解決如何？反正只有我們兩方人，怎麼樣都好商量呢。”

    前方的拍賣會還在如火如荼進行的景象中，來自這位神祕女子兜帽遮掩之下的視線也變得殷切了起來，伸着腦袋的動作隨後也因爲剛剛意識到了什麼一樣陡然收回，連同她不斷咳嗽之下的嗓音一起變回到了原本溫柔而又低沉的模樣：“怎麼樣，重新考慮一下這份邀請？”

    “……”

    嘴角因爲震驚而不停抽搐着，屬於段青的回答聲音也變得顫抖了起來：“這個，那個，聽，聽起來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提議……”

    “那麼成交。”將握起的拳頭在兩個人的面前擺動了一下，神祕女子的聲音變得輕鬆了幾分：“告訴我你們的底價吧，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唔，我說的專業名詞是不是太多了？”

    最後的這句話，也是這位神祕的女子小聲地嘀咕出來的，她低下頭沉吟了一陣，然後才像是整理好了心情一樣地再度擡頭：“我的意思是說，你們打算出多少？”

    “我們——”

    “下一件拍賣品是由維帕斯鍊金協會提供的重磅商品！”

    屬於拍賣師儀態誇張的宣告依舊如同往常一樣迴盪在大廳的左右，聽上去與之前沒有什麼區別的聲音卻是迅速將坐在角落裏的這三個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來，小心翼翼伸出腦袋的段青隨後也將自己的視線投向了前方，映入眼簾的則是一名妖嬈多姿的女郎捧着拍賣品逐漸走上臺前的婀娜身姿：“本人已經在之前的拍賣會當中看到的在場諸位的熱情！相信在場的諸位女士們和先生們也一定會對接下來的這件商品青睞有加！因爲這是一件自由大陸上鮮有人知的稀品，也是所有鍊金師夢寐以求的最上等的材料！”

    “其名爲龍輝草！”

    他單手舉着話筒，另一只手將女郎手中的那枚小小的玻璃瓶高高地舉了起來：“只生長在古代巨龍墓地之中，依靠着吸收龍族的屍骨殘留的力量才能存活下來的藥草！是煉製巨龍之力的必備素材，更是古代龍族遺留在這片自由大陸上的最後結晶！”

    簡單地調動着現場的氣氛，拍賣師的話音也變得他所代表的職業標準一般昂揚了起來，坐在大廳當中的一些玩家似乎也被這套說辭激起了各自的興趣，與段青一樣將視線的焦點聚集到了眼前的拍賣師猛然指向天空的手指上：“如此珍稀的藥草，現在已經直接擺在了諸位的面前！只有真正敢於一擲千金，用金幣證明自身價值與實力的冒險者，才有資格擁有這株蘊含着古代巨龍偉力的生命！”

    “起拍價——兩萬金幣！”

    某灰袍魔法師面色一黑的景象中，拍賣師神采飛揚地將這個與之前的吹捧不怎麼相符的底價輕鬆地說了出來，被調動起激情的一衆玩家們隨後也紛紛舉起了各自的號碼牌，將眼前那面魔法屏幕上顯示着的數字瞬間擡高了上去。呼吸彷彿都開始隨着那些喊價而開始變得急促，雙拳握緊的段青渾身彷彿都開始了不停的顫抖，而與他和他旁邊的雪靈幻冰不同，端坐在兩個人身邊的那位神祕女子卻是顯露出了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七……八……差不多了。”

    “十萬金幣。”

    她舉起了自己的號碼牌，然後用期待的目光環視着在場的其他人，幾名之前還在相互擡價競爭的玩家身影也隨着她的這聲報價而搖着頭偃旗息鼓了下去，彷彿是不願意再爲了這株藥草而放下更多的砝碼：“……呼。”

    “很好。”

    攥着拳頭鼓了鼓勁，神祕女子將自己期待的目光緩緩地收了回來，剛剛想要放鬆下來的精神卻是隨着一聲響起在大廳另一側的吶喊而再度變得緊張，與之相伴的還有舉起在那個角落裏的另一塊號碼牌：“78號，十一萬金幣！”

    “終於出現了新的競爭者！”

    用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收起了剛剛準備敲下的錘頭，拍賣師朝着那塊號碼牌所在的方向大聲喊道：“十一萬金幣！還有比這更高的價格嗎？”

    “可惡。”

    似乎是認識那位舉着78號號碼牌的人，神祕女子氣沖沖地說出了幾個詛咒的詞彙，沒有理會周圍目光的身體隨後也在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再度舉起了自己的牌子：“二十萬金幣。”

    “二十萬！”於是拍賣師將更加興奮的期待目光返回到了大廳的另一邊：“這位女士出到了二十萬！還有願意——”

    “三十萬。”

    就像是刻意營造出來對立的形勢，78號木牌很快就給予了正面的迴應，彷彿已經下定了決心的神祕女子隨後也放棄了原本顯現在自己身上的那份猶豫，下一次舉手的動作也變得成熟而又迅速了許多：“四十萬。”

    “五十萬。”

    拍賣場上出現了所有參會者都從未想象過的高價，將他們的目光齊齊吸引到了大廳後方的一左一右兩個角落之間，就連搶到了最前方幾個貴賓席次、左擁右抱着的土豪巨佬也紛紛露出了驚奇的神色，望着臺上那個玻璃瓶的視線也變得不一樣了起來。交替上升的報價就在這樣的詭異氣氛裏不停出現在兩個號碼牌與大廳上方吊着的魔法屏幕之間，緊繃的氣氛也在所有玩家屏息的神情裏開始變得明顯，只有那站在臺上正中央手持木槌的拍賣師臉上露出了一抹驚喜而又得意的表情，高昂的叫賣聲與宣告聲也從來沒有停止：“九十萬！78號先生已經將價格提升到了九十萬！這簡直就是令人驚嘆的金幣數量，也是對這株龍輝草最爲直接的肯定！”

    “還有要加價的嗎？”

    所有人的目光輪換回到了那位神祕女子的身上，久違的沉默也隨之再度回到了那看上去頗爲成熟有致的身體輪廓之間，低着頭讓他們都無法看到面容的這位女子舉起在身邊的號碼牌此時也彷彿變得猶如巨石一般沉重，半晌之後才緩緩地高過了自己的頭頂：“九十……九十五……”

    “一百萬。”

    話音還沒有完全發出，來自78號的聲音就已經提前來到了她的面前：“不要繼續玩下去了，再加十萬，謝謝。”

    “一百萬！”

    不同於大廳另一角的沉穩與冷漠，拍賣師用無比高揚的氣勢將這個數字重新重複了一遍，令人心頭如遭重擊的數字隨後也在一衆玩家們倒吸冷氣的景象裏不停迴盪，半晌之後才消失在了由銀色的牆壁作爲主色調而裝飾精美的大廳之間。吊在上方的魔法屏幕此時也像是迎來了開獎的節日，用大廳四周映射而出的各式魔法效果和光影裝飾着那個顯眼無比的數字，直到大量迷醉人心的氣息開始散落，人羣中的騷動也開始逐漸彌散的時候，那位拍賣師才略顯顫抖地將手中的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眼前的展示桌上：“沃伊商會隸屬下的沃伊拍賣行，自開張以來已經很久沒有再次出現過這樣的高價了！如今它卻再次出現在了這片穹頂！令人慶幸！令人祝賀！”

    “但是！”

    掌握了整個大廳氣氛的主旋律，這位拍賣師用沉重的轉折將在場玩家紛亂的注意力和嗡鳴的騷動聲重新扯了回來：“這一切還沒有結束！因爲我們的136號買家還沒有退出！我們的競拍還沒有結束！”

    “那麼，136號女士，你的選擇是什麼？”

    他將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從自己的身上轉移到了神祕女子的身上，同時舉起了自己緊握着魔法話筒的手臂：“一百萬，第一次！”

    “一百萬，第二次！”

    無數若隱若現的期待目光不斷掃過這個角落的景象裏，神祕女子久久地沒有任何的動作，直到那代表着結束的宣告幾乎就要來到最後、木槌也即將落下的時候，她才緩緩地偏了偏自己的頭：“你，你們——”

    “你們真的不出手嗎？”

    夾雜着各式各樣情感的一雙視線落在了段青與雪靈幻冰兩個人的身上，讓這兩位玩家各自摸着鼻子掩飾起了彼此的表情，想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意圖隨後卻是在越來越多饒有興趣的觀察中一點點被磨碎，最後轉變成了某灰袍的魔法師如同胃絞痛一樣低着腦袋舉起的一隻手。

    “一，一……一百零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