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 命運的重逢

    “果然……”

    段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任務，你也一樣……對嗎？”

    “……怎麼，不樂意聽？”

    “……當然沒有，我洗耳恭聽。”

    擺出了一個無辜的姿勢，段青低下了自己的頭，然後將搖曳着妖嬈身姿的瑪姬女王望向這邊的眼神，遮掩到了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外。來自夜空的呼嘯聲隨後在冬日冷風的吹拂下由段青的耳邊經過，將瑪姬女王隨後說出的細碎低語帶到了他的面前，但露出傾聽之色的段青，此時聽到的卻是完全不相干的內容。

    【好感度……76%。】

    【——好感度檢定已通過。】

    【——能力檢定通過，說服條件已達成。】

    【莎拉卡選擇訴說。】

    這是……什麼？

    是系統的提示聲嗎？

    對了，我之前撕裂了虛空，那裏可能連接着那個鐵鏈系統所在的世界……

    但是……能力檢定？說服條件？好感度？這個遊戲世界裏還有這樣的設定嗎？

    腦海中瞬間閃過了一道道念頭，段青將自己深鎖的眉頭逐漸地隱藏了下來，然後在依舊保持着笑容的同時，努力將依然迴盪在心中的這一道道系統提示聲過濾了出去：“……後來我逃離了自己的家鄉，輾轉走出了帝國的土地，然後隨着那段時間的人潮，流亡到了現在這個地方。”

    “那個時候的費隆郡雖然民風不怎麼樣，但遠沒有現在來得難以生存。”微微地觸碰了一下自己的短髮，瑪姬望向遠方的眼神中多出了幾分回憶的意味：“那個時候的扎拉哈城……也是貫穿自由大陸東西兩個國家的商業中心呢。”

    “你……原來是一名帝國人？”終於開始處理起對方所說內容的段青驚訝地問道：“你是從西邊逃難過來的？”

    “沒錯，我也是一名地地道道的難民。”瑪姬露出了悽婉的微笑：“生活在塔尼亞地底的那些人，沒有幾個不是從別處逃難而來的難民呢。”

    “……抱歉。”於是段青停頓了一下自己的話音：“提到了你的傷心過往。”

    “不，這正是我想要告訴你的內容。”瑪姬搖了搖自己的頭：“因爲在帝國與公國之間的戰鬥再次開始之前，我曾經在這裏停留了數年之久。”

    “呃……你指的是扎拉哈城嗎？”

    “是的，就是這座城市。”

    不斷吹拂的寒風中，似乎感受不到任何寒冷的瑪姬微微地拂起了自己的頭髮：“如非必要……”

    “我也不想就此回到這裏來呢。”

    若有若無的腳步由大街的遠方逐漸經過，然後將安靜無比的環境再次還給了這條大街的中央，察覺到對方複雜情緒的段青隨後也閉上了自己的嘴巴，任由身邊的這名女子將自己由回憶中生出的感嘆彌散開來：“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孩子，沒有什麼辦法在這裏生存，飽受欺凌的生活與想要活下去的願望在我的身上衝突了很久，最後終於停在了那一年的冬天……”

    “現在想來，那一年的冬天好像也像現在一般寒冷呢。”她擡起頭，目光隨後由漆黑的夜空中落在了段青的身上：“因爲無法忍受寒冷與飢餓的我最終還是選擇了屈服，找到了一家酒館的頭上。”

    “酒館？”

    “或者說……夜店。”瑪姬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我之前聽那些大人們提過很多次，他們需要一些女童，所以……”

    “你……”段青的眼神微微地變了變：“你真的去了？”

    “你那是什麼眼神？我現在也是一家夜店的店長呢。”瑪姬微微地笑了笑：“算起來……我現在的行當，也只延續了之前的老本行罷了。”

    “……”

    “好吧，這不是這一次談話的重點。”

    望着段青眼中逐漸露出的不知所措的眼神，瑪姬笑着用手背掩住了嘴巴：“況且我當時又小又瘦弱，實在無法提起客人們的口味……那家酒館的老闆還算有幾分同情心，平時也會給我一些足以吊住性命的口糧，只不過再多的東西，我就無法奢求到了。”

    “那家酒館……現在還存在嗎？”

    “……不存在了。”

    淡淡地回答了段青的問題，瑪姬再次低下了自己的頭：“當時就已經不存在了。”

    “……聽起來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說起來也算簡單。”

    朝着段青揮了揮手，瑪姬率先跳上了街道旁邊高矮不一的屋頂：“那種表裏不一的酒館，不可能不惹上其他的麻煩，哪怕沒有其他利益上的糾葛，當時的城主也不會任由這樣的東西在他的地盤上不停地刮油水，所以自從我到來之後，那裏就一直處於半開半停的狀態，直到有一天……一羣城衛兵找上了門來。”

    “他們聲稱酒館窩藏了逃犯。”望了一眼隨後躍上來的段青，瑪姬轉頭朝着安靜城市的某個方向望了過去：“然後就開始了大肆的搜捕。”

    “所謂的逃犯……難道指的是你？”

    “一開始我也這麼認爲。”

    雙臂再次抱在了胸前，瑪姬聲音低沉地回答着段青的問題：“可是後來……真的有一名身穿黑衣的傢伙從酒館後院裏跳了出來，衛兵們與那個人大打出手，然後死傷慘重，其他的人也死了不少，就連酒館也被那場戰鬥破壞得差不多了。”

    “老闆大叔躺在地上一個勁的大喊自己遭人陷害，隨後就被趕來的衛兵們捅了個對穿。”眺望着遠方的瑪姬雙眼之中似乎毫無感情可言：“他們大肆破壞着酒館殘餘的每一個角落，直到……他們在馬廄裏發現了我。”

    “……怎麼，他們沒有對你下手？”

    “不，是那名逃犯救了我。”

    微微地停頓了一下，瑪姬終究還是擡起指向某個方向的手臂：“我記得是在那個地方吧？他就像是去而復返的死神，將那些衛兵全部屠殺了個乾乾淨淨，然後帶着唯一活下來的我，離開了那個地方。”

    “那就是我的老師，教會了我這一身本領的人。”

    包覆着手套的手指依舊懸掛在半空中，瑪姬轉頭望了望段青所在的位置：“後來的那段時光裏……也是他一直帶着我周旋在這座城市當中的。”

    “哦？”段青的表情終於變得感興趣了起來：“那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向前平伸的手突然變成了一柄閃動着黑光的匕首，瑪姬轉手在前方的空氣中劃出了兩道比夜空更加漆黑的印痕：“他神祕並且強大，話卻不多說，每次訓練我的時候，也只是作出讓我模仿用的示範動作，然後便置之不理……”

    “他爲什麼要教你戰鬥？”段青適時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難道只是看你可憐嗎？”

    “他……也沒有告訴我。”

    似乎正在回憶着那段奇異的時光，瑪姬的眼中透露出難以掩飾的好奇之色：“他只是在不斷地教我隱藏的技巧，潛行的方式，匕首的運用，以及……某些奇怪的能量使用方法，現在回憶起來，那正是一整套盜賊的訓練法則，但以我當時的心智，我是無法分辨出我老師的職業的。”

    “不。”說到這裏的她忽然停止了自己的話音：“其實到了現在……我也無法看清他的職業。”

    “呃……”段青微微地猶豫了一下：“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或許很重要，因爲我現在正在找他。”

    回首凝望着段青的臉龐，瑪姬搖着頭低聲回答道：“這也是我來到這座城市的另一個目的。”

    “他一直隱藏在這座城市裏？”段青驚訝地問道：“你怎麼知道？”

    “那大概是三年前的一天。”

    搖了搖自己的頭，瑪姬將目光重新放在了另一個方向的城市角落：“我如同往常一樣回到了地下管網的藏身地當中，但是卻沒有找到他的身影，那個一直裹着黑斗篷的傢伙……從那以後也再也沒有回來。”

    “他消失了？”

    “準確地說……他逃走了。”

    輕輕地嘆出了一口氣，瑪姬聲音低沉地回答道：“他終究還是一名逃犯，只不過這一次……他逃離的是這座城市。”

    “……是誰在追殺他？”

    “我不認識他們，但我曾遠遠地看到過他們之間的戰鬥。”

    眼神緩緩地移回到了段青的身上，瑪姬的目光中帶上了些許的明悟之色：“那景象……與你剛纔所展現的那一幕非常相像呢。”

    “他們……是命運編織者？”段青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是命運聯盟的人？”

    “如果陰影會的調查與情報都是真的話……是的。”短髮女子的眼神變得深沉了許多：“如果我的推斷沒有錯誤的話……我的老師應該也是一名命運編織者。”

    “是一名從命運聯盟裏叛逃出來的人。”

    寒冷的空氣再一次隨着他們的談話而從夜空中吹過，徑直將瑪姬的話音帶到了遠方的街景當中，眺望着那個方向的女子卻是沒有絲毫的瑟縮，凝聚起來的眼神中也充滿了堅定的感覺：“看到你使用的那些溢出的虛空能量之後，我更加堅信了這樣的想法，因爲……他當時所教會我的那些技巧與能量運用中，很多都是與虛空能量的呈現方式相當接近的。”

    “就像是……你在隆德爾山谷的時候所使用的那些？”

    “很抱歉欺騙了你。”

    愈發明顯的空氣起伏聲中，瑪姬對着段青露出了一個歉意的微笑：“我只是覺得……虛空能量的存在會給你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

    “沒關係沒關係，每個人不都有一些不能說的祕密嘛。”段青無謂地擺了擺自己的手：“那麼……你現在調查得如何了？”

    “我沒有找到任何與命運編織者有關的跡象。”瑪姬臉上一直保持着的笑意終於開始緩緩地消失了：“不過……我身上的能量正在告訴我，命運的力量正在這裏匯聚。”

    “命運的……力量？”段青扯了扯自己不自然的嘴角：“那又是什麼東西？”

    “難道你真的以爲……那個人會無緣無故地教我學會那些東西嗎？”瑪姬搖着頭失笑道：“命運編織者從來都不會做無故的事，他們一定是遵循着命運的軌跡來行動的，所以只要是他們已經做出的行動，最後一定會獲得成功——我之前接受盜賊訓練的事情，一定也在那個人的計劃之內，他應該知道我在他離開之後被迫逃亡此地的事情，也一定會知道……我之後流亡到塔尼亞並成爲瑪姬女王的事情。”

    “爲了解決糾纏在我身上的命運，我終有一天會回來。”

    匯聚而來的起伏聲逐漸轉化爲雜亂的噪音，圍着兩個人所在的屋頂上空不斷地旋轉着，注視着那些東西的段青也開始遵循着瑪姬的目光，不斷地巡視着似乎毫無變化的夜空周圍：“而他們會察覺到你的歸來，會成爲他們的阻礙。”

    “……看樣子我們談話所用的時間太久了。”瑪姬笑着轉向了段青所在的方向：“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把這個美好的話題繼續下去。”

    “……我該怎麼聯繫你呢？”

    “不需要聯繫我，我該出現的時候就會出現。”

    身影逐漸變得越來越模糊，瑪姬的聲音隨後朝着段青的意識遠方開始撤離：“你也該走了，就算你現在再怎麼強……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們的本事我倒是也見過。”

    望着已經變得空無一物的夜空，段青的聲音再次低沉了下來：“雖然跟他們過過招也無所謂，不過……算了。”

    他閉上眼，靜靜地傾聽者愈發吵鬧的環形噪音，原本用來接納遊戲世界信息的五感隨後如同沉入海中的岩石，向着意識的深處不斷地沉下。若有若無的聲響隨後如同水底的暗流一般突破了那些噪音的干擾，緩緩地環繞在了段青的耳邊，他努力地分辨着那些聲響的內容，半晌之後才將自己一開始所聽到的那種電子合成音再次找了回來：“能夠看到這個遊戲的本源……”

    “這趟也算是沒有白來了。”

    【……來襲，訴說強制結束。】

    【訴說完成度——72.79%】

    【隱藏條件檢定通過，觸發隱藏任務：命運的重逢。】

    【請問是否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