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6 虧字號

    彷彿將白天呈現在草原上方的陰雲延續到了黑夜，法爾斯要塞的天空此時也沒有以往令人迷醉的星輝景象，濃厚的烏雲將無光的夜晚遮掩得更加深沉，與之相伴的還有不時呼嘯而過的陰冷夜風。獨自站立在這片夜風的中央，位於要塞城牆角落一處空地上的千指鶴此時也靜靜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隨風飄拂的白色法袍在漆黑的夜裏也變得不那麼明顯，只有那帶有絲絲星火的紅發還在依稀閃耀着可以辨識的模樣：“你們是什麼人？”

    “……”

    沒有任何的回答，也沒有任何的動靜，位於這片空地四周的黑暗彷彿也如同萬籟俱寂的深淵一般，旁若無人地沉寂在了原地。沒有因爲這樣的結果而有絲毫的動彈，依舊緊閉着雙眼的紅髮少女隨後緩緩地舉起了自己的法杖，逐漸點燃的尖端隨後也將華麗的杖身照亮在了漆黑的夜下，在依舊空無一人的要塞角落裏閃耀着令人炫目的光芒：“不回答是吧？不回答的話，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在幹什麼？”

    就像是完全不明白此時的狀況一樣，走近過來的段青隨後略顯驚訝地發出了自己的聲音，突兀的問話隨後也迴盪在這片空地的角落，與雪靈幻冰的疑惑眼神一起在看上去毫無異狀的千指鶴身邊來迴旋蕩着：“這是什麼特殊的訓練方式嗎？還是——”

    “小心！”

    猛然睜開了自己的眼睛，早已擺好了戰鬥姿勢的千指鶴雙眼之中閃過了幾分慌張，不斷呈現在她周圍的火焰微粒也如同匯聚成流的紅色星河，隨着那紅蓮法杖的前伸狂亂無比地向前延伸而去：“他們出來了！”

    鐺！

    響亮的金屬撞擊聲隨後響起在了黑暗的角落，那是雪靈幻冰的長劍與另一道出現在漆黑深處的長劍猛然撞在一起的時候所發出的聲音，須臾間擋在段青面前的她隨後用力向前一擰，帶着那道飛射而來的火焰洪流一同揮飛到了遠方：“休想！”

    發出了一聲詭異的微笑，襲擊的黑影隨後帶着那柄漆黑的長劍一同朝着來時的方向翻身撤了回去，與之擦身而過的那道火焰的光芒隨後卻是並沒有如同他想象中的那樣誤傷面前的這位白髮的女劍士，而是如同帶有靈性一樣地反射出一條炫目的軌跡。驚訝的目光隨後出現在了彼此的眼中，豎着長劍剛剛想要硬抗這記火焰流光的雪靈幻冰隨後也目送着這條紅色靈蛇以比剛纔更快的速度吞噬了那道黑影的身體，刺耳的呼嘯聲隨後卻是掩蓋了那道黑影隨後發出了淒厲慘叫，以更爲隱祕而又漆黑的劍光朝着段青的方向襲擊而來：“是劍氣！他們不止一個人！”

    用力地扭轉過自己的身軀，舞動着長劍的雪靈幻冰隨後將襲擊而至的漆黑劍氣擋飛到了自己頭上的天空，令人頭皮發麻的嗤響聲隨後也割裂了他們身後的另一道要塞的城牆，帶着大片簌簌落下的碎石朝着段青所在的方向砸落了下來。用力地向前撲出，抱着雪靈幻冰一同躲到了前方的灰袍魔法師懷中隨後再度閃出了一抹耀眼的光芒，螺旋狀的火焰衝擊隨後以爆發的姿態向着塵土飛揚的一角突射而去，將猛然襲至的另一道黑色的身影逼退到了自己與雪靈幻冰滾落開來的範圍之外：“第三個！他們肯定還有更多！”

    “怎麼這麼多敵人？公國的守衛們都是廢材嗎？”

    “至少是頂級玩家的實力，我的一招鮮可撐不了多久……先衝出去吧，把人喊過來再說。”

    “這麼大的動靜，你覺得周圍的人會聽不到嗎？我們——咦？”

    熊熊燃燒的爆裂聲音隨後伴隨着千指鶴的又一次冷聲嬌喝而出現在了這個要塞的一角，用紅蓮般的巨大火焰立柱將這裏絕大多數的區域全部佔據了，彷彿將要把漆黑全部吞噬的暗紅色光輝隨後帶着令人難以靠近的高溫朝着先前漆黑劍氣飛來的方向緩緩靠近，將包括城牆頂端在內的所有角落毫無遺漏地包裹了進去。就像是發怒的火焰女神一般，雙目睜大的千指鶴就這麼舉着法杖緊盯着被這道火柱所照亮的每一個角落，漂浮在她身後的紅色長髮隨後也如同須張的焰光一般不斷向周圍延伸，最後帶着再度聚集而起的另一道火焰靈蛇朝着城牆的一角盤旋而上：“別跑！”

    幾道黑影交替閃爍的紛亂景象中，這一道火焰靈蛇隨後也如同煙花一般在城牆的頂端爆散而起，紛繁的紅色火花隨後也代替了原本應當點綴在夜空中的繁星，但卻是一道人影都沒有映現出來了：“可，可惡，居然用這樣的方式來擾亂我的攻擊目標……”

    “這個時候就能看出自動操作的優勢了呢。”屬於段青的聲音隨後由她的身後響起：“如果剛纔放棄了手動操作的話，那道火焰魔法說不定還能打中一個吧。”

    “蛇焰本來就是需要手動操作的啊，不然很容易造成誤傷的。”千指鶴有些不滿地轉過了頭：“就像剛纔那樣——啊。”

    她的表情凝固了片刻，然後急忙跑到了倒在地上的那兩道身影的面前：“你……你們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沒關係。”

    擺了擺自己的手，段青隨後藉着雪靈幻冰的攙扶翻起了自己的身體：“大不了不就是死一次嘛，死了就一切健康了。”

    “不——行！你現在還是零級。”一旁的雪靈幻冰隨後低聲警告道：“萬一要是出現了什麼意外，導致你再次掉級的話……咦？不對啊？”

    “就算是我們一直沒出去殺怪，你也應該做了不少的任務才對。”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段青的臉，眼中也逐漸顯露出一絲擔憂的意味：“就算是只有任務獎勵經驗，你也早就應該升級了啊，怎麼現在——”

    “我的問題先不要討論了。”

    暗中指了指遠方正在逐漸聚集而來的大批士兵的身影，搖了搖頭的段青隨後將視線轉向了千指鶴所在的方向：“剛纔的那場襲擊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是什麼人？”

    “我還想知道這個問題呢！”似乎是想起了剛剛發生的一幕幕，表情不斷變幻的紅髮少女最終還是努起了自己的嘴巴：“我只是晚一點回去休息而已，突然就碰上了這麼一羣人，他們還想用空間魔法鎖住我，後來也被我及時破除掉了……”

    “這麼說，他們也是那邊的人？”再度與雪靈幻冰對視了一眼，段青若有所悟地問道：“是不是復辟者？又或者是他們背後的那個神祕的勢力？”

    “你指的是命運聯盟嗎？”直白地說出了這個名字，千指鶴隨後一臉猶豫地搖了搖頭：“我好像沒有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任何命運的氣息，他們用的都是普通的攻擊而已，雖然一個一個的都不說話，但是他們的面孔看上去也很熟悉……對了！”

    “他們至少有一個是玩家！”就像是剛剛才發現了這個事實，千指鶴的目光陡然變得明亮了起來：“就在剛纔我用火柱照亮戰場，試圖找到他們位置的時候……那個傢伙的頭上有名字！他應該——”

    “你們幾個！”

    響亮的震喝聲隨後響起在幾個人的耳邊，與之相伴的是終於趕到三個人面前的公國士兵舉着刀劍朝他們大喝的動作，警惕的表情隨後也在一段時間的慌亂之後，與周圍同樣佔據了這片區域的其餘士兵們一起舒緩了下來：“原來是千指鶴大人與帝國的兩位貴客……請問你們是在此地切磋較量嗎？”

    “都說了我們是遭遇了襲擊啦！”望了望對她作出了噤聲手勢的段青，千指鶴隨後也擺出了自己對外時一貫表現出的冷淡架勢：“你們公國實在是太失責了，連這樣的地方都會被敵人潛入？這還是曾經引以爲傲的埃爾尼菲亞公國不落的要塞嗎？把你們的杜斯克元帥叫過來！”

    “氣勢還真是不錯呢。”打了個手勢朝着人羣的後方悄悄地後退着，帶着雪靈幻冰離開了這個地方的段青隨後擡頭望向了前方：“好了，這個地方就交給她來處理吧。”

    “有關那些襲擊者身份的事情，我們回去再說。”

    他望着出現在他們前方的紫發女子靜待在原地迎接他們的身影，同時臉色陰沉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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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爲法師議會留在此地的唯一代理人，千指鶴的身份也是不容置疑的，只不過也因爲同樣的道理，這位看上去年輕而又強大的少女魔法師自從來到要塞之後就從停下過自己的腳步。本着爲進入這座要塞之時自己發出的宣言負責的態度，這位以紅發與紅蓮法杖爲代表的少女魔法師也一直在居留在要塞之中的幾大勢力之間來回周旋着，所以當這位被人們稱爲“裁定者”的少女遭遇襲擊的消息傳出的時候，引起的震動也非常巨大。

    當然作爲一直居中調停、維持秩序的玩家本人，趁着某個時機溜出來的她自身好像沒有任何類似的覺悟就是了。

    “被他們抓住問了好久。”

    黎明的光芒逐漸出現在了這座要塞的東方，但卻依然沒有將遍佈在天空中的陰雲逐漸驅散掉，而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入營房內的千指鶴此時也顯露出了一副疲憊的樣子，無精打采地將自己的身體掛在了距離門口最近的一張椅子上：“簡直就是拷問啊。”

    “他們應該不敢欺負你吧，裁定者大人。”似乎早就已經從休息中醒來，坐在牀邊的段青伸手接過了某位女僕遞過來的溼毛巾：“頂多就是充當一下失憶人士，順便爲自家要塞出現了如此大疏漏的事情辯解一番之類的……”

    “你說的沒錯，他們實在是太氣人了！”用力地揮舞了一下自己的拳頭，千指鶴隨後再度將自己的腦袋搭在了木椅的後背上：“說是想要問清楚這場襲擊的細節，但是說來說去就是爲了想要讓我相信他們已經做到了他們能做到的一切……哼。”

    “不就是推鍋嗎？這樣的情況我還是見過不少的。”一旁同樣已經醒來的雪靈幻冰聲音冰冷地說道：“畢竟現在正處於帝國與公國之間的關鍵時期，他們可不敢承擔這麼重大的罪責啊。”

    “既然你看起來這麼累，那我們就長話短說吧。”

    朝着一旁不知何時上線了的暗語凝蘭示意了一下，段青隨後指了指紅發少女所在的門口：“你看清楚那個人的ID了嗎？”

    “唔……好像有個虧字？”用力地提振起了自己的精神，千指鶴的眉頭也緊緊地皺了起來：“當時的情況瞬息萬變，我的動態視力也不是很好……喂！你不是與那個人交過一次手嗎？你沒有看清楚麼？”

    “……沒有。”

    明白對方指的是哪一個瞬間，被紅髮少女指着的雪靈幻冰動作遲緩地搖了搖頭：“而且就算我看清楚了，現在這個情況想要確認對方的身份也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

    “啊，你還不知道冒充的事情吧。”望着千指鶴隨後露出的不解表情，段青隨後笑着回答道：“有人正在頂着別人的名字和裝扮到處招搖撞騙，就像我們曾經在這座要塞裏經歷過的那件事差不多，昨晚的這場針對你的襲擊，說不定也是他們想要再次挑起紛爭的一次嘗試。”

    “簡單地說，就算我們能夠搞明白你看到的那個ID，我們大概也無法根據這個名字而找到那個兇手。”他望着千指鶴依舊略顯迷茫的臉龐，然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不過這也算是好事，至少我們明白紅蓮少女不是冒充的。”

    “實力高強的人應該都不好冒充吧。”指了指那個少女的臉，雪靈幻冰隨後低聲分析道：“像她這種顏色與魔法都鮮明無比的人物，多半連個匹配的人選都找不出來。”

    “名不見經傳的普通人好選，他們也確實更適合混到雙方的地盤裏面。”無視了千指鶴指着自己的鼻尖的迷茫神色，段青抱着雙臂低下了頭：“不過這多少也算是一個線索，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凝蘭。”

    “去通知蒼雲壁壘，讓他幫忙問一問——咱們隊伍裏面，有多少名字裏面帶‘虧’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