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2 撤退的襲擊者

    就像夏日裏來去如風的暴雨，襲擊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快地撤去了，彷彿從未出現在這裏的那些黑影隨後也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宛如流水一般地朝着荒野的黑暗深處消失而去。瞪着眼睛望着這番詭異的景象，原本已經做好了防禦準備的這些帝國士兵與帝國貴族們隨後也一臉驚呆地放下了各自剛剛舉起的武器，幾乎將要燒盡天際的火焰此時才隨着這些黑潮的退去而開始緩緩消失，同時也將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那名漂浮在天空之中的人影身上：“說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是在耍我們嗎？”

    “你，你是誰？留下名來！”

    “我……那個……我……”

    似乎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被火焰包圍在其中的那道身影猶豫的話語變得更加明顯了，她望了一眼站在下方的那抹灰袍魔法師的臉，最後慌慌張張地朝來時的方向驟然飛去：“我會回來的！”

    “真是如同反派一般的臺詞啊。”

    搖着頭發出了兩聲無奈的微笑，用手扶着額頭的段青隨後就這麼與其他人一樣目送着這道身影緩慢離開：“要不是因爲大家都變成了驚弓之鳥，事情還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呢。”

    “這位先生，請問您認識那個敵人嗎？”

    破空的聲音隨後由他的身後傳來，與之相伴的還有三兩名帝國皇家魔法師驟然落在他身後的景象：“你看上去似乎與那個人相識……”

    “怎麼可能？我只是行使我身爲護衛者一員的職責而已。”段青面不改色地指了指自己的身後，那輛屬於迪普洛瑪伯爵的馬車所在的方向：“剛纔正好在外交大臣的手底下做客，距離這裏比較近，所以就第一時間趕過來了。”

    “可是……”另一名同樣落在他身前的皇家魔法師隨後低着頭沉吟道：“那名敵人的魔力很強，而且來勢洶洶，她應該根本沒有撤退的理由才對。”

    “誰知道呢，可能是姨媽之類的親戚來了吧。”段青厚着臉皮無謂地回答道：“她在害怕什麼又不是我應該思考的事，我就是隨便一說她就撤了，難道這還要怪我不成？”

    “既然襲擊已經過去，那我們還是繼續之前的安排。”

    相互之間默默地對視了一眼，暗自搖頭的皇家魔法師們隨後不動聲色地將這位灰袍的冒險者包圍了起來：“這位先生，請跟我們回去吧，蕾娜殿下還在等着你。”

    “喂喂，你們難道不打算先處理一下這場襲擊的後事嗎？”段青怪叫着指了指漆黑的荒野深處：“萬一他們又回來了怎麼辦？”

    “洛特將軍已經帶着人追過去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皇家魔法師望着段青的臉色似乎也變得愈發不善了起來：“我們的任務是保證殿下的安全，以及——排除潛在的威脅。”

    “瞧你們那話說的，就像現在的我是威脅一樣。”低下頭來的段青抹了抹自己的鼻子：“我可是調查團的合法一員，你們可不能拿這些無緣無故的理由隨便懷疑我，而且我還有好多事情需要處理，哪裏有那麼多時間陪你們的殿下……”

    “請問——”

    一道試探性的聲音隨後響起在了他們的耳邊，將幾個人之間即將爆發的火花頃刻間壓了下去，一名用斗篷罩在黑暗裏的少女隨後也破除了段青身後的黑暗，朝着他與其餘幾名包圍起來的皇家魔法是所在的方向靠近了過來：“請問您是臨淵斷水先生嗎？”

    “誰？誰在那兒？”

    “我是千指鶴，是法師議會派駐在帝都雷德卡爾的代表。”

    聲音似乎隨着靠近的步伐而變得越來越明亮了，抱着紅蓮法杖走到近前的千指鶴隨後發出的聲音也變得有底氣了起來：“剛纔……剛纔外出的時候……好像……呃，發生了一些魔法波動，我剛剛感應到的，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跑到調查團這邊來了？”

    彷彿想要替她說完這句話，排開包圍的段青隨後急忙舉步走到了千指鶴的面前：“真巧啊。”

    嘴角緩緩地扯起，他用戲謔的目光望着這位縮起脖子來的少女面龐，然後用伸出的一根手指，將流泄出對方兜帽的幾根紅色的髮絲緩緩地塞了回去：“那剛纔發生在這裏的一切，你應該也看到了吧？”

    “啊？這個這個……應該……看到了……吧？”

    “拜託，這還是那個我認識的法師議會負責人嗎？”

    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段青就這麼在幾位皇家魔法師虎視眈眈的目光下拍了拍對方的臉：“拿出你負責人的態度和自信出來，我還等着你來替我解釋呢……看到我身後的這幾位大哥沒有？他們可都是帝國的王牌魔法師，是帝國魔法師的頂尖和翹楚。”

    “去吧，跟他們好好說一說。”他向着旁邊橫移了兩步，將臉色逐漸變得鎮定的紅髮少女展示在了皇家魔法師們的面前：“等你把你的身份說明白之後——”

    “我也會好好地問一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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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時間隨後在逐漸穩定下來的氣氛中緩緩流逝，同時將原本有所沸騰的駐營成員緩緩地送回到了他們原本所在的地方，因爲片刻的騷亂而警戒了半晌的雪靈幻冰等人隨後也在這樣的氛圍中迎來的段青的迴歸，然後圍着這名消失了大半天的男子左右詢問了起來。有些不勝其煩地將最後一名不死心的朝日東昇趕了出去，撇着嘴巴的段青最後如同那些其餘傷病員們一樣坐倒在了車廂的深處，長吁短嘆的他此時才將一直懸在空中的心頭緩緩地放下了，同時感受着自己渾身上下緩緩滲出的大量汗水：“……呼。”

    “究竟發生了什麼？”安靜地躺在旁邊簡陋的木地板上，雪靈幻冰聲音低沉的詢問道：“看你這副樣子，想必過程一定驚心動魄吧。”

    “不知道。”呆呆地望着車廂頂部的天花板，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視情況，我們有可能會立刻成爲打退來犯敵人的英雄，或者坐實這個調查團內部臥底的身份。”

    “看來你還是很喜歡玩心跳。”雪靈幻冰聲音低沉地搖了搖頭：“又把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中了？”

    “沒辦法，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微微地搖了搖頭，段青朝着車廂頂外的天花板上微微指了一指：“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萬一那個傢伙真的被當成了襲擊帝國的犯人的話，事情就變得不好玩了。”

    “那個傢伙？”雪靈幻冰聲音平穩地問道：“你又遇到了誰？”

    “是我啦。”

    嬌然的聲音隨後由車廂的外部傳來，與之相伴的還有擺着冷臉的千指鶴不知何時推門鑽入車廂當中的景象：“呼，那個蕾娜公主真難纏，居然還對我的身份有所疑問……”

    “在這種情況下對你的身份有所疑問，怎麼想也是應該的吧。”段青面無表情地回過了自己的頭：“你怎麼跑到對面去的？”

    “我，那個……”

    就像是遇到了春天的冬雪一樣，千指鶴臉上的那張冷硬的面色頃刻間化掉了，望了雪靈幻冰一眼的她隨後在這輛簡陋的馬車當中左顧右盼了一陣，半晌之後才扭捏着低下了自己的頭：“我……我跑出了帝都，正好遇到了正在野外遊蕩的紅蓮幫，他們……他們拜託了我一些事情，所以就……所以就……”

    “紅蓮幫？就是你的哥哥所在的那個幫派是吧？”

    與身旁的段青對視了一眼，半撐起身的雪靈幻冰一臉疑惑地問道：“你們在這裏附近亂晃什麼？”

    “不是我，是他們啦。”千指鶴一臉無奈地撇了撇自己的嘴巴：“而且我哥哥是這個幫名義上的幫主，他們爲什麼在這裏亂晃我又怎麼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又爲什麼要幫他們呢？”段青臉上的無奈之色變得愈發明顯了：“別告訴我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跟着衝過來了啊。”

    “我，我……”

    臉色迅速變得漲紅，千指鶴的表情隨後再度變得不自然了起來：“我……那個……因爲原來的時候，哥哥他就是一直這麼拜託我的，爲了讓他和他的手下能有一絲生存空間，我也一直用這樣的方式在暗中幫着他們……”

    “就你現在這個樣子，僞裝的效果幾乎爲零啊。”

    指了指對方顯露在兜帽之下的那些紅色的長髮，段青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悶笑：“還有那獨一無二的紅蓮火焰——你對你現在的知名度是不是有一些誤解？”

    “我我我我我……我也不知道他們襲擊的是調查團啊。”千指鶴急忙擺起了自己的雙手：“哥哥他也沒有說明白這場襲擊的目標究竟是誰，他們說只是一個普通的商會而已……你，你們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做什麼？我知道襲擊普通的商隊也是不對的啦，我只是……不忍心拒絕哥哥的請求……”

    “所以你就差一點被當成了帝國的敵人，順便替那個伊沃斯特背上這口黑鍋。”段青扁着嘴巴轉過了頭：“真是的，能不能稍微讓我少操一些心……你是怎麼跟蕾娜解釋的？”

    “放心吧，他們應該不會懷疑的。”

    似乎是說到了令自己得意的地方，翹起鼻尖的千指鶴用力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反正那羣皇家魔法師也不敢真的拿我的魔力特徵去做軌跡鑑定，他們也不敢對我動手，至於什麼紅蓮火焰之類的，只要強行解釋成了用來阻擋襲擊者的魔法就可以了……”

    “算你厲害。”

    瞪了瞪自己的眼睛，段青隨後與身旁的雪靈幻冰再度對視了一眼：“只要不是面對玩家，你這個小家夥的處理能力還是不錯的嘛。”

    “我已經不是小家夥了！”千指鶴用力地睜大了自己的雙眼：“雖然這一次是有一點冒失啦，但是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紅蓮幫和哥哥他們，我也會趕緊打發走的！”

    “說起來，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躺坐在一旁的雪靈幻冰卻是緩緩地嘆了一口氣：“紅蓮幫究竟爲什麼要襲擊這個車隊？他們接到的任務是什麼？”

    “他們……真的與復辟者有關嗎？”

    就像是問到了靈魂的深處，彌散在車廂內部的空氣陷入了一瞬間的沉默，終於察覺到事情嚴重性的千指鶴隨後也張了張自己的嘴巴，半晌之後才將自己的回答說了出來：“這個……應該……不會吧，考慮到哥哥他們的聲望，他們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接觸到如此高等級的勢力才對……”

    “位於荒野當中的那些幫派都有着自己的靠山——我記得你們之前是這麼解釋的。”端着下巴的段青則是如此沉聲說道：“其中可能有帝國的貴族，也有可能有其他國家的勢力……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有什麼人會擁有復辟者作爲靠山也不是不可能。”

    “他們的靠山是我！”紅髮的少女急忙朝着另外兩個人示意道：“之前打退的那些強敵，都是我用僞裝的方式幫助的！而且我也沒聽說過他們抱到了什麼其他的大腿……”

    “也就是說，如果你的哥哥和紅蓮幫如果遇到了困難，或者接到了什麼棘手的任務的話，他們都會聯繫你是嗎？”段青向對方發出了自己的確認：“這一次也是如此？”

    “這一次不是這樣。”收回了目光的千指鶴有些失落的搖了搖頭：“這一次我只是正好路過，然後被他們給攔下來的，至於他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我本人也不是很清楚……”

    “路過？”

    上下打量了一番紅髮少女的表情與反應，雪靈幻冰朝着車廂外指了指：“你到這裏來做什麼？不會是跟着調查團過來的吧？”

    “我，我……”似乎提到了更爲難以啓齒的話題，千指鶴的扭捏之色變得更深重了：“我只是在找……總之跟調查團沒有關係啦！”

    “找？”段青的探詢目光向前伸了伸：“找什麼？找東西？還是找人？”

    “哎呀反正都已經這樣了，我還是告訴你們好了。”

    自暴自棄地甩了甩自己的兜帽，紅髮的少女最終面帶歉意地低下了自己的頭：“你們之前不是把那個傻缺魔法師託付給了我，讓我好好看着他嗎？”

    “我，我是來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