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7 彙報

    “所以說實際上還是你們做的？”

    一段時間之後的塔蘭小鎮大廳中，似乎剛剛從睡夢中起身的蕾娜長公主殿下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全然不顧有外人在場的惺忪表情隨後也伴着她伸展開來的動作，慵懶地回到了坐在桌對面的段青面前：“真是的，當初我將調查團的調查任務全權託付給你們，究竟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呢？”

    “都說了不是我們做的了。”由對方隨意的舉動間展現出來的皇族氣質裏醒了過來，段青咳着嗓子澄清道：“我可以發誓，我們是看着帕米爾倒在我們面前的，是誰襲擊了他我們並不清楚，但那個傢伙應該也不會就此輕易死去才對。”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是爲了調查真兇才留在城裏的？”咂了咂自己的嘴巴，托起了下巴的蕾娜轉而將眯起的眼睛落在了段青的身上：“然後就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這個，這個嘛……”於是段青的臉上開始有冷汗流出：“總，總之，後面的事情經過我也大致介紹過了，幾乎都是各種意外事件的集合，那位龍族小姐沒有把我們就地格殺就已經非常慶幸，更不用說她幫我們解決了整座城市的威脅——”

    “站在芙蕾帝國的立場上，如果這座城市就此滅亡的話，我反倒是沒有任何意見呢。”

    聲音平淡地打斷了段青的話，蕾娜的眼神隨後也變得銳利了起來：“塔尼亞若是真的因爲你的原因而炸上了天，帝國或許反而會將一個大大的功勳記在你的頭上。”

    “現在的這個情況，與毀滅幾乎沒有什麼區別了。”望了望依然升騰着無數黑煙的遠方城市輪廓，段青撇着嘴回答道：“而且帝國恐怕也不願意看到克里斯皇子就這麼白白送命吧。”

    “白白送命？”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蕾娜長公主殿下將毫無感情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所在位置的窗外：“如果是因爲那種理由的話，像他那樣的弟弟白白送命也沒什麼，他的所作所爲簡直就是對帝國皇室名譽的毀滅，就算是這一次能夠逃過這一劫，父皇大人也不會放過他。”

    “先別急着下結論，殿下。”段青卻是急忙勸說道：“目前的狀況你也非常清楚，公國的內部已經被滲透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就算現在有人說之前的這一切都是捏造出來的事實，我恐怕都會考慮一下這個可能性呢。”

    “也就是說，你確定你在地下區域裏見到的那個帕米爾是假的？”託着下巴的蕾娜將遊移的眼神轉回到了段青的身上：“你爲何如此肯定？”

    “因爲我窺見了那個人的過去——這種鬼話恐怕是沒有多少說服力的。”微微地搖了搖自己的頭，段青隨後也露出了莫名的笑容：“原因嘛，大概是因爲我曾經見識過他們的這種手段，以及我對帕米爾本人的瞭解吧。”

    “你對……帕米爾本人的瞭解？”蕾娜逐漸露出了感興趣的眼神：“你是怎麼對公國的議長大人瞭解得這麼深的？”

    “當然是因爲我曾經在公國待過一陣子的原因了。”段青嘆息着低下了自己的腦袋：“當時的我使用的是另一個身份，而且……與他本人的關係還算不錯呢。”

    “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

    捲起的睫毛上下翕動了片刻，蕾娜長公主殿下的眼瞳中逐漸顯露出了饒有興趣的神色：“一個出生於桑特流斯行省卡洛村的帝國人，居然曾經旅行到過公國的首都，甚至還與帕米爾建立了良好的關係——這個故事聽起來也十分奇妙呢。”

    “說起來，這個故事應該更接近真實一點。”段青無奈地攤了攤自己的手：“與我接下來想要說的東西相比的話，冒險者的旅行應該是更容易讓人接受的內容吧。”

    “……請繼續，我洗耳恭聽。”

    “那個在地下區域裏假冒帕米爾的人——應該是叫做門摩爾洛的傢伙，他應該是這一次事件的主謀。”

    用一段時間的沉默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段青隨後面色嚴肅地繼續說道：“無論是帕米爾的遇刺，還是文森特的行動，應該都是這個傢伙一手安排的，其目的……應該就是爲了挑起兩國之間的紛爭，從而爲他和他背後的組織爭取時間。”

    “至於地下世界裏的這場能量噴發，多半也是他與復辟者的內應聯手所爲。”他用力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正在將自己腦海中的所有情報儘量結合起來：“打那座熔爐主意的人應該不止一家，魔法帝國的復辟者應該是想要利用熔爐連接的地脈竊取能量，那個良辰美玉則是想將其中一部分能量據爲己有，而門摩爾洛——”

    “這些能量的結果如何，於他來講應該都無所謂吧。”灰袍的魔法師發出了一聲嘆息：“只要能夠當成是炸彈來處理，怎麼引爆它就都無所謂了。”

    “命運聯盟想要毀滅塔尼亞？”蕾娜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這對他們來說有任何的好處麼？”

    “引發命運的動機不僅僅只有好處才能驅動，負面的情緒也是可以的。”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比如說‘報復’，又比如說……純粹的毀滅。”

    “想要毀滅整個大陸——這應該就是他的目的。”他隨後說出了令人震驚的事實：“他們大概已經將大陸上的所有勢力當做是自己的敵人了。”

    “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反人類的組織？”蕾娜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了起來：“聽上去似乎比最初的魔法帝國還要恐怖呢。”

    “這其中的原因，恐怕也與古魔法帝國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段青卻是接連搖了搖自己的頭：“包括這個組織內部，以及塔尼亞這座城市的由來——更爲深層次的原因，應該還在等待着我們調查清楚。”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塔尼亞的存在，極有可能會成爲他們這項計劃裏的一塊巨大的絆腳石。”他又沉眉思考了一陣，然後略顯遲疑地繼續分析道：“我曾經在熔爐那裏看到了世界毀滅的未來，有一羣人也曾經爲了逃避末日的災難而努力到了最後一刻，那羣人後來的命運如何，與現在的塔尼亞究竟又有着什麼樣的關係——”

    “一切恐怕都是聯繫在一起的。”

    他望着蕾娜的臉，似乎想要用傳遞給對方的這份凝重的氣氛來增加自己的說服力，幾句無關痛癢的對話隨後也在這位玩家與帝國長公主殿下之間持續了一陣，最後伴着對方的揮手與段青的離開而逐漸消散在了空中。戰後的忙碌景象依舊不停地顯現在這個村落的各個角落，與遠方同樣顯現出蕭條氣氛的塔尼亞隱約同步在了一起，凝視着這番景象的段青隨後也打了一個疲憊的哈欠，腦海中隨後傳來了薇爾莉特的低笑聲音：“你說謊了吧？”

    “不要隨便在別人的腦子裏說話，感覺就像鬧鬼了一樣。”摸了摸自己胸口的那道已經與自己融合在一起的紫羅蘭魔法陣，段青無奈地在自己的腦海中迴應了起來：“當初選擇保留這道魔法陣的時候只是爲了方便行動，可沒想以後多一個隨時可以監視我的麻煩啊。”

    “你以爲我有那種偷窺別人的喜好？”薇爾莉特的回答聲音中帶上了幾分輕笑：“若不是因爲你這個人很有意思，我才懶得在修復地脈的這個節眼上觀察你呢。”

    “其實是因爲修復地脈很閒吧！”段青卻是發出了一聲反對的哀嚎：“我又不是沒體驗過！失去了一開始的操作新鮮感之後，剩下的都是枯燥無味的描繪了！”

    “沒有足夠的耐心，怎麼能夠成爲一名可靠的大魔法師？”

    細碎的魔力迸發聲開始在通話的另一邊出現，與之相伴的還有屬於薇爾莉特的反駁聲音：“別以爲有了好的魔法適應性和高等施法就可以爲所欲爲，魔法師的心性修煉也同樣重要，如果一個魔法師說謊太多，他的魔法修煉必然也會走向歧途，難道維金斯沒有教過你這些道理嗎？”

    “所以說維金斯教我的只是一些鍊金的技巧而已。”

    朝着遠方正在將傷員擡回到村內的兩名嵐山的玩家揮了揮手，段青默不作聲地回答道：“而且剛纔的那些都是善意的謊言，畢竟我不可能告訴她我在熔爐中看到的一切，也不可能告訴她我所窺見的那些真實，那樣的話，說不定當時我就被趕出來了。”

    “如果不能繼續將矛頭集中在命運聯盟的頭上，咱們遲早都得被他們玩死。”他聲音緩慢地補充道，同時在心中擺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別忘了你在坦桑城所遭遇的一切，導師閣下。”

    “就算克里斯真的如同你說說的那樣受到了操縱，現在也沒有人會原諒他了。”薇爾莉特隨後也在段青的心中嘆了一口氣：“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們的計劃已然成功，帝國與公國的對立幾乎成爲了現實。”

    “還不一定。”

    眼眉微微地皺在了一起，段青隨後將視線落在了塔尼亞所在的方向：“如果我窺見的命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情況的話，還有一個人可以解開這個死局。”

    “你說的是帕米爾嗎？”不知位於何處的紫羅蘭之主依舊還在不停地操作着自己的大型符文法陣：“我也已經搜尋過那個議長的下落了，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還活在這個世界的上的話，那麼他的確有可能出面成爲力挽狂瀾的人物。”

    “公國其他郡縣的部隊應該不會輕易幫助塔尼亞，只有塔隆郡內的這些嫡系的軍官才會伸出援手。”段青則是搖頭計算着：“再加上法爾斯要塞的人，我們調查團依舊處於絕對的劣勢，給我們留下的時間應該不多。”

    “不想當全國公敵的話，找到帕米爾才是眼下最應該解決的問題，是麼？”薇爾莉特隨後有所明悟地迴應道：“好吧，我會加大千眼之陣的搜尋力度，除非他死於災難，否則我一定能找到他的。”

    “……你的傷勢已經不要緊了麼？”

    “若是還有問題的話，你以爲我之前會輕易出手？”

    迅速地回答了段青的擔憂，薇爾莉特的聲音裏帶上了幾分得意的感覺：“沒有數年潛心的研究，一般的大魔法師釋放出來的‘虛空轉移’不可能會如此精準的。”

    “正常的魔法師也沒有會研究虛空魔法的吧！”不由自主地再次吐槽出聲，段青隨後也露出了一抹釋然的微笑：“不過那就好，不然我和我的同伴們多半又要自責一陣子了。”

    “你的同伴真的很關心你。”

    來自對面的聲音沉默了一陣，然後再度變成了以往的成熟與隨意：“那個雪靈幻冰甚至還沒有確認你的消息，就已經決定要出發去支援你了，昨晚的整個進攻城門、製造騷亂的計劃，也都是她一手牽扯出來的。”

    “那位冒險者真的很果斷呢。”

    順着薇爾莉特說出的話，段青將目光落在了距離他不遠處的小鎮另一座村居上，緊閉的大門此時也帶着安靜的氣氛而出現在那件屋宅的周圍，將居所內的景象與外界隔離徹底開來。躡手躡腳途徑此處的玩家不時從那間房舍的門口經過，與之相伴的還有守衛在門口兩旁、眼神無比兇惡的帝國守衛，若不是段青眼睜睜地看着雪靈幻冰等人被送進去治療，段青或許還會把這裏當成是用來關押囚犯的監獄：“話說公國居然真的放棄了這座小鎮了啊。”

    “要我來評判的話，你們現在就是砧板上的肉。”薇爾莉特毫不客氣地回答道：“無論你們如何逞帝國的威風，公國軍都可以隨時將你們全數碾壓掉。”

    “沒關係，還有法師議會在上面扛着呢。”擡頭望了望上方的天空之城，段青聲音輕鬆地回答道：“而且塔尼亞一方正在忙着搶險，哪裏有時間管顧我們這些人的死活，只要等人員重新齊備，隊伍重整起來，我們就可以——哎？”

    “不對啊！”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段青猛然將視線回到了休息用的房舍處：“我們是不是少了一個人？”

    “凝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