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3 替身

    段青的計劃其實非常簡單，那就是將自己和自己這邊的人僞裝混入到伏拉沃斯的保鏢護衛隊伍裏面，經過了這一次僞裝貴族同僚的試驗，他覺得將隊伍成員們混入隨行人員裏面的想法應該也是可行的——因爲自由世界的NPC無法直接識別玩家身份的緣故，玩家僞裝成NPC陣營的身份也曾在一段時間內成爲某種對付NPC的手段之一，只要配上足夠的演技以及“對方沒有同樣的玩家在場”這個條件，僞裝計劃也往往能夠獲得順利實施。這種欺騙的方式之所以後來沒有流行，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越來越多的玩家開始有資格加入到各方勢力陣營的緣故，一方面他們可以通過ID輕易區分玩家與虛擬世界原住民之間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因爲已經加入了陣營的他們不再需要這種刻意的僞裝。在極小的概率下，有的玩家也會在冒險的過程中遇到如同伏拉沃斯這種請求類似的冒充委託，但這樣的委託也往往很快就被其他的玩家識破，在僱主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的結果中折戟沉沙了。

    但是段青依然擁有這樣的自信，只因爲他所擁有的最終僞裝手段，與其他的玩家有輕微的不同。

    “這是我剛剛研發出來的替身藥水。”

    自由世界新曆796年火2月18日的清晨，屬於段青的小隊隊伍再一次聚集在了底比利斯城堡某條大街的街頭，只不過這一次他們跟蹤在伏拉沃斯身後進行暗中保護的任務，終於發生了一點點的改變：“說是替身藥水，其實是幻象藥水加上了投影魔法之後的改良版本，喝下去之後，你們的身體幻象就會被附加在藥水中的魔力投影到一段距離以外的地方。”

    “幻象會根據本人的行動方式而行動，你們想象成一個復制到十幾米開外的自己就行了。”他拿着藥水瓶在衆人的眼前晃了晃：“唯一的優勢就是ID——投影幻象上不會顯示玩家的名字。”

    “若是被玩家發現了其中的奧妙，恐怕還是會第一時間識破吧。”手裏把玩着同樣的一瓶藥水，格德邁恩聲音低沉地說道：“更何況我們的相貌在城堡的地界上已經張揚過一段時間了，被人直接認出的可能性也會很大……”

    “沒關係，這個辦法應該不會持續太久。”段青收起了自己手中的那瓶藥水：“而且我們的目的也不是讓所有的玩家無法識破，只要能夠迷惑那些潛在的襲擊者一瞬間就可以了。”

    “我們已經將襲擊者確定爲玩家了麼？”另一旁的朝日東昇挑着眉毛問道：“是之前的那位飛刀手？”

    “很有可能是自由之翼的人。”抱着雙臂靠在角落的牆壁上，名爲雪靈幻冰的白髮女子聲音低沉地說道：“除了我之外，他們對在座的幾位應該都處於陌生人的狀態，所以只要你們用替身藥水的方式混入其中，並能在關鍵的時刻挺身而出的話……”

    “依然是一個很笨拙的辦法。”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格德邁恩擡頭望着段青的臉：“沒有其他的方式了？”

    “就算是這個辦法，我們也不可能堅持很長的時間。”段青也搖着頭回答道：“不過沒關係，根據我們之前的一系列調查……”

    “他們應該也不會等待太長的時間了。”

    來來往往的人羣不斷經過這條街道的背景中，屬於這隊玩家的身影也逐漸消失在了如同潮水般不斷經過的過往身影內，由那位帝國胖子貴族所帶領的出行隊伍隨後也出現在了這條街巷角落的另一頭，伴着那一如既往的高頭大馬行裝與漫天的喧囂聲朝着底比利斯城堡的南方逐漸前進着。依舊保持着那副囂張跋扈的模樣，走在隊伍正中間的伏拉沃斯指揮着周圍的黑衣保鏢們不停地驅散着周圍的人羣，然後在即將經過下一個路口的時候，將自己的視線轉到了一名剛剛靠近過來的手下的身上：“馬上就要到達凱納瑞克街了，大人，我們還繼續前進嗎？”

    “繼續前進，拜訪雷迪克爵士。”如同英雄一般舉起了自己的手，胖子貴族用指點江山的方式朝着這個路口的南方指去：“你們在擔心什麼？按照日程計劃就是了。”

    “可是……”那名黑衣保鏢猶豫着說道：“聽說最近的形勢有些不太安全，帝國軍昨天還剛剛向我們發出了警示……”

    “你們是聽信那些呆頭鵝的話，還是聽我的命令？”伏拉沃斯毫不在意地擺了擺自己的手：“再說了，就算真的有人想要威脅我們的安全……”

    “帝國的貴族也絕不會向這樣的威脅低頭的。”

    義正言辭地說出了這句話，白胖中透露着堅定的伏拉沃斯不動聲色地朝着身後幾名跟在隊伍尾端的人影望了一眼，然後才在周圍路人們依然還在不停遞過來的側目中，繼續朝着城區的遠端緩緩行去。一再被他所確認的那幾道人影隨後也如同他所期待的那般緊緊地跟了上來，向前走動的動作卻是顯得有幾分僵硬，而作爲這些“人影”的本體的段青等人，此時也正以相同的速率行走在距離凱納瑞斯大街不遠處的一條小巷當中：“感覺這種方式還是有點蠢，我們現在離他們實在是太近了，稍一不慎就會被發現啊。”

    “能夠在短時間內配製出這種效果的藥水已經很不錯了，你們還想奢求什麼？等這一次實驗成功之後，我也會回去繼續改良藥性的。”

    “話說這瓶替身藥水的持續時間是多少？”

    “不知道。”

    “啥？不知道？要是一會兒突然消失了怎麼辦？”

    “消失了正好啊，幫我記一下持續了多長的時間。”

    “……也就是說，我們其實是第一批的實驗者？”

    “放心，等以後出了正式版的藥水，賣出去的錢我會分你們一份的，前提是你們以後還是這支隊伍的成員，同時還會繼續當我的免費試藥對象……唔。”

    相互之間刻意壓低的討論聲隨着段青舉手的動作而驟然停止，與之相伴的還有幾個人保持着行走姿勢探出下一個路口的身影，於街巷之間穿過了同一條橫行道路的幾個人也趁着這個難得的機會，齊齊地望向了距離他們不遠處的那支大張旗鼓遊行隊伍的情況：“其他人還是遠遠地躲着他們呢——這個胖子還真不受待見。”

    “換做是我，我也不會對這個囂張的胖子給一個正眼的……嗯，有一支全副武裝的隊伍出現了，是城衛兵嗎？”

    “停下，看着前面別動。”

    “打個招呼還要這麼久……算了，順便觀察觀察周圍的情況好了。”

    並排着站在距離那支停止隊伍不遠處的小巷巷口，低沉出聲的段青隨後將目光放在了正在與那支城衛隊打招呼的胖子貴族的周圍：“這姿勢……”

    姿勢很標準，動作也非常幹練，應該是真的城衛兵。

    還有兩隊其他的玩家正在經過，不過看上去也是一副不願意接近這邊的樣子。

    前方還有兩個販子擺放的小攤，可能會成爲有人僞裝埋伏的對象，但是……他們看上去也太慫了吧，還沒有等隊伍過來就已經開始跑路了呢。

    還有沒有更多的可疑之處？奇怪，難道他們今天放棄了？

    腦海中回憶着這幾天的調查結果與隊伍昨晚徹夜討論出來的結論，段青四處觀望的眉頭微微地皺了皺，一道細微的破空聲隨後卻是響起在了他的耳邊，與他記憶中的某種熟悉的聲音迅速地結合在了一起：“來了！”

    嗤！

    刺耳的摩擦聲猶如出鞘的利刃，筆直地由這支剛剛正在與城衛隊擦身而過的隊伍上方飛射而下，帶有殺意的箭頭與掀起的氣浪卻並沒有朝着隊伍中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胖子貴族飛去，而是徑直穿過了這支隊伍最後某位灰袍魔法師模樣的人影的眉心。波形的紋路隨後也伴着這道利箭的落下而飛蕩成爲肉眼可見的空氣震動，然後如同落入水中的石子掀起的波濤一般朝着這條街道的四周轟然飛散開來，被這支利箭正中圓心的那道身影卻並沒有像周圍掀起的磚石瓦礫一般化作漫天的血肉碎片，而是如同消散的沙子一樣緩緩地向下散落了：“——敵襲！”

    “大人小心！”

    “不要慌亂！敵人就在前面！給我打起精神來！爲了帝國的榮耀！”

    “弓箭手！”

    驚慌失措的喊叫伴隨着四散開來的腳步聲而迅速沿着街道的邊緣向外擴散，屬於段青的聲音卻是緊接着響起在了其中一個方向的小巷當中：“是當時襲擊過我們的那羣人！他的目標是我！”

    “右前方！有人衝過來了！”

    “城衛隊不會坐視不理！不要擔心！”

    其餘的幾道幻象投影同時開始消散的景象中，指揮着衆人衝出了小巷的段青朝着前方層巒疊嶂的街市建築高聲喊道：“他們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時機！只要抓住他們的尾巴就行了……靈冰！”

    “交給我吧。”

    接二連三響起的破空聲音中混雜着屬於雪靈幻冰的應答，但卻沒有出現相對應的那位白髮女子的身影，放下了手中魔法石的段青隨後咬了咬牙，朝着已然開始與胖子貴族隊伍接觸在一起的那羣襲擊者衝了過去：“竟然真的出手了……這一次算你們有種。”

    “我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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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一羣混蛋。”

    快步行走在底比利斯城堡的另一條小巷之間，屬於千指鶴的身影隨後消失在了沃倫酒館所在的街巷盡頭，披着斗篷之下的紅髮之間隨後卻是露出了氣憤不已的模樣，連帶着那原本屬於少女的甜美面容也變得冷硬了許多：“難道你們就只會指望着我來救場嗎？一個一個的根本沒有什麼長進！”

    “要是這樣下去的話，一切又將重蹈覆轍。”

    她緊抿着自己的嘴脣，絲絲升騰的火焰也隨之落到了自己的周身：“如果你們無法變強的話……”

    “如果我無法繼續變強的話……”

    她攥緊了自己的拳頭，緊咬着下脣的貝齒隨後也隱沒在了逐漸堅定起來的表情當中，紛亂的思緒隨後也如同天邊逐漸收束起來的雲朵一樣，與少女同樣停下來的腳步一起緩緩地定格在了原處。魔法火焰的流光緊接着在她的手中不斷流轉，在千指鶴的手中形成了一枚小小的火焰法球，視線轉移到這枚法球上的她就這麼站在原地靜靜地端詳着，半晌之後才揮散了原本凝聚在這上面的磅礴能量：“希望這一次能夠成功……不。”

    “這一次一定能——”

    轟！

    熾熱的光華隨後由她前方的街道遠端傳來，那是由夾雜着魔法與劍氣的混亂爆炸逐漸彌散開來的同時所帶出的景象，用力按住了自己白色魔法袍的少女隨後也擡起了自己的頭，望着逐漸在遠方街道升騰而起的那一道道顯眼的黑煙：“……有人襲擊城堡？”

    “誰這麼大膽？”

    微微猶豫了片刻，少女開始奔跑的動作隨後朝着爆炸所出現的方向緩緩地靠近着，由於其中一道爆炸距離極近的關係，她沒用多久就抵達了這場騷亂的其中一處現場的邊緣。周圍的人羣依然還在四散着逃離的景象中，跨過了層層阻礙的她隨後揮舞起了一道火焰的牆壁，然後將兩道橫衝而來的人影，連同他身後的一道道劍氣形狀的攻擊瞬間攔在了自己的身體範圍之外：“……別別別！自己人啊！”

    “你誰啊？”望着雙手抱頭的段青驟然衝破了自己揮舞而成的火焰牆壁之後滾落在地上的景象，轉過頭來的少女微微地皺起了自己的眉頭：“我不認識你。”

    “喂喂，不要這麼快就忘記了上一次的相遇啊。”

    依然還在不停地拍打着自己身上未曾熄滅的魔法火焰，狼狽不已的段青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相遇即是有緣，既然我們這麼快就再次碰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得對這份緣分稍微地照顧照顧……喝啊！”

    他的手臂在空中用力地振了振，將上空斜射而來的一道冷箭再度擋在了驟然凝聚在自己頭頂上方的土牆之外，然後在炸成碎片的土屑四散開來的噼啪聲裏，衝着面露驚詫之色的千指鶴示意了一下：“你看，這麼多人欺負我一個新手。”

    “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同情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