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7 積怨

    “所以說……你們就讓它這麼逃走了？”

    一段時間之後的要塞內，抱着雙臂坐在要塞營房內雪靈幻冰沒好氣地問道：“吹得天花亂墜，最後打死打活了這麼半天，結果就以毫無收穫告終了？”

    “怎，怎麼可能嘛。”渾身上下依舊是被淋透的狀態，擦着雨水的段青乾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這不是還撿回了幾片鱗片嘛，古代龍魚的殘缺鱗片——你聽聽這名字，是不是很高大上的材料？”

    “高你個頭啊！這種殘缺的鱗片賣垃圾估計都沒有人要！”雪靈幻冰怒目圓睜的表情開始在這個房間的上空橫貫而過：“而且你見過用魚鱗做武器和護甲的嗎？我從來沒見過這種材料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這個，這個……這誰能說得準呢是不是？”段青依舊沒有放棄自己的抵抗：“我可是鍊金師，就算你們這些人打造裝備用不上，交給我來調製藥劑說不定還是——”

    “你的那點三腳貓的鍊金術就不要拿出來賣弄了。”

    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成熟女聲隨後由幾個人的身後響起，與之相伴的還有薇爾莉特抱着雙臂站在角落裏的身影：“不過……讓那條水龍魚逃走，的確是一件損失。”

    “而且你們還惹到了其他人，對不對？”同樣壓低了自己的聲音，雪靈幻冰聲音低沉地回答道：“那個行會——是叫魂靈吧？他們之前氣沖沖地從復活點……從營地裏面衝了出來，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我們帝國冒險團的頭上。”

    “是他們無能，怨不得我們什麼。”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站在段青身後另一側角落裏的朝日東昇光着上身擰起了自己溼透的衣物：“老子單挑都能把那條龍魚打得半死不活，與他們一起打卻連一片魚鱗都摸不到，一羣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光喊不衝的傢伙，到最後還一個勁地想要好處，甚至想要仗着公國的名頭，把我身上的所有線索都要挾走？”

    “天底下哪裏還有這麼好的事情？”

    氣氛隨着他這番話音的落下而凝固了一瞬，然後隨着窗外依舊未曾停止的大雨聲音而再度化在了昏暗的光線當中，抱着雙臂站在中間的雪靈幻冰隨後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原本想要責怪的表情也隨着低落的白色長髮而迴盪在嘆息的動作之間：“原來如此，是組進了坑人的團隊啊。”

    “你怎麼會給他們組在一起的？”坐在角落裏一直沒有說話的格德邁恩敲了敲自己的盾牌：“雖然說好了是有什麼任務可以自己處理，但也不至於加入這種一看就不怎麼靠譜的團隊吧？”

    “情報是我從別的地方得到的。”朝日東昇聲音低沉地解釋道：“而且這種連綿陰雨的環境下，用腳想也應該有什麼隱藏BOSS會出現在野外吧？我只是順着線索想要去費納河看一看情況，結果碰巧組在了一起而已。”

    “然後他們就打了起來，他一個人打退了所有人的圍攻。”段青隨後也充當起了解釋的工作：“然後水龍魚出現，他一個人單挑那條古代龍魚，後面的事情你們應該也都知道了，天知道這條水龍魚居然有這麼強大的實力……”

    “好吧，這一次先不怪你們。”

    微微地嘆了一口氣，雪靈幻冰環視的目光隨後由每一個人的臉上劃過：“但是既然我們顆粒無收，現在也只能將精力放在應付隨之而來的麻煩上了，有關你們擅自行動並且給團隊找來麻煩的這件事的處理，我們稍後再繼續討論。”

    “他們已經找到了江湖，然後給我下了正式的交涉戰書。”她的身體前傾，嚴肅的面容隨後在其餘幾個人的臉上緩慢經過：“雖然不知道那個魂靈冒險團是怎麼與斷山嶽說的，但肯定沒有半句實話，所以……這場衝突說不定會升級。”

    “鬧不好的話，恐怕會搞成國際問題呢。”

    明白對方話音中所強調的那番意思，段青捏着下巴沉吟了起來：“之前被蕾娜公主留在這裏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早早地預料到了這種可能性的發生，不過這些積壓的輿論與摩擦的爆發時間，似乎比我們想象中的要早一點啊。”

    “公國內部對我們的不滿程度，恐怕也會因爲這一次的事情而向外宣泄一部分了。”格德邁恩也隨之點了點頭：“這場鴻門宴——”

    “怕是不參加也不行了呢。”

    他望着窗外的大雨，與其餘人一同傾聽着依舊未曾停止的雨水的聲音，位於法爾斯要塞中心區域的那座酒館也隨着時間的推移與新曆796年火3月21日夜幕的降臨，開始重新變得熱鬧了起來。或許是因爲還未停止的這場大雨的關係，來到這家廢四酒館的酒客們也比以往變得多了許多，所以當段青等人冒雨推開木門、走到約定地點的時候，他們也收穫了無數缺乏善意的圍觀目光：“嘁，是那羣帝國人。”

    “聽說他們這幾天開始在要塞內部爲所欲爲了，不是上躥下跳，就是到處惹是生非……”

    “一羣不知天高地厚的冒險者，居然天天在我們公國的地盤上搞來搞去……老子早晚要宰了他們。”

    “宰了他們有什麼用？他們只是一羣被留在要塞裏作威作福的小兵而已，真正的主使者早就已經前往塔尼亞了，與其在這些小兵身上撒氣，我們還不如……”

    “聽聽這些背後的議論吧。”

    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後背，坐在約定角落裏的斷山嶽咧嘴笑着向面前走來的段青等人聳了聳肩：“你們在這個地方的風評很不好呢。”

    “不用你們來提醒，反正本來就不指望留下什麼好的聲望。”作爲團隊的領頭人，雪靈幻冰隨後率先站在了斷山嶽與他身後的一衆江湖人的面前：“有什麼話就直說，其餘的廢話就先放在一邊吧。”

    “看上去你們似乎很趕時間。”收起了自己臉上的笑容，斷山嶽的絡腮鬍子隨後被他舉起的酒杯擋住了：“不過既然到了我們的地盤上，一切還是按我們的規矩來吧。”

    “能夠按約來到這個地方，已經是我們最大的忍讓了。”伸手將沾溼的白色長髮拂到了自己的身後，雪靈幻冰動作從容地坐在了酒桌對面專門爲他們空出來的座位上：“說到底我們依然還是芙蕾帝國調查團的一分子，想讓我們聽從你們的規矩本來就是不可能的。”

    “看來我們只能公事公辦了，是麼？”

    朝着身後的江湖衆人揮了揮手，斷山嶽的表情也變得狠厲了起來：“那麼我們就開始吧——緋紅蒼炎，把人帶上來。”

    “是。”

    揹着雙手站在酒桌後方的一名身穿紅色上衣的玩家應聲點了點頭，然後將他身後的魂天靈曲緩緩地帶到了衆人的面前：“是他們嗎？”

    “是是是，就是他們這些人！”沒有了當初曾經在河畔邊見過的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雙手與腦袋縮成一團的魂天靈曲就像是抱到了大腿一樣急忙點起了自己的頭：“他們就是搶了我們BOSS的人，還搶了本該屬於我們掉落的裝備……”

    “喂喂，先不說裝備歸屬權究竟歸誰的問題，你上來的第一句話就錯了吧？”雙手並握成拳的朝日東昇咧嘴發出了一聲冷笑：“什麼叫我們這些人？白天出現在河畔邊的明明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別說了。”

    伸手攔住了朝日東昇想要走上前去的動作，一旁的格德邁恩面色嚴肅地望着酒桌對面的另一方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算不把這件事情賴到我們頭上，他們也會有更多其他的辦法的。”

    “你叫格德邁恩，是吧？”擡頭望着這位大盾戰士的臉，斷山嶽的表情變得奇異了起來：“不錯，看上去要比其餘幾個人要冷靜得多，不過……”

    “你的臉看上去有些眼熟。”他的手指在空中轉了轉，同時將他觀察的目光映現在了酒館燈光的倒影當中：“你之前也是一名職業選手嗎？”

    “不，你認錯人了。”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這句話，格德邁恩隨後帶着朝日東昇依然還在掙扎的身軀退到了段青的身後：“我們只是隸屬於青靈冒險團的幾名普通的玩家而已，從來不敢在外面招惹你們這些大人物，除非——”

    “你們主動招惹我們。”

    不動聲色的面容與不屑一顧的語氣在喧囂的酒館之間顯得不那麼清晰，但卻是讓這個酒館角落裏的空氣再度變得緊張了起來，環視了一眼這幾個人的江湖二當家隨後也笑着擺了擺自己的腦袋，脖子發出了活動時所特有的咔咔聲音：“看起來沒有一個善類呢……我要恭喜你，雪靈幻冰。”

    “自上一次聯盟杯之後，你又聚集到了這麼多的‘優秀’隊員。”他的臉上再度露出了莫名的笑，然後用欣賞的目光望着對方的臉：“爲什麼這樣的你，總是會出現在江湖的對立面一方呢？”

    “相比較於之前我們在聯盟杯上的對峙，現在的情況已經好很多了吧。”雪靈幻冰面無表情地回答道：“我們現在只是一介小小的五人冒險團而已，本來就不值得你們江湖如此看重。”

    “不不不，就算是你們現在的這個樣子，有一些必要的尊重還是需要做到的。”斷山嶽用雙手支起了自己的下巴：“就像我身邊的這位魂天靈曲……如果我們公國的冒險團與我們江湖庇護下的行會遭遇了如此的待遇卻沒有一個說法，我們今後恐怕在其餘人面前也無法服衆啊。”

    “所以你們想把黑的說成是白的，然後讓我們在你們的面前低頭認錯？”還沒等雪靈幻冰說出自己的回答，站在一旁的朝日東昇就再次發出了挑釁一般的冷笑：“我們憑什麼要替他們的無能受委屈？”

    “這並不是刻意的針對，只不過發生在你們身上的異常點實在是太多了。”

    擺手將包括魂天靈曲在內的幾名玩家全部揮退了下去，斷山嶽臉上的表情依舊維持着興師問罪的模樣：“比如說——你們前兩天還收留了一位名叫隕夢的傢伙，對麼？”

    “只是替法師議會的人暫時看守着他而已。”雪靈幻冰的表情微微遲疑了一瞬：“怎麼，他們也是你們江湖的仇人不成？你們的仇人還真多啊。”

    “他在這段時間犯下的事情，可不僅僅只是你們聽說過的那些。”斷山嶽聲音低沉地回答道：“你們最好不要問太多，只管把他交給我們就行了。”

    “如果你在我們撿到他的時候提出這個要求，我說不定還能接受。”雪靈幻冰面無表情地回答道：“而且就算你們之間真的有什麼私怨，你們也應該找到維扎德的頭上才對。”

    “……哼。”

    發出了一聲重重的冷哼，斷山嶽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深重了：“那麼下一個問題：那個傢伙。”

    他指着站在隊伍最後方未曾發過一言的暗語凝蘭微笑不已的臉，語氣也變得嚴肅了起來：“剛來的時候還沒有看到她——你們什麼時候把這位凝蘭小姐也納入自己的隊伍之中了？”

    “……”

    似乎明白對方這個問題針對的真正目標是什麼，雪靈幻冰寒着臉漸漸沉默了下去，而雙手交疊在腹前的那位女僕打扮的玩家隨後也步履從容地走上前來，用淡然而又溫柔的話音輕聲回答道：“凝蘭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好，留在這裏也只是暫時的而已，請斷氏兄弟不要見怪。”

    “像你這種一等一的危險人物，不緊張才奇怪呢。”斷山嶽眼中的光芒並未因爲暗語凝蘭的解釋而出現任何的改變：“而且……既然你出現在這裏，那他應該也離得不遠了吧？”

    “你指的是誰？”

    “不要裝傻，你知道我指的是誰，那家夥……那家夥才不會那麼輕易死掉，他肯定還在活蹦亂跳地藏在某個地方，看着我們的笑話對吧？”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不願意承認？這也在我們的預料之中——江湖的男兒們聽令！”

    響亮的喝聲隨後充斥在了這間酒館的每一個角落，與之相伴的還有斷山嶽帶着江湖的一干人等猛然掀桌站起的挺拔身影，道道兇狠的目光隨後也在無數酒客們的視線裏相互交織，最後齊齊落在了段青等人的身上：“上。”

    “就讓我們代表公國人，給這些帝國仔一個小小的教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