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1 考驗

    “新的一批武器的來源已經聯繫好了，聽說是從萊比行省那邊偷運過來的，那裏的馬賊最近似乎消停了許多，所以剩下了不少存貨……”

    “萊比行省的那羣喜歡賣弄的傢伙們，不是總會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嗎？要是被發現了怎麼辦？”

    “銘牌與標誌我已經囑咐他們抹掉了，應該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就算是有，那也正好讓他們製造一點小小的麻煩……”

    “科爾手底下的人剛剛被抓走了幾個，形勢已經變得非常復雜了，如果這個時候繼續升級緊張氣氛的話，搞不好又要出現三個月之前的事情……”

    就像是回到了戰場前方的指揮部，走入店鋪內部的那名商販不停地與陪伴在他身旁的店員相互說着什麼，扯下了頭帶的他也失去了原本狼狽的模樣，說出的話語聲也是與普通商販所應具有的形象完全不符了。張口結舌地望着前方呆立了半晌，段青轉而與同樣目瞪口呆的烈焰傳說對視了一眼，然後才在一旁的小魚兒偷偷傳來的笑聲中，一起回到了那家店鋪的大門之中：“你……我們……”

    “多餘的話就不用說了。”

    銳利的眼神在段青的身上停留了一瞬，正在與旁邊那名店員交談的商販側過了自己的身體：“陰影會的手下……是吧？”

    “呃……如果以瑪姬大人現在的立場來論的話，是的。”猶豫了一陣的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不過……自從我們決定來到此地之後，我們似乎還沒有收到任何有關陰影會的消息……”

    “早在帝國人佔領扎拉哈城的時候，這裏的勢力平衡就已經破壞殆盡了。”

    向着身後揮了揮手，那名商販將身邊的店員揮出了門外：“就像自由之城沒有戰士之家一樣，這裏……現在沒有陰影會這個東西。”

    “……那其他的中立組織呢？”

    “沒有。”

    依舊一刻不停地整理着桌上的紙頁，那商販的目光不停地在上面的內容中來回巡視着：“戰士之家的人在費隆郡被攻打的時候曾經出手幫過忙，所以後來被帝國列入了不受歡迎的名單當中了，至於法師議會……克莉斯汀與芙蕾雅的那兩次出手還歷歷在目呢，帝國人怎麼可能給他們好臉色看？”

    “呃……”

    “還有前些日子的調查事件……對了，你們應該不知道這件事吧？”

    斜着眼睛望了支吾不語的段青一眼，商販將其中一張紙頁移到了自己面前的其中一座魔法燭臺上：“克莉絲汀曾經親自來過這座城市，聽說是爲了調查一些什麼，不過似乎是與伯納德談崩了，這項調查最後沒有進行下去……”

    “法師議會一直對這座城市比較關心，現在也是如此。”回憶着某位將他們幾個指點過來的背影，段青聲音低沉地嘟噥道：“結果費隆的郡城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他們居然也不管一管……”

    “法師議會對帝國的影響力都沒有冒險者協會來得高。”那名商販發出了嗤之以鼻的幾聲笑聲：“指望他們來頂着帝國的壓力來拯救一個小小的古城，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靠別人靠誰？”似乎是對剛剛救下來的對方此時表現出來的態度有些不滿，烈焰傳說聲音低沉地反駁道：“靠你們自己嗎？”

    “當然靠我們自己。”

    臉色平靜地擡起了頭，那商販將自己的面龐對準了在場了三位玩家：“帝國人施加在費隆人身上的一切，最終都將由我們加倍奉還，他們以爲我們是誰，他們難道真的以爲我們費隆人會和懦弱的公國人一樣……是心甘情願飽受欺壓的種族嗎？”

    “啊……忘了自我介紹了。”

    緩緩地擡起了自己拍打着桌面的手，那名商販將自己瞬間揚起的情緒再次壓了下來：“我是哈特，哈特?畢利斯曼，原費隆郡商業協會的會長，現任扎拉哈城反抗軍的頭目。”

    “反抗軍的頭目？”烈焰傳說張了張自己的嘴巴：“失敬失敬，沒想到您原來還真是一位商人……”

    “商人怎麼了？商人難道就不能反抗帝國人的高壓統治嗎？”哈特一臉陰沉地反問道：“僅僅是因爲沒有及時清理存放在哈諾特區域的‘違禁’貨物，他們就殺了我的妻子和兒女……如果這樣的仇恨都不能當做反抗的理由的話，那我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我很抱歉。”

    氣氛隨着這位店長散發出來的煞氣而沉寂了幾瞬，隨之而來的是段青略帶歉意的迴應聲：“您現在還能在這裏開店，也算是非常有魄力的一位先生了。”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懷疑什麼，但我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抱着雙臂的哈特斜眼望着對方：“這家名爲哈特的小店……原本也只是我的一位遠方親戚留下來的地方。”

    “那，那名店員……”

    “他也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人。”

    聲音低沉地回答了烈焰傳說的問題，哈特再次沉下了自己的臉色：“這片城區，包括整座扎拉哈城……被這座城市裏的帝國人用莫名其妙的罪名所冤枉的人，都快要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了！他們有的只是被帝國人驅逐出了這座城市，任由他們死在逃往周圍戰爭區域的路上，有的……則是在伯納德的屠刀下死於非命，屍體也被偷偷地運往費隆郡的南方，丟在了克羅克礦區的荒郊野嶺裏面……”

    “扎拉哈的人口在這段時間裏的數量銳減……這件事實，恐怕已經被外面的世界選擇性地遺忘了吧。”說到這裏的他攥了攥自己的拳頭：“當我們聽說帝國與公國達成協議的時候，我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爲什麼……爲什麼那些千里之外的貴族們，可以輕易地拋下如此多數量的平民遭到屠殺的事實？”

    “……”

    “不管你們怎麼想，我是不會同意那份盟約的。”

    重新歸於安靜的氣氛中，哈特再次恢復了平靜的臉龐也跟着放在了面前的櫃檯上：“我也會帶領着少部分與我一樣存活下來的人，繼續進行我們復仇的事業。”

    “這就是……反抗軍的由來嗎？”

    “沒錯，所以……現在轉身走出這扇大門的話，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指了指他們的身後，哈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自己手裏炙烤完畢的那張紙頁上：“這裏沒有什麼哈特，也沒有陰影會的人來過，哈諾特區與瑪姬女王的協議依然有效，但不會再有更多了。”

    “……那如果我們不走呢？”

    “……哼。”

    望着那名沉默了片刻以後出聲回答的玩家，哈特的鼻中發出了一聲冷哼：“別以爲我與你們說了這麼久，我就真的會信任你們，我只是看在你們都是瑪姬手下的冒險者的份上，才想要借你們之口將我剛纔的那番宣言傳出去……”

    “那你究竟要如何才能相信我們呢？”

    “……很簡單。”

    眼神在經過炙烤之後重新顯露出文字的那張紙頁上閱讀了一陣，哈特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一般想要加入行會的人，不都要參加什麼入會儀式之類的嗎？這裏正好有一個任務……”

    “就當做是你們的考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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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叫做當成我們的考驗啊，真是的……”

    一段時間之後的夜間，扎拉哈城哈諾特城區的另一個角落，屬於段青與烈焰傳說兩個人的身影逐漸浮現在了其中一座矮樓的樓頂，悄悄地俯瞰着下方的動靜：“他們這麼喜歡難爲我們的話，那還加入個什麼勁啊？”

    “我就知道你要這麼說。”

    眼睛毫不動搖地在矮樓前方的圍牆所包圍起來的院落裏來回巡視着，段青壓低了聲音回答道：“但是這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線索……”

    “抓到個屁的線索，他們的死活與我們何干？”烈焰傳說毫不客氣地說道：“既然那羣人想要跟帝國人拼命，那就讓他們去拼命好了，我們有什麼理由自己把腦袋伸過去？”

    “我知道那些所謂的任務獎勵吸引不了你，不過……這個世界可不是單憑任務獎勵來區分任務的好壞的。”段青嘆息着回答道：“與任務劇情相關的後續發展也非常重要，從那個救下我們的魔法師的反應來看……那個叫哈特的傢伙，以及他背後的反抗軍勢力，一定是解開這座城市祕密的關鍵人物才對。”

    “……好吧，我也對這座古城背後的祕密很感興趣。”

    趴在原地思索了一陣，烈焰傳說終究還是把自己心中的怨氣壓了下去：“帝國人說不定也看出來了什麼，所以才一直沒有放手這個地方，不過……那個叫伯納德的傢伙我也是見過的，以我對他的瞭解，他可不是那種爲了什麼雞毛蒜皮而下手屠殺平民的帝國將軍……”

    “這裏面一定有什麼其他的原因。”段青聲音深沉地回答道：“比如說有復辟者從中作梗之類的……”

    “要是復辟者能把手伸到這種程度……那我們還在這裏掙扎什麼？趕緊投降算了吧。”烈焰傳說否定似的搖了搖頭：“復辟者要是幫着帝國做事，別說是屠殺平民，就算是殺光整座城市……”

    “若是復辟者真的是這裏發生一切的幕後元兇，他們肯定是不會任由帝國人殺光這裏的所有平民的。”段青立刻打斷了對方的猜測：“他們應該會如同潛伏在公國時候一樣，繼續挑動帝國與平民之間的矛盾，讓帝國的統治不再安穩，然後再伺機完成自己的任務……”

    “……哇，有你說得這麼黑暗嗎？”

    張着嘴巴看了一陣對方的側臉，烈焰傳說指了指他們的樓下：“那我們還在這裏浪費時間幹什麼？”

    “怎麼就浪費時間了，這不是在完成入會考驗的嗎？”

    “我可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考驗，目標是帝國第一小隊的小隊長，但又不讓我們下死手……那個哈特不會也是復辟者吧？他是存心讓我們過來當炮灰的嗎？”

    “當炮灰這一點或許也有可能。”

    視線終於停駐在了來回巡視的某個中心點上，趴在房頂上的段青隨後露出了抓住獵物一樣的眼神：“不過……”

    “人家讓我們過來，絕對不是讓我們白白當炮灰的啊。”

    響亮的破空聲隨後出現在烈焰傳說的身邊，將他的呆愣眼神連同周圍的空氣一同帶了下去，已經飛在空中的段青隨後伸手抓出了自己背後的火焰長刀，在院落上方的黑色夜空中劃出了一道火紅的長線。早已被破空聲驚動的帝國士兵守衛在四周的大呼聲中，被火紅色的長線所包裹的身影如同流星一般墜在了其中某個剛剛走出矮樓的人影面前，然後在對方發出警告般大喝的同時，反手用刀身遮住了自己的面部：“四十米長刀……”

    “袈裟斬！”

    兩道火紅的刀光正反衝向天空的景象中，反應神速的帝國第一小隊隊長舉劍擋在了這兩條瞬間出現的刀線交叉點上，被巨大的反震力推得踉蹌後退的步伐隨後被烈焰傳說魁梧的身影所籠罩，緊接着被對方的盾牌砰地一聲拍在了地面上。手上揚起了兩道土黃色的魔法光輝，隨後趕到的段青將大片的沙塵潑灑到了周圍即將跳下的那些帝國士兵的面前，然後將背後早已準備好的黑色布袋，準確地扣在了那名帝國隊長的頭頂：“告訴你記住了——”

    “打你的人叫斷風雷！”

    噼裏啪啦的拳頭擊打聲隨後伴隨着乒乓作響的金屬敲擊聲，不斷地迴盪在這座小院的上空，屬於那名帝國隊長的哀嚎聲隨後才伴着兩名玩家猛然衝出煙霧的身影，朝着某個矮樓外圍的某個方向一起飛了出去。不停地奔跑在入夜之後的大街小巷中間，兩個人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甩脫了那些帝國士兵的追擊，然後才在兜了幾個城區大圈的結果中，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哈特小店所在的位置：“呼，呼……這下……應該……可以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我非常滿意。”

    似乎是早早地等在了那裏，名爲哈特的商販收起了自己的掌聲，然後在確認了周圍確實沒有其他追兵之後，轉身帶頭向着店內走去：“你們過關了，接下來……”

    “就請你們參加一次我們的會議吧。”