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5 曲折的計劃

    “你這傢伙……”

    靜靜地將帝國士兵的吶喊聲與絲毫沒有間斷的腳步聲由他們所在的背後不斷地讓過，段青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然後才在身邊烈焰傳說同樣憋了很久之後不斷發出的喘息聲中，望着面前的那道漆黑的身影：“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當然是溜進來的了。”

    笑着抹了抹自己的鼻子，頭上頂着長江七號的那名玩家無謂地回答道：“正好看到你們在大馬路上瞎跑，所以就將你們拉了進來……”

    “這，這地方是哪裏？”坐在同樣漆黑的通道當中，烈焰傳說終於將自己的呼吸微微地放鬆了幾分：“你又是怎麼進來的？”

    “這個嘛……”

    微微地猶豫了一陣，長江七號的臉上再次擺出了燦爛的笑容：“這地方是這座城市的一處祕密入口，向下可以一直通到地下管網的範圍之內——地下管網你們應該知道是什麼吧？就是類似塔尼亞地下水道那樣的地方……”

    “看來每座城市都有像塔尼亞一樣的地下部分。”於是段青向着漆黑通道的更深處探了探頭：“非常科學啊。”

    “根據之前已經留下的探查記錄來看，這座城市的地下管網要比想象中的廣袤許多。”長江七號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涉及到這座城市的出入口也非常廣泛，也不知道帝國人發現了多少……”

    “看他們的這個反應，現在應該是一個都沒有發現。”依舊緊盯着他們來時的那條祕密通道的入口處，烈焰傳說搖頭失笑道：“不然的話……現在早就應該追下來了。”

    “要是他們真的追了下來，我們還真的不太好辦呢。”

    伸手取出了自己的冒險者地圖，長江七號在其中他們所在的位置指了指：“除了損壞到無法通過的古代痕跡之外，這片地下管網其實沒有什麼太大的使用價值，很多地方無法通過的結果也讓之前在此地探險過的玩家得不到這片區域的全貌，也不知道那裏面究竟有着什麼。要是我們就這麼跑下去，我也只能帶着你們往城外的方向跑，其他的方向要麼是死路，要麼就是之前還未探查出來的未知區域……”

    “等等等等，你剛纔說……你能帶着我們跑到城外？”烈焰傳說急忙拉住了對方的胳膊：“你就是從這個地方溜進來的？”

    “沒錯。”

    衝着兩個人點了點頭，長江七號的笑聲隨後連同他的眼神一齊來到的段青的面前：“我在之前的遊戲中曾經來過這座城市，那是一段非常有趣的冒險時光，後來就隨着自己所帶的那支隊伍走向了南部，最後輾轉到了風花鎮……”

    “所以說……你是在那個時候搞到了這份扎拉哈的地下地圖的？”段青挑了挑自己的眉毛：“任務？”

    “……唔，是任務。”長江七號點了點頭：“不過那個時候的費隆郡已經陷入了戰火，這個地方接到的任務也都是帝國人說了算了。”

    “帝國人到現在都沒有發現這片地下管網……他們又是怎麼發佈給你們有關地下管網的任務的？”段青聲音緩慢地問道：“難道你們騙過了帝國人？在你們還是帝國玩家的時候？”

    “呃……發佈任務的又不是只有帝國人。”長江七號略顯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還有本地的那些平民啊。”

    “難道說……”

    “鮑文，馬克洛斯，迪克，還有哈特……”

    向着身後的某個方向微微地示意了一下，長江七號的聲音緩緩地低沉了下去：“那些還未成爲反抗勢力的那些NPC……”

    “我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認識了呢。”

    沉悶的聲音就如同剛剛激起在水面上方的漣漪，緩緩地向着幾個人身後的黑暗深處推蕩開來，屬於段青三個人聚集在一起的身影也隨着這些聲音的逐漸消失，一起消失在了這片黑暗的地下深處。由不知名的人物所引起的這場騷亂最後也因爲目標的消失，在帝國衛兵們的逐漸散去中緩緩地散去了，只留下了一直沒有被發現的某位胖子盜賊浮現在房頂上的身影，以及他最後朝着遠方逐漸遁去的聲音：“都跑了？還是都死了？”

    “搞什麼嘛，亂七八糟的……”

    敏捷的身影在逐漸昏暗下來的街巷中不斷地翻動着，胖子動作矯捷地回到了哈洛姆區域的天使大街附近，然後在無數路人與帝國崗哨絲毫沒有發現的結果裏，由哈洛姆酒館側面的窗戶裏跳了進去。眼神在周圍依舊顧客稀少的酒館內部來回掃視了一陣，裝作無事人的飛天奇俠隨後一臉平靜地走到了吧檯邊，先是與毫無反應的酒保對視了一眼，接着取出了自己腰間的冒險者手冊：“老闆呢？”

    “避風頭。”那酒保擦拭酒杯的動作也沒有絲毫變化：“說吧。”

    “雖然出了點小意外，不過今天的成果還算不錯。”胖子用肥碩的手指在自己的冒險者地圖上擦拭了一下：“加上之前的情報……我們應該已經摸得差不多了。”

    “計劃呢？”那酒保聲音低沉地迴應道：“我們要的是計劃。”

    “你們老是這麼搞，我們很爲難啊。”胖子沒好氣地敲了敲桌子：“我們將所有的情報提供給你們，然後繼續跟着你們走不就完了嗎，讓我們自己去挑時間和地點的話……”

    “你們可是特裏斯坦特別推薦的人物。”那酒保低着腦袋回答道：“更何況事情是你們惹出來的，你們當然有義務填平。”

    “喂喂，你們……算了。”盯了對方看了半天的胖子最後還是嘆出了一口氣：“我與我的同伴們走散了，現在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裏，等我找到他們之後，我們……”

    “你在找我們嗎，小子？”

    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胖子擡起的話，連帶着烈焰傳說由酒館深處走來的景象一同送到了飛天奇俠的面前，而隨後走出的段青與長江七號的身影，也讓胖子臉上的驚訝之色變得越來越大了：“我勒個……你們這都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土遁術。”

    面無表情地朝着身後指了指，走近的段青與那名酒保打了個招呼：“廢話等一會的時候再說……你們想要計劃是吧？”

    “我現在有計劃了。”

    他拍了拍身後長江七號的肩膀，然後聲音低沉地回答道。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中，原本混亂無比的扎拉哈城再次恢復了暫時的平靜，因爲已經知曉了地下管網存在的段青等人，後來將自己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如何利用這片未知領域的計劃上。

    雖然決定這個計劃的過程，看起來不怎麼友好。

    “這個地方，還有這個地方……唔，胡蘭大街只有這兩個地方有入口嗎？”

    “沒錯，而且都是不連通的入口，因爲年久失修的關係，下面的通道都被落石擋住了。”

    “用來藏人應該已經足夠了……哪邊的面積比較大一點？”

    “應該是……東邊的這個吧？這裏可以往下前行幾十米，藏人的話說不定可以藏三隊半的人……“

    將原本屬於長江七號的全部地圖信息共享之後，幾個人開始將隸屬於哈洛姆區域的全部出入口逐一標記了出來，然後就這麼抱着各自的地圖，開始了襲擊地點的選取工作。覆蓋着整片哈洛姆區域的地圖就在他們的這種討論中逐漸被畫成了無法辨認的塗鴉，然後又在各自生出的爭論中被撕成了碎片，將手冊率先甩到一邊的段青隨後朝着大街上一指，率先走出了酒館的大門：“紙上談兵有什麼用……自己去確認一番不就好了？”

    “好！那就自己去確認自己的地方是否合適吧！”

    “誰慫誰就是狗！”

    “嘁……誰被發現了誰也是狗！”

    打聽消息，記錄地形，躲避衛兵，聯繫暗哨……時間便在這樣的分道揚鑣之後緩緩地流逝，伴隨着段青他們各自分開的行動消解在扎拉哈城的西南方，就連原本被接連兩次襲擊搞得神經緊張的帝國方面，也隨着這段日子的經過而沉澱了下來。這中間當然也發生了許多其他的事件，化作各式各樣的任務呈現在了段青等人的日常生活當中，而作爲冒險者的衆人，對於這些半路殺出的任務自然也是來者不拒的：“新到的一批食物……對吧？很好，我會負責運到酒館中的。“

    “去往舊城區的那批人回來了，他們帶來了外界的消息，最新的那批武器……很快就能送到我們的手上。”

    “帝國人最近又抓住了一批俘虜，但看起來不像是公國人，哈特大人讓你們趕在他們被塞到集中營之前前去確認一下，好看一看是否擁有成爲我們夥伴的可能性……”

    “我們在城區南方發現了一批可疑的平民，他們……不像是原本居住在我們這裏的傢伙，你們有時間的話就去偵查一下，若是確定了他們是帝國的奸細……那就原地解決掉。”

    “呼……”

    徒手解決掉了任務交待的那批帝國“平民”之後，收起了長刀的段青再次吐出了一口濁氣，靠坐在牆邊的身影隨後連同他緩緩站起的動作，一次又一次地消失在了這片城區南部的巷子深處。遍佈於此地的屍體也隨着他不斷的進出而變得越來越少，最後還原成爲原本乾乾淨淨地模樣，打掃完畢的他隨後滿意地拍了拍手，手腳並用地爬到了他所在的沿街房房頂：“你俘虜我一批，我處理你一批……嘿，大家公平交換，強行你來我往……”

    喃喃自語地說着這些話，他的身影由那片街區的上方悄然冒了出來，一邊小心翼翼地注視着周圍屋頂的動靜，一邊來到了其中一座古樓頂端的正中央，夾雜着寒風的夕陽投射而來的景象中，他的身軀在鋪散於那片區域地面上的一道道投影中不斷地穿過，審視的視線也連同他伸出的雙手，不停地掃過那片投影所在的地面上：“但是……”

    “要不是你們非要佔着這個地方不走，我也不會下這麼重的手啊。”

    就像是想要抹掉自己手上的血腥氣息，半蹲在地的他隨後伸手在自己的腳下按了按，專注的眼神在那片遍佈着花紋的圖案上停留了良久，最後才隨着他站起的身影而收了起來。與之前第二次襲擊的時候相同的古老石柱羣伴隨着他的站起而映現在他的眼簾當中，在夕陽的照耀下反射着歷史的光芒，再次檢查了一陣那些石柱的段青隨後順着那些立柱投射出來的陰影，向着自己所在的街巷下方望了過去：“要是一次兩次的也就罷了，每次都是這麼多人守着這裏……很難不讓人生出懷疑啊。”

    “問題的關鍵在於這些石柱的存在本身。”

    隨着這道話音的出現，屬於烈焰傳說的大盾身影緩緩地冒出在了那片房頂另一邊的陰影當中：“這些石柱我在之前的偵查過程中也遇到了不少，有一些雖然被摧毀了，但還是有很多衛兵明裏暗裏地守在附近……”

    “上次的事情我還記憶猶新，你……應該知道一些什麼吧。”他轉過了身，越過段青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些石柱身上：“方便說明一下嗎？”

    “……”

    似乎是提及到了某些難以言明的過去，沒有回答的段青陷入了某種詭異的沉默，半晌之後才搖了搖自己的頭，聲音低沉地轉移了話題：”不是說好了不查清楚不回頭的嗎？怎麼這麼快就跑回來了？”

    “我已經查的差不多了。”於是烈焰傳說只得搖了搖頭：“雖然位置很不錯，不過似乎離那個隊長的巡邏線路有點遠。”

    “我記得那裏離集中營還算比較近吧。”段青卻是搖頭回答道：“就算是用不到，我們也可以套上一個引誘的計劃，先把他們從巡邏路線上引開，然後給他們一個驚喜……”

    “……喲？怎麼變得這麼好說話了？”烈焰傳說擡首驚訝地說道：“前幾天的你要是也這麼開明，我們也不用鬧到現在這種僵硬的地步呢。”

    “原因……你當然明白。”

    收起了自己的目光，段青轉身朝着他所在的屋頂邊緣跳了下去：“形勢變成了這幅樣子……”

    “換做任何一名教練，心情都會很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