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9 金色的夕陽

    “這位……呃，小姐。”

    塔尼亞地下的未知區域內，完全沒入了黑暗之中的段青用極爲微小的聲音朝着前方問道：“這位美麗的小姐，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面？”

    “或許吧，吾的記憶力不是很好。”

    帶有修長指甲的手指在同樣修長的金色長髮之間來回拂動了一陣，這位散發着懾人氣息的不速之客用緩緩走近的方式將自己的模樣逐漸顯現了出來：“而且吾……我本來也沒有必要回答你們的問題，只不過——”

    “我對你確實有一些印象。”因爲捲曲而相互綁在一起的金色長髮勾勒出了一張美麗而又聖潔高貴的女子模樣，那雙金色的眼瞳似乎也已經在段青的面龐上來回檢視了一陣了：“我記得當時給過你們兩件信物，但是——”

    “因爲我在帝都雷德卡爾遇到了一些事。”段青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背後：“那柄元素法杖後來在因爲某場魔力坍縮而失去了大部分的功用，現在只是一件普通的裝飾品了，芙拉女士。”

    “看來你的記憶力要比我好一些。”

    令人胸口窒息的懾人氣息終於開始緩緩消失，被段青成爲芙拉女士的這位金髮盤繞的女子靜靜地點了點頭：“居然還記的我的名字呢。”

    “如此令人印象深刻的一位女士，怎麼可能記不住呢。”感受着被系統強加在身的模擬戰慄感正從自己的身上抽離，一直強忍着雙腿顫抖的段青用力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汗水：“仔細回想起來，當時還是您將我們的性命救下來的呢。”

    “能夠幫助我的族人脫離苦痛的冒險者不多，所以我對你還算有一些印象。”搖了搖自己的頭，芙拉的目光在段青周身上下來回望了一陣：“那麼……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

    似乎是沒有想好如何回答對方的問題，段青的聲音暫時停頓了下來，無聲的沉默隨後也引起了眼前這位女性龍族的注意，向前走動的步伐隨後也被段青身旁的女僕玩家驟然阻攔的匕首攔住了：“唔，看來你們對吾等的存在依然抱有敵意呢，既然如此——”

    “不不不不不，您誤會了。”

    感受到自己身邊氣氛的陡然收緊，段青急忙按住了自己身前暗語凝蘭的肩膀，他努力的伸展開自己的手臂，最後帶着人畜無害的表情將眼前的這位危險的人形生物即將再度散發出來的懾人氣息阻攔了下來：“我們並未任何想要與您敵對的意思，我們只是有些……有些……”

    “我明白。”

    依舊沒有任何的動作，名爲芙拉的龍族少女視線微微轉移了幾分：“我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理解了像你們這等渺小的人類心中的想法，你們兩個看上去也沒有脫離這個範疇，如果你們僅僅只是因爲害怕而產生敵意的話，那你們可以放心。”

    “我只是循着‘吉諾恩’散發的能量而來。”

    她的視線由段青兩個人的身上挪開，緩緩地落在了這條通道身後的漆黑空間內：“若非必要，我也沒有傷害你們的意思，所以如果兩位沒有什麼其他事情，兩位就可以離開了。”

    “呃，那個……”

    目送着那抹金色的長髮從自己的身旁逐漸飄過，段青鼓足自己的勇氣再度開口：“我們，我們可以跟着您一起行動嗎？”

    向前走動的腳步緩緩地停下了，被稱爲芙拉的龍族少女用莫名的目光回望着段青兩個人的臉，那位於古舊通道深處的一雙明亮的雙瞳就這麼靜靜地閃耀在黑暗的中央，彷彿正在用這樣的方式提醒段青作出自己進一步的解釋：“我們，我們遇到了一些麻煩，所以正在這個地方躲着，本來我們也打算去更深的地方闖一闖，結果卻突然出現了您這麼一位，一位……”

    “先生。”

    淡然的聲音隨後出現在了段青的身後，那是暗語凝蘭阻止了段青繼續解釋的聲音：“凝蘭知道先生您重新遇到這位龍族少女的高興之情，但是這個時候選擇同行是不是不太好？”

    “……怎麼，你有什麼顧慮嗎？”

    “她身上沒有任何人性的感覺。”

    儘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女僕玩家隨後拉着段青躲到了一旁的角落：“既然不是同類，她所具有的強大也就不屬於我們，如果真的遇到了什麼意外或是危險的話，別說是出手相助，她說不定也會隨時對我們下手呢。”

    “這些風險當然存在，但這些風險是我們應該承擔的。”沉默了片刻的段青隨後用力地點了點自己的頭：“想要在這種形勢下突破眼前的這個亂局，我們只能寄希望於現在這個意外的發生了。”

    “我們還未曾與門外的調查團取得過聯繫，我們還有其他辦法。”暗語凝蘭低聲說道：“這些辦法的風險一定比現在要低得多，先生沒有必要這麼做的。”

    “高風險自然有高回報。”段青依舊態度堅決的搖了搖頭：“而且——”

    “在帕米爾已經遇到了‘未知襲擊’的現在，留給我們反應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咬了咬牙，將自己心中閃過的一些不安迅速整理了下去，再度擡起頭來的面色中也帶上了幾分平和，似乎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緒：“這位……呃，芙拉女士。”

    “不知芙拉女士剛纔提到的‘吉諾恩’，具體指的是什麼東西呢？”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我們說不定有一些情報可以相互交流一下。”

    “……看來你們已經作出了決定。”

    金色的眼瞳終於出現了幾分變動，一直站在前方等待的芙拉聲音淡然地回答道：“不過……我所正在追尋的東西，你們真的想要知道嗎？”

    “您之前也是通過那個洞穴才找到這裏來的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段青若有所覺地回答道：“我們一開始也以爲這是塔尼亞的地下水道，但是根據我們手中的冒險者手冊記載，這片區域不是我們所熟悉的那些黑市區域，而是塔尼亞的城民與冒險者從未到達和探索過的地方。”

    “您應該也是通過我們用泥沼術打開的這個缺口才發現了這個未知領域的，對嗎？”說到這裏的他話音中也充滿了明悟的味道：“這裏面究竟藏了什麼，想必您也應該早有猜測了。”

    “不愧是曾經幫助過吾等的冒險者，這麼快就已經有所察覺了呢。”芙拉那一成不變的金色目瞳終於出現了幾分變化：“沒錯，我在空中察覺到了‘它’的氣息，所以才用最快的速度降落到了這裏。”

    “我需要對你們表示感謝。”金色的眼眉逐漸闔起，她緩緩地低了低自己的頭：“若非你們，吾等或許依然無法發現現在這個地方。”

    “看在我們歪打正着的份上，不知您是否有興趣讓我們這些渺小的凡人見識一下龍族的偉大奇蹟？”於是段青腆着臉向前走了幾步：“至少向我們解釋一下這個‘吉諾恩’是什麼也行啊。”

    “那不是什麼偉大的奇蹟，而是我們另一位早已消失的龍族的名諱。”

    站在原地沉默了一陣，權衡片刻的芙拉隨後再度開口說道：“不過他不是我們黃金龍族的人，而是另一知名龍族——黑龍族的強大戰士。”

    【叮——】

    【已發現任務：復甦的火焰——金色夕陽。】

    【與芙拉好感度變爲友善。】

    “……他和他的部族到現在也不知道這位消失已久的戰士去了哪裏，也無法得知他的生死。”

    驟然響起在段青耳邊的系統提示聲中，這位龍族少女迴盪在四周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低沉：“最後一次發現他的蹤跡，應該是在三個紀年之前的安契山脈區域附近……”

    “紀年是什麼？”強裝自然的段青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能不能先解釋一下？”

    “用你們人類的計算方式來算的話，大概是二百年左右的時間吧。”芙拉的目光凝聚了一瞬：“如果以你們的二百年爲週期來計算的話，也就是新曆90年左右的時候——”

    “在這個地方還不是塔尼亞的時候，他便在這裏失去了自己的蹤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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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通道裏閃爍着淡淡的光輝，將臨時經過這裏的三道人影模糊的景象展現在了光源的盡頭，沒有對段青的提議作出正面迴應的女性龍族芙拉此時也帶着緩慢的腳步走在這條通往未知方向的地下通道之間，不時用片刻的沉默來作爲自己選擇下一步前進方向的思考。望着眼前的這位龍族少女時隱時現的背影，跟在後方的段青與暗語凝蘭暫時也收起了自己的不安與擔憂之色，他們老老實實地跟着對方步入了通道的深處，甚至不時會用一些談笑來緩解彼此之間的尷尬氛圍。

    因爲這兩名玩家心中都清楚，眼前的這位隨時可以取他們性命的龍族少女，對他們想要介入任務的決定和他們的死活其實並無多少刻意的想法。

    “將近八百年的時間啊……您族人的消失已經是這麼久遠之前的事情了嗎？”小心翼翼地組織着語言，灰袍的魔法師再度找到了一個話題：“都已經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了，這種線索還有用處嗎？”

    “對於你們人類來說的確如此，但對於龍族來說，三個紀年只是短短的一段時間而已。”走在前方的芙拉麪無表情地回答道：“龍族的每一次沉睡往往會耗費大量的時光，我們所指的紀年也往往是指一位成年龍族沉睡一次所需要的時間，等到我收到吉諾恩失蹤的消息時，吾……我也已經沉睡過兩個紀年了。”

    “在龍族的歷史上，每一位成年龍族的突然消失都是一件大事。”說到這裏的她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因爲那往往預示着某種凶兆，是一切開始走向毀滅的起始。”

    “龍族裏的傳說是這麼描述的嗎？”段青一臉不自然地小聲嘀咕着：“我倒覺得是龍族這樣的強大生物引起的麻煩太大，連帶着會動搖自由大陸的緣故……”

    “吾等的確是這樣的生物，所以吾等也已經離開這個大陸很久了。”

    難以抵擋的威壓隨後在兩位冒險者的面前再度顯露了一瞬，然後又隨着芙拉的低沉聲音而再度收了回去：“自從進入了冒險時代，我們就已經放棄了對自由大陸的支配，這個大陸的生滅與魔法的發展，也早就已經與我們龍族無關了。”

    “冒險時代？”與身旁的暗語凝蘭相互對視了一眼，段青的表情也再度變得疑惑了起來：“是那個傳說中比魔法時代還要早的時代嗎？”

    “沒錯，那是魔法帝國還沒有誕生的時代。”似乎是說起了令人緬懷的往事，這位龍族的少女迴盪在這個黑暗空間深處的聲音中也帶上了幾分空靈的感覺：“大陸上涌現出了一個又一個強大的人類，他們的實力足以與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強大生物相抗衡，根據我們族人所留下的記載，這些人便是開拓了你們人類歷史的最早祖先。”

    “我的族人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避開了塵世。”她的目光隨即消失在了黑暗之內：“請不要將這個大陸上之後發生的事情，怪罪在吾等龍族的頭上。”

    “我本人倒是不想產生這樣的聯繫，但是還是會存在各種各樣的可能。”段青抓着腦袋繼續說道：“比如說……如果吉諾恩在此地遭遇了某種意外的話，生活在這裏的公國人或許早就已經發現了也說不定。”

    “……”

    “這個問題可能有些失禮，不過——”

    望着前方的那道沒有說話的身影一同沒入黑暗的景象，段青聲音遲疑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有一個疑問：如果那個吉諾恩——那個你們所尋找的龍族成員已經去世的話，他的身體能不能被做成其他的東西呢？”

    “比如能量源之類的？”

    感受着前方再度變得沉默而又冰冷的氣氛，灰袍魔法師的聲音隨後也變得越來越小了，沿着通道向前移動的三道身影所形成的臨時隊伍一時間只留下了他們各自的腳步聲，直到一處拐角隱約出現在前方的時候才被那位龍族少女的嘆息所打破：“……是啊。”

    “這也是長老們所擔心的事。”

    古舊的牆壁隨着轉彎的腳步而擴張了少許，將逐漸開闊起來的一片黑暗空間展現在了他們的面前，走在最前方的龍族少女隨後也舉起了自己微微發亮的手，同時用不似人類的虛無聲音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