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5 開會

    “比賽結束了。”

    望着眼前的那一幕瞬間被關閉的畫面，坐在華藍市中央大廈最高層的某位中年男子聲音低沉地說道，然後在無數周圍的青衣屬下開始與外界聯繫通報的回聲中，轉頭望向了旁邊的那位老者：“如何？”

    “雖然他還是在儘量迴避着自己的身份，但其實已經有很多暴露出來的細節。”那名老人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比如百里獨遊用自爆的方式打出了最後一次靈魂收割……雖然已經被炸成了殘軀，但若沒有使用什麼非常手段的話，他是斷然沒有什麼理由能夠活下來的。”

    “這樣看來……絮語流觴之前的一切都是做戲了。”另一名坐在寬大會議桌角落中的男子聲音輕佻地說道：“爲了掩護她的那位舊情人，我們樓家的千金也算是拼盡了全力了呢。”

    “沒關係，只要能夠有其他的證據證明就可以了。”之前回答的老人發出了幾聲低笑：“聯盟的人應該也都在看着這場比賽，他們會注意到相同的位置的，最爲明顯的一點就是……那個人最後使用武器投擲的那一下。”

    “將那把黑色的短劍丟到對方的頭上——這一點或許還有一些頂級的職業選手能夠在那樣的條件下做到，但操控一副殘軀來做到這一點……恐怕就不是正常人能夠做到的程度了。”他的聲音復又低沉了下去：“即使是能夠忍受如此劇烈的痛苦，想要在手臂遭到破壞的情況下完成這一點也極爲困難，那個陌上青山……多半是用其他超越了遊戲桎梏的東西，突破了正常的生物神經系統。”

    “也就是說……他就是段天峯。”

    寬大會議桌的另一角隨後出現了另一名列席人的話音：“這就是你將我們全部召集起來的原因吧？”

    “沒錯，我想要讓大家共同見證一番這個問題的出現。”坐在中央的那名中年男子聲音低沉地回答道：“現在……誰還有什麼疑問？”

    “那個男人居然回來了。”另一名列席人理了理自己的長衫：“必須……除掉他。”

    “同意。”

    “同意。”

    “我也同意。”

    “不管是不是他，我們都沒有退路了，所以……我也同意。”

    “……很好。”

    衝着會議桌的周圍點了點頭，坐在中央的中年男子作出了最後的決定：“既然大家意見一致，那麼……”

    “我這裏有一份提案，相信大家應該也能通過了吧？”

    他伸出手，將自己面前忽然呈現出來的一塊光板展現在了黑暗的會議室半空，然後在其他人指點着發出議論聲的同時，朝着自己的身後招了招手：“去通知其他家族的人吧，包括樓家與楚家，就說……我們有一些事情，需要他們的配合。”

    “是，家主大人。”

    “還有……”

    將剛剛想要離開的那名黑衣屬下招了回來，梳理着背頭的中年男子又沉吟了一陣，然後才在逐漸變得安靜的會議氛圍裏，再次將對方揮了下去：“算了，暫時先告訴三生魚塘一句話……”

    “我們感謝他們的援助——就是這樣。”

    “好的大人，不過……”

    “沒關係，我知道。”

    似乎明白對方想要說出的話，那名中年男子朝着還在猶豫的對方所在的位置擺了擺手：“無論他們最後有沒有獲得什麼，反正……”

    “比賽已經結束了。”

    譁——

    無數玩家與觀衆起身驚叫歡呼的聲音中，屬於解說的大喊聲隨後通過擴音系統迴盪在同樣的鬥技場內，他們喊着與系統提示同樣的那幾個字，彷彿因爲這一場跌宕起伏的比賽的出現而陷入了極度的興奮當中，而隨着打在系統屏幕上的比賽結果的出現，屬於竹山戰隊與惡魔樂園兩支隊伍的參賽選手們也不約而同地傳送回了鬥技場特意安排的選手席房間門口，而一擁而上的記者玩家們，也如同周圍大呼過癮的玩家一樣率先撲到了段青的面前：“先生！陌上青山先生！首先恭喜你們成功晉級下一輪的比賽，然後我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您……”

    “陌上青山先生，我們是自由導報的記者，請問您對自由世界裏的技能系統是不是有自己的一番獨到的見解？有時間向我們簡要地談兩句嗎？”

    “陌上青山先生！請問您過去是不是打過職業比賽？當時用的是什麼ID，待過哪個戰隊？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們能對你進行一次專訪嗎？”

    “陌上青山先生，我是奧德賽戰隊的經理，請問您有沒有加盟其他戰隊的意願？我們戰隊的待遇與條件都是聯盟一流的，如果您不吝……哎哎哎？你們幹嘛？我只是正常地邀請一下對方而已，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阻止了衝向前來的夢竹想要將對方轟出去的動作，段青一臉平靜地朝着周圍揮了揮手，然後才在一次又一次應付下周圍的圍觀者之後，帶着愚者冒險團的人離開了這個地方。四周的議論聲音與記者的呼喊也隨着他們之間距離的拉遠而開始逐漸變小，最後隨着段青等人相繼從比賽服中離線的動作而徹底地消失了，屬於小姑娘的興奮大喊聲，隨後也響起在段青私下裏找來的戰隊訓練服務器當中：“哇，你真的是太厲害了大叔！我一度以爲我們要輸了……”

    “打成這幅樣子……輸了才是正常的吧。”

    逐漸地沉下了臉色，段青用一句話將剛剛想要揚起的慶祝氣氛壓了下去：“你們眼中看到的是一場勝利，而我的眼中……看到的是一場失敗啊。”

    “呃，大叔……”

    “好了不要吵。”

    將嘟着嘴巴想要繼續說話的夢竹按了回去，段青在剛纔參戰的那幾名玩家陰沉下去的臉上巡視了一圈：“現在開會。”

    “開，開會？”

    “沒錯，作爲失敗者的總結大會。”

    向着各自的隊友所在的方向指了指，段青率先坐在了地圖隨機生成的地面上：“這一次的五對五團戰，我們打得過於激進，過於盲目，對制定的戰術過於自信並且毫無變通，遇到了意料之外的轉折之後……臨場應對過差。”

    “若不是我拼掉了自己所有的技能，最後又擺了對方一道，這場比賽的勝利……本應該就屬於對方。”他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了起來：“並不是每一場比賽都會有1V5這種情況發生的，這本身就不正常，按照正常的情況來判斷……我們在笑紅塵與千指鶴一起陣亡的那一刻就已經輸了。”

    “是我不好，我那個時候沒有注意到。”對坐在最後方的千指鶴抱着法杖縮了縮自己的腦袋：“要是我小心一點的話……”

    “失去了火焰感應的支持其實並沒有影響太多，因爲那個發動了特殊技能的墨菲斯托應該也無法繼續支撐黑霧太久。”段青微微地擺了擺手：“但是那個領域的發動瞬間改變了戰場的局勢，也順勢毒死了笑紅塵……”

    “抱歉，這方面是我的問題。”同樣坐下來的黑玉米一臉鬱悶地舉了舉手，打斷了笑紅塵剛剛想要張開的嘴巴：“我是負責戰前收集情報的那個，但是我居然沒有調查出這傢伙領域的真正面目……”

    “不，是我的問題。”隨後開口說話的卻是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失落夢想：“如果我能及時回撤的話，至少可以保得住魔法師的性命……”

    “哎呀不要吵啦！”

    即將演變形成的分鍋大會很快就被夢竹的大叫聲所取代，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小姑娘一臉氣憤的表情，她望着同樣臉色冰冷的段青的臉，半晌之後才再次打破了幾個人之間的難言沉默：“好不容易贏下了這一場，你應該多鼓勵鼓勵他們嘛！上來就擺出這麼一副臭臉算什麼，有本事的話……你就都用到我們的敵人身上啊？”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用意。”平視着對方的段青面無表情地回答道：“若是意識不到自己的缺陷何在，以後怎麼可能會進步成長呢？”

    “那，那也不是現在！”夢竹梗着脖子站了起來：“至少應該先慶祝一下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嘛！至少，至少應該先給你慶慶功……如果隊員們的戰法有什麼問題的話，放到今後的訓練裏再說就好了！”

    “……”

    沒有立刻回答對方的問題，段青的目光再一次在對方的臉上停留了半晌，最後才在小姑娘一臉倔強的表情中，微微地呼出了一口氣：“也罷，既然你們願意將這個會往後延，那我們就往後延幾天吧，這段時間裏……大家都先休息一下。”

    “休，休息？”

    “當然，這中間的事情也不要少做。”

    眼神放在了一直望着自己的黑玉米等人的身上，段青微微地低了低自己的頭：“例如……下一次比賽的時間，比賽對手的情報，你們最好提前先打聽好了。”

    “當，當然啦。”振了振自己的手臂，站起身來擋在段青面前的夢竹一臉大義凜然地回答道：“這種問題還用……哎？”

    “喂！喂！”

    小姑娘一臉不可置信的大喊聲中，低頭不再言語的段青身影逐漸開始變得模糊，然後就這麼在其他人的意外眼神下，消失在了他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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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來了？”

    “我來了。”

    “之前跑到哪裏去了？”

    “……去跟別人打了一架。”

    自由世界，扎拉哈城的哈洛姆酒館房間內，推開了房門的段青隨後望着躺在牀上的瑪姬半蓋着被子的身影，一臉平靜地回答道：“現在打完了，所以就回來了。”

    “……你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傢伙。”

    眼神在段青的上下周身巡視了半晌，看上去無比虛弱的瑪姬隨後扯起了自己的嘴角：“剛剛才經歷過那場戰鬥，結果立刻又出去跟別人打……”

    “冒險者之間的恩怨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段青隨意地擺了擺自己的手：“像我們這樣的恩怨還有很多，你應該儘量適應這一點。”

    “包括對戰鬥本身的適應？”瑪姬的目光微微地挑動了幾分：“看你這個樣子……你似乎根本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呢。”

    “實力上有差距。”用系統重新刷新好的身體擺出了一個自信的姿勢，段青若無其事地回答道：“這個事實……也希望你能適應一下。”

    “這個事實我已經接受了。”收起了笑容的瑪姬隨後也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若不是你之前的那番努力，我現在說不定已經……”

    “你的那個夜店，還在塔尼亞的地下等着你回去呢。”段青終於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難道你不打算管他們了嗎？”

    “……你這個傢伙一定不擅長安慰別人，對吧？”梳了梳自己的頭髮，瑪姬目光閃爍地瞥了段青一眼：“知道了我過去的你應該明白，我對那樣的地方並沒有半分好感……”

    “但你還是間接地救下了許多無辜受苦的人。”走上前來的段青搬過了一把椅子，然後乾脆利落地坐在了對方的面前：“作爲朋友，我可不希望你就這麼輕易地死去。”

    “……好吧。”

    頗爲不自然地掙扎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瑪姬再次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那麼你還想從我這條命上收穫什麼呢？朋友？”

    “……那則預言。”

    心裏明白對方現在依然需要安慰，段青卻還是加快了自己詢問的進度：“我們一起聽到的那則預言——你還知道什麼更多的事情嗎？”

    “遠古的光輝會成爲指引的道標，古代的魔法會化作飛翔的儀式……”臉色重新恢復了嚴肅，瑪姬喃喃地念出了這兩句話：“那個人所留下的幻影裏面，最有價值的應該就是這兩句了。”

    “遠古的光輝我還算有些頭緒，但古代的魔法我就不知道了。”段青聲音低沉地問道：“你知道什麼古代的魔法嗎？可以讓人飛起來的那種……”

    “……抱歉，我不是魔法師。”

    回答他的是瑪姬沉思之後微微搖頭的動作，以及猶豫不決的低聲回答：“像這種專業性比較強的問題……”

    “你應該去問那個人更爲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