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9 新王與傀儡

    “勝，勝者是——暗語凝蘭！”

    沉寂的地下拳擊場緊接着被無限的歡呼鼓動所替代，將段青的低沉感嘆聲完全替代了下去，他望着那道此時才收起了動作的那道身影靜立在鐵籠之間的潔淨藍白，心境一時間忽然變得空明了起來。視野中背對着的他的這位女僕打扮的女子隨後也在他的感觀中逐漸變得清晰，彷彿回到了印象中某個令人心驚膽戰的冰冷形象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年幼時光，令人汗毛倒豎的氣息也正隨着這道形象的浮現而從她的周身緩緩流出，將名爲“恐懼”的氛圍播撒到了每一個地下拳手的心中。

    微笑隨後打破了這份冰冷而又恐懼的思念，隨後出現的是暗語凝蘭忽然轉身綻放出來的美麗面容，她衝着段青所在的方向安安靜靜地望了一陣，然後再度站在原地低頭不動了。

    “令人讚歎，令人讚歎啊。”

    望着涌入那道鐵籠當中的三兩名打掃戰場的身影小心翼翼避開中央的模樣，風吹麥浪隨後滿臉驚異地發出了自己的感嘆：“僅僅只用了幾秒鐘的時間，用了僅僅一招——”

    “簡直就是藝術，是不是？”低下頭來的段青將自己臉上浮現出的表情緩緩地掩蓋了下去：“對她來說，這樣的戰鬥才是家常便飯呢。”

    “雖然心裏有所準備，不過玄青徽章的持有者真的很強大。”耳邊充斥着來自場地四周的無數觀衆嘶吼聲與迴盪在上空的羅吉克因爲震驚而變得極快的解說聲，風吹麥浪用愈發怪異的目光望着段青的臉：“有這麼強大的女僕作伴，就算你只是一個普通人，無論是旅途還是冒險都會變得很輕鬆吧。”

    “我倒是也想輕鬆一點，但眼前的這幅景象也不是我樂意見到的。”保持着低頭動作的段青搖頭的動作也變得更加緩慢了：“想必——”

    “她在與我相遇之後的長久時間裏，一直也在壓抑着自己的內心與本性呢。”

    又一位拳手隨着這段時間的經過而走入了那道鐵籠的範圍內，臉上的表情卻再也沒有先前那幾名拳手一樣輕鬆與狂妄了，他小心翼翼地望着眼前這位彷彿人畜無害的女僕，最後試探着向前舉起了拳頭：“我是——”

    “你是誰——這個問題並不重要。”

    淡淡的話音隨後響起在這位拳手的耳邊，隨着暗語凝蘭再度消失在原地的身影而變得模糊了起來，還未反應過來的拳手頸邊隨後出現了一條細細的血線，與之相伴的還有她那浮現在對方身後的女僕依舊靜立不動的身影：“重要的是，你的精神過於分散了。”

    “在地下拳擊世界裏，這可是致命的破綻呢。”

    她搖了搖頭，靜靜地等待着身後這位拳手的倒下，然後才在又一次出現在腳邊的血泊裏，將場邊掀起的更大聲浪掀起在這片渾濁空氣的上空：“她！她又一次勝利了！僅僅用了一瞬間！我們甚至無法看清她的動作！”

    “我似乎有點印象了。”

    低沉的聲音隨後響起在了段青的耳邊，與之相伴的是名爲隆達的壯漢忽然伸過來的那張醜陋的臉：“這個人……這個女人……”

    “她確實是曾經參加過地下拳擊賽的選手呢。”

    他的視線落在了段青的身上，讓後者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了起來：“這個，這個這個……我真的沒有說謊，那份契約也確實是她籤的……”

    “我並沒有質疑你們的身份，畢竟如果真的是她的話，她也根本沒有僞裝的必要。”

    臉上的疤痕似乎在用力地扭曲着，面容醜陋的隆達緊緊地盯着暗語凝蘭再度靜立轉身的背影：“不過……的確與當時的那名煞魔差距很大啊，無論是氣質，戰鬥方式，還是使用的武器……唔。”

    “大概只有‘匕首’是相同的吧。”

    又是一道毫無聲息的閃現由所有人的眼前閃過，那是第三名闖入那個鐵籠中的對手被一閃而過的灰線斬斷脖頸的景象，來自外界的歡呼聲這一次也徹底變得沸騰了起來，同時也將場外那座華麗的櫃檯變得更加熱鬧了：“看，買你們家女僕的人好像變多了。”

    “賠率現在是多少？”將湊近到耳邊的風吹麥浪的臉面推開，段青嘆息着回答道：“要是高的話我也去買一個。”

    “剛纔是誰指責我是無良隊友來着？”指着那些擁堵在華麗櫃檯前方的觀衆們舞動着手中籌票的動作，風吹麥浪一臉義正言辭地說道：“結果你還不是一樣？”

    “當然不一樣。”段青的臉上難得扯出了一絲笑意：“因爲在我身上下注是風險極高的豪賭行爲……”

    “在現在的她身上下注，簡直就是百分百在家數錢好吧。”

    接下來的情形也正如段青所說，來自這片地下拳擊場的戰鬥很快就隨着一個又一個拳手的倒下而步入了尾聲，因爲科穆薩與魯爾兩個最強對手已經雙雙淘汰出局的緣故，剩餘的對手裏面也已經極少出現能夠威脅到暗語凝蘭的存在了。動作甚至沒有絲毫的變形與疲累的徵兆，站在鐵籠中央的女僕玩家隨後就這麼用自己手中的匕首一次又一次地收割着自己面前的生命，直到鐵籠周圍再無膽敢進入這個地方的下一名參賽者，整個賽場上空都迴盪着來自觀衆與羅吉克的歡呼聲的時候，這位雙手並立女子才終於將自己的靜立身影從血泊的中央移動了出來：“……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

    “我宣佈！今晚的地下拳擊場冠軍是——暗語凝蘭！”

    充斥在耳邊的躁動聲音與羅吉克的吶喊聲中，她靜靜地走下了鐵籠爲之打開的臺階，然後無視了洗禮而來的一道道飽含崇敬與懼怕的目光，緩緩地走回到了段青的面前：“先生，凝蘭的任務完成了。”

    “看來你還是沒有完全恢復呢。”靜靜地望了對方一陣，依舊癱坐在原地的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出手的時機後來都變得有些遲緩……”

    “因爲凝蘭的任務不是什麼比賽，而是先生的安全啊。”視線不經意間在周圍山呼海嘯的景象上停留了片刻，暗語凝蘭微笑着偏了偏頭：“凝蘭必須保留一定的體力和實力。”

    “才能應付接下來的會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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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僕所謂的會面，實際上指的是這個地下拳擊場的最後儀式，每一次地下拳擊賽的冠軍也一定會得到賽主的接見，然後將這一次黑暗拳王的證明與最高的榮譽向所有人公開宣示出來。相傳經營着這個地方的地下主宰擁有着連塔尼亞的貴族都無法比擬的通天手眼，讓每一位曾經成爲地下拳王的參賽者都變成了地上世界名極一時的強大人物，所以這個證明不僅成爲了所有地下拳手爭相搶奪的冠軍頭銜，也成爲了混跡於整個地下世界的黑暗人民所敬仰的對象。

    當然，與這位主宰的私人會面，也就成爲了每一位冠軍得主需要進行的最後一個步驟。

    “你來了……唔。”

    轉過了三兩個通道的拐彎口，屬於段青等人的身影隨後出現在了這座地下拳擊場深處的某隱祕的房間當中，一名揹着雙手站在原地的人影隨後也伴着開門的動作而緩緩地轉過了身，然後用詫異的目光望着走近來的三名玩家的身影：“怎麼是三個人，我不是只請了冠軍得主一個人的嗎？”

    “抱歉，先生是凝蘭的主……隊長。”率先彎下了自己的腰，向前一步的暗語凝蘭面露歉意地回答道：“凝蘭是不可能獨自一個人來到此處的，先生和風吹麥浪閣下可是凝蘭的隊友呢。”

    “擁有一名實力如此強大的隊友是你們這些冒險者的榮幸。”黑暗中的那位主宰聲音低沉地回答道：“不過……隆達，這也是你們的意思麼？”

    “如果不答應她的要求，她是不會過來的。”帶着他們來到此地的醜陋壯漢一臉無奈地回答道：“而且我們也不好動手。”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微微地搖了搖自己的頭，黑暗中的那道人影隨後示意這位忠心耿耿的手下退回到了這間房間的門外：“好吧，與你們三個人一起談，效果應該也是一樣的。”

    “你說對嗎，風吹麥浪閣下？”

    一雙明亮的視線隨後落在了風吹麥浪的身上，將這位自稱商人的玩家惹得哈哈大笑了起來：“哎呀哎呀，這種傳奇一樣的地方我之前也只是聽說過，沒想到自己會有機會來到此處呢。”

    “畢竟是需要經營的賽場，一些商業祕密還是不適合向人透露的。”幾步走出了面前的黑暗，這位一直隱藏着身形的主宰也隨之顯露出了自己的面容：“不用想了，這裏的股份已滿，沒有任何插手的餘地了。”

    “那可真是遺憾，本來我還以爲又有了大賺一筆的機會了呢。”望着對方顯露出來的面容，風吹麥浪早有篤定一般地攤了攤自己的雙手：“不過這一次的押注已經讓我賺了不少了呢，維塞爾閣下。”

    “如果可能的話，我甚至都不想與你見面。”

    曾經與段青有過數次交涉的熟悉面龐隨後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屬於維塞爾的目光依舊保持着只屬於他的那種平靜與淡然：“你們這些從總部那邊過來的人，想必也已經覬覦這個地方很久了吧？很遺憾——”

    “你們將我派到這個地方來的時候，原本就應該想到這種結果的。”

    他擺了擺手，視線緊緊地盯着這位揹着巨大包裹的商人玩家，後者則是靜靜地與這位身穿黑色禮服、頭上還扣着一頂黑色氈帽的人影對峙了一陣，然後發出了一陣敷衍的幹笑聲：“哈哈哈哈，你想多了。”

    “我現在只是一名普通的商人，跟你說的那些東西無關。”他擺了擺手，同時朝着自己身旁的其餘兩名玩家示意了一下：“而且這一次的重點是給他們頒獎，跟我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吧？”

    “沒錯。”

    點了點自己的頭，維塞爾將自己的目光從風吹麥浪的身上轉移到了暗語凝蘭的身邊：“此次會面，更重要的是接下來的事情。”

    “我們好久都沒有見過了吧，暗語凝蘭小姐。”他的臉上綻放出了詭異的笑容：“不知這段時間，你與你的愚者冒險團跑到哪裏去了？”

    “凝蘭不知道您在說什麼。”低着頭沉默了片刻，暗語凝蘭隨後笑着搖了搖頭：“凝蘭這段時間一直陪伴着先生，不曉得你所謂的這些話都是什麼意思呢。”

    “先生？”視線微微地偏斜了幾分，維塞爾的目光也逐漸落在了段青的身上：“我記得你的先生不是那位嗎？那位已經在天空之城消失了的——”

    “所以都說了您認錯人了，地下拳擊場的主宰閣下。”聲音溫柔地打斷了對方的話，暗語凝蘭笑眯眯地搖了搖頭：“又或者說——”

    “您是一名新晉的主宰，所以才對我們這些人的詳細情報產生了一些誤解呢？”

    “……我明白了。”

    視線由保持着無害笑意的女僕身上收回，維塞爾的目光這一次才終於落在了段青的身上：“看來我們之間的確存在着一些誤解，不過沒關係，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後，這點問題一定會得到解決。”

    “相處？”

    “沒錯，你們即將成爲地下拳擊場的新一代黑暗拳王。”點了點自己的頭，維塞爾指着暗語凝蘭所在的方向說道：“當然，同時也將會成爲我們陰影會的一員。”

    “什麼？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規矩。”與暗語凝蘭遞出的眼神迅速交換了一瞬，段青怪叫着翻了翻自己的白眼：“怎麼就突然成了你們的一員了？”

    “你以爲歷代拳王是怎麼活生生地出現在地面上的？”揹着雙手側過了身，維塞爾的目光此時也落在了他們所在的房間天花板頂：“沒有適當的保險和承諾，我們陰影會又爲什麼要花費巨大的力氣爲他們準備身份？讓他們以強者的身姿再度重見天日？”

    “因爲他們都是我們陰影會的人。”似乎是說到了令人得意之處，這位臉上罕有露出笑容的男子再度轉回來的臉上也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意：“地下拳擊場其實是陰影會用來招募強力成員的畜牧場，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如此。”

    “而你們，馬上也要成爲這些牲畜裏的一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