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3 安危

    “她的靈魂受到了損傷。”

    片刻的寂靜隨後出現在了這輛馬車的車廂內部，就連坐在一旁一直擺出一副泫然欲泣姿態的絮語流觴也睜大了自己的眼睛，將這具軀體擺在馬車當中的大魔法師隨後也收起了自己的法杖，指着猶如睡美人一般的薇爾莉特的面龐說道：“我仔細檢查過她的身體狀況，也與七人議會裏的其他幾名成員遠程討論了很久，除了反對者馬洛克與未聯繫上的雷克斯以外，其他人也得出了與我相同的結論。”

    “當然，得出這個結論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爲我們無法用魔法理論來解釋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說到這裏的克莉絲汀轉頭望着段青依舊面無表情的臉：“所以我們也只能採用一些只有命運編織者才會採用的說法了。”

    “命運編織者……靈魂……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旁的雪靈幻冰的目光也變得沉重了起來：“是無法修復的損傷嗎？”

    “不僅是記憶上的缺失，她的某些人格與感情也發生了改變。”臉色平靜地將這句令人震驚的話說了出來，克莉絲汀朝着躺在地上的薇爾莉特伸出了自己的手：“文字或許無法說得明白，所以我還是用更爲直觀一點的方式吧。”

    優雅而又宛如冰晶的手掌帶着魔法的光輝，由幾個人面前的那具身軀上空緩緩地掃過，不知爲何一直昏迷不醒的那名紫發的身影也隨着克莉絲汀伸手拂過的動作而再次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然後一點點地從地上坐了起來。不同於以往表現出來的成熟與高雅，此時充斥在這位紫發女子雙眼之中的只有無盡的迷茫，宛若失神的目光也在這個車廂的左右不停地搖晃，最後落在了一直未曾說話的段青身上：“……”

    “看，這就是你的問題了。”指着薇爾莉特如同木偶一般的表現，克莉絲汀低笑着解釋道：“自從她醒來之後，她就一直維持着這種失神狀態，無論我如何與她交流溝通，得到的都是毫無應答的呆滯。”

    “但是她好像還認識你呢。”她看着擡起頭來正在與薇爾莉特對視的段青，伸出的手掌也隨之伸到了對方的身後：“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聯繫？”

    “……或許吧。”終於說出了自己沉默以來的第一句話，段青的眉頭也隨之緩緩地皺起：“但我現在可能沒有時間來解決這些。”

    “法師議會或許會根據她之前的所作所爲來給予適當的懲罰，但法師議會也不想眼睜睜地失去她這樣的偉大人物。”整個身體都移動到了薇爾莉特的後方，克莉絲汀的聲音也變得嚴肅了起來：“所以……如果可能的話，希望你能夠使用你的力量和方式來治療她。”

    “我沒有這樣的義務。”聲音停頓了良久，段青發出了宛如呢喃一般的回答聲：“你們最好也不要將希望寄託在我這裏。”

    “你是之前的戰鬥與審判的重要參與人，你理應對她負責。”克莉絲汀搖了搖自己的頭：“至於希望——單憑維金斯的弟子這一個名號，就已經讓我們投以足夠的信任了。”

    “……”

    “既然你已經出手拯救過一次她的生命，繼續伸出自己的援手也並無不可，對吧？”望着段青隨後再次沉默下去的臉龐，克莉絲汀嘴角邊的笑意也變得越來越盛了：“還不願意透露出自己拯救者身份的臨淵斷水先生？”

    就像是在配合着克莉絲汀的話，半坐在地的薇爾莉特帶着一臉迷茫的表情也跟着點了點自己的頭，原本透露出一絲絲生氣的雙目隨後也在所有人驚異的注視裏再次閉合，帶着她軟倒下去的身軀一起落入了克莉絲汀的懷中：“好了，就讓她再休息一會兒吧。”

    “她，她怎麼又昏過去了？”一旁的雪靈幻冰發出了更爲驚訝的聲音：“你做了什麼？”

    “只是用寒氣冷凍了她的神經而已。”漫不經心的說出了令人瞠目結舌的話，克莉絲汀隨後再次收起了自己滿覆寒氣的雙手：“不過這一次我只使用了少量的魔力，她應該會在幾個小時之後醒來。”

    “到時候就交給你們了。”她將薇爾莉特重新擺回到了車廂的地面上，然後衝着段青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記得照顧好她，這對你們的帝都之行會有好處的。”

    “……你，你不去帝都嗎？”

    望着滿覆冰藍的大魔法師緩緩起身的動作，剛剛想要出聲的雪靈幻冰隨後將自己原本想要說的話咽了回去：“不再繼續監視着我們了？”

    “想要再度引起我的重視，你至少也要達到你實力下降之前的能力才行——唔，也就是你能夠再次拿得起神劍落陽的程度。”朝着雪靈幻冰身後的那柄布條包裹的長劍示意了一下，克莉絲汀緩步移動到了車廂的門口：“到了那個時候，我說不定就會抽出時間來繼續關注一下你們。”

    “說起來，你來桑特流斯行省的目的是什麼？”依舊保持着坐姿的段青突然出聲問道：“是監視薇爾莉特與復辟者之間的行動嗎？”

    “當然不是，不過——”伸手推開了面前的廂門，迎着陽光的克莉絲汀忽然轉頭留下了一個好奇的眼神：“這件事說起來你們應該也知道。”

    “你們在肯帕羅峽谷見過一名自稱是龍族少女的人，對吧。”

    驟然響起的呼嘯隨後出現在了在場所有人的耳邊，與之相伴的是一道冰藍色的寒氣隨着馬車外的微風逐漸遠去的藍色冰影，留下了最後那個問題的克莉絲汀隨後似乎也沒有等待段青等人回答的意思，就這麼帶着最後的女王式的嬌笑聲消失在了衆人的面前。微微地鬆了一口氣，名爲雪靈幻冰的白髮女子隨後用頗爲頭疼的目光回身望着昏迷在地的薇爾莉特的臉，徵詢的話語卻是在下一刻被段青的嚴肅目光所打斷，帶着對方頗爲苦惱的表情一起退到了絮語流觴的身邊：“看來那個傢伙還算有點良知，知道我現在還有更大的麻煩需要解決……”

    “既然局外人已經離開，那接下來應該談一談我們自己的事情了。”

    緊握着拳頭的雙手用力按在自己的膝蓋上，擡起頭來的段青緊盯着縮在角落裏的絮語流觴：“你剛纔提到的那些話，請詳細地解釋一遍。”

    “你，你——”睜大了自己的眼睛，絮語流觴的目光中閃過了瞬間的驚喜：“這麼說你真的還活着？”

    “連躺在地上的這個人我都會救，更不用說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上的你。”

    用嚴厲而又陰沉的目光將那名藍發女劍士剛剛想要坐起來的動作壓了回去，段青的雙拳緩緩地交疊在了自己的下巴處：“說吧。”

    “凝蘭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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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輪的聲音不斷地從自己的耳邊經過，迎着暖風的雪靈幻冰一臉慵懶地打了一個哈欠，原本快要閉上的雙眼也隨着擠出的眼淚而變得清晰了幾分，然後又流露出了幾絲無奈的目光——自從新一輪的那個話題由車廂裏蔓延開來之後，這位原本被段青藏在車廂裏的女子此時擔當起了臨時車伕的重任，雖然她對段青與那個樓語殤之間想要談什麼多少有所瞭解，但接下來的話題內容還是被他和她用眼神一起將自己隔離開外了。

    哼。

    我才不擔心呢，現在的我可是先來的。

    心中閃過了這樣的碎碎念，雪靈幻冰拉扯着馬車繮繩的手也再度隨着她不屑撇嘴的動作而微微地緊了緊，豎起的耳朵卻是隨着她不由自主露出的傾聽動作，漸漸貼近到了車廂門的旁邊。來自段青與絮語流觴之間的對話也隨着她動作的貼近而逐漸出現在了她的聽覺當中，不時還偶爾夾雜着屬於那名男子的低沉話音與女子小聲的回答，只不過沒有實際看到這幅畫面的她，是怎麼也想不到這兩個人之間的對白現在究竟是怎樣的：“……也就是說，自從上一次你冒險去救夢竹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對嗎？”

    “夢竹是她救出來的，小姑娘親口承認了這一點，當時我們中了埋伏，後來差一點就放棄了。”

    “我不是讓劍北東去救你們了嗎？”

    “他開着他的那輛改裝懸浮車來的，最後只帶走了我一個人，至於凝蘭……我們甚至在很久之後才知道她也潛入了那裏。”

    “那不是她故意爲之的，大概只是她一直留在段家的結果造成的……所以說現在是怎麼回事？是段慶年幹的麼？”

    “我們後來一直聯繫不上她，她在遊戲裏也沒有再露過面，派人去段家打聽消息，最後也被‘家事’爲由推脫過去了。”

    “她名義上還是段家的人，所以她暗中向我伸出援手的行爲，也肯定會被段慶年定爲反叛吧。”

    雙拳再度握在了一起，段青咬了咬自己的牙：“之前父親將凝蘭分配到我手上的時候，那個傢伙就一直向我暗示着什麼，雖然不知道我不在的這幾年中凝蘭是怎麼躲過他的魔手的，但是既然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我們也沒有其他的辦法，現在只能從外部施壓。”絮語流觴用極爲輕微的聲音回答道：“我與一些人正在努力，希望能夠借用聯盟的力量分解那個傢伙手上的權威。”

    “……的確是斬草除根的方法，但是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段青的眉毛與額頭上的皺紋逐漸糾集在了一起：“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我們甚至連她的安危都無法查明……”

    “她應該還活着，因爲2136年的春天還沒有到來。”絮語流觴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按照家族的家規，這樣的事情往往都是需要在家族大會上進行決議與宣佈的。”

    “除非那個段慶年膽敢私自動手，不然他只能等着年會到來。”說到這裏的她聲音變得更加低沉了：“破壞了他的挾持計劃，現在又成爲了知曉他衆多非法祕密的重要證人……掌握了家族大權的他，屆時一定會將族內唯一歸順於你的這根最後的野草處理掉。”

    “……家族大會，是麼。”

    眼中閃過了最後的幾分精光，段青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牙：“離現在還有多久？”

    “年關將近，按照你們段家的規矩，大概也就還有十幾天的時間了。”聲音變得更加落寞了幾分，絮語流觴縮着腦袋回答道：“我，我很抱歉，凝蘭暗中幫了我那麼多忙，我卻什麼都無法做到……”

    “至少你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我。”段青的聲音變得柔和了幾分：“而且……接下來的事情還是要由你們來做。”

    “我們？”身體依然有些僵硬的藍發女劍士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身子，然後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般猛然擡起了自己的頭：“那你呢？你還是不肯出面？”

    “就算我不畏懼自己的出面給自己帶來的麻煩，我也得考慮可能給你們帶來的諸多危險。”段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而且……”

    “我無法出面。”

    他說出了這幾個字，然後再一次陷入了怔然的狀態之中，彷彿感覺到哪裏有些異常的絮語流觴隨後也停下了自己剛剛想要繼續張嘴的動作，用驚訝的眼神望着自己面前的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你……上一次的事情，到現在你都沒有提到什麼，難道你……”

    “我們還是說一說其他的事情吧。”段青搖着頭再度打斷了對方的話：“比如——你把瑪姬藏到哪裏去了？”

    “……冷雨離魂他們可沒有本事藏起那樣的人物，他們只能跟着恢復了記憶的她一直跟蹤下去，看起來她似乎是想要返回塔尼亞，最近已經到了費隆郡附近……”

    “費隆郡？你確定她是想要返回塔尼亞，不是想要去扎拉哈城看一眼麼——唔。”

    刺耳的車輪摩擦聲伴隨着馬匹止步的時候發出的驚叫而出現在了段青的耳邊，將他剛剛想要說完的話打斷了回去，屬於雪靈幻冰的警示聲隨後也響起在了兩個人前方的車廂邊緣，隨後響起的還有一道道疾速接近的玩家大喝：“停車！”

    “我們要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