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6 置換

    俯瞰的風景在眼瞳中不停倒映着，漂浮在塔尼亞上空的某位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隨後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無數用來觀察的紫色魔眼隨後也在漫天的魔法陣絲線連接中消失在了紅光遍佈的天空之間，同時也將一枚鐫刻着精緻魔法符文的小型寶石浮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哦，你居然還活着。”

    “謝謝您之前的援助，我們都還活着。”屬於段青的聲音隨後也響起在了這顆魔法寶石的明暗光芒之內：“而且爲了便於保存，我還將你送來的魔法陣刻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你的魔法陣知識已經到了如此之高的程度了？”薇爾莉特的回答聲音裏多出了幾分驚訝的味道：“雖然這麼說可能有些傷害你，但是這道臨時空間傳送陣可不是你這種水平的冒險者能夠輕易理解的呢。”

    “因爲某種不可名狀的原因啦。”響起在魔法寶石之間的聲音變得尷尬了幾分：“總之幸虧我還記得這件事，所以才能在最後的時刻順便選了一下……外面的情況如何了？”

    “拜你最後的努力所賜，整座城市已經陷入了災難之中了。”

    搖了搖自己的頭，薇爾莉特再度將視線落在了高高的天空之下肆虐在城市四周的紅色光芒表面：“雖然沒有產生魔力聚合，但是宣泄出來的能量已經讓遍布整個城市的隱藏魔法迴路全部過載了，部分魔法迴路也已經破裂和爆炸，地面塌陷，房屋倒塌不計其數，死傷的話……啊，對了。”

    “還有戰鬥。”她的嘴角微微翹起，視線轉向了整座城市南方的城牆周圍依舊沒有消失的刀光劍影之間：“加上這些，塔尼亞現在可是陷入了名副其實的‘刀山火海’之中呢。”

    “只有你能監視到我這裏發生的一切，我卻看不到你那邊，實在是太不公平了。”段青的聲音中則是透露出了幾分苦笑的意味：“如果可能的話，我倒是想要親眼看一看我親手創造的這番盛景。”

    “你現在想看的話，倒也不是不可能。”臉上的笑意變得越來越盛，薇爾莉特隨後打了一個響指：“你不是將魔法陣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了嗎？”

    “只要心裏默唸我的名字，你就可以‘飛’出來了。”

    莫名的精神撕扯隨後出現在了段青的腦海之中，將這位還半躺在地下水道洪水包圍之間的灰袍魔法師陡然拉入了模糊的意識內，來自塔尼亞城市上空的俯瞰景象隨後也在他重新變清晰的眼中逐漸形成，將漫天的火海與夾雜在其中的慘叫人影依稀混合在了一起：“這，這是——”

    “不要小看了紫羅蘭之主，臨時空間魔法陣能夠做到的魔法奇蹟，遠遠超乎你的想象。”

    屬於薇爾莉特的聲音隨後顯現在了他的意念之內，同時也將段青短暫間浮現出來的迷茫表情迅速打了回去：“好了，現在看看你的右手邊——是不是有一個魔法符文？”

    視線隨着對方的提示而偏移向了右邊，段青將目光的焦點凝聚到了漂浮在眼前的魔法符文之上：“呃……看倒是看到了，可是這又有什麼用？”

    “請你欣賞了如此盛大的景色，你總應該有所回報吧？”薇爾莉特的回答聲裏帶上了幾分狡黠的味道：“來，試着用之前教給你的魔法陣知識，稍微操縱一下這些東西吧。”

    溫柔的話音間彷彿存在着某種鼓勵與暗示，段青緩緩地擡起了自己的手，映入眼簾的纖細手指隨後也在黑色的斗篷覆蓋之下緩緩顯現，讓他剛剛集中起來的注意力打了一個激靈：“什麼？我又附——”

    “集中精神，不要紊亂。”

    清明的聲音隨後在段青的腦海中迴盪，將他差一點向下墜落的身軀拉了回來：“這可是讓你體驗大魔法師強大能力的好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呢。”

    “不要欺負我讀書少，這種精神置換可不在魔法知識的範疇之內。”用力地穩了穩自己的呼吸，段青用意念在自己的腦海中大聲迴應着：“下次進行這種反人道的實驗的時候，能不能提前先通知我一聲？”

    “是你要求我救你們出去的。”薇爾莉特的聲音裏帶上了幾分精靈般的笑意：“身爲一名合格且負責任的導師，學徒的要求我們應該儘量滿足才對，更何況——”

    “你的身邊還有一名強大的龍族，我可不想讓她將我的風頭全部搶走啊。”

    精緻的魔法絲線隨後在段青眼前緩緩展開，在空中緩緩交織形成了一道道難以理解的立體符文，魔法的光輝隨後也以段青右手邊的那枚紫色的符文爲中心，朝着下方塔尼亞的圓形輪廓隱隱約約地映射而去。倒映着地獄景象的城市中摻雜着的暗紅色光芒隨後也與段青此時向下映照的魔法光芒逐漸重合在了一起，原本如同熊熊火焰般燃燒的暗紅色魔法迴路也逐漸被紫色的光輝所取代，無數星光點綴的紫色光芒隨後也開始在巨大的立體符文表面顯現，彷彿正在隨着段青手指的拂動而緩慢鐫刻着什麼：“很好，就是這樣，再向左劃一點，不要抖動——你在害怕嗎？”

    “這玩意究竟是什麼啊？”

    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感受着高空冷風的段青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我們在這上面擺劃一陣，下面的魔法迴路就能修復了？”

    “修復的不是魔法迴路，而是因爲魔法迴路的過載而受損的地脈。”薇爾莉特的回答聲音裏多出了幾分嚴肅的感覺：“而你面前的‘伊爾’符文只是一個魔法陣的集合，所有子魔法陣的工作都將在這個符文上進行反饋和顯現。”

    “用你們冒險者經常用到的話來說，這是一個控制檯。”說到這裏的薇爾莉特話音變得輕鬆了幾分：“紫羅蘭法陣正在下方辛勤勞動呢，你只需要在操作臺上完成修復操作就可以了。”

    “……真是高端的設計。”

    望了望自己腳下已經熄滅了部分紅色光芒的城市，段青不由自主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爲了修復這裏的地脈，你居然會下這麼大的力氣。”

    “先別急着高興，這份力氣還不一定能用得上呢。”薇爾莉特卻是立刻澆了冷水：“看看那邊的噴發狀態吧，這個時候還沒有宣泄完畢，你們所釋放出來的魔法能量可真夠多的。”

    “那可是連通了帝國大陸地脈的大部分能量。”隱藏在兜帽之下的面龐微微糾結在了一起，將屬於段青的那份無奈的感覺顯現了出來：“再加上這段時間以來收集的雨水……沒想到這下了將近一個月的雨，最後也會成爲這座熔爐的燃料呢，能夠使用魔力逆轉的方式將這些能量和平釋放，我們應該感到無比的慶幸才對。”

    “世間萬物本都蘊含着魔力，只不過凡人沒有什麼利用起來的辦法而已。”薇爾莉特的聲音隨後也發出了自己的感嘆：“在我看來，你們所遇到的熔爐——或者說整個塔尼亞——是一座偉大的造物，它的魔法收集率與魔法利用率之高，是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

    “你應該已經明白了它的來源了吧。”那聲音隨後指向了段青：“你在熔爐裏看到了什麼？”

    “……這個故事可能有點長。”微微地呼了一口氣，段青默默地回答道：“雖然線索不太全，不過我大概也能猜測得出這個地方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麼，而且不藉助你們這些博學多識的大魔法師們的知識，一部分疑惑靠我自己恐怕也無法解答出來……呃。”

    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他將視線朝着紅光映襯的天空之上望去，已經被宣泄的能量焰火驅散開來的層層陰雲邊緣隨後也浮現出一抹巨大的黑影，看上去彷彿是一座城市的模樣：“是天空之城？它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這麼強大的魔法波動，他們發現不了才有問題呢。”薇爾莉特輕笑着回答道：“不過現在才趕來，恐怕還是有點晚啊。”

    “至少你可以輕鬆一點，不是麼？”段青搖了搖自己的頭：“這麼大的一座城市，總不能靠你一個人把所有的地脈全部修復完畢吧。”

    “本來還想仗着這點功勳去討得一些好處，可惜——”

    腦海中隨即傳來一聲嘆息，以及屬於薇爾莉特逐漸變得昏沉的話語：“也罷。”

    “那就把後續的研究交給他們好了。”

    *********************************

    隨着新曆796年火3月28日夜晚的這場焰火的出現，位於自由大陸中心的這座首都城市也終於進入自由世界中諸多強者的視線範圍內，包括法師議會在內的大部分中立勢力也開始在無形中凝聚起自己的力量，派駐到了此時的這座多災多難的城市周圍。位於城市中心的紅色焰火也終於隨着時間的流逝與天空之城的到來而緩緩消失，與之相伴的還有真正屬於火3月29日黎明朝霞的到來，無數高低不一的魔法師也隨着那座隱約將陰影投射到城市一角的浮空城的出現，將這座幾乎一半成爲了廢墟的公國首都包圍了起來。

    隨着帝國的宣言與來自城門南方的騷動的平息，天空之城出現的最大作用也逐漸顯現——以文森特爲首的那些尋求繼續挑動矛盾的公國激進派勢力，也終於因爲大量魔法師的鎮壓而偃旗息鼓了。

    “傷亡肯定是有傷亡的。”

    迎接着蹣跚走出城市範圍的段青的到來，滿身傷痕、看上去疲累無比的蒼雲壁壘隨後強打着精神回答了對方的提問：“我們的傷亡數字自然是比對着實際的傷亡數字報出來的，而且帝國的騎兵團的確也死了幾個，要不是那些法師議會的大佬們及時趕到，這場衝突最後的結果還猶未可知呢。”

    “反正又不是真死。”望着同樣守護在南城門外的塔隆大道兩旁、此時卻顯得無精打采的那些戰鬥了一晚的嵐山玩家們，段青撇着嘴巴回答道：“怕不是你們用來向上面要好處的吧。”

    “不然你以爲蕾娜長公主爲什麼一點意見都沒有？”蒼雲壁壘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數字大了才能向公國興師問罪啊，不然哪裏有什麼份量？只要是系統承認的數字，再怎麼說都是合理的。”

    “無論如何，我們干擾視聽、完成潛入的計劃還是實現了。”緊緊地扶着段青的身體，同樣滿身傷痕的雪靈幻冰臉上勉強浮現出一抹笑意：“謝謝你們，沒有你們在城門的廝殺，我們是不可能成功潛入城市內部的。”

    “沒關係沒關係，本來這也是我們共同的目標嘛。”擺了擺自己的手，蒼雲壁壘原本低沉的聲音隨後帶上了幾分揶揄的感覺：“只不過——”

    “能夠從你的口中聽到這種感謝的話，我都有點驚訝呢。”

    他咧着嘴，衝着面色微紅的雪靈幻冰露出了自己潔白的牙齒，然後在四周依次不斷響起的喧囂聲中，再度帶頭朝着後方的塔蘭村方向走去：“也罷，過去這一天內發生的許多事情都讓我非常驚訝，比如江湖的弱勢與那個莫名其妙在我面前叫囂的樓聽雨，還有後來的那個叫文森特的議員……”

    “還有我們的蕾娜大公主。”他的話音停頓了一瞬間：“想了個奇怪的理由替我們挺身而出——這種待遇簡直就是前所未見啊。”

    “這件事我倒是也聽說了一些。”段青擡了擡自己的眼皮：“殿下的意圖是什麼？”

    “這個嘛，我們現在還沒有正式交流過。”走在前方的蒼雲壁壘頭也不回地說道：“包圍圈在天空之城的魔法師們出現之後就撤走了，戰鬥自然也不了了之，既然威脅已經消除，蕾娜長公主殿下自然也就退回到了村落裏……啊，還有。”

    “那個楊胖子好像也已經離開了呢。”他停了停自己的腳步，同時衝着段青幾個人剛剛走來的方向望了回去：“看上去火急火燎的，跟對待我們的那副神氣的模樣完全不同。”

    “應該是因爲聽到了城內的什麼消息了吧。”

    他轉過頭，用詢問的眼神望了段青一眼，然後在後者沉默不語的反應中，扯着嘴角發出了一聲冷笑：“好吧。”

    “這件事就由你親自向蕾娜公主解釋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