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7 設計

    “好吧，大致的過程我明白了。”

    一段時間之後的協會大廳之上，逐漸再次變得喧囂不已的玩家活動聲中，身體蜷縮在木椅之間的雪靈幻冰攏了攏自己身上的白色布衣，下意識地皺起了自己的眉毛：“那也就是說……是你重塑了那些NPC的靈魂？”

    “準確地說，是系統數據。”同樣將身體隱藏到桌椅之間的段青擺了擺自己的雙手：“裏世界裏的每一個角色人物都擁有自己的命運線，大概就是那些通往空中的鐵鏈一樣的東西，只要能夠趕在鐵鏈崩潰之前將它們修復好，那麼這個人的死亡就會成爲歷史。”

    “這算什麼原理，數據修復嗎？”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連自由世界爲什麼會存在這樣的裏世界都不知道。”面對白髮女子的疑問，段青毫不在意地低聲回答道：“克里斯托那個老賊當初設計這款遊戲時，肯定也想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主意……”

    “這種設計在之前的遊戲裏沒有出現過嗎？”

    “當然沒有，這是我使用意劍以來遇到的頭一遭，而且……我也不知道那個世界的存在方式是自然形成的，還是設計者故意設計的。”

    “你指的是出現在那個世界裏的怪物？”

    “是的，還有那失重的環境，一成不變的鐘聲，還有那些實力強大、層出不窮的靈魂守衛——你應該見過那些守衛吧，就在格梅南叢林裏面的時候。”

    “……我想起來了。”

    眼中閃過了回憶的光輝，雪靈幻冰的目光終於隨着兩個人的討論而隱藏到了自己低頭的動作當中：“是那些傢伙啊……這樣看來，它們不像是刻意設計的。”

    “以克里斯托老賊的遊戲開發水平，將系統管理這樣的東西具現化不算是什麼難事。”

    搖頭晃腦地說着這樣的言語，段青閉着眼睛分析着兩個人剛剛討論的一切：“我不知道在他的設計裏，那個世界是否屬於玩家後期可以合法進入的地方，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樣的可能性極低，但不排除他保留讓玩家干涉NPC命理這一權利的可能性……”

    “所以說薇爾莉特的死亡與復活，也是你刻意導演之下的結果了？”雪靈幻冰的目光中多出了幾分湛然的意味：“結果怎麼樣？”

    “這一次的情況有所不同，她的鎖鏈崩潰得太快了。”段青也將自己的半張臉藏在了低頭的動作中：“就算是追得上那些消失的進度，想要將之修復成之前的狀態也實在是太過困難了一些……”

    “所以她的靈魂受到了損傷？”雪靈幻冰眼中的光芒變得越來越亮：“也是你無法向克莉絲汀解釋的理由？”

    “呃……不完全是。”段青支支吾吾地回答道：“之後的附身也是預料之外的結果，我可沒有想要決定她未來的意思，只不過我當時能夠做到的最大努力，大概就是這樣的程度。”

    “之後的事情你應該都清楚，我將那名大魔法師藏在了紫羅蘭之塔的塔頂。”說到這裏的他聲音停頓了一下：“本來還想靠着這一次行動將後續的計劃佈置下去來着，可惜現在……”

    “你不會想要利用自己營造出來的身份，去做什麼其他的壞事吧？”

    “怎麼可能，附身本來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依舊喧囂的聲音由欄外的協會大廳上空傳來的聲音中，搖着頭的段青再次望着雪靈幻冰的臉：“那個時候的表演都是即興的，而且我似乎也受到了一些記憶數據的影響。”

    “那你原本的計劃是什麼？”

    “原本的計劃……”

    聲音微微地停頓在了這一刻，段青靜靜地與雪靈幻冰遞過來的眼神相互對視着，半晌之後才在對方依舊不變的疑惑表情中，微微地撓了撓自己的腦殼：“大概是想要給那個皇子一點報復性的禮物吧。”

    “……你想要用這樣的方式證明薇爾莉特的清白，順便給那個皇子一點苦頭嚐嚐？”雪靈幻冰的審視目光變得越來越濃重了：“你確定那個復活過來的薇爾莉特會如你所願嗎？”

    “就算她不會聽我的話，她至少也已經與皇子殿下結下了不小的仇怨。”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雖然從之前的情報來看，他們之間本來好像就有很重的私怨了，但只要能夠控制好故事的發展節奏，讓他們之間的矛盾適時爆發還是很容易做到的。”

    “……可惜你沒有做到這些。”

    “沒錯，最後還差一點被他溜掉。”

    再次對視在一起的眼神中，段青扯着嘴角微笑了一瞬：“多虧了特裏斯坦的迴歸，我們的鬥爭還算是有一個不錯的結果。”

    “特裏斯坦的到來只是一個偶然，畢竟我們可不知道所謂的羅姆利亞家族後裔就是那個很久之前想要歸鄉的中年大叔。”雪靈幻冰撇了撇自己的嘴巴：“萬幸這件事有了一個不錯的結果，我也很高興……”

    “你的冒險不是爲了我而去的。”

    她的湛然目光逐漸落在了段青的身上：“下次如果還有這樣的機會，能帶着我這個病患進去自己解決嗎？”

    “……你的病症不在於此地。”明白對方指的是什麼，段青點了點自己的腦門：“而在於受損的精神。”

    “只要多加適應，恢復性鍛鍊應該還是可以做的嘛。”緊盯着對方的雪靈幻冰展露出了一絲笑意：“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下一次帶我進去試試看？”

    “還是免了吧，我可不敢冒那樣的險。”段青的嘀咕聲音變得越來越小：“而且那種地方也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帶人什麼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操作……”

    “啊，你們在這裏啊。”

    驚歎的聲音隨後由兩個人的身邊傳來，與之相伴的還有屬於某位盜賊剛剛走上樓梯之後顯露出來的身影，頭上頂着胡桃羅剎四個字ID的他一溜煙地跑到了段青的面前，用驚喜中帶着幾分靦腆的目光望着眼前的這位灰袍魔法師的臉：“還以爲以後都不會遇到你們了呢！”

    “呃。”發出了一聲意外的嘆息，段青的目光隨後也轉到了後方逐漸走上前來的那位名叫黑玉米的玩家身上：“這叫什麼話，我們不是經常在二樓的這裏遇到的嗎？”

    “畢竟不是我們主要的駐紮地，平時來這裏的機會不多。”黑玉米笑着回答道：“更何況在聽到你們被皇家護衛團追捕的事情之後，我們以爲你已經跑了呢。”

    “這就要多謝我們的特裏斯坦先生了。”拍了拍身旁盜賊的肩膀示意了一下，站起身來的段青衝着黑玉米點了點頭：“是他在最爲關鍵的時刻出手相救，後來又在帝國其他貴族的幫助下給我們洗清了嫌疑……”

    “特裏斯坦先生啊。”

    眼中的光芒隨着笑意的逐漸消失而變得越來越盛，走上前來的黑玉米將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到了對面的雪靈幻冰身上：“果然是因爲你的影響嗎？”

    “……你可以這麼認爲。”被對方指名的雪靈幻冰聲音冷漠地回答道：“不過我可沒記得我在那個人身上留下什麼好的印象。”

    “天空之城事件前後的你沒有給任何人留下什麼好的印象，最後不也是挺過來了麼。”似乎對對方冷漠的態度沒有在意，黑玉米唏噓不已地說道：“自從上一次天空之城一別，我們也已經有很久沒見過了吧，沒想到能夠在這裏再次相遇，而且……這是刪號重練了？”

    “……”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們之間還沒有到如此熟絡的程度。”

    面對着那名女子再次沉默下去的反應，揹着長刀的黑玉米微微地轉過了身：“不過……能夠與現在的你相處融洽的男人，就非常值得我們研究了。”

    “臨淵斷水，目前是與她一個行會的同伴。”面對着他審視目光的段青笑着伸出了一隻相握的手：“我們之前應該見過一面了吧，那個木盒現在怎麼樣了？”

    “別提了，原本想要靠着那個木盒上的魔法機關來完成另一件委託來着。”似乎是想起了某件難以釋懷的事，一臉黑線的黑玉米拍開了對方的手：“結果最後反而成了我們的累贅……”

    “讓我猜一猜——是護送那枚圓盤的委託，是吧？”段青端起了自己的下巴：“是盧克瑟勳爵委託你們的，還是火焰龍獸的人委託你們的？”

    “連這個你都知道？”

    意外地睜大了自己的眼睛，一旁的胡桃羅剎揮舞起了自己的手臂：“你你你，你是不是早就在之前的那場戰鬥裏面——”

    “他也是之前那場坦桑城大亂戰的參與者之一，現在很多人都在追查他呢。”

    另一道驟然響起在幾個人耳邊的懶散聲音中，名叫星羅薯條的胖子玩家舉手走到了二樓的範圍之內：“這個神出鬼沒的傢伙，一定是早就注意到了你們暗中的交易……”

    “星羅格裏芬。”大叫出了這個名字，段青隨後也用同樣的方式打斷了對方的話：“不要賊喊捉賊，你們是不是也早早地與皇子殿下達成了交易？”

    “這不是廢話麼，每一個參與皇子殿下護衛任務的人都知道皇子殿下的計劃。”先是與黑玉米相互點頭算作打了個招呼，星羅薯條用鄙視的目光望着段青的臉：“至於皇子殿下爲什麼要把你們排除在外……我怎麼知道？”

    “我靠，我要舉報你們。”段青指着那個胖子的身影跳了起來：“你們這是出賣隊友！”

    “都是正常操作，你們向我們隱瞞的情報還少嗎？”胖子戰士用一臉鄙視的目光望着段青的臉：“聽說你們還在肯帕羅峽谷裏面搶走了人家的BOSS，對不對？”

    “喂喂，不許造謠啊。”段青立刻擺出了拒不承認的模樣：“那BOSS本來就是我們的，是王朝那些傢伙惡人先告狀而已……”

    “啊啊啊啊啊！”

    屬於胖子的大叫聲突然響起在了所有人的耳邊，將段青的辯解聲驟然打斷了，動作靈活迅速的肥胖身軀驟然接近的腳步隨後也被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雪靈幻冰攔了下來，想要扯起段青衣襟的手臂隨後也轉變成爲警告的食指：“你，你們不會也把紫羅蘭之塔塔頂的BOSS給偷了吧？我們可是馬上就要打通了！”

    “紫羅蘭之塔現在的情況是個人都知道，那裏現在一個BOSS都沒有。”這一次換做是段青擺出了一臉隨意的模樣：“就算是我們真的去偷，大概也沒什麼能偷得出來的……”

    “少裝模作樣，你們剛纔還提到了圓盤的事情。”胖子玩家瞪起眼睛大叫道：“紫羅蘭之主還未歸來，紫羅蘭之塔裏面的寶藏現在也依然是無主狀態！更何況那本來就不是她所有的圓盤，可是來源於古魔法帝國的神物呢！”

    “這個說法倒是第一次聽到。”段青的目光隨着他停頓下來的手指而凝固了一瞬：“怎麼，你們想要趁着薇爾莉特還未出現之前將那塊圓盤據爲己有？你們就不怕引來更多人的搶奪嗎？”

    “我們聯合了所有坦桑城的知名行會，想要找我們的麻煩可沒有那麼簡單。”胖子玩家一臉得意地叉起了自己的腰：“更何況我們現在有皇子殿下撐腰，帝國皇家的名義就是我們最好的護盾。”

    “最好的護盾……哈。”段青發出了一聲莫名的冷笑：“先不說你的這個護盾現在是否足夠結實，那個身負着使命的傢伙，也總不能長期待在這裏的吧？”

    “皇子殿下自然無法長期待在這裏，他很快就會繼續進行自己出使帝國的任務。”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胖子玩家的臉上隨後顯現出了嚴肅的面容：“看在我們當過隊友的份上，我還是好心警告你們一下好了。”

    “皇子殿下現在正在找尋潛藏在暗中的反叛者。”

    他向後退了一步，視線也隨之落在了周圍每個人的臉上，那視線中包含的警惕與懷疑，也像是對在場的每一個人同時發出的一般：“雖然這個反叛者現在另有其人，但是皇子殿下的手裏似乎也早就掌握了一個預定的名單，如果找不出真正的二五仔，那個名單就會被擺到臺面上。”

    “你們當中的一些人，現在就在那個名單上呢。”他咧嘴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爲了消除這種可能性的發生……”

    “你們最好還是自己先想想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